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深秋的早晨,院落枝椏泛黃,片片隨風而飄,陽光調皮的跳進窗內,讓一室的香`軟氣息更添暖意,雪白大床中央女孩子睡得正熟,好夢未完,急促的電話聲擾了一室寧靜。♀
賴心寧聲音拔高了幾度,「小染,酒會那天我臨時有事,至于BOSS女伴的事,能不能麻煩你。」
「啊?」陸雲權酒會女伴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
賴心寧頓了頓,有些吞吐,以為程染不情願,又勸說,「我媽給我安排了相親,雖然成不成還不知道,但總要見一面吧,說不定就和我胃口呢!」
程染听了沒回答,默了一陣,突然想起那天從公司回來,陸雲權對她欲言又止的那句話。
該不會?該不會是想要她作他的女伴吧。
「唔……什麼時候啊?」程染抓了抓頭發,突然覺得陸雲權好可憐,想邀請她就大大方方的邀請呀,干嘛別扭害羞不肯坦白。
「就今晚。」賴心寧一邊化妝一邊說。
「也不早點告訴我,我現在什麼都沒有準備!」程染一股腦的坐起來,又看了一眼時間。
「相親對象是住院醫生,只有今晚沒有排手術,我也是臨時接到他的電話。」賴心寧向程染解釋,可滿腦子都是那個帥氣的男醫生,想象今晚的初次約會會不會火花四射。
那邊賴心寧心不在焉,程染也听出來一些,臨時接下這活,也不再抱怨了,把電話掛斷,立刻爬起來下樓去找陸雲權。
可下樓一看,陸雲權人根本不在!
賴心寧剛才已經將酒會地址傳簡訊給她,又告訴她一處高級禮服定制店,以便讓她盡快準備。程染洗漱完畢,化了淡妝,開車到那家高級定制店。剛進去,就有漂亮的店員小姐迎上來,她禮貌的報了賴心寧的名字,由店員小姐帶著挑選合她尺寸的禮服。
室內裝修優雅通靜,正對她的就是一排精致剔透的禮裙,紅色飄逸長裙靈動,裙擺流暢順滑,每一絲裙擺的褶皺都是完美剪裁。程染實在喜歡,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她指了指,要求店員小姐幫她拿過來試穿,可店員小姐應言看去,面色卻顯露為難。
「怎麼了,不方便嗎?」她微微皺眉問。
「您稍等一下。」店員小姐對她說,隨即離開。等了有一會兒,可遲遲不見店員小姐回來,程染也開始著急了,她朝店員小姐剛才離開的方向走,穿過理石地板鋪設的走廊,一抹熟悉的聲音落入了她的耳朵。
程染身體一震,胸口一陣發悶,晦澀困頓的感覺讓她呼吸都困難。這是一件單獨的VIP室,華貴潮流的設計,通亮巨大的鏡子讓室內一切都無處可藏。不遠處容心美目跳過來,看到程染笑容猛的僵住。
可店員小姐渾然不知,她走過來,高興的對程染說,「這件禮服原本是容小姐定下的,可她臨時改了主意,我這就帶您試穿、幫您調整尺寸。」
程染耳邊嗡嗡的,店員小姐的話她一字都沒有听進去,她抽過店員小姐手里的裙子,朝容心走去。
就這麼幾步路,腦子里全是和容心一起的閨蜜時光,兩個好姐妹一起分享最新上檔的電影,會穿同一件裙子,而和尹尚欽的戀情,她也是第一時間將心中的喜悅甜蜜分享給容心。她那時候絲毫沒有察覺到好友別有私心,還對她說,她是多麼的喜歡尹尚欽,還將以後要嫁給尹尚欽的美夢說出來,與她分享。
容心垂下眼楮,交代身邊的人先行離開,只留她和程染就好。
「小染,好久不見。」容心縷了縷精致的短發,朝程染笑了笑。
她盯著程染手里的長裙,說的漫不經心,「我們的眼光總是驚人的一致。」容心牽起程染手中的裙擺往自己那里收,捏在指尖摩挲,那布料絲滑細膩,質感極好。
可沒等容心完全抽過長裙,程染就揚起手中那抹明艷的紅,迎面摔在容心那張精致動人的臉上。
「以後不會了。」程染冷言說。絲綢裙擺,打亂了容心精致的發。
容心脾氣本來就壞,一把扯過程染,差點吼出來,「程染!」
「松手,我看到你就惡心,惡心的想吐!」程染閉了閉眼楮,竭力遏制住自己抬手給她一巴掌的沖動。
「你和尹尚欽分手早晚的事,別把所有責任算我頭上!」
「你閉嘴!」程染抬手就給了容心一巴掌。她幾乎是忍無可忍,看著容心白皙臉蛋上被她五指落下的痕跡,一時間不知所措,胸口劇烈的起伏。
容心從來沒見過程染動怒的樣子,茫然震驚不知該如何反應。此時室內突地安靜下來,讓容心清清楚楚審視著自己的無奈和頹敗。
「我承認我賤,像我這樣的女人,要什麼都要靠自己竭力爭取,而你呢,有一個對你如此悉心照料的好哥哥!」容心言語中帶著嘲諷,美目中閃著一抹晶瑩。
「對不起。」容心妝容精致的臉上無聲滑落下淚滴,她哽了一下,繼續說,「我和你做朋友,也是因為你背後有陸雲權,程染,抱歉。」
