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離開楚京的時候,凌九的心里有些失落,有些解月兌,更多的卻是茫然。
殿下說了︰「凌九,你不能跟著我一輩子。舒姑娘很好,她是真心待你的。」
江玖說了︰「阿九,感情不能強求,你該有自己的生活。走出京城,你會過得更好。」
舒筱說了︰「小九,不舍得離開也沒關系,我以留下來陪你。」
凌九知道,這輩子起碼有這三個人是真心待自己的,她們所說的都是為了自己好。于是猶豫了一下,她還是听從了殿下和駙馬的建議,離開了楚京。當然,承諾會陪著她的舒筱,也跟著她離開了。
楚國有江山萬里,山河無數,天下之大,出了楚京,凌九卻不知道該往哪兒去。她沒有家,唯一一次單獨離開楚京,就是上次跟著舒筱一起去了江南。于是她想了想之後扭頭問同行的舒筱︰「我們回江南怎樣?」
江南是舒筱出生長大的地方,是她最熟悉的家鄉,同樣也是秋水山莊的地盤。逃家出來的舒大小姐自然不想就這麼被老爹逮回去了,于是果斷搖頭︰「不,現在不能回去。」
凌九其實不在意去哪兒,既然舒筱不願意回去,那就不回吧。她騎在一匹棗紅駿馬的背上,看著前面的幾條分岔路口,又問︰「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舒筱看著大道兩旁鶯飛草長,又看了看身旁同行的人,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然後看著那條向西的岔路笑道︰「這兩年跟著師兄弟們一起走南闖北,也去過不少地方了。听說西域有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草原,也有大漠孤煙直的沙漠,和中原風景迥異。小九,不如我們一起去見識見識?」
凌九自然沒有異議,她也不答話,直接拉了韁繩就驅馬向西而去。
舒筱一笑,自然也是一抖韁繩,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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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的西域之行,最終還是沒能成行。倒不是凌九舒筱兩人臨時改主意了,只是在西行的路上,她們十分不巧的遇上了攔路的大石,此石名曰——冰山大師兄嚴華!
自凌九逃婚那日算起,到如今已有數月了。當初提著劍就沖出來砍人的大師兄,卻足足晚了幾個月才找著目標。期間被師父書信召回一次,不過死較真的大師兄仍舊不改初衷,這次趁著出來辦事,終于得知了凌九的行蹤,于是毫不猶豫的就追了上來。
看到嚴華的那一瞬間,舒筱和凌九都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前者已經猜到,大師兄此行的目的恐怕就是為了追殺凌九,而後者卻是想到了當初「被迫」答應大師兄不悔婚的事兒了……
「唰」的一聲,長劍出鞘。嚴華今天穿著一身白衣,將本身就有七分的冷清氣質更襯了十分出來,再加上他手中那把寒光閃閃的長劍和眼中翻騰的殺氣,毫無疑問的來者不善。
「大師兄,你听我說……」舒筱覺出不好,忙上前勸解。不過這一次嚴華早早就下定決心要砍人了,自然不願意再听師妹的巧言辯解,于是他趁著舒筱著急沒防備時,一指頭點了她的穴,將人定在了原處。再著急也只能眼珠子亂轉,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來。
凌九見狀,自然也知道事情恐怕不能善了了。她也沒說什麼,只皺著眉頭拔出了自己的長劍,兩人很快戰在了一處。
這兩人心里都很在乎舒筱,所以一開打便不約而同的往遠處去了,盡量將舒筱排除到戰圈兒之外,就怕一個不小心傷了她。戰圈兒之外的舒筱目光隨著兩人轉來轉去,心急如焚卻偏偏動不了,初春還微寒的風吹過,她卻硬生生的急出了一腦門子的汗來。
凌九暗衛出身,自幼接受訓練,身手自然是不錯的,這一點從她上次能險險的勝了年輕高手歐陽杰就以看得出來。不過相對而言,根骨奇佳,有名師培養,又一心一意練武的嚴華在單純的武力值方面,顯然還是要更勝凌九一籌的。
這一點,凌九知道,舒筱也知道。不過凌九不在乎,舒筱卻不能不在乎——大師兄這麼死較真兒的人,其實還有個詞很適合拿來形容他,那就是「殺伐果斷」。她真害怕萬一凌九打不過還不肯跑,真被她家大師兄殺了,那她就連哭都沒地方哭去了。
兩人先後交手了百來招,凌九果然處在了下風了。嚴華下手不留情,冷著張臉不斷揮劍,幾乎是招招致命的打法,凌九招架起來也很費力。不過即使不敵,她也果然如舒筱所料一般,根本沒有要逃走的意思,或許她從來就沒有以逃走這樣的觀念吧。
舒筱看得越著急了,凌九是個死腦筋,她被點了穴也不能出聲提醒,再這樣下去,只怕不妙啊。
果然,沒多大一會兒功夫,凌九到底還是落敗了。她手腕中劍,手中的長劍被嚴華一劍挑飛了,她又掙扎著徒手和嚴華過了幾招,不過她還沒能練就這空手奪白刃的絕技,所以最後還是被嚴華一劍架在了脖子上,變成了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
