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麼佟靜覺得周臣弈這次出來後對人的態度更加肅冷,有時候神經質起來能一個人在陽台上坐上一晚。
夜晚,佟靜洗完澡草草地裹著浴巾出來,渾身沾著濕潤的蒸汽,腳底還有些濕滑,她走路的時候因為害怕滑倒腳步顯得格外謹慎小心。路過書房的時候她無意間听到里面的談話,是周臣弈和一個人在通電話,若是放在平時也沒什麼不尋常的,但這次的談話內容卻讓她腳步停滯。
佟靜側了側身,把身影虛掩在一塊陰暗處。
周臣弈不知和什麼人通話,語氣清清冷冷︰「事情你明天就辦好,至于你擬的那封離婚協議直接發我郵箱里,其它的你做主。」
離婚協議?
對方好像是個律師。
佟靜蜷曲在胸前的手指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牢牢地抓在浴巾的邊緣上,手心不知是未干的濕意還是泌出的冷汗,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感籠罩了她。
「財產分割?你認為除了贍養費我會分多余的一毛錢給她。」
周臣弈的聲音就像從遙遠的溶洞中紛沓而至。
他用戲謔的口吻說︰「其它事情你看著辦,大律師,我就不信這麼簡單的一個離婚官司會難得倒你。」「我知道現在情況特殊,佟家的壓力我扛著,你就放手去做。」
「沒別的事,我先掛了。」
聞言,佟靜趕緊退一步離開。
回了臥室,佟靜動作迅速地關燈,閉眼裝睡。
幾分鐘後,房間里傳來臥室的門被推開的響聲,來人走過來點了一盞壁燈。
炫目又溫暖的明亮一下勾勒出佟靜娉婷的身姿。♀
雙眼看不到後,听覺反而變得更加敏感,佟靜黑沉的眼皮底下的眼珠一骨碌地轉了兩下,接著她听到周臣弈月兌去外套,輕松地解開襯衫扣子的窸窣聲。
周臣弈挨著床邊坐下,一下子他朝她逼近,屬于周臣弈獨有的甘冽氣息撲面而來,她一下覺得喉頭干澀的發緊,渾身像尸塊一樣僵硬在一起。
她的長發未干,倉促貼在枕頭上的發絲還在滴水,在紫紅色的枕套上濡濕一塊。周臣弈動手,修長的十指插進她的發端。佟靜的發質偏軟,才剛剛一動手周臣弈只覺得柔軟的發絲就跟有生命一般,像極了湖底的水草眷戀地纏繞在他的指尖。周臣弈只是輕輕地在佟靜的頭發上梳理了一下便放開手,佟靜不動聲色,但以為周臣弈已經去做自己的事情,她不放心繼續假寐,果不其然不過一會他的腳步聲又響起。
這次周臣弈手上拿了東西,他接上電源後,把吹著熱氣的吹風機嘴口的位置對準佟靜未干的長發。佟靜的腦袋被移動輕抵在周臣弈的膝蓋上,因為家里的吹風機是靜音型的,兩人挨地太近,給人造成一種呼吸困難的錯覺。
就在佟靜頭皮酥軟地一陣發麻,周臣弈關了手上的機器,無聲間她能感覺到周臣弈在凝視著她。
「剛剛,你听到了多少?」
他的聲音輕飄飄地落在她的耳垂上,導致佟靜有些不確定對方是在試探她還是確定她真的清醒。
佟靜覺得這麼一動不動突然睜開眼楮有點怪,緊張地微微屏住呼吸。
周臣弈動作輕柔地用指尖把她臉側的發絲撥到一邊︰「你在慌什麼?」
「佟靜,我想好了,我和她離了,我們倆就好好過。我對你不也是挺好的,或許我做不到愛你,但你毋庸置疑是我這輩子最在意的女人。」
佟靜再也裝不下去了,她倏然睜開眼和周臣弈青亮逼人的黑眸對視。
「可是我不稀罕!」
江建宇從海南勘察後回來,在董事會上做了一個詳盡的匯報。
周臣弈目光深沉地看著不斷閃現的投影畫面,對這次的海南策劃案有了更大的謀劃。
投影儀瑩瑩的光線落在江建宇認真清雋的側臉上︰「這個項目是集溫泉、住宿、特色美食街、休閑旅游為一體,到時候我們還可以側重開發客源,在這個區域開一個賭場,然後在這個區域開一個上流人士聚集的高級會所……」
幾十分鐘後江建宇介紹完畢後,周臣弈率領大家鼓掌,其實他的想法和江建宇的不謀而合,對于海南這個項目他有大展拳腳的意圖。
近幾年來華晟雖說發展的不錯,但這種速度太過于和緩,一度讓周臣弈覺得無趣,或許這次的項目是很冒進,但他能看到這是一個難得的商機,他不想錯過。
