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清穿]林四爺嫁女 第41章 殺意

作者 ︰ 挽若清揚

初秋的揚州,霧氣依然沒散,翠翹剛吃了點東西,正要出去走走,卻見守院的婆子跑來道︰「姨娘,姑娘往這邊來了。♀」

愣了一下,翠翹忽然轉身進屋,讓本來已經拿著外衣的小紅不知所措。

黛玉走進院的時候,小紅已經迎出來︰「姨娘昨夜受涼,剛喝完藥,不能見風,所以……姨娘讓奴碑替她給姑娘見禮。」

「都是一家人,姨娘何苦客氣。」黛玉輕輕一笑︰「我也是路過,便進來看看,不知姨娘的病好點了沒有。」

走進房,只見翠翹倚在床頭,看到黛玉有氣無力的道︰「啊呀,姑娘怎麼來了,有什麼事讓她們過來說一聲就是,早上霧氣重,何苦巴巴的走這麼遠路。」

「我也是隨意走走,偏巧走到姨娘這里,想著兩天沒見姨娘,便過來看看。」黛玉走上前,看了一眼娥眉淡掃,薄妝嫵媚的翠翹,自言自語的道︰「看姨娘的起色,這病應該無大礙。」

伸出帕子輕輕給翠翹拭了拭腮角,黛玉一本正經的道︰「丫頭們真不小心,連妝也給姨娘蹭花了。」

翠翹的臉一下紅了,尷尬的掩飾著︰「丫頭們毛手毛腳的,沒有一個省心的。」黛玉故作不知︰「是啊,府里這麼多人,魚龍混雜,多虧姨娘照顧爹爹這些年,不成想把自己也累壞了,夜里受點涼,就病成這個樣子,讓人怎能不擔心,前些天爹爹還說我長大了,該讓姨娘省省心了。」

翠翹訕訕的道︰「夫人去世的早,這些也是我應該的,再說姑娘的身子自小就嬌貴,翠翹記得小時候,姑娘經常生病,有個和尚曾經要化姑娘出家,老爺和夫人舍不得,老和尚自言自語的嘀咕了很久才走,府里的事看著雖不多,但卻煩心,什麼東家長李家短的,翠翹也是擔心姑娘的身子。」

黛玉笑了笑︰「姨娘別擔心,我即使應付不了,不是還有姨娘和林伯嗎,所以姨娘就放寬心養病。」站起來,黛玉道︰「既然姨娘身子不舒服,那就多歇息,府里的事也不用去操心了,不是有我嗎。」

「姑娘慢走。」送走黛玉,翠翹還有些怔怔的,自己管家的事就這麼沒了。

回想起剛才的話,翠翹這才發覺,這個姑娘看著年紀不大,心思卻玲瓏,談笑風生中讓你不知不覺的跟著她的話題走,雖然沒有明白無誤的說出目的,但話里話外都讓你不能拒絕,最後稀里糊涂的答應,自己還不知道。

懊惱的扯開被子,翠翹坐起來︰「小紅,你去前院看看李管事在不在,如果在就問一聲,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小紅疑惑的道︰「姨娘早上不是說過兩天再問嗎。」「笨蛋,此一時彼一時,快催著他,若是管家今天要賬,你讓我到哪里找銀子。」

「是,我就去問。」小紅看著翠翹氣勢洶洶的樣子,連忙小跑離開。♀

「姑娘,剛才管家讓人送來的,說是今年的新綢,讓姑娘做幾件新衣裳。」紫鵑指著桌上一塊素色的綢緞︰「我看這個挺好,淺淺的,正配姑娘。」

黛玉對正要下床的紫鵑道︰「你病了,躺在那里才是正經,還是那件鵝黃色的,對了,紫鵑,你和雪雁也一人挑一件,讓林伯一並吩咐做了。」

「姑娘……」不等紫鵑推辭,黛玉道︰「就這麼定了,你既然喜歡那件淺色的,就給你吧,讓雪雁自己挑一件。」

見紫鵑看著綢緞不做聲,黛玉笑著道︰「怎麼,你還嫌少。」紫鵑忙道︰「姑娘就會取笑紫鵑,這麼好的綢緞,能有一件就知足了,當初在那邊,蘇稠也只有姑娘們才能穿,就連襲人姐姐,老太太也只賞了一件,她還舍不得穿,只在過節的時候拿出來穿穿。」

