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蓉卿福了福,趙均瑞就微微頷首,回道,「八小姐免禮。」
蓉卿順勢卻行完了禮再起身。
趙均瑞也不說話,就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她,蓉卿皺皺眉終是先開口道︰「世子爺若是沒有吩咐,小女就告退了。」說完就一副要離開的樣子。
「八小姐。」趙均瑞這才開了口,道,「你方從九蓮庵回府,對那邊應該很熟悉吧?」
蓉卿微怔,他偷听了自己和蘇峪的對話。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趙均瑞就淡淡的道︰「隔牆有耳,有時候那耳也有不些不得已!」他說的坦蕩蕩,沒有半分听牆角的尷尬。
「是。」蓉卿就點著頭回他的話,「我在九蓮庵住了半年有余,世子爺是打算去那邊游玩嗎?」
趙均瑞就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卻是沒有回她的話,而是道︰「那八小姐想不想去北平?」他說著一頓又道,「再有三日我們也要啟程回北平了,敏兒性子躁不如大家閨秀般靜靜的坐在馬車里,可若是有八小姐相伴,想必她也會收斂些。」
突然就邀請她去北平,他這是什麼意思?
蓉卿面上一派平靜,心里卻是飛快的轉著,拋開旁的不說,若是跟著他離開永平府,這一路上的安全可就不用擔憂了,再說,有他作掩護想必她出府也會簡單許多,只是,這人到底有什麼目的?
「就不去了。」蓉卿搖著頭很誠心的道謝,「我一個女子,整日里拋頭露面總是不妥,再說,最近府里的事情也多,我也實在若不開身,多謝世子爺的美意了。」
趙均瑞眉梢揚了起來,蓉卿就看著他竟是猜不透他的心思,她抵觸似的後退了一步,朝他行了禮︰「小女告退了。」說完與他擦身而過。
「世子爺。」王喬從牆後走了出來,抱拳看著趙均瑞,「世子爺,郡主方才讓人來催您,說她在側門的巷子里你等您。」
趙均瑞點著頭,負手走在了前頭,聲音輕松的道︰「王喬,回去寫封信給太子爺,就說蘇閣老要與六叔做親家了。」
「是!」王喬頷首領命,又問道,「蘇閣老那邊算算時間,今日應該能收到蘇三公子的信,屬下已經讓人守著伯公府,但凡有什麼消息,便傳回王府。」
「永平夾在遼東和北平之間,蘇茂源這個人學問雖大卻是見識淺薄,他盯著永平知府卻不去請蘇茂渠相助,反而求了遼王,你說蘇茂渠知道後會怎麼樣?」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蘇家的花園中,王喬想了想回道,「定會從中阻撓!」
趙均瑞就笑了起來︰「若是蘇茂源去湖廣抑或別的地方,他自會全力以赴的相助,只是永平他便是想也不敢!」這里可是豺狼之地,只怕也只有蘇茂源一人如珠如寶的捧在手里了。
王喬笑了笑,他也覺得這位蘇家二爺想問題有些過于簡單了!
「蘇茂源放了蘇峪這塊炙手可熱的鮮肉不顧,卻是舍近求遠望梅止渴!」趙均瑞說著嘴角就露出諷刺的笑意,「還不如他養在內宅不屑一顧的閨門女兒!」
是啊,蘇三公子的差事,若非是聖上極信任欣賞的人,又怎麼會將這件事交給他。
這可是關系到聖上龍體安危的。
他們世子爺和鎮南王都因此親自前來,唯獨蘇茂源眼里只有鎮南王,瞧不見旁的。
確實不如八小姐!
「那九蓮庵那邊……」王喬說的有些不確定,「還要不要派人守著?」一頓又道,「蘇三公子為人聰明謹慎,心中又早有了眉目,我們不用再推波助瀾了吧?」
趙均瑞就擺擺手,道︰「蘇峪這人雖心細聰明,但是卻過于執拗了些。」說著一頓又道,「那邊的人還是留著吧,以備不時之需!」
事情都有兩面,處理應對的方法不同,所得到的結果也就不同,他對蘇峪太了解了,他會做的就只會將事情告訴聖上,剔除了隱患,可那又如何聖上難不成會因此削了遼王的爵位?
