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一直在帳篷之後傾听著虔心和虔正的對話,此刻已經完全清楚的他朝在一旁等候著的虔正使了個眼神,虔正便帶著一支村騎衛隊匆匆朝村南去了。
別了虔正,虔心並沒有走遠,邊走邊盤算著該如何行動,看著沿路來來往往的村民,撲面而來的虔誠村恬靜美好的氣息讓他心中有些遲疑,反正萬惡的村首是一定要死的,那就讓他死在漆黑的夜里吧!不想他的死而破壞小村的寧靜。
于是虔心選擇了去離虔生的帳篷不遠的虔明兒家的帳篷潛伏,等待著虔誠村的黑夜到來。
進入了虔明兒家的帳篷,牆壁上的那道裂痕依舊沒有人彌補,帳篷內的物品大多都在不久前那場熱鬧的聚會中被變賣一空,只有一些無法搬運和不太值錢的東西胡亂的擺放著。
虔心環顧著四周這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也不過短短的數日,卻仿佛象是過了數年,原本溫馨而充滿快樂的一個家,如今卻已經支離破碎染滿了灰塵。
走過橫在帳篷內的木幾,繞過那些散落一地的書簡,可即便如此也還是能勾起虔心對于自己和虔明兒還有虔雯一起度過的幸福而快樂的童年瑣事。
而此時他的一舉一動都已經全然在村騎衛隊的監控之下,如同那只飛進了牆角那張雪蛛潔白色的網中的黑色飛蛾一般,在劫難逃便成為了它的宿命。
虔心茫然不覺,順手從地上拾起了一串黑色石頭,甜蜜的笑了笑,拿著它走向窗前,將它掛在了窗欞之上。♀
窗外潔白的雪映襯出那一顆顆被串起的小石頭的黑,它們看上去十分圓潤而富有光澤,那全都是虔心一顆一顆從村外流經黑石堆的小河中揀回來的,終于在虔雯十歲生日的時候將它們串成了一串送給了她。
此時一陣徐徐的風吹過,鼓動著黑石鏈末端系上的長長的碎布條,帶動著那些晶瑩圓潤的石塊撞擊著發出清脆的響聲,驚醒了沉思中的虔心。
虔心轉身出了帳篷,走進後院中,在虔明兒曾經磨礪過彎刀的地方將自己的刀鋒磨礪的鋒利異常,因為幾乎每一次磨礪,虔心都想象著它割斷仇人喉嚨的快感
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的過去,當窗子上的那串黑色風鈴終于完全隱沒在周遭的黑夜里,只能听見狂風吹拂著它發出的聲響依然鼓噪著虔心躁動不安的復仇之心。
偏巧今天的夜幕中沒有什麼星光,空氣中濃重的霧氣將禪廟的燈光也減弱了很多,整個白天看來溫暖祥和的虔誠村一轉眼變得肅殺冰冷。
虔心最後環顧了一下虔明兒家的帳篷,仿佛要用眼楮將這里值得回憶的一切都裝進心里,過了今夜,無論成功還是失敗,自己都將永遠無法再回來
最後他伸手取下了那串黑色風鈴,放進自己溫暖的懷中,轉身便離開了帳篷,走進了剛剛垂下的夜幕。
由于距離虔生的帳篷並不遠,為了掩人耳目,虔心放棄了騎魊司,徒步牽著那頭白色魊司潛行在夜色中。一路上出奇的平靜,很快就已經來到了虔生村首帳篷附近,竟然沒有遇到一個村騎衛隊的崗哨,虔心心中暗自道︰難道他們都去追查刺傷虔生的凶手去了?
