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俊馳被吵醒了,迷糊的睜開眼楮,不耐煩的拍開賈慧珍的手︰「別煩,小心我休了你!」
賈慧珍先是一個錯愕,而後竟是憤恨的來了一句,「我就說那劉家丫頭不是什麼好貨,果然是背地里苛待了我家俊馳,竟是讓她睡夢中夢想著休妻。♀」
馬俊馳抬手揉了揉眼楮,眼楮對上賈慧珍過了會才徹底清醒了過來,在看清蹲在一旁的是賈慧珍之後,立刻露出撒嬌的笑容,抱住了賈慧珍的胳膊,「我就知道娘對我最好了。」
賈慧珍忍不住笑著瞧了下馬俊馳的腦袋︰「行了,娘可不吃你花言巧語這一套。快速和娘離開吧,昨晚你受苦了。」說著眼里是心疼是怨毒。
「終于到早晨了。對了娘你給我準備什麼好吃的了?」馬俊馳伸著懶腰,抓起旁邊的衣服。
「有。有好吃的,都是你最喜歡的水晶小籠包和蝦仁薏米粥。」賈慧珍連忙上前幫著馬俊馳將衣服鞋子穿好。
賈慧珍心疼的拉著兒子往外走,除了門口帶著她特有的挑剔語氣吩咐外面的丫鬟︰「把祠堂收拾好。」
馬俊馳伸手捶著肩膀,出了門下意識的往他和劉婉寧的院落走,「娘你不知道,這睡在地上可難受了,我現在是腰酸腿疼。真想回軟榻上再好好睡一覺。」
賈慧珍拉住了馬俊馳,「俊馳你這是往哪兒去?你忘了你不過是小小教訓了一下劉家丫頭,就遭了昨天的罪?」
馬俊馳猛地想起他失手毀了劉婉寧容貌的事情,心虛的停了捶肩膀的手,「娘,我真不是誠心的。」
賈慧珍故意放大聲音沖著劉婉寧居住的院落說著,語調婉轉刁鑽︰「惹不起咱還躲不起嗎?相公教訓娘子是天經地義的!到了我家可好,還踫不得了,我可憐的俊馳,昨天遭了多大的罪。♀」
馬俊馳原本的心虛頓時散去,胸中燃起了熊熊怒火,「娘你說的對,那女子原本就欠教訓,若不是她在家里‘站著茅坑不拉屎’,我早就將映兒迎娶回來了。」情緒低落帶著自責︰「也不會讓映兒委屈著,即便進了門也只能是妾室。」
隔壁院落,清晨的空氣令人忍不住的打寒戰。
尋梅早就忘記了打水的事兒了,端著銅盆,臉色鐵青的站在梨花樹下水井旁。但她只是個沒地位的丫頭,只能裝作不小心摔了盆子。
銅盆撞在了用青石砌成的井口,又彈到地面翻滾了幾下,發出一陣「叮叮梆梆」的清脆響聲。
和著那脆響聲,尋梅小聲咒罵那對不知好歹的母子,最後還聲不可聞的自言自語︰「興許小姐要和離的想法是對的。」
日頭漸起,天色已經沒有朦朧感了,劉府的上空飄著縷縷炊煙。
王絮絮這次真的是被劉婉寧氣到了,雷厲風行的準備了馬車,還從劉府真正的管事人馬駿馳那里調遣了五六個家丁。一大清早她命令自己的貼身丫鬟青梅,親自來催促監督劉婉寧去後耳庵養傷。
臥室的八仙桌上還有未撤下去的吃剩下的湯餅和小菜,服侍王絮絮的大丫鬟青梅恭敬的站在劉婉寧主僕身前,對室內飄散的面片湯的味道熟視無睹。
青梅自記事起就跟著王絮絮,府上的人都說她是王絮絮的半個閨女,去年劉婉寧出嫁後王絮絮原本準備給她說一門富農親事,可她念著王絮絮的恩情,當時听聞此事跪地立誓要服侍王絮絮一輩子。♀而王絮絮對她也親,平日里幾乎是什麼都和她說的。可能是跟王絮絮時間長了,她的審美也偏向了王絮絮,穿著一身大花綾錦藏藍色半臂襦裙,老氣橫秋的。
青梅背後的房門大敞四開,清晨柔和的陽光順著房門照入。她背對著陽光微垂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眼中隱藏的譴責神色,聲音亦如她的表象恭敬極了︰「小姐,夫人已經安排好了馬車和隨行家丁。還請小姐快點換了衣服,隨我們一起走吧。」
劉婉寧看著青梅低垂的臉,心狠狠沉了下去,傷心又難過,她果然將母親氣狠了,現如今自己已經無法再和馬俊馳過下去了,可母親是不會答應她和離的……
千般愧疚萬般無奈轉過劉婉寧的心底,她恍恍然的想︰哎,若是能在位面交易系統買到讓母親改變觀念的藥就好了。
青梅抬眼偷瞄了一眼劉婉寧,再次欠身,遲疑著說︰「容奴婢多嘴,其實小姐可以去……看看夫人的。」,潛台詞便是︰去和王絮絮道個欠,說自己徹底打消了和離的念頭,這母女之間的事情就結了。