所以,即便是聖上知道了,也不過如此,最好的辦法,則是順勢而為,尋長生不老藥的事情就此打住,滿載而歸的回到京城。
既得了聖上的贊譽,又解除了遼王的戒心。
這才是最恰當的方法。
只是,他怕蘇峪雖能想到,卻不願去冒險或者是欺君,不過,這也正是蘇峪能被聖上信任和欣賞的地方!
「那蘇公子若真和世子爺想的一樣,將來事發我們豈不是也會受到牽連?」九蓮庵可是在北平,他們若是這麼做豈不是正合了遼王的意,將來事發世人首先想到的就是簡王的嫌疑。
「想到又如何!」趙均瑞說著人已經穿過了外院的儀門,徑直朝側門而去,一路上此起彼伏的行禮他皆是含笑點頭,昂首闊步的走過,「我們害怕,可有人比我們更害怕!」他說的是蘇茂渠。
王喬听著就點了點頭,暗暗嘆服世子爺的手段,這一行來永平果然沒有白來,他們能不動手就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全是因為世子爺的細微觀察以及周密的部署。
接下來,他們只要靜待佳音即可。
巷子內,毓敏郡主遠遠的朝這邊招手,趙均瑞微微一笑,淡淡的神情變的越發的柔和,他頭也不回對王喬道︰「想辦法將遼東金礦的事傳回京城。」
王喬應是,趙均瑞已經走到毓敏郡主那邊,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兄妹二人笑著上了車。
「郡王。」柳卿毅臉色很難看,想到柳姨娘和蘇容玉這會兒正生死未卜,他心中如著了火一般,焦急萬分,「今天的事情,怎麼會……」怎麼就發生變故了呢,他想不明白!
鎮南王亦是陰沉著臉,目光如利箭一般,射向柳卿毅,就問道︰「你可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柳卿毅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可依舊是問道,「什麼事?」
鎮南王就將今天蓉卿找她的事情說了一遍︰「九蓮庵的事情,已經暴露了!」
「她怎麼會知道!」柳卿毅幾乎要跳起來,「郡王確定她所指的,就是靜慈師太的長生不老秘方?」
鎮南王冷冷的看著他,忽然問道︰「你說呢?」柳卿毅心中就是一冷,立刻否定道,「這件事我並沒有對任何人提過,屬下也知事情重大,如何能輕易道出。」
「是嗎?」鎮南王端了茶盅悠悠的吃了一口,又看著柳卿毅,「你的那位好表妹呢?」
柳卿毅面色煞白,立刻搖著頭︰「表妹她什麼都不知道。」頓了頓又覺得說服力不夠,「她什麼都不懂,說了她也不會明白!」
鎮南王不過試探他,柳卿毅說完他便靠在了椅背上,腦子里將今日蓉卿所言所行又想了一遍,這個女人膽子太大心機也太深,他根本就不會相信她,可是九蓮庵的事情父王部署了這麼久,若就是這樣半途而廢又豈止是可惜而已。
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只要蘇峪將長生不老的秘方獻給聖上,到時候不管是蘇茂渠,簡王甚至是太子,都會月兌不了干系,他們只要等著一箭三雕的好事成即可。
可是連蘇蓉卿都知道了九蓮庵的事,那麼蘇峪呢,還有趙均瑞呢?
他有些煩躁的站起來,一時做了不了決定,三日後到底是去還是不去九蓮庵。
會不會是個陷阱,引他入甕?
蘇峪沒有這個本事,他太了解蘇峪,他若是知道只會一封密折呈到京中,然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所以他有理由相信蘇峪並不知道,可是趙均瑞呢,他又怎麼會什麼都不做?
他查過他來永平後的行蹤,整日里只是吃吃喝喝,便是連他身邊的王喬也只是待在他身邊,並未有可疑之處。
他又想到當初去九蓮庵刺殺父王的那些刺客,雖不曾確認那幾個人的身份,但是卻可以確定他們已在追殺途中落崖而亡,那三具尸體他還親眼見過,所以他們不可能有機會傳遞消息,即便傳了也不可能發現父王去九蓮庵的真正目的。
他搖搖頭,思緒又轉了回來,既然蘇峪和趙均瑞都不知道,那為何蘇蓉卿知道了?
