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笑嘻嘻的跟著麥芽走進院子,「田嬸,是我啊!」
田氏笑著招呼她,「是二妞來啦,快進屋里坐,」說完,她又彎子砍黃豆秧。
麥芽沖二妞意有所指的笑了笑,大聲對田氏道︰「娘,二妞晚上在我們家吃飯,她家鵝先跟我家的關在一起,」不等田氏答話,她便把兩家鵝一並趕進籠了。冬生蓋的鵝籠,為了以後能多養鵝,這鵝籠便蓋的很大,想不到今兒派上用場了。
田氏奇怪道︰「那鵝趕在一起,不好分,等會晚了,就更分不開了,二妞啊,你不如先把鵝趕回去再來吃飯,我們等你吃飯就是了,麥芽剛回來,也還沒燒飯呢!」
二妞也不好應話,麥芽本來也沒打算瞞田氏,便一五一十的把二妞跟何秀打架的事跟她說了。
原以為田氏反應一定會很大,但沒想到,她只是輕輕嗯了一聲,並沒有嚷嚷起來,過了會,忽然又想起來,急忙問二妞,「你跟她打架,誰贏了?」
麥芽傻呆了,她娘還真是語出驚人,居然這樣問。
二妞本來還有些緊張的,不過看見田氏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很有興趣的問她打架的事,便將所有顧慮都拋到腦後,跑到菜園子邊,興致勃勃的跟田氏講起經過。
麥芽又嘆氣,又搖頭,也不曉得她娘是怎麼想的。
關好了鵝,她又拿了掃帚跟鐵杴,從土灶邊鏟了炭灰,把地上的鵝糞清理干淨,順手把院子掃了一遍,然後又去看了看鹵鍋里的鹵肉,用筷子插進去,試試爛了沒有。
等忙完這些,便打了盆水,喊來二妞一塊洗手洗臉。
二妞肚子餓的咕咕叫,邊洗臉,邊問她今晚上要吃啥。
麥芽心想,這丫頭真是既來之,則安之,剛剛還擔心的跟什麼似的,一轉眼就惦記起吃的來。
「晚上給你做南瓜餅吃,等下我哥回來,看擱在溪溝里的竹網有沒有撈到魚,要是有,晚上再給你做魚湯喝,這樣行了嗎?」
二妞樂的不行,哪里會說不行,催她道︰「那你趕緊做吧,有啥需要我幫忙的,只管開口,不用把我當客人哦!」
既然她開口了,麥芽也不跟她客氣,回廚房舀了半盆紅豆,遞給她,「喏,你把這個撿干淨,洗好了再送到廚房來。」
二妞爽快的道︰「行啊,這事簡單!」
「那你在這兒慢慢撿,我去挑個大南瓜出來!」
二妞手上忙乎著,嘴上還不得閑,「你要糊南瓜啊?」
麥芽已經進了堂屋,家里收的南瓜,都擺在另一個朝西的房間,那邊比較干燥,過了會,她已經抱了個大南瓜,南瓜表皮已經黃了,「我不是說了要做南瓜餅嗎?你動作快些,紅豆蒸蒸慢,咱得抓緊時間了!」
大南瓜洗淨之後,切開,掏出里面的瓜瓤,這南瓜瓤也是好東西,把南瓜子掏洗出來,曬干了之後留著炒成南瓜子,可香了。這麼好的東西,麥芽舍不扔,便交給二妞去掏洗。