「傻丫頭,感情是高興的。」黛玉抿嘴一笑︰「你放心,等你出嫁的時候,我一定送你幾匹蘇稠,讓你天天穿新的。」

「姑娘這一當家,說出來的話就財大氣粗,頗有二女乃女乃的氣勢了。」隨著黛玉久了,紫鵑雖然紅著臉,但嘴上也不輸人︰「張口就送幾匹蘇稠,若是二女乃女乃听到,也會心疼的。」

「佛語有雲︰滿庫金,滿堂玉,何曾免得無常路?人生在世,不管你有多少銀子,最後還免不了一死,何必去計較那麼多呢。」黛玉翻著書頁,輕輕的道︰「爹爹讓我沒事的時候多看看史書,說雖是女子,但也希望我以後遇事能看的長遠,不執著于家宅那些小事。」

「紫鵑。」黛玉神色淡然,明眸靈動︰「我再問你一遍,如果你想回去,我絕不會阻攔,也不會怪你,以後若是踫到,我也依然待你如故。」

「我跟著姑娘。」紫鵑沒有猶豫,定定的道︰「紫鵑雖然不會說什麼好听的話,但紫鵑心里明白姑娘待紫鵑如何,紫鵑知道上次的事做錯了,但以後姑娘放心,紫鵑絕不會再犯錯,若有違背,天誅……」

「傻丫頭,我信你,誰讓你發這樣毒的誓。」黛玉打斷紫鵑的話︰「跟我這麼久了,難道我還不明白你的為人,就是上次的事我也沒怪你。」

「謝謝姑娘。」紫鵑剛才說的有點激動,眼眶也紅了,正巧被回房的雪雁看到︰「紫鵑姐姐,你怎麼哭了。」

掩飾的轉過頭,紫鵑道︰「誰哭呢,剛才不小心踫到眼楮了。」雪雁不依不饒的掰著紫鵑臉︰「看看,還說沒哭,現在還掉眼淚呢。」

「雪雁,我正和紫鵑說,桌上的那幾匹蘇稠,你也挑一件,紫鵑已經選了那件淺色的。」黛玉給紫鵑解了圍。

「我要這件。」雪雁性子直,沒有一絲顧慮︰「海棠色的,我最喜歡。」「就知道你會選這件。」黛玉和紫鵑異口同聲,相視一望,兩人不由笑了。

雪雁望著黛玉和紫鵑︰「你們兩個笑什麼。」黛玉嫣然一笑︰「不告訴你。」轉頭對紫鵑道︰「紫鵑,等哪天我找璉二哥,讓他回去和老太太說說,將你的賣身契以後派人送來,這樣你也可以安心住下。」

「姑娘。」不容紫鵑說,黛玉擺擺手︰「你不用說,我都明白,在府里好好歇著,我們去上香了。」

或許是因為天氣的緣故,今天的明華寺有些冷清,上過香後,林海對黛玉道︰「玉兒,我想去找大師論論佛法,你如果有興致,就讓她們陪著四處看看。」

「好,爹爹去吧,我讓雪雁陪著。」

林海一離開,雪雁就迫不及待的道︰「姑娘,我們還去後院的池子玩吧,上次還沒有玩,就踫到那個不講理的,白白濺了一身水。」

黛玉今天的心情與上次來時自然不同︰「好,爹爹的病已經好了,我們更應該去洗洗,把以前的晦氣全洗干淨。」

池水依然如故,靜得如同一面明鏡,由于天陰沉沉,院里也沒有人,只有風吹過枝葉簌簌作響。

雪雁是個活潑性子,見到池水清澈,忍不住跑上去鞠了把︰「姑娘,你說這水真的靈嗎。」「心誠則靈,只要你有心,就一定靈。」黛玉笑著道︰「雪雁,好好洗洗,下一次玩牌將紫鵑贏光。」

「姑娘說的是,看紫鵑姐姐下次還敢取笑我。」狠狠的洗了幾把,雪雁正要起來,卻不想腳下一滑,忍不住向一邊歪去,誰知剛好黛玉過來,遂不及防的向後一退,拽地的羅裙頓時浸在水里,濕了大半。