冰山對面癱,從始至終,這兩人都沒有說話。默默地開打,默默的決出勝負,甚至有一種莫名的默契感。不過到了這時候,嚴華既然沒有果斷的一劍結果了凌九,那事情就還是需要一個定論的。
見著嚴華沒有殺凌九,舒筱偷偷地松了口氣。正巧這時候嚴華也看了過來,她口不能言,便只能拿著一雙漂亮的黑眸看著嚴華,眼里寫滿了懇求。
舒筱其實是個驕傲的人,別說凌九認識她這麼久沒見到她露出過這種懇求的模樣,就連身為舒筱大師兄,和她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嚴華也沒見過。
兩人對上她的目光都是一愣,嚴華心里的殺意頓時散了幾分,凌九心里也突然酸酸澀澀的,說不上來是個什麼滋味。
沉默的對峙持續了片刻,嚴華到底還是更心疼師妹,所以最終妥協的也必然是他。
手中的長劍並沒有放下,嚴華仍舊拿劍架在凌九的脖子上,冷著臉冷著聲音,一副威脅的模樣︰「當日你曾答應我不會悔婚,卻是食言了。我本該殺了你的,不過看在師妹的面子上,我再問你一句︰這婚,你成還是不成?!」
冰山略有些嗦了,不過看得出來他的猶豫。
舒筱聞言眼前一亮,知道事情已有轉機,連忙沖著凌九使眼色。凌九听見了,也看見了,她心里其實已經不是那麼排斥和舒筱在一起了,是她也有自己的驕傲和倔強,就這麼被人拿劍架在脖子上威脅,就算心里想,她也不能答應。
見凌九索性閉了眼不言不語,嚴華心里那難得冒出來的火氣頓時又升騰了起來,差點兒忍不住一劍結果了這個辜負了他師妹的家伙。是一扭頭,看見舒筱一副急的快哭出來的樣子,他到底還是不忍心,干脆腳下一動,踢了個小石子過去,解開了舒筱的啞穴。
「別勸我,勸他!」不等舒筱說話,嚴華便先開口斷了她的話頭。
身上的穴道沒解,舒筱直挺挺的站在原處,想做什麼也做不了,能動的也只有一張嘴了。不過好在大師兄總算是退了一步,終于讓她看到了些希望。于是她听話的沒有勸嚴華,轉而擺出一副淚眼朦朧的樣子盯著凌九,顫聲道︰「小九,你就這麼討厭我嗎?就算死,也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自然不是這樣的。在凌九心里,舒筱早佔了一席之地,只是現在這種狀況,她並不想屈服于嚴華的武力之下而已。她想,如果有一天她們真的在一起了,那也一定是在雙方都心甘情願,或者說是兩情相悅的情況下,而不是現在這樣,仿佛被逼迫著答應。
凌九是個耿直的人,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正想抬頭和舒筱解釋,一睜眼,對上的卻是舒筱那淚眼朦朧的樣子。于是一顆心頓時就軟得一塌糊涂,她好看的眉頭緊擰著,幾乎都要忘記脖子上被架著的長劍,沖動的跑過去幫她拭淚了。
見著凌九這模樣,舒筱終于安心了,甚至就連拿劍架著她的嚴華,表情也好看了許多。他也不是傻子,設身處地的想了想,大約也明白了什麼。料想凌九也不會逃走,他便干脆把劍收了起來,然後再問了一遍︰「你到底願不願意娶我師妹?」
大師兄,麻煩你別拿這種你師妹我嫁不出去了的語氣問話行嗎?!舒筱心里有些不滿,不過這當口自然不適合表現出來,所以她只是偷偷地白了嚴華一眼,然後就定定地盯著凌九,等著她的答案。
被這師兄妹兩人目光灼灼的盯著逼婚什麼的,凌九面癱的臉都少見的染上了紅霞。她微微錯開了目光,不好意思和舒筱對視,猶豫了很久,又想起了當初舒筱在楚京時對她說的那句「小九,不舍得離開也沒關系,我以留下來陪你」,突然間就覺得自己似乎沒什麼理由拒絕。
舒筱和嚴華耐心都不錯,由得她在那兒糾結了半晌,然後兩人就滿意的等到了凌九紅著張臉微微點了點頭。
先前那淚眼朦朧什麼的,瞬間就消失不見了,舒筱那眉開眼笑的樣子,差點兒晃瞎了另外兩個人的眼。不過她再高興也沒有嚴華來得直接,只見咱們這冰山大師兄反手將手中長劍入鞘,然後大手一揮,道︰「行了,既然都答應了,那你們現在就成親吧。」
現在就成親?大師兄你會不會太著急了?!舒筱和凌九都瞪大了眼楮,一臉的不思議。
「大驚小怪!」嚴華嘟囔了一句,不過未免夜長夢多,他還是板著張冰塊臉一昂頭道︰「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你們現在就拜堂吧。」
「……」大師兄,這荒郊野外的,你確定你不是開玩笑?!
嚴華還真不是開玩笑的,他也從來不會開玩笑,所以他是很認真的吩咐了,然後很認真的看著這倆人捻土為香,天地為媒,就這麼在這個荒郊野外的地方莫名其妙的拜了堂。
隨後,大師兄點點頭,再次滿意的撤走了。
凌九眨眨眼,暈乎著覺得還有點兒沒反應過來,倒是舒筱非常不厚道的笑了——你說,如果舒莊主知道,她和小九被他最看好的大弟子逼著成了親,會是個什麼表情啊?
作者有話要說︰凌九番外完結,最後還剩下一篇答應給15399886妹子的無責任番外,這篇文就正式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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