要做南瓜餅,還得把南瓜皮削了,然後放進大鍋里蒸,二妞的紅豆也洗好了,自然是也不鍋蒸。
二妞把紅豆送進來,又趕忙去掏洗南瓜瓤去了,惹得她直念叨︰「吃你家一頓飯還真不容易,我都快成你丫鬟了!」
麥芽回嘴道︰「你惹了事,我能收留你,也算是夠義氣了,你該謝謝我才對,不然今晚我可不帶你睡!」
二妞在外面咯咯笑了。
半個多時辰之後,紅豆跟南瓜都蒸好了。
紅豆直接碾碎,加些白砂糖進去攪拌幾下,就成了南瓜餅的餡。
然後,麥芽又把蒸好的南瓜拿了個大盆裝著,放涼了之後再揉碎,揉成稀泥狀,再加進面粉,揉成面團。這時面團的顏色就好看了,黃黃的,還有南瓜的香味。
二妞干事也挺麻溜,洗好了南瓜瓤,就跑進來看她做餅子,「這南瓜餅,是蒸還是煮啊?」
麥芽搖頭道︰「既不蒸,也不煮,而是擱在油鍋里炸,你等著看吧,我保管把它炸的外酥里軟,其實啊,這做南瓜餅,最好還是用糯米粉,這樣才夠粘,可惜我們家沒有糯米,不然炸出來還會更好吃的。」
二妞一拍掌,「你咋不早說哩,你家沒有,我家有嘛,你等著,要是這南瓜餅真有那麼好吃,下回我保管再給你送糯米,而且我家稻子也要割了,今年我家種的比去年多,馬上就要收割了,留著陳的也不香了。」
听她說割稻子,麥芽想起謝婆子要收地的事,只怕她家明年就收不了這麼些稻子。
不過,現在說什麼也遲了,只怕謝婆子收地,那是鐵了心的。
南瓜面揉好了,麥芽便手把手的教二妞把南瓜面做成餅子,「你瞧著,要像這樣,捏起一個小團,搓成圓形,拿筷子在中間戳個洞,再把紅豆沙塞進洞里,接著再搓圓,要搓的慢些,不然餡會露出來,等搓好了之後,再輕輕壓成餅狀……」
二妞邊瞧邊做,可搓出來的南瓜餅,不是露了餡,就是壓的太扁,或是做不成型,弄了幾個之後,她有些氣餒。
「我不做了,真麻煩,你看這個面團,盡跟我做對呢!」
麥芽笑著道︰「你呀,就是缺耐心,就像剛才跟何秀打架,要是多點耐心,這架也不會打起來,這做飯呢,也一個理,你現在不學,以後嫁到王家,還指望你婆婆教你呢,真是的,趕緊照著做,不準半途而廢!」
二妞不太情願的哦了一聲,又抓著面團,跟著做餅子。
等把面團都做成一個個黃色的小餅子,才能進行到下步工作。
麥芽看著她們忙了半天的成果,打量了半天,忽然發現少了什麼,「你看我這腦子,還少一道程序呢!」
二妞看著她又去翻找東西,奇怪道︰「你又在找什麼呢?這南瓜餅做起來有那麼些麻煩嗎?」
「找到了,」麥芽把一小包芝麻拿出來往桌上一擱,對她道︰「要做當然要做到最好啦,要是沒有芝麻也就是算了,既然有,干嘛不用呢,少了芝麻,可就沒那麼香了,你別愣著了,快幫我把所有的餅子,都裹一遍芝麻!」
二妞真嫌她太會麻煩,可誰叫她,吃人家的嘴短呢,認命吧!