容心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父母皆是事業單位職工,高中時候和程染一個班,她那時候就知道程染的哥哥是陸雲權,就連程染的姨媽,她也托人打听過,高考後,程染考上A大,而她得知,放棄了自己最中意的大學,去往A大報道。和程染做朋友這幾年,她認識了陸雲權和尹尚欽,躋身上流社會,拿到推薦信,進入多少打拼年輕人夢寐以求的實習單位。兜兜轉轉拿到的錢足夠她留學這幾年的生活開銷包括學費,當然,她也爬上了尹尚欽的床。
通往夢想的捷徑有太多種,而她,卻自願選一條最骯髒齷齪的捷徑,如果沒有程染,她恐怕一輩子也過不上這種生活,也根本不會遇到如同尹尚欽這樣的男人。可是容心不後悔,如果不這樣,恐怕一家三口永遠都要擠在六十多平米的屋子。她唯一後悔的是,傷害了程染。
「你放心,尹家人對我這種出生的女孩根本不會看一眼,就算我懷孕了,也只是等我生下在給我錢把我趕走。」
「路是你自己選的,沒有任何人逼你。」程染退了一步,這樣的容心讓她覺得好陌生。
「你和尹尚欽的事,以後不必跟我說。」
程染突地想起與容心約定要當彼此伴娘的事情,時過境遷,人心叵測,人生真的像陸雲權說的那般——好難。
「我知道。」容心妝已然哭花,也不顧及形象,伸手抹了眼淚,眼影被淚水沾濕,此刻的她,邋遢頹廢。「昂貴奢飾品,你只要多看兩眼,就有人為你打包送上,可我呢,幾個月的工資也買不了一件,工作、結婚、車貸房貸,程染,你不明白,所以你恨我也是應該的。」
「小染,你和雲權感情再好,不過是兄妹,他以後也會娶妻生子,我是說……你總要有自己的生活。」
「夠了!你對我說這些又是什麼意思,容心,別裝的太過了,我能忍到現在,你也該知足。」
程染落下話就離開,朋友是件奢飾品,而她,已然失去了這件奢飾品。
拉瑞酒店
程染一身掐腰白裙,靈動誘人,她把外套拿給酒會門童,在主廳的入口尋找陸雲權的身影。
不遠處男人挺拔硬朗,人群極為惹眼,程染定定的看他,心中百轉千回,想到他以後總會娶妻生子,有自己的家庭,突然覺得落寞。
陸雲權並沒有看到她,端著酒杯和一位中年男人交談,舉手投足間儒雅溫潤、神采飛揚。
就在她往陸雲權身邊走的那一瞬,一雙大手突地橫過她的腰,猛的將她往陰暗角落帶,她手里的酒杯沒有拿穩,啪的一聲摔碎在地上,陸雲權耳力極好,聞聲看過來,可玻璃碎片很快被工作人員清理干淨,人群涌動,早已遮蓋住程染的那抹嬌俏的身影。
程染被男人逼到角落處,身體被男人的大手牽制,動都動不得一下。
清冷中帶著煙草味,她知道那是誰。
程染清澈的眸子抬起來,無聲冷靜的對上尹尚欽那雙可以稱得上漂亮的眼楮。
「真是可笑,我才見過容心不久,你們這是演哪一出。」她不安的掙扎扭動,想離他遠一點,可尹尚欽掐著她腰的那雙大手力道更狠。
這是樓梯一層拐角處,來往多是酒會服務人員,這樣的事情酒會服務人員見得多,就連角落或者是洗手間閣間男歡女愛都早已見慣,而拐角處陰暗閉塞,是一處極為隱蔽的地方。
尹尚欽鼻唇間噴薄而出濃濃的酒意,程染怕他亂來,猛地搡了他一把,看他又要貼上來,抬起高跟鞋猛地踩在他腳背上。
而他置若罔聞,眼眸深深的望著她,終于叫了她的名字,「程染。」
那是他心底最美好的兩個字。
他頭腦不清醒,可程染深思確是清明的,「尹尚欽,我們分手吧,本來打算和你好好談一談,可是你這幅樣子,讓我一眼也不想多看。」
她聲音如此細軟溫柔,這才讓尹尚欽的意識稍稍被拉回,將她抱起來,頭埋在懷里女孩香軟細滑的頸間,唇貼在那滑膩的肌膚上,引得他深吸一口氣,更加掠奪她的氣息。
可分手二字刺激到了尹尚欽,他銳利的眸子一收,眼神定在程染臉上,帶著危險的氣息。
「別走,小染。」他收緊懷抱,身體彎下來,以一種極為別扭的姿勢依偎著車程染的懷里,可憐又可悲。
「尹尚欽,夠了!」她怒目低聲說,帶著恨意。可推又推不開,只能迫不得已叫來一位侍者,讓他不要聲張,快點把陸雲權叫來。
那位工侍者點點頭,腳下步子飛快。這樣迷醉不清的男人伏在一個女孩子身上,確實有點讓人擔心。
侍者找到陸雲權,用眼神示意陸雲權他有話要說。
陸雲權對那位香港男人禮貌的做了手勢,又自罰一杯作為抱歉,側過身與酒會侍者耳語。
香港男人當然不介意,溫和的看著陸雲權。
陸雲權神色一斂,告別香港男人,面不改色,又說了一聲抱歉,腳下步子越來越快,幾乎大步的跑著,侍者追在陸雲權身後,氣喘吁吁。
尹尚欽並不在這場酒會的賓名單中。
他整顆心都是懸著的。
走廊的燈昏暗柔和,他緊鎖眉頭大步跑過去,就見遠處地毯上,西裝男人倒在地上,而男人身側,白裙女孩正混亂著撥電話。
程染仰頭看過來,心稍微的松了,可沒緣由那種窒息感,正席卷她的全身。
陸雲權蹲在她的對面,簡單查看昏迷不醒的尹尚欽,先柔聲安撫住嚇壞了的程染,而後問,「急救電話打了嗎?「
程染重重的點頭,眼淚啪啪打在尹尚欽的臉上,聲音含糊不清,「哥,他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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