電光火石間,他忽然想到,蘇蓉卿在十幾日前還住在九蓮庵中,難道她在庵廟之中發現了什麼?
有可能!
這個女人,他真是小看她了,原以為她不過和別的女人一樣,整日只知道勾心斗角,現在卻不得不讓他重新審視!
「郡王!」柳卿毅有些尷尬的站在那里,出聲道,「您……」他不弄明白鎮南王今天到底是什麼意思,一會兒姑父和姑母必定會問他,到時候他也不知道如何回話。
鎮南王回神過來,看著柳卿毅,柳卿毅就道︰「今天的事……」不敢說要解釋,只能這般的暗示。
「沒什麼。」鎮南王不耐煩的擺手道,「她們的目的也達到了,不過吃點皮肉之苦有何干。」說著一頓站了起來,「走,找蘇峪吃酒去!」
柳卿毅還想說什麼,動了動嘴只得垂手跟在後面。
柳姨娘趴在那里,沖著冬梅就是一頓數落,怒著問道︰「二爺,這會兒外院也散席,你去幫我把二爺請來。」
「二爺去太夫人那邊了。」冬梅小心翼翼的說著,又動了動手中的藥瓶,「姨娘,奴婢幫您上藥吧。」
柳姨娘臉色一冷,煩躁的擺著手︰「上吧,上吧。」自己趴在床上不停的想著今天的事情,鎮南王是怎麼了,好好的事情怎麼反悔了招呼也不打一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後背上撕裂的痛,令她一縮怒火又拱了起來,她生生忍了下去,就越發覺得今天的事情莫名其妙,太夫人打她她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是終歸怒難平,婚事雖得了可是容玉的名聲也丟了,這往後她們母女還怎麼做人。
「下手這麼重,你是想要我死是不是?」柳姨娘疼的一驚,顧不得疼翻坐起來啪的一聲,就扇了冬梅一耳光,隨後又哎呦一聲癱倒在床上,後背和臀上又沁出血絲來,她怒罵道,「你這個蠢貨,上點藥都不會,要你作何用!」
冬梅委屈的捂住臉,拿著藥瓶子是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哭喪呢。」柳姨娘瞪著她,「給我滾!」冬梅就將瓶子朝床頭一放,捂著臉就跑了出去,恰踫見管媽媽從外面進來,瞧見冬梅就知道里頭發生了什麼事,掀了簾子進來,安慰道,「姨娘可生不得怒,若不然傷口要化膿的。」說完,拿了藥瓶子給柳姨娘上藥。
「查的怎麼樣?」柳姨娘直接問道,管媽媽一邊小心翼翼的避開潰破的地方,一邊小聲道,「……當時陶媽媽來問八小姐事情,八小姐就拉著陶媽媽去小花園里說話,可陶媽媽不過說了幾句就走了,但八小姐卻足足兩柱香的功夫才回來。」說著一頓又道,「六小姐送八小姐去榮月居時,明期曾回來說要提一壺茶回去,奴婢當時還留了心,可也沒有瞧出什麼來,所以就沒有多想,現在想來,明期回來分明就是來取八小姐喝剩的那半杯茶。」
所以她們進門時,才看到六小姐昏昏沉沉的樣子。
「這麼說來,她早就覺察到了異像,所以防備著我們。」柳姨娘氣的咬牙切齒,「那可查到了她去找鎮南王,兩人到底說過什麼?」
管媽媽就搖了搖頭︰「奴婢去問過表少爺,表少爺也道不知道,鎮南王前一會兒還在房里焦躁不安的,這會兒卻拉著三少爺去了翠雲樓吃酒去了。」
鎮南王她得罪不起,柳姨娘只得咽下了這口氣,問道︰「孔夫人呢,回去後都做了什麼?」
「孔夫人回去後就將府中的大門給關了,連客也謝了,只怕這會兒家中也不安生。」管媽媽說著就皺了皺眉頭,「奴婢看孔夫人心里該有些不快,她將孔公子如珠如寶的護著,這會兒必定是氣不打一出來,往後咱們六小姐嫁過去……」沒有好日子過。
「我心里有數。」柳姨娘冷笑著道,「二老爺馬上要升永平知府,孔二爺即便入了內閣,也還是被大老爺壓著,他們沒有這個膽子為難容玉!」頓了頓又道,「兄長說了,金礦上孔家大爺的份子錢已是到了,到時候大家綁在一起,他們想對容玉不好,也要掂量掂量!」
管媽媽想想也是,就點頭道︰「即是這樣,那您就更不用生氣了,婚事也順利得了,現在只要您安心將身體養好,和孔家將婚期定下來就成!」
她如何能甘心,蘇蓉卿將她們害成這樣,這個仇她一定要報!
