「住口！」太夫人一改方才的慈愛溫和，厲聲道，「誰是你姑母，我與你說過多少遍，從你自側門抬進這里開始，我就不是你的姑母！」
柳姨娘雖很委屈的樣子，但語氣卻分毫不讓︰「佷女自問沒有做錯，九蓮庵守備森嚴，她是怎麼下山的？又是如何回到永平府的？」她頓了頓，又道，「整整一日的路程，路上有沒有出什麼事，她遇見過什麼人，我們都不知道，就這麼輕易接納了她，要是她私底下瞞了我們什麼呢，小事也就罷了，若是……到時候丟的還不是我們府里的臉面。」
她的話說的很巧妙，孤竹山回永平，一路上馬車顛簸，她一個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懂什麼？而且，身邊只帶了兩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誰知道發生過什麼事。再說，九蓮庵的人的看守的極緊，府里事先沒得到一點消息，八就回來了，其中必然有她們所不知道的事情。
她這麼做，實在是怕八做了什麼有損蘇氏臉面的事情！
「你到是有理了？」太夫人徹底冷了臉，「你說八丫頭長進，我看你倒真是長進了不少！」說著，身體微微向前傾了一分，「我問你，這件事我若至此不知，你打算何時告訴我，又欲將八丫頭如何？」
柳姨娘暗驚，太夫人果然信了那丫頭的話，覺得她自作主張不將她放在眼里！
「姑母，您看著我長大，佷女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
太夫人不願再听，厭煩的擺了擺手。
「姑……太夫人！」柳姨娘急著要說話，忽然門外管媽媽就隔著簾子回道，「太夫人，姨娘，九蓮庵的慶升媳婦和王媽媽回來了。」
柳姨娘臉上一喜，看著太夫人語氣不似方才的懇切，有些興奮的道︰「太夫人，九蓮庵到底出了什麼事，八又是怎麼回來的，問一問她們不就清楚了？」她說著一頓又道，「若八真的做了傷風敗德的事，我們還這麼留著她，豈不是留著隱患供人恥笑？」
太夫人沒有說話，柳姨娘心中一喜，就道︰「妾身之心蒼天可鑒，太夫人若不相信，不如將八請來，和她們對質一番，就什麼都清楚了，若事情並非如妾身所想，那自是萬事大吉，可若是……我們也好早作安排。」
「對質？」太夫人冷笑一聲，「虧你想的出來！」
門外，陶媽媽听著就搖了，不管怎麼說，八都是府中的主子，讓一個主子去和下人對質，素來聰明的柳姨娘，心思也太過明顯了，真把所有人當成傻的不成。
「我不是這個意思。」柳姨娘神色一凜，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改口又道，「只是事情不弄明白，妾身心中始終不放心。」
「不放心？」太夫人看不出喜怒，淡淡的看著她，「這些事用不著你放心！」你非主母，當然用不上你心。
柳姨娘一驚，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太夫人，妾身真的不是這個意思。」此時此刻，她真有些後悔，為何沒有在側門外就將蘇蓉卿綁了送走……那個丫頭，果真是一步步算好的，甚至連她的弱點都拿捏到了。
想到這里，柳姨娘便是一陣懊惱。
「不用再說了。」太夫人看著柳姨娘，嘆了口氣道，「你什麼心思你心里清楚，佩娟無心理家中的事，你持中饋我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你不出亂子，也是你的本事，可是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潑下來，柳姨娘渾身冰冷！
「你下去吧，也仔細想想自己到底錯在哪里，至于八丫頭，你不要再插手了。」說完擺擺手示意柳姨娘出去，她又重新閉上了眼楮。
柳姨娘沒動，陶媽媽笑盈盈的進了門︰「姨娘，奴婢送您出去吧。」柳姨娘一怔，朝陶媽媽看去，泄了氣似的搖逃也似的出了門。
待柳姨娘一賺太夫人就驀地睜開了眼楮，慍怒道︰「一個個的都不省心。」陶媽媽就上去給她順著氣，安慰道，「您不也常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怎麼又氣上了。」
「哼骸」太夫人怒難平，「當我不知道她的心思，便是我不查也知道，她定然對孔家的婚事上了心，看著孔令宇中了解元，就想李代桃僵替上玉丫頭。」算盤打的倒是精明。
陶媽媽也點著頭，太夫人舊病復發，她怕吵著太夫人就關了慈安堂的門，這兩個月也刻意不過問府中的事情，可這麼一會兒功夫，柳姨娘打的什麼心思她也看出來了，八到如今這地步，除了早早定的那門親事，也沒有什麼可讓人惦記容不下了！
「……畢竟是一家人。」陶媽媽一語雙關，柳姨娘和太夫人同宗，「她也是為了府里好，您就別生氣了。」
「為了府里好？」太夫人擺擺手︰「她根本就是為了自己，否則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自私自利的算計著，把所有人都當蠢的不成。」
「怎麼會。」陶媽媽笑道︰「她算著誰也不敢對你起什麼心思。」怕太夫人再怒傷了身子，就說起蓉卿來，「八有心，還未進府就想著給您請了大夫來，真是一片孝心。」也得虧她請了董郎中，否則太夫人也不會這麼快知道這件事。
太夫人面色微霽，問道︰「你去竹園接她時，她在做什麼？」
「……似是在哭的樣子。」陶媽媽想到她推開門時看到的情景，八眼楮紅紅的，疊著手無措的望著她，她當時看著心里便是一酸，想到前兩年的光景，雖小小年紀沒了生母，可是卻有四少爺和……護著，「奴婢一出現，她便撲了過來，在奴婢懷里哭了一通。」
若有人護著，又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嗯。」太夫人微微頷首，「這丫頭自小就是外強中干的，沒什麼心機，和她那死去的娘一樣。」說著想到了下落不明的四少爺蘇 ，又生了悶氣。
陶媽媽笑著打岔，附和著︰「奴婢瞧著八不傻，只是心善了些。」不過她回來的倒是巧，若是晚回來幾天，只怕連這府門也進不了了。
太夫人沉吟了片刻，就道︰「讓人去一趟九蓮庵，再去細細打听一下。」九蓮庵拿蘇府的供奉，卻連個人都照顧不好，她怎麼會高興。
陶媽媽听著應是，小聲問道︰「八那邊怎麼辦？」太夫人听著就皺了眉，「先看看再說。」柳姨娘怎麼和孔府合議的她還沒有查清楚。
「是！」陶媽媽知道，太夫人一生好強，最在乎的就是臉面和蘇府的聲譽，她忙著應是，想到抱廈里坐著的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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