冬生下完黃鱔籠子回來,一打眼也瞧見自家鵝籠里多了好些鵝,那可不是一般的動靜,這麼些鵝叫起來,真能把人吵死嘍。
「娘,家里咋多了這麼些鵝,誰家送來的?」
田氏在收衣服,听他問了,朝廚房努嘴,「是二妞家的鵝,先關在我家擱著,等明天再說吧!」
冬生越听越糊涂了,「她家鵝咋不趕回家呢?」
田氏懶得跟他解釋,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便打發他去洗臉洗手,過會就要吃飯了。
冬生懷著滿肚子的疑惑,放下東西,到井邊洗手了,走到廚房跟前,又看見二妞站在里面。
二妞也瞧見他,笑著跟他打招呼,「冬生哥,你回來啦!」
冬生尷尬的點了點頭,當作是應了。
一切準備就緒,就能炸南瓜餅,可晚上也不能光吃這個,冬生是帶了魚回來,可是看著天色不早了,麥芽就想著隨便對付一下,干脆燒了一鍋南瓜稀飯,等會就著南瓜餅吃,倒是管餓。
南瓜稀飯就簡單了,直接把南瓜跟大米淘洗之後,擱進鍋里,加水熬成稀飯就成。
土生土長的南瓜,沒有加任何其他的化工肥料,就算不加糖煮,都甜的很。
二妞做在鍋台後面燒火,大鍋里煮著南瓜稀飯,大柴燒開之後,拿小煨著就成。麥芽叫她在小鍋底下也添了火,倒了一大碗菜油在鍋里,再蓋上鍋蓋。因為油多了,蓋上鍋蓋,才能更快的把油燒滾。菜油必須得燒滾,燒到不再冒泡為止,不然有股子青氣。
在等著油開的功夫,麥芽瞧著一臉淡定的二妞,試著問道︰「你還真不打算回去啦?你就不怕你娘擔心?不怕何秀到你家鬧?」
二妞沖天直翻白眼,長長的嘆口氣,「你可真討厭,我明明都不去想了,你還得非得給我找不痛快,你就不能等我吃飽了再提嗎?」
麥芽不得不贊嘆她的自欺欺人,不去想就能解決問題嗎?都是眼巴跟前的問題,她估模著田氏已經偷偷去跟黃氏打過招呼了,要不然能這麼安靜嗎?就算何秀這岔不提,那黃氏找不到閨女還不得急瘋啦。
她一直被二妞拌著手腳,從放鵝回來之後來,她就形影不離的跟著,要不然而她早去跟黃氏解釋了。
眼見鍋里的油開了,麥芽也不跟她多說,晚上該怎麼著,她已經想好了。
「二妞,你把火撤去一些,油溫太高,不能炸!」
「你可真麻煩!」二妞嘴里是這麼抱怨,可還是乖乖听話,把大柴悶滅了。
等了一會,麥芽用手試了試油溫,覺著合適了,才把南瓜餅了一個個往里放,又叮囑二妞,用小火燒著。
二妞不再抱怨了,因為她已經聞到芝麻飄出的香味,把她肚里的饞蟲都勾了出來,「咦……你炸好了沒有,給我嘗一個唄!」
麥芽用筷子夾起第一批炸成金黃色的南瓜餅,最後一個夾給她了,「行啊,看你這麼听話,又這麼可憐的份上,這一個就賞給你了,慢點吃,里面可燙呢!」
話還沒說話,二妞就燙的哇哇直叫,拿手拼命在嘴跟前扇風。這也難怪,囫圇吞棗的塞進嘴里,不燙才怪!
「你咋不早說哩,」二妞捂著嘴,可憐巴巴的眨眼楮。
夕陽西下,田家人跟二妞,一塊坐在院子里吃飯。
鄉下人吃晚飯都較早,早睡早起嘛!
不然一等到天黑,就成了睜眼瞎,要是點油燈也不是不行,就是費錢,所以啊,還不如早些上床休息,明兒再早些起來。
二妞吃飯的時候,狼吞虎咽,把田家娘三兒看的一愣一愣的。
麥芽拿筷子敲了敲她的碗,「你慢點吃,誰又沒跟你搶,看你這著急忙慌的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多少天沒吃了呢!」