「姑娘,這怎麼辦。」雪雁看著黛玉*的裙角,著急的道︰「怎麼這里也沒個人幫忙。」黛玉嗔道︰「多虧這里沒人,否則我這樣子豈不讓人笑話。」

拽著裙子走上來,黛玉四下看了看︰「好在沒人,雪雁,你回車里把我的披風拿來,我在這等你,快去快回。」

見雪雁猶豫,黛玉恨恨的道︰「難道你就讓我這個樣子穿堂過戶,回到車子上。」雪雁看了看黛玉浸濕的半壁羅裙︰「姑娘,你等著,我很快就回來。」

一陣風吹來,涼涼的感覺讓黛玉打了個冷戰,抬頭看了看,黛玉見那邊有道回廊,兩邊正好有籬笆擋著,便道︰「我去那邊等你,你快著點。」

黛玉提著浸濕的羅裙,走上回廊邊,北面正好有一面籬笆,擋住了吹來的風,而曲折的回廊也避開了水池,松了口氣,黛玉暗自慶幸,這個位置恰好將自己隱在暗處,即使水池邊來人,只要自己不出聲,就不會被人看到。

就在黛玉彎腰整理裙角的時候,籬笆牆那面似乎傳來窸窣的腳步聲,而且越來越近,黛玉不由直起身暗暗禱告,希望那人千萬不要過來,或許是巧合,腳步聲突然停了,四下靜無一聲。

黛玉屏住呼吸,靜靜的等在那里,誰知「屋漏偏逢連夜雨」,又一個聲音伴隨著不緩不急的腳步聲清晰的傳來︰「讓王爺久等了。」

「久等談不上,不過本王已經將這片林子三十六棵翠竹,八行松柏數了個遍。」聲音從容淡定,溫溫潤潤,那種莫名的熟悉不言而明。

「眨眼之間就將周圍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楚王爺果然好謀算。」「楚王」黛玉的眼前瞬時浮現出一個人影,從容優雅的舉止,洞若一切的眸子,難怪剛才的聲音那麼熟悉,只是讓黛玉叫苦不迭的是,為什麼每次遇見他的時候,自己總是狼狽不堪。

「過獎,若說謀算,恐怕誰也比不過金爺,三年之間,滿京城無人不知‘金算盤’大名,就連前朝後宮,提起金爺的名字,也是如雷貫耳。」

一聲低低的淺笑,听在黛玉耳中,透著一絲似曾相識︰「王爺太看得起金某了,金某不過是一個買賣人,各位王爺主子,達官貴人是金某的衣食父母,俗話說‘大樹底下好乘涼’,金某也只是謀個利而已。」

「利……」即使沒看到人,黛玉也可以猜出寧楚絕美的臉上此時一定漾著幾絲淡淡的譏諷︰「明人不說暗話,金爺是個聰明人,難道還要本王把話說開,去年二月初六,戶部侍郎無疾身亡,就在前一天,他查出去年賑災的一批貨物有問題,而新上任的戶部侍郎,听說是金爺的親戚,七月二十,這次是工部,城外河堤坍塌,當時負責的工部員外郎畏罪自殺,不過據驗尸的仵作說,人是先死後被人灌毒,如果本王記得沒錯,城外河堤工程,可是金爺的買賣,只此一項,金爺就賺了個瓢滿缽溢,還有吏部今年升遷,听說金爺可是豪擲千金,在各部都插上了人……」

頓了頓,寧楚的聲音優雅而又平靜︰「金爺的這個‘利’字,可是血跡斑斑啊。」那個金爺似乎並不慌亂,聲音依然平靜︰「早就听說楚王爺為人從容優雅,談笑間運籌帷幄,謀斷無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金某佩服。」

「彼此,金爺的手段也是讓人敬仰,權利兼得。」「王爺過獎,王爺留扳指今日約金某到此不會是為了這幾句客氣話吧。」

「金爺以為呢。」寧楚以退為進︰「如果我說請金爺來這廟里听听禪,打打坐難道不可。」那個金爺笑的不慌不忙︰「那就不是楚王爺的為人了。」

那邊兩人明爭暗斗,互不相讓,這邊的黛玉卻是又驚又急,忍不住頻頻向遠處望去,心中嘀咕這個雪雁怎麼還不回來,猛一想若是雪雁回來,讓他們知道自己听到了他們的談話,會不會……