有了此種天賜良機,虔心悄悄栓好了白色魊司,然後拔出早已磨好的彎刀,輕手輕腳的走進了虔生的帳篷。
雖然帳篷里只亮著一盞燈,可那微弱的光線卻依舊能夠照見虔生村首家的極其奢華的擺設,看著那些精美的物件,虔心細細的看著,仿佛此刻不是來報仇,而是在參觀一個博物館,而這里面陳列的幾乎都是虔生用盡了心機從村民的手中奪來的財富。
這一刻虔心才突然明白,原來虔明兒家的一切遭遇不是偶然而是一種必然,只是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虔生可以控制的範圍,而讓他變得幾乎喪心病狂。
忽然虔心抬頭瞥見了帳篷壁上懸掛的一個匾額,那竟然是虔忠叔叔最喜愛的「逍遙」二字,記得以前每次虔明兒偷偷去追尋邊界回來都會面對匾額罰跪。
平日里看來飄逸灑月兌的筆法,此刻卻顯得有些殺氣,虔心橫著手中明晃晃的彎刀步步逼近虔生熟睡的床榻,雖然隔著一層灰色圍帳,高枕之上虔心的頭顱卻依稀可見。
可能是由于害怕,也或許是因為性急,虔心沒有再掀開圍帳,就一刀砍向了熟睡中的村首。
手起刀落,灰色圍帳迎刃而成兩半,長長的彎刀的鋒芒正落在潔白柔軟的棉枕之上,卻沒有遇到半點阻礙,就當虔心明白自己砍空了時候。
只听「嗖」的一聲微響,一支利劍從那被彎刀砍成兩半的圍帳縫隙之中射出,正刺入了虔心的胸口。
「啊!」伴隨一聲十分沉悶卻淒慘的叫聲,虔心按在胸口的左手之上立刻沾滿了鮮血。
還沒等他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卻見虔正從村首床榻的另一面坐了起來,手中拿著的正是射傷自己的那副強弓,一臉得意的笑容。
還沒等虔心完全伸出那沾滿鮮血的雙手指向一直欺騙自己的虔正,身後又傳來了幾乎令他絕望的笑聲。
「哈哈哈虔心,沒想到吧?本村首恭候在此多時了!」
忍受著巨大疼痛的虔心轉過身,面對著眼前安然無恙的虔生,他此刻才明白原來自己一直向那只投入雪蛛網的黑色飛蛾一樣的愚蠢。
絕望的虔心一狠心,的將射入自己胸口的那只箭的拔了出來,心想這樣可以死的痛快些,卻沒曾想連帶著拔出一長串東西,仔細一瞧,原來是自己從虔明兒家帶出來的黑石風鈴。
原來箭尖正射在了其中一塊小黑石之上,虔心看著那串風鈴,忽然想想起了此刻正躺在幽暗村社之中的虔雯,心頭涌起了無窮的勇氣和求生的****。
他左手握著那串黑石風鈴,右手橫著彎刀,極度瘋狂的沖向了擋在帳篷門口的村首虔生。
本以為已經制服虔心的虔正和村騎衛隊都不曾想他竟然做出如此困獸之斗,驚恐萬分的虔生呆在原地一動也未動,眼見著虔心的刀鋒已經接近了他的喉嚨。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虔正大喊一聲,搭弓上箭射向了虔心的後背。
虔心是虔明兒的好友,本也非等閑之輩,在此生死關頭,更激發了他的一切潛能,只見他靈巧的一側身,那支本可要了他性命的箭就被他躲了過去。
然而就是這一閃身的工夫,卻給了在場的所有人喘息的機會,原本護在虔生身邊的兩個衛隊成員也緩過神來,他們一刀就擋開了被虔心避開卻直射村首的那支箭,隨即護在了虔生身前。
虔心雖然報仇心切,卻無奈此刻依然還是在虔生事先布下的羅網之中,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抓,為了及早逃月兌,虔心瘋狂的揮舞著彎刀,拼命的殺向帳篷門口。
可由于虔生早已布下了重兵,全村的衛隊幾乎都來齊了,畢竟除了刺殺村首的不赦之罪以外,虔心還知道了自己和虔順之間不可告人的約定,一定要除掉他滅口。
虔心見難以從門口殺出,便一刀砍開了帳篷沖了出去。
此時的帳篷內雖是天羅地網,可外面卻是一片漆黑,僅有的幾支火把也無法照透今夜濃重的霧氣,胸口還在滴著血的虔心瘋狂的逃跑著,頂著從雪山之上吹拂下的寒風,朝著村社的方向。
忽然他看見了夜幕中的一團白影,原來是自己栓在帳篷附近的白色魊司,他跑了過去,正準備騎上它,卻見身後火光通明,不斷的傳來虔正的聲音︰「跟著血跡追!」
虔心雖然騎術不錯,可為了避開追蹤高手虔正的追蹤,他知道只有另想辦法,否則定會虔雯和順叔的所在。
想到此,虔心舉起彎刀,輕輕的在白色魊司的脖子一劃,就見一股殷紅的鮮血滴落下來,染紅了潔白的地面。與此同時白色魊司發出一聲淒慘的嘶鳴聲,虔心沒有理會,狠狠的拍了拍它,讓它向村外狂奔而去,只留下雪地上一串血印
虔心伸手捂住了胸口上的口子,一步一步的朝著村社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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