田氏擺手道︰「哎呀,你說這干嘛呢,二妞打小胃口就好,你倆小的時候,娘成天就指著二妞跟你說,啥時候你能像二妞一樣吃飯,我就省心了。」
麥芽失笑道︰「娘,我要是真跟她一樣,咱們三兒恐怕早都餓死了哩!」
田氏白她一眼,「死丫頭,淨胡說。」
冬生端著碗,背對他們坐著,許是因為家里突然多個女娃,這下等于是三比一,就他一個男的,覺得不好意思了。
「哥,你別光顧著吃稀飯哪,吃些南瓜餅,抵餓些,」麥芽把裝南瓜餅的盤子端到他跟前。
田氏也伸筷子去夾,「你們說,我以前咋沒想到這南瓜也能做成餅子哩,這炸的,外殼脆脆的,里面又粘的很,這紅豆沙的餡也是又香又軟乎,比上回陳掌櫃帶的糕點還要好吃哩!」
二妞扒了口稀飯,听見她們的對話,猛點頭,嘴里飯還沒咽下去,就迫不及待的道︰「我明兒回去也教我娘做南瓜餅,反正我家今年南瓜也不少,炸了當飯當零嘴吃,都成。」
麥芽提醒她道︰「這南瓜餅放涼,可就不中吃了,也不能再熱,不然就不脆了,最好是現吃現做,今兒剩了不少,哥,你待會給孫夫子跟李嬸家都送些過去,叫他們也嘗嘗。」
「嗯,我待會就去,」冬生悶聲道。
二妞連她自己都不曉得自己吃了多少個南瓜餅,然後又喝了兩碗南瓜稀飯。一個女娃子,能有她這飯量,實屬奇跡,麥芽倒是很擔心,照著這個吃法,以後嫁到婆家,人家會不會嫌她吃的太多,就算不嫌棄,要是以後生了孩子之後,再長成個大胖子,可就難看了。
二妞可不管那麼多,她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就算待會要被問審,這會也要吃個飽。
她這快活勁也沒能持續太久,麥芽還沒來得及收碗,黃氏便攆到田家來了,當然,她是來找二妞的。
二妞一瞧見她娘來了,嗖一下就竄起來,躲進廚房去了,坐到鍋洞後面,不敢冒頭。
麥芽笑話她道︰「喲,你剛剛吃的不是挺歡暢嗎?這是怎麼了,吃飽喝足了,就做起縮頭烏龜了嗎?」
二妞懶得理她,沖她直擺手,「噓!你別說話,小聲點聲,洗你的碗吧!」
小南瓜喵喵的叫了幾聲,本來她是睡要灶台邊的,剛剛差點二妞踩到尾巴,只好再挪個地方,繼續躺著去了。
麥芽瞧它這懶散的樣,真是懷疑,它以後能不能抓著老鼠。
二妞心煩著呢,瞧見那只小貓老叫喚,不耐道︰「你家這只貓以後準是個懶蟲,正好我家大狗生了一窩小狗,明兒我給你抓一只過來養著,有了狗看著,這只懶貓保準就得勤快起來。」
麥芽道︰「這是咋說的,啥叫有了狗,貓就勤快了,跟它有啥關系?要是真弄只狗回來,他倆還不得成天干架!」
二妞嘿嘿的笑了,一邊觀察外面的動靜,一邊壓低了聲音跟她講,「你知道個啥,等你家小南瓜看見狗也能逮耗子,它就有了危機感,飯碗都要被人搶了,它能不著急嗎?至于它倆會不會打架,我覺著吧,看誰更厲害,分出勝負不就成了,哎呀行了,這個問題現在不討論,我答應你明兒給你送只小狗,所以你今兒就得幫我,要是我娘打我,你一定得護著我。」
麥芽被她講的啼笑皆非,什麼跟什麼呀,她啥時候答應要逮只狗回來了,這丫頭,分明就是想把她拉進坑里,好跟她一塊戰斗。
院里傳來黃氏的叫嚷聲,田氏一個勁的在那兒勸,可是看著情況,貌似不大好呀!