「你手中的鑰匙交出去了?」柳姨娘就想到中饋的事情,管媽媽勉強笑著點頭道,「交出去了。」說完,想到往後在府里不管做什麼,即便是出個門也要去八小姐那邊取對牌,她就渾身不舒服。
「心到是大的很,竟是想要中饋。」柳姨娘眯著眼楮,恨恨的道,「她以為她得了中饋就能高枕無憂了?哼哼!」
管媽媽听著卻沒有說話,一次兩次的她們在八小姐手中吃了虧,她如今也不敢妄言什麼。
「王媽媽呢?怎麼今兒一天都沒有瞧見她?」平常她都是跑的勤的很,今兒卻是半天也不見人,管媽媽也覺得奇怪,回道,「奴婢也沒有看到,已經讓人去她家中找她了。」
蓉卿回到房里,蘇容君已經走了,明蘭捧著匣子跑了出來,笑著道︰「小姐,陶媽媽將對牌和鑰匙都拿過來了。」她打開匣子在里頭嘩啦啦翻了一陣,就提了一串鑰匙出來,「這就是庫房的鑰匙,如今只缺崔媽媽那一把了。」
「收好了吧。」蓉卿笑著說完,明期就一把從明蘭手中端了匣子過來,堆著滿臉的笑意,「小姐,您的輿圖呢,拿出來我們一起看看?」
蓉卿忍不住笑了起來,戳著明期的額頭︰「一整天你都不累?」明期就嘿嘿的笑了起來。
「小姐。」春紅在外面探了頭,「岑姨娘和五少爺來了。」
是擔心她吧,蓉卿應了親自出去,將岑姨娘和蘇崢迎了進來,母子兩人坐到一刻見蓉卿確實沒什麼事,就回去了。
下午,各房各處的婆子就活動起來,以往她們還靜觀其變,以為過了壽宴中饋的大權說不定又會還給了柳姨娘,卻沒有想到峰回路轉,八小姐實實在在當了家,如此一來她們哪里還能鎮定下來,紛紛提著東西就去找崔媽媽和端媽媽。
崔媽媽滿臉的為難,過來尋蓉卿︰「……奴婢也不敢說什麼,只得來問八小姐的意思。」又指了指他帶來的東西,「都是那些婆子媽媽們送的。」
「既是送給您的,您就收了吧。」蓉卿笑著道,「一些小的事情,您看著能做主便賣了這個人情,往後您還要在府里做事,有了這些人情您辦事也方便些。」
崔媽媽滿臉的不知所措,感激的看著蓉卿,喃喃的道︰「八小姐,您對奴婢……」蓉卿就擺著手示意她不用多說什麼,又想起什麼來,問道,「我記得崔管事好像沒有說親事吧?」
提到崔大,崔媽媽就嘆著氣的道︰「是啊,府里頭也沒有人做主,出去找,像我們這樣的人家,誰又願意嫁過來,去年倒是有人說了門親事,我瞧著也不錯,只是她們家老子身體不好,需要五十兩銀子的彩禮錢……」說完又嘆了口氣,這五十兩銀子!她這半輩子也不過攢了三十兩。
蓉卿就想到了二夫人身邊的書蘭,她笑著道︰「不著急,婚事也講緣分的,崔管事為人敦厚辦事又牢靠,又有您這樣的好母親,定能尋到合心意的姑娘。」
崔媽媽就道托八小姐的福,又說了幾句,才退了下去。
晚上,蓉卿借口身體不適,就沒有去太夫人那邊行禮,她開了妝奩匣子就發了起了呆,回頭問明蘭︰「你親自去審審王媽媽,問清楚那支簪子到底去哪里了。」
「是!」明蘭應是,就去了正院,過了約莫兩個時辰她才疲累的轉回來,回道,「王媽媽一口咬定了,說簪子的事情柳姨娘不知道,是她自作主張偷出來的,本來想要放在鎮南王房里的,可是在半道上她一心慌就不知丟到哪里去了。」明蘭說著一頓又道,「奴婢自然不信,就想了許多法子嚇唬她,可她就是不改口!」