劉婉寧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溫和的黑眸深處旋轉了一瞬,漸漸化為了堅韌,帶著幾分破罐子破摔,「尋梅,幫我收拾行李吧。」
「小姐……」尋梅神態抵觸。
劉婉寧給她個「听話」的眼神。
尋梅撅了下嘴巴,眼楮一轉︰「青梅姐姐,小姐的衣服還沒收拾好,您看……」
青梅自然明白劉婉寧和尋梅的反應是為什麼,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徑直走向一旁的衣櫃,「就讓青梅幫小姐收拾行李,尋梅你快些為小姐更衣吧。」
尋梅俏皮的眨眨眼︰「知道了青梅姐。」說著半扶般拖的將劉婉寧帶到梳妝台前。
劉婉寧被按在了凳子上,對面的銅鏡瞬間映出了她模糊扭曲的黃色身影。
「既然要出門,小姐的發式就要換做單螺髻了,這樣才好戴帷帽。這衣裳也要換換,依我看就穿那身……」
青梅進來後沒有關門。房門大大的開著,順著門吹入的風涼颼颼的,吹散了尋梅對劉婉寧應該穿什麼衣服的嘰嘰喳喳的建議話語。
劉婉寧坐在梳妝台前,對鏡看著自己額頭已經不太猙獰的燙傷,用手指踫了踫,竟是已經成了一層硬殼,心說︰昨日交易得來的傷藥果然是神奇。
尋梅的手指在劉婉寧的發絲間穿梭,悄聲的在劉婉寧耳邊嘀咕︰「小姐您別怪我多嘴。我看夫人的意思不過是想要你跟她認個錯,小姐不如再去求求夫人,總好過去尼姑庵成天吃素……」
說著,詢問的將視線從手中半成形的發髻,轉向銅鏡中的劉婉寧,結果正好撞見劉婉寧擺弄傷口的動作,心里一慌,連忙拿起一個能遮擋住額頭傷疤的額前珠翠,往劉婉寧頭上插︰「小姐您……您看您的傷好的多快,照這樣下去,沒準明天就痊愈了。」
劉婉寧的黑瞳卒然緊縮小,用濃密的睫毛遮擋住眼中的心虛,心說︰沒想到這燙傷藥劑如此的神奇,看來還是不要按照說明繼續使用了,要慢慢的讓疤痕痊愈才會合理一些。
劉婉寧拂開尋梅拿著珠翠往她螺髻上裝飾的手︰「反正要帶帷帽。我看就不必戴首飾了。」
尋梅望著那幾乎遮蓋了劉婉寧整個額頭的燙傷,心里嘆了口氣︰雖說小姐不夠豐腴,但那模樣也是我見猶憐的,可現在……
青梅適時的出現在了二人身後,手里還拿著用藤席制作的,在帽檐上綴了一圈皂紗的帷帽,「小姐您的帷帽。」
劉婉寧沒用尋梅動手,接過帷帽扣在了頭上,這是大唐女子出門必戴的,用來遮擋面容的工具。
尋梅上前將堆在劉婉寧肩頭的帷帽一圈的白色皂紗整理了一下。皂紗服帖的垂落,幾乎遮住了劉婉寧的整個人。
劉婉寧隔著朦朧的紗看向青梅,「雖說……娘可能不樂意見到我,但我還是想去和娘親拜別。」
劉婉寧居住的四合院並不大。院落被四個**房屋圍成正方形,屋脊兩端裝飾著形似鴟鳥嘴的鴟吻。鴟吻和下方深遠高翹的房檐均和地面呈現四十五度,朝向天空。院落中央正對臥房直欞窗的空地種著一顆開滿白色梨花的梨樹。樹下擺放著一套石桌石凳。桌面、凳面和周圍的地面散落著些許蔫吧的梨花。
劉婉寧三人一出房門,就聞到了一陣清淡的梨花香。
她們沒走幾步,就听到一陣爽朗的女聲遠遠傳來︰「婉寧這就要乖乖去耳後庵了?不是我說你婉寧,這次你娘的確做得過分了些。明明不關你的事兒,你是受害者。她竟然讓你去那犄角旮旯的耳後庵思過。」
劉婉寧被帷帽垂落的皂紗遮擋了視線,眼前朦朦朧朧的。順著那清脆的女聲看去,就只瞧見了一個「大紅人」甩著肩上的暗紅披帛,扭著腰身快步走來。「大紅人」正是劉婉寧的二婆婆,最愛「拉」架的李迎荷。
李迎荷身後還跟著抱著一歲男娃的女乃媽。女乃媽懷里的男娃長得白胖,額頭點著紅點,被包裹在紅色背面的小被里,咿咿呀呀的流著口水。女乃媽連忙去擦,可不等女乃媽去擦,口水就滴到了被子上。這口水娃就是李迎荷給馬文浩添的老來子,馬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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