想著,黛玉才驚覺,自己此時好像已經站在懸崖邊上,進也無路,退也無路。

「金爺果然是個聰明人,那本王也不繞彎子了,本王想和金爺做筆買賣。」「能和楚王爺共謀一事,金某三生有幸。」那個金爺明露露的奉承讓黛玉不禁嘴角一撇。

「金爺痛快,還沒問是什麼買賣就答應。」「楚王爺做的買賣,在金某看來,好像至今還沒有一筆虧過本,所以金某沒有什麼好猶豫。」

寧楚笑得雲淡風輕︰「本王這一趟揚州之行,果然沒有白來。」「金某的這一趟揚州,也不虛此行,王爺請說,金某洗耳恭听。」

風吹起籬笆上的藤蔓悠悠晃晃,有一條竟然拂過黛玉的發髻,慌忙的扯開藤蔓,黛玉驚出了一身冷汗。

「戶部最近有一項大買賣,本王可以幫金爺拿到手,不過本王有一個條件。」靜了一會兒,寧楚才道︰「戶部尚書于正與本王素來不睦,本王想要一個送他回家的緣由,金爺是個聰明人,一定明白該怎麼做,不過本王有句話要說,這件事不管金爺是明道還是暗道,必須要除草不留根。」

說到「除草不留根」時,寧楚的聲音低沉而又陰鷙,那面的黛玉即使隔著厚厚的籬笆牆,似乎也感到了一聲寒意。

「到時本王得意,金爺得利,金爺說是不是一樁好買賣。」寧楚的話又傳過來,帶著沒有掩飾的得意。

那個金爺沒有作聲,只听寧楚又道︰「本王還有件事忘了告訴金爺,金爺前兒來揚州好像是帶著傷的,而且本王還听說,十日前京城寧國府出殯的路上,好像發生了什麼事,唉,離開京城日子不短了,有些事就……」

寧楚嘆了口氣,幽幽的道︰「不知金爺的傷和這件事有沒有……」寧楚的聲音低下去,籬笆這邊的黛玉只听見低低的耳語聲,卻一句也听不清。

「你……」那個金爺有些吃驚︰「那天是你……」寧楚優雅的道︰「金爺也太看不起皇宮禁衛軍了,既能千里迢迢追到揚州,難道就會尋不到……」

「不愧是楚王爺,做事滴水不漏,遠在揚州,不但京城的事了如指掌,就連揚州多了個人也清清楚楚。」那個金爺也是個人精,驚詫過後,瞬時恢復了平靜︰「不知王爺還知道什麼。」

寧楚雙眸微垂,淡淡一笑︰「只要金爺和本王合作,那本王就什麼也不知道,只知道金爺是一個買賣人而已。」

「好。」只听「啪」的一聲,似乎是兩人擊掌為誓,接著寧楚道︰「本王過幾天回京,金爺,京城見。」

「京城……」「見」還沒說出口,又一聲「啪」驚住了籬笆兩邊的人。

黛玉驚恐的看著掉在地上的銀釵,叫苦不迭,藤蔓拂過的時候,自己應該小心些才是,以為上次沒事,這次也一定沒事,誰知……

感覺到有一股寒意似乎穿透一切,讓本來就冷的身子如墜冰淵,而周圍的風也像瞬時靜止,明知道躲不過去,黛玉只得緩緩地抬起頭,看著走過來的人。

走在前面的寧楚白衣勝雪,舉手投足依然優雅如玉,只是那雙看過來的眸子,深邃如潭,帶著不言而明的寒意。

而身後那人卻並沒有走上來,只是靜靜的站在那里,手里一把金扇悠閑的搖來搖去,似睜非睜的桃花眼輕飄飄的瞄過來,嘴角處勾起一絲薄薄的淺笑︰「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想不到這寺院的籬笆後面,竟然別有洞天。」

寧楚沒有做聲,只是一步步走近來,修長的鳳目微微眯起,手中的折扇看似不經意的抬起,黛玉即使再不相信,也看到了寧楚眸中一閃而過的殺意。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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