都到這個地步了,按理說王媽媽不該護著柳姨娘了才是。
蓉卿擰了眉頭沒有說話。
第二日,她去太夫人那邊,就將王媽媽偷盜的事情稟了,太夫人自是不能留她,找了人牙子將她發賣出去,王媽媽一路聲嘶力竭的喊著︰「八小姐,奴婢有眼不識泰山,您就饒了奴婢吧。」驚的一院子丫頭婆子大氣不敢喘,就以為八小姐新官上任,定是要仔細整頓府內的人員。
卻沒有想到,除此之外蓉卿沒有任何舉動,只每天听各處管事回事,安排府中大小的事情,一兩日下來大家知道八小姐是真的不打算有什麼調動,便也就安定下來。
二夫人那邊,蓉卿去了一趟,二夫人就笑著道︰「就怕你會吃虧,索性她們也得了該有的懲罰。」說了句阿彌陀佛,又道,「只是婚事……」
「我沒事,婚事沒了也落個輕松。」她笑著道,「往後我住在家里,母親可不要嫌我煩才是。」二夫人就笑了起來,回道,「又怎麼會嫌你煩,我這里你盡管來便是。」
蓉卿笑著點頭正要說話,明蘭笑著從簾子外頭探了臉,回道︰「八小姐,徐府的徐小姐給您送了禮物來。」
「你去忙吧。」二夫人催著蓉卿,「我這里也沒什麼事,你不用惦記我。」蓉卿應是就笑著退了出來。
蓉卿出來明蘭就拿了個玫紅的包袱過來,笑著遞給蓉卿︰「是徐小姐身邊的媽媽送來的,說是徐小姐送給您的,也沒有什麼說法,只道給您用著玩兒。」蓉卿就拆了開來,瞧見里頭包著兩方帕子,一條汗巾還有一雙鞋。
「你拿了銀子打賞來的媽媽,告訴她,說我過幾日登門道謝。」明蘭笑著應了,去外院回徐府來的媽媽。
半夜,竹園的門就被拍的砰砰響,冬梅隔著門就喊道︰「八小姐,我們六小姐發了高燒,管媽媽讓奴婢來和您拿對牌,去外頭請郎中來瞧瞧。」
「我們小姐還睡著呢,這麼大聲。」隔著門明蘭披著衣服跑了出來不痛不癢的和冬梅道,「再說,這會兒街面上店鋪也沒有開門,去了也是白跑吧。」
冬梅就點著頭︰「好姐姐,您就和八小姐說一聲吧,我們六小姐真的是燒的嚇人。」明蘭還要再說,正房里頭蓉卿的聲音傳了出來,淡淡的道,「明蘭,把對牌給她!」
明蘭就不冷不熱的對冬梅道︰「你等等吧。」說完轉身進了房里取了對牌出來塞給冬梅,又砰的一下關了門。
冬梅模模鼻子,又覺得八小姐能這樣對六小姐已是很好了,畢竟可是六小姐搶了八小姐的婚事,她嘆了口氣提著裙擺飛快的跑去外院,請了守門的小廝上街去請郎中,小廝推三阻四的不太願意,嘟囔著道︰「這大半夜天寒地凍的,太折騰人了,就不能等天明了再說?」
冬梅冷著臉喝斥道︰「迎高踩低的東西,小心我稟了姨娘,將你發賣了出去。」那小廝就嗤笑一聲,冬梅就氣不打一處來轉了身就回了柳園,柳姨娘自是一頓罵,親自撐著起來要去外院,管媽媽就拉著她,「奴婢去一趟吧,您傷重未好,別撕了傷口才是。」
柳姨娘就沒有說話,想到這兩日二老爺連照面都沒有打一個,太夫人那邊也是不聞不問,這些人便以為她們母女失了勢,哼哼,都給她仔細等著,將來非撕了他們的皮!