冬生去送南瓜餅了,這會也不在家,家里就四個女人在鬧騰。
麥芽也剩下的碗洗了,對二妞使了個眼色,擦干了手去了院里,順便給黃氏倒了杯水,「黃嬸,您消消氣,吃晚飯了沒有啊?」
黃氏氣不打一處來,「吃什麼吃,我哪有心情吃,這個死丫頭,她以為她躲到你家來,我就不找她後賬了嗎?她怎麼不去瞧瞧何秀兩口子在我家鬧到啥樣了?哼,麥芽,你別護著她,快叫她出來,她自己做下的禍,她自己收拾去!」
听這口氣,何秀還真去她家鬧了,還帶著李元木一塊去的,這娘們也太會不饒人了。
麥芽打著笑臉,勸她道︰「嬸,這事也不能全怪二妞,雖說是我倆沒注意,讓兩家鵝跑到何秀家田里吃稻谷去了,可就算是這樣,我們理虧,可咱有事說事,有理說理,她不能出口傷人哪,您是不曉得,她一沖上來罵的有多難听,我跟您說,要不是因為我力氣小,打不過,我也早上去跟她動手哩!」
「死丫頭,說什麼呢,盡會火上添油,」田氏喝了她一聲。
二妞大概是覺得要申辯,便從廚房沖出來,對她娘辯解道︰「娘,你听見麥芽說啥了嗎?她還罵我有娘生,沒娘教呢,她罵我行,可我哪容得下她罵您呢,再說了,我也沒把她怎麼著,她沖上來打我的時候,我不得趕緊往旁邊躲嗎?是她自己煞不住腳,栽進泥里的,哪能盡怪別人呢!」
黃氏見她還在狡辯,氣的不輕,抄起鞋底就要揍她。
二妞脖子一縮,躲到麥芽身後去了。
田氏也趕緊拉住她,「你好好說話,別動不動就要打她,我看二妞這打架的功夫,說不準備就是跟你學的呢!」
黃氏被她拉住了,便也沒再要打她。
田氏繼續勸道︰「你呀,也消消火,你再把她揍一頓就能解決問題嗎?要我說啊,那何秀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比我清楚,哪回村里有人打架少了她,二妞比她小了好幾歲呢,也沒瞧見她讓著些,淨會跟她們這幫小娃子斗氣,全都叫李元木給慣的,要不然元青他娘能跟他分家嗎?」
黃氏直嘆氣,「我哪里不知道何秀是個什麼樣的人,可咱都是鄉里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你說說這死丫頭,竟把她打成那副模樣,下晚的時候,李元木拉著她一瘸一拐的堵到我家門口,死皮賴臉的找我們要買藥的錢,你說說,這不是訛人嗎?」
二妞沒想到何秀竟然找這個岔,憤憤道︰「娘,你別理她,她那是在耍無賴,我根本就沒把她怎麼著,她憑來要錢,不信你問麥芽啊?我們走的時候,她還追上來老遠呢,我看她比誰都壯實。
麥芽趕緊點頭,」是啊嬸子,二妞說的不錯,這兩個人打架也不是誰一個人的錯,呃……二妞也受傷了哩,連晚飯都沒吃,是吧二妞?「她用手擋著臉,拼命沖二妞使眼色。
二妞呆了二秒,立即反應過來,捂著胸口,啊啊直叫喚,」我這里也疼,是被她用拳頭擂的,哎呀好疼,我喘不上氣了……「
黃氏剛開始還真以為她受傷了,可再一仔細瞧,發現她裝的有些假,」行了吧,要說麥芽受傷我還信,就你那身板,再來一個何秀也不是你對手。「這話不是恭維,是事實。誰叫二妞這麼能吃,又能長,雖然不至于很胖,但也是比較壯實。何透也就多了個撒潑的勁,空心的。
麥芽笑道︰」嬸,您別管是真的是假的,只要她有受傷就成,何秀現在是不是還在你家呢?「
黃氏不曉得她為啥這樣問,」在呢,咋不在,她說要是不給錢,今晚就賴著不走了。「
麥芽拉著二妞,道︰」她在就成,那我帶二妞先回去,您在這里多坐會,讓我娘陪您聊聊天。「
田氏有些擔心,」你一個人去成嗎?要不要我陪你。「
麥芽笑著直搖頭,」不用哩,你倆就在這兒坐著,我去送就成。「說完,她拉著二妞出了門。」這樣回去行嗎?「二妞倒不是怕何秀,就是擔心她鬧。
麥芽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當然行了,你剛剛不是演的挺好,等下回去,听我的話,記著要演的像一點,咱倆把何秀好好嚇一頓,再說了,你不回去能行嗎?難不成真要讓他倆在你家過夜哩!「
二妞抓抓頭發,嘿嘿的笑道︰」那倒不是!「」不是就成,待會你這樣做就行……「麥芽悄悄伏在她耳邊說了一通,最後又給了她一個番茄。
二妞也不笨,明白了後,兩人賊賊的相視一笑。
天邊處的夕陽已經落到山下了,黑夜就要降臨。越是到了冬天,天就越短,要要擱在夏季,這會太陽還掛的老高呢!