「董事長,前段時間股價暴跌,現華晟握有的能流動的資產並不多,如果都把錢投在這個工程,只怕一出什麼閃失便會營運不周,我們可不能輕易去冒險!」
「這話不對,做好了這個項目,華晟必定會在業界名聲大噪,請你把目光看長遠一點。」
兩邊的聲音爭執不盡。
「要不然投票表決。」周臣弈的目光深邃而湛然地在弧形的議會桌上一一掃了一遍︰「沒有異議的話,三、二、一。」
下面的人相視對望,面面相覷。
贊成的人一一舉手示意,周臣弈默默數了一下竟然兩方人馬打成了平手,這難辦了,他伸出手指抵在眉角上思考接下來的對策。
「等一下。」一個清潤的聲音響了起來,周臣弈引起注意,側眸去看,而江建宇看著他,抬手後,說;「董事長,我也贊成。」
7比9。
周臣弈了然于心,看著接下來要有一場長期的硬戰要打。
一日佟靜在閑逸地逛超市,偶遇了很久未見的張喬,她看起來瘦了很多,身上穿著的雪紡連衣裙看起來只是堪堪地掛在身上。張喬對上了她的視線,恍惚了一下才說︰「佟靜?」
「是我,好久不見。」佟靜不是一個愛八卦的人,但看著張喬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顯得有些可憐,她推著購物籃問張喬︰「一個人?劉景希呢?」
張喬眼底劃過一絲晦澀的光︰「嗯,沒來。」
佟靜主動邀請︰「反正我也是一個人要不然一起?」
「好啊。」說這兩個字的時候張喬恢復了以往的開朗,她問道︰「你買了什麼?」
佟靜伏用縴細的手指輕輕地在上面撥動著,一一述說︰「排骨和牛肉還有一點蔬菜。」
張喬呵了一口氣︰「有時候還真是羨慕你,有個家的感覺真好。「
張喬的態度有些反常,上次見面的時候她可是活潑開朗的一個人,這些話和那種寂寞的神情不該出自于她身上。
直到出了超市,佟靜才敢問張喬︰「你和劉景希之間是不是出什麼事?」
張喬手上提了一袋購物袋,影影綽綽的月光鋪陳而下,輕柔地落在她長長的直發上,她的聲音輕若羽翼︰「嗯,我和他分手了。」
佟靜一下尷尬的不知如何安慰,問的人是她,現在手足無措的人也是她,真叫作繭自縛。
「你不用安慰我,現代人麼,有緣則合,無緣則分麼。」說來輕松但說到這里張喬還是不能避免想到了往事,聲音里還帶著一點顫音。
「你肯定是還愛著他的,你們倆的事情我一個局外人不好說什麼,但我相信劉景希對你不是沒有感覺的,事情到現在一定還有轉寰的余地。」佟靜相信那日里劉景希對張喬流露的愛意不是假的。
「我們的事和你和周先生的不同,他一定是很愛你,你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他現在不惜和新婚的妻子離婚也要和你在一起,而我呢我和景希才相識幾個月,那能抵得上他心心念念的佟小姐。」張喬即羨慕又妒忌的說。
佟靜沒料到張喬還能扯出她和周臣弈的事,更沒想到她還認識佟語婕。
震驚之下細細推敲了張喬話里的意思才發現不對,反問︰「你認為周臣弈他愛我?」
張喬脈脈地笑了︰「如果一個男人不是真愛一個女人,會為她做那麼多事麼,你別說你沒感覺到。」
你別說你沒感覺到。
佟靜一下被這幾個字扇醒了,像有滾燙的火鉗烙在她心口。
她從來都沒想過這個問題,自和周臣弈在一起後,她好像是受盡了委屈,把人生中最美好的光年都犧牲給了這個自私的男人,而周臣弈在她面前又太過于霸道,說一不二,少有溫情,甚至有時候她覺得屈辱,生活在周臣弈的陰影下,任他擺布,成為一個沒有尊嚴的容器。
佟靜知道自己天生生的美麗,但這個世界上比她更美的比比皆是,而她知道周臣弈會對她有興趣,困住她無非是他對其他女人無法正常勃/起。所以給別人造成了一種非她不愛的錯覺的,但事實上卻是無關感情,周臣弈需要她。
自因為捋清關系後,最後佟靜只是含糊的解釋︰「我們之間的事遠要比你想的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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