一陣悶怒,這邊蘇容玉渾渾噩噩又喊了一聲,她心疼的不得了,抱著蘇容玉就垂著眼淚。
約莫到丑時,大夫才被請進了院子,又是抓藥又是煎藥的忙活到天亮,蘇容玉總算是消停了。
「那邊怎麼樣?」蓉卿坐在桌前吃著早飯,明蘭給她添著粥,回道,「像是沒事了,半夜里柳姨娘嚎的那聲音,整個院子都听的真真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六小姐怎麼了呢。」
蓉卿輕笑,蘇茂源這兩日都沒有過問她們母女的傷情,柳姨娘只怕心里也沒了底。
吃過早飯,蓉卿去太夫人那邊請了安,又回了院子里听各處婆子回話,剛停下來,就瞧見蘇峪晃晃悠悠的進了院子!
「你很忙啊。」蘇峪很客氣的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打了個哈欠,「有事忙就是不錯!」
蓉卿失笑,看著蘇峪眼底淤青的樣子,就問道︰「我听說你連著兩天都被郡王拉著在翠雲樓吃酒,花天酒地的不是也很自在麼,怎麼反倒羨慕起我來了。」
「怎麼自在了。」他抖抖衣領,「瞧瞧,我這能掉下來三斤的粉,可不是把我燻死了。」
蓉卿就哈哈笑了起來,看著蘇峪道︰「得了便宜賣乖,說的就是三哥這樣的。」蘇峪就端了茶一口飲盡,挑著眉頭看著蓉卿,很好奇的樣子,「你怎麼就不著急呢。」
「我著急什麼?」蓉卿放了手里的賬簿,也端坐了看他,蘇峪就回道,「你怎麼也不想想怎麼說服我陪你去九蓮庵,還有,你打算怎麼和鎮南王交差?」
蓉卿挑眉,就笑著道︰「三哥我自是不擔心的,您當然會陪我去,只是鎮南王那邊……」她托著下頜也露出愁容,「還真是沒想好。」
蘇峪一口茶沒吞下去,被嗆的連著咳嗽了好幾聲,瞪著眼楮就道︰「你知道趙均松是什麼人,他的霉頭你也觸?」
蓉卿相信他說的話,鎮南王這人情緒波動極大,他想向的到這樣的人若是翻了臉必定是六親不認的︰「我知道。」她點著頭,「不過這件事還是要靠三哥才能成。」
蘇峪就眯了眼楮抱胸看著她。
蓉卿輕笑,就發現蘇峪每當生出戒備的時候,就會做出這一點小動作,防範著看著對方,她認真的回看著他,道︰「九蓮庵長生秘方的事,三哥想必已經告訴大伯了吧?」蘇峪沒有說話,蓉卿又道︰「三哥可想過,你這一趟遠游,大概什麼時候是個頭,您估計大約花多少年的功夫,才能尋到聖上所要的長生秘方?」
「不知道。」蘇峪靠在椅子上,目光悠遠,就听蓉卿又道,「五年,十年抑或更久?三哥有沒有想過這個世上或許根本就沒有長生秘方呢,到時候你遲遲交不了差,聖上又等不了,你要如何?聖上會不會降罪于你呢,只怕你也吃不準吧。」
蘇峪顯然也想過這個問題,他和蓉卿說的一樣,他根本就不相信這世上有長生秘方的存在,可是皇命難違他也不過是硬著頭皮而已。
「三哥。」蓉卿聲音鄭重了一分,看著他道,「我覺得九蓮庵的長生秘方是個極好的時機,你不如順水推舟信了這件事,高高興興的拿著方子回京,到時候無論是遼王還是聖上都兩廂歡喜,而您呢,也交了差!」
蘇峪就用一種你很笨的眼神看著蓉卿︰「交了差又如何,遼王居心叵測,若是聖上龍體真受了損傷,到時候我焉能月兌得了干系?」
問題就在這里,蓉卿點著頭回道︰「你說的沒錯,所以這件事你要先告訴太子。」蘇峪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你是說,讓這個事情成為太子的籌碼?」
九蓮庵的事情,牽涉到簡王和遼王兩個番王,讓太子處理確實是最妥當不過的了。