話說,何秀鬧了那麼大的動靜,李氏就算不想管,不想听,也免不了被驚動了。
可那兩口子,一向都就不听她的話,她又哪里勸得動,這不,正準備往回走呢,就踫見麥芽跟二妞往回來了。」哎喲,兩個小祖宗,你倆現在回來干什麼,快到我家去避避風頭,何秀鬧的正厲害呢,在二妞家又哭又叫,只差沒上吊抹脖子了,麥芽啊,跟我回去!「
麥芽走過去拉著她的手,笑道︰」嬸,現在去避了,那明天呢,後天呢,要是何秀一直鬧,那不是沒個完了嗎?既然避不過,就硬著頭皮去解決掉,不然今晚上誰都別想睡好覺了,「她伸頭往後看,卻沒見到李元青,」元青哥呢?他沒過來嗎?「
李氏憤憤道︰」何秀那脾氣我們都受好些年了,元青早都習慣了,他才懶得管這破事,我要不是被吵的頭疼,我也不出來。「
麥芽咯咯的笑了,看來這何秀還真是位難纏的主。她穿過來這麼久,這還是頭一次跟何秀交鋒呢!對付這種蠻不講理的人,你要是跟她講道理,那純屬對牆講話。只有比她更不講理,更無賴才行。
怕李氏生氣,麥芽把她送回了家,又順道去看了看李元青。
他這幾日都悶在家里打家具,倒不是為了籌備親事,也不是為了新房,而是紀安山瞧他家具打的不錯,便介紹幾個活給他,如今他家里的木材已經不需要自己去山里砍,還是直接到縣城去買半成品,也就是梭好的木板。縣城里有專門做這個的,以賣給其他在家里干活的木匠使用。
她進去的時候,唯一的堂屋都變成加工工廠了,連大桌也擺到李氏房屋去了。而李元青睡覺的床可憐巴巴的縮在一角,半個床上也堆滿了工具。
李元青沒想到麥芽會來,更沒想到黃二妞也跟著一塊來了,他還以為是李氏回來了。
二妞兩步就跨進堂屋,看著無處下腳的堂屋直撇嘴,」哎吆喂,李元青啊,你這是準備干嘛呢,你跟麥芽連親事還沒定下呢,現在就準備打家具啦?你也太積極了吧!「
麥芽隨後就跟著進來了,一听二妞又沒正形的亂講,威脅道︰」黃二妞,你再敢亂說話,我可不管你那破事了!「
二妞嘿嘿的干笑幾聲,立馬舉手投降,」好好,算我沒說,也只當你們什麼都沒听見,李元青啊,你木匠活干的真好,哎喲,這小板凳做的……「她乖乖的閃到一邊,把空間留給他倆。
李元青窘迫的很,有些手足坎措,憋了半天,才憋出幾句話來,」這麼晚了,你咋出來了,你瞧瞧……我家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李氏笑的意味深長,轉身去了廚房。
麥芽仔細瞧了瞧,他打的這些家具,有簡單的小板凳,還有大椅子,就是帶靠背的那種,最小的,是個小馬扎,而他現在手里正在打的,是個梳妝台。
李元青見她模著梳妝台,忙說道︰」以後我也給你打一個。「
二妞在一旁听不下去,捂著嘴直樂,」李元青啊……你要我說你什麼好,你是要給她打嫁妝,然後再帶到你家呀?「
麥芽本來也沒覺得他說的話哪里有問題,可再一听二妞的解釋,也笑了,」元青哥,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不過,你打的這些家具都要上漆嗎?「油漆都是化學品兌出來的,她就曉得,這里的人要怎麼給木質家具上漆。
李元青給她解釋道︰」一般像這樣小的家具是不上漆的,像這樣的大件,那就得到縣城去買漆,然後再拿回家來涂上……「
听了李元青的描述,她才知道,原來原始的油漆,是用漆樹皮熬制出來的,有時不光是家具上漆,有些瓷器也用這個調漆。還有一種用漆,是把金跟礦石研磨碎了,再進行調配。不過這些,都是屬于個家不外傳的秘方,一般人是不曉得其中配比的。
莊縣縣城里,只有一家漆坊,他家的漆一直賣到附近好幾個城鎮呢!