「對!」蓉卿提著茶壺給蘇峪續茶,「您和大伯既能從中抽身而出,又能讓太子更加的信任你,何樂而不為,即便將來東窗事發,有太子擔著也沒有你什麼事。」
蘇峪顯得有些沉重,他站起來來回的在房里走,這件事他也仔細想過,蓉卿的方法他也考慮過,可是欺君之事他實在做不出來,但是眼下鎮南王在這邊虎視眈眈,他若是想甩開他著實不容易,無法尋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你是不是擔心簡王那邊?」蓉卿也站了起來,攔住蘇峪,「我和你說,趙均瑞來永平的目的絕對不簡單,他也肯定知道了九蓮庵的事,可是他卻遲遲沒有動,是為了什麼?」蘇峪停了腳步,蓉卿解釋道,「我感覺趙均瑞是知道我們的打算,而他呢也想借你的手,借太子的手除去遼王,即便除不去也要讓聖上徹底對遼王生出戒備,如此他不用動手,就能得利!」
「你說的沒有錯。」蘇峪微微頷首,眉頭輕擰,「趙均瑞此人深不可測,他這次來卻每日見客閑逛,甚至還和我們一起去喝了幾次花酒……」他說著微頓又不耐煩的擺著手,道,「只怕有些遲了,家父定然已經上了折子彈劾遼王了。」
蓉卿一愣,隨即笑著道︰「大伯彈劾便讓他彈劾便是,他沒有九蓮庵的證據,只怕彈劾也是因為別的事情,給遼王敲個警鐘罷了,您就放心的去做吧,再說,我也不會害你,我們可是一家人,將來聖上發怒讓蘇氏上斷頭台,也少不了我這一份!」
蘇峪又白了她一眼,咕咚灌了茶又站了起來,負手道︰「吃了幾天的酒,這會兒困的很,我先回去睡覺了。」說完,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蓉卿並沒有追出去,蘇峪這麼聰明這其中的環節他必然早就想過了,至于為何遲遲未做決定,只是因為這件事觸及了他的底線,他徘徊難定罷了。
一整天,蓉卿都沒有再見到蘇峪,等到晚上從嬤嬤來了,笑眯眯的看著蓉卿,就道︰「我們郡王問,明天的事情八小姐的安排好了嗎?」
「勞煩媽媽回稟郡王一聲,就說已經安排好了,計劃不會變!」從嬤嬤就滿意的點點頭,又道,「我們郡王還讓老奴告訴八小姐,說他身邊奼紫嫣紅,卻沒有一個及得上八小姐的靈慧,所以還請八小姐記住,但凡是郡王認定的事或者是認定的人,斷不會有改變的可能。」
是在告訴她,她已經是他的囊中物,不管她會不會耍花樣,這輩子都逃不開他的手掌心。
可真自信。
「小女明白了。」蓉卿笑盈盈的回了,從嬤嬤就似笑非笑的看著蓉卿,換了個語調回道,「能被我們郡王看中,是八小姐的福氣,八小姐可要珍惜才是。」
蓉卿頷首,從嬤嬤就昂著頭出了竹園。
從嬤嬤一走,沉香就來了,看著蓉卿笑著道︰「八小姐,我們少爺說他坐的馬車要墊六層墊子,免得路上顛簸耽誤了他睡覺。」
和她擺譜了,蓉卿笑著應是︰「好!」沉香瞧見蓉卿一臉無奈的樣子,就掩面笑著回了外院。
第二日一早,蓉卿去和太夫人打招呼︰「三哥和鎮南王說要去九蓮庵,說我對那邊比較熟悉,就讓我作陪。」一頓又道,「沒有問過您,我不敢答復!」
「和郡王去九蓮庵?」太夫人打量著蓉卿,蓉卿就點頭道,「是!」
太夫人略作了思量,就回道︰「那你把家里頭安排好就去吧。」一頓又道,「多帶幾個婆子跟著。」蘇容玉的事情鬧成了這樣,她可不想蓉卿和鎮南王之間再出什麼事。
蓉卿應是,就去安排府中的事,又去和二夫人打了招呼,這才讓人備了車馬,和鎮南王以及蘇峪去了九蓮庵。
只有中間路過遷安時他們下車了歇了一會兒腳,蘇峪叫著嚷著直說累,鎮南王也附和著道︰「這麼遠的路,早知道便不來了。」