麥芽估模著,莊縣附近一定也有不少漆樹,不然他們哪里來的原料。
在李元青家沒坐一會,也實在是坐不住,從他家這里還能隱約听到黃家吵鬧的聲音。李元青听說她要去黃家,忙放下工具就準備陪她一起去。
可麥芽不讓,吵架,鬧架都是女人之間的事,他一個年輕男娃進去摻合,算怎麼回事呢!
其實最主要的還是,李元青怕麥芽吃虧,李氏也有這個擔心。
麥芽也沒明說她會怎麼著,只是叫他們放心,何秀就算再潑辣,也不至于拿刀砍人吧!
從李家出來之後,兩人就直奔黃家,李元青一直把她們送到黃家門口,才讓麥芽給趕回去了。
到了門口,二妞發 了,听著里面何秀的吵吵聲,她只覺得頭皮發麻,心里煩的很。
要說這何秀也真算極品了,吵到現在,底氣居然還這樣足,嗓子也沒啞,而且罵人還不帶重復的,好家伙,是個吵架的個中高手啊!
麥芽不給二妞逃走的機會,拉著她就進了門。黃年一看她回來了,正準備要發火,卻被麥芽擋了回去。
何秀也瞧見了,她跟李元木一人坐了個小凳子,就坐在黃家院子里,何秀嘴上哭哭啼啼的,可臉上哪有眼淚,分明是假哭嘛!
不等何秀發威,麥芽趕忙朝二妞使了個眼色,二妞心領神會。反正都到這份上了,也不容許她逃避,只得硬著頭皮上。
院里的幾個人,除了麥芽之外,全是瞠目結舌的看著二妞直勾勾的倒在地上,手捂著嘴,不停的咳嗽的同時又開始嚎了,」爹啊,我的心口好疼哪,何秀擂我的一拳,只怕是把我打的不輕,我……我這里好痛,我,我喘不上氣了……「
要說她演的可真夠逼真的,那氣喘的,小臉都白了。
黃年大驚失色,原本還在生氣,可一看閨女疼成這樣,他也慌了,撲過去想把她抱起來,可怎奈二妞挺重的,他沒抱動,」妞啊,你這是怎麼了,喲,該不會真的傷到哪里了吧?「
二妞撥開她爹的手,生怕他靠的太近,穿幫了。
何秀也不哭了,愣愣的瞧著二妞演的這一幕,又一想不對,立刻跳起來,吼道︰」黃二妞,你少在這兒裝,我啥時候把你打成這樣了?分明是你踩了我一腳,我這腳……哎喲,要斷哩!「索性她也裝,腿一軟,跌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腳嚎叫,」天理不容啊,你們一家子就欺負我一個人,李元木!你這個沒種的男人,自己的婆娘被人踩斷了腳,你還好意思在那坐著,你丟不丟人哪!「
李元木一直也沒吭聲,本來他是不想攙和的。這女人們鬧架,他要是也跟著鬧,那還像個老爺們嗎?可這會听見何秀哭叫,他心里的火氣一下就冒了上來,蹭的站起來,把**下的小板凳一腳踢飛了,漲紅了臉惡狠狠對黃年道︰」你們打了人,不賠禮道歉,還敢耍賴是不?要不然,咱就上公堂上評理去!「
要說麥芽對李元木的感覺,有李元青這茬在,也沒壞到哪兒去。可今天這事,算叫她開了眼。
她還從沒有對誰鄙視過,李元木就是頭一個。
只見,她臉色冷冷的對他道︰」李元木,你好歹也是個七尺男兒,你愛護老婆沒有錯,可你不能任由她胡鬧,你是不是還嫌她鬧的少了,鬧的不夠大,哪天非給你捅個婁子出來,你才安心,你可別忘了,你家里還有兩個娃呢,她跟我們鬧不要緊,都是一個村的,大家伙都讓著她,可要是萬一哪天踫上比她還橫的,我看你怎麼收場,那外面拿刀殺人,砍人的賊人多了去了,你都能給給她擺平了?人都說家和萬事興,我看你究竟要給她鬧到啥程度才罷休!「