兩個人裝腔作勢,蓉卿只當沒有听見,閉著眼楮靠在褥墊上歇著,明蘭和明期異常的高興,兩人嘰嘰喳喳的回憶著九蓮庵的事情,又道,「一個月不到,沒想到我們又回來了。」有種衣錦還鄉的意思。
「小心緣慈師太找你們算賬!」蓉卿笑著道,「當初敲了她腦袋的事情還沒算清楚呢。」
明期听著忍不住笑了起來,指了指前頭的兩輛馬車,就道︰「那也要看看她有沒有這膽子才是。」明蘭就捏著她的臉啐道,「狐假虎威!」
主僕三人說了一路,傍晚時分終于到了孤竹山,庵廟里早就得了消息,緣慈師太親自下山來迎︰「貧尼緣慈恭迎鎮南王,蘇三公子。」又朝後面垂著簾子的馬車撇了一眼,只當是鎮南王帶著的女眷。
「免禮吧。」鎮南王負手看著明黃的庵廟,「給我們安排三間院子,要干淨一些!」
緣慈師太立刻應是︰「齋菜素酒已備好,請郡王和蘇三公子先去用些齋飯,晚些時候貧尼送二位去各自的院落歇腳!」鎮南王就點了點頭,率先上了山,蘇峪就回頭對著車簾未出來的蓉卿道︰「八妹妹,下車了。」
緣慈師太听著就是一驚,八小姐?難不成是永平蘇府的八小姐?
她的視線就落在那輛車上,只間車簾子一挑,兩個穿秋香色褙子的小丫頭跳了出來,她看著眼皮就跳了跳,隨即一只修長白皙的手伸了出來,她就瞧見穿著鵝黃色撒花對襟褙子的女子,從里面走了出來。
舉止優雅,顏容俏麗,朝著她微微一笑,嘴角的兩個梨渦天真靈動。
不是八小姐又是誰!
緣慈師太就下意識的模了模後腦勺,剛收了疤還隱隱的跳著疼,沒想到不等她上門問罪,八小姐卻是親自來了。
「師太!」蓉卿笑盈盈的走過來,朝她行了禮,「多日不見,您還好嗎?」
緣慈師太回頭看了看正等著她們的鎮南王,又掃了眼笑眯眯的蘇三公子,她咳嗽了一聲回道︰「承蒙八小姐厚愛,貧尼一切都好。」
蓉卿就了然的點點頭,緣慈師太又做出請的手勢,示意她先行,蓉卿就笑著和她並肩而行,邊走邊道︰「回府數日,還常常念著庵廟里的時光,蓉卿這半年給您添了不少麻煩,走時又匆忙,還沒有機會好好謝謝您呢。」
緣慈師太的眼皮又跳了跳,笑著回道︰「八小姐太客氣了,您能在庵中住些日子,也是您和佛祖有緣,貧尼做的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八小姐若真的要謝,就謝佛祖吧。」
「是。」蓉卿點著頭,和緣慈進了山門,她腦海中就想起來,那天五爺在這里和那領頭人刀光劍影的場景,不知道現在他好不好,當初有沒有受傷!
一行人進了齋堂,滿桌子的齋菜令蓉卿眼花繚亂,她在九蓮庵住了這麼久,沒有想到九蓮庵的齋菜做的也這樣齊全,味道極佳。
吃過飯,蘇峪如同在雪峰寺一樣,要和緣慈師太探討佛法,鎮南王卻道難得來一趟自是要逛一逛才是,蓉卿則辭了了兩人要去歇息,緣慈師太就笑著和她道︰「八小姐的廂房已經收拾好了,貧尼請師妹領您去吧。」
「不用。」蓉卿笑著道,「就住我原來的院子吧,也省的麻煩師傅們。」
那邊的院子以前給蓉卿住就算了,現在蓉卿的身份哪里再敢讓她住那邊,緣慈師太為難的朝鎮南王和蘇峪去看,蘇峪就道︰「八妹妹最重感情,她即是想住就讓她住吧。」
「是!」緣慈師太只得應是,讓人陪著蓉卿去了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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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遲了…。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