李元木沒想到會被她罵這一通,忽然就低下頭不說話,他也是個男子漢,跟著女人吵吵鬧鬧,他哪能不嫌丟人,可他不來又不行。
何秀見自家男人被一個小丫頭罵的不吭聲了,她哪里能受得下這樣的氣,正要站起來論理。哪知麥芽大喝一聲,生生又把她嚇了回地上坐著了。」你坐著別動,我還沒說你呢,「麥芽不顧二妞的拉扯,兩步走到她跟前,冷冷的由上而下的盯著,這種從高至下的壓仰感,令何秀冷不丁打了個寒戰。
麥芽這會的眼神,還真是有些嚇人,連二妞都覺得她有些不一樣了,都不像十幾歲的小女娃了。
何秀心里有點發 ,可嘴上去不肯認輸,她嘴硬道︰」你憑啥命令我,田麥芽,我還沒說你呢,你剛才也跟二妞是同伙,你幫著她一塊打我來著,我告訴你們,我就是被你們打傷了,這腿,這腳,都壞了,你要不給我看大夫,萬一這腿腳壞了,你們家就得養我一輩子,哼,你等著,我跟你們沒完!「
麥芽並不答話,只是冷冷的道︰」既然你要這麼說,那我也要告訴你,二妞被你擂的那一拳,也打到她胸口了,她這會正半死不活呢……「她背在身後的手,扯了下二妞。」咳咳……「二妞機靈的把藏在手里的西紅柿塞進嘴巴,咬碎了之後,又吐出來,鮮紅的一大坨,看上去很是觸目驚心。
麥芽把二妞拎到跟前,指著她,對何秀道︰」你瞧見沒有,她都吐血了,你那腿啊腳啊的斷了還能接上,要是命沒了,那事情可就鬧大了,何秀,你老老實實在這兒坐著,不準走!「
二妞在她手底下咳了更厲害了,只差沒把肺咳出來,那西紅柿汁就從她指縫里往外流,由于天黑,院里又沒有燈光照明,看的不是很清楚,模模糊糊的,還真有點像血。
何秀指著二妞嚷嚷道︰」不可能,我就擂她一拳而已,根本不可能吐血,你騙我,田麥芽,你騙我!「
麥芽似是早知道她會這樣說,不急不慌的道︰」咋沒可能,她也不過是踩了你一腳,你腳就斷了,你擂她一拳,當然可能打壞她內髒,說不定連心啊,肺啊什麼的都打壞了呢,哎呀,「說著,她像是突然發現二妞不對勁,彎過身去扶她,」二妞,你這是咋了,咋臉這樣白哩,哎喲,呼吸也亂了,完了,黃叔快去找大夫!「
黃年哪里知道她倆玩啥ど蛾子,他還以為二妞真被打壞了,當下腿根一軟,差點栽倒在地,」我的娃,二妞啊,你是咋地了?「
兩人都把二妞抱了個嚴實,何秀一看情況不對啊,一咕嚕從地上竄起來,打眼瞧見二妞直翻白眼珠子,嚇的直往李元木身後躲,嘴里還喋喋不休,」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嘛,她哪有那麼不經打,你們肯定搞錯了!「
麥芽抬起頭,帶著哭腔看著她道︰」怎麼不可能,二妞就是吐血了,你們別走,千萬別走,這事跟你有關系,你別想跑路!「
她說不跑,何秀肯定就得跑,當下,啥也不管了,拉著李元木就要往外沖。
麥芽沖上去攔住她,何秀以為她要攔下他們問罪,嚇的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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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們,對付何秀的招終于來了,但是胖子不是一日吃成的,咱得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