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沒用的廢物,文不成武不成,成天紙醉金迷、驕奢yin逸,一個只顧享樂的無能之輩能成什麼氣候?還能想到這般挑撥離間的計策?就算有慕容家在背後撐勢,也難有什麼作為!這些年還不是仗著皇上的無度寵愛,為所欲為?!這等紈褲子弟,本宮是不屑將他放入眼中的!」
納蘭辰張了張口,然而望著蕭皇後眼中篤定的神色,卻終究什麼都沒說。舒愨鵡他其實想說,有這麼一種可怕的人,城府高深,心計最是叵測,你永遠都猜不透他在想什麼,在背後算計什麼,因為他內斂,深沉,一切虛華都只是偽裝的面具,你也根本看不到那掩藏在面具之後,又是怎樣一張高深莫測的笑容。
這種人,越是在逆境之中,越是懂得韜光養晦,收斂鋒芒。他的表面越是無能,越是看起來無害,甚至是淡泊名利,那麼隱藏的才能也許就越是可怕,越是威脅到你!
也正是這種人,會在你最措手不及的時候,將早已磨好的利劍,狠狠地刺進你的軟肋!
而納蘭修,給他的感覺,便是這種危機感。
孟香菡也勸道︰「是啊,殿下!母妃說得無不道理!況且,雲歌也配不上殿下你!方才殿下也見到了,慕容雲歌對你那副態度,妾身真是替你感到不值!為這樣的女人,值得這麼下臉面嗎?何時殿下竟還需要看那個女人的臉色了?」她忿忿不平地說著,又頓了頓,「這個女人,當真是給臉不要臉!還以為自己有多麼清高麼?不就是慕容家的嫡女麼!殿份崇高,哪里輪得到她來使臉色看?!」
納蘭辰並沒有回她,卻也沒有制止她,只是面無表情地直視著前方,皺著眉不知在想什麼心思。孟香菡見此,卻是愈發羞惱了︰「殿下!難道您當真要听蕭皇後的話,重新迎娶慕容雲歌當太子妃嗎?她這麼給你晦氣受,還絲毫不給你面子,在老太君面前,連說話都沒個分寸,當眾給你難堪,這般的不識抬舉!殿下,她真的適合當太子妃嗎?慕容雲歌變了,變得不可理喻了,她已經不是先前那個知書達理的慕容雲歌了!殿下您沒發覺嗎,從被您退婚的那一天起,她就變了!變得好生奇怪!換作以前,她哪會這麼對您的?您不覺得其中古怪嗎?」
納蘭辰一怔,腦子里空了空,臉上仍舊沒有什麼變化,心中卻起了洶涌的波瀾。正一如孟香菡所言,她說的是萬萬沒錯,慕容雲歌變了,變得厲害,從前她如何也不會待他這般冷硬!不僅變得冷漠,傲慢,性子也不像從前那般溫婉了,更令他心生古怪的是,從前她對他痴心一片,一往情深。然而如今,卻就連看他一眼也不屑一顧了。
想到這里,他忽然又回憶起在銀鉤賭坊的時候,慕容雲歌那刁鑽的暗門左道,不由得心下微涼,直覺得這個女子真是邪了門了了,身份詭異不說,性子大變,莫非真的是去了一遭鬼門關,被鬼附了身,中了邪不成?!
一想到她望向他時冷若冰霜的眼神,納蘭辰心下登時無謂復雜!
想到此,他眉心愈發深鎖了起來。
孟香菡見他依是不言,長長得嘆息了一聲,低聲道︰「其實,妾身能夠理解母妃的一片苦心!的確,太子殿下如今的儲君之位確實不夠穩當,如今朝中上下,人心叵測,前些時日妾身听姑母說,有許多大臣想要扶瑜王坐上儲君的位置呢!也有些個,擁護榮王與祈王,倘若殿下真想要穩固儲君這個位置,慕容家的確是一顆至關重要的砝碼。可,也不至于殿下如此低聲下氣地親自登門上府求娶立妃罷?京城多少女子都趨之若鶩的位置,慕容雲歌卻不屑一顧!試想,倘若三番四次被慕容家冷眼相待,那太子府的顏面又該立于何地?!」
納蘭辰轉過頭,冷眸凝視了她許久,眼前忽然浮現出慕容雲歌那決然離去的背影,心中一陣觸痛,眼底有一抹痛意一閃即逝。他緩緩地回過頭,仰起臉來,沉聲地道︰「本宮並非……並非執意要娶她為太子妃不可。」
只是他不甘!
納蘭辰眯了眯眼楮,唇角驀然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想來人,都是這麼矛盾的吧。想起曾經那個少女,總是在他身後含情脈脈地注視這他,盡管他不曾多向她看去一眼,她亦痴心不悔地默默相守,然而如今,那個少女卻颯然得轉身而去,甚至頭也不回,就連後悔的機會也吝嗇給予他,決絕得近乎無情!
然而,亦或者偏偏是這麼瀟灑不羈的性子,無形之間愈發吸引了他?竟不知何時,他暗暗地開始迷戀起那灑月兌的背影,狂傲的眼神,自信的笑靨。
想來,不由得唏噓不已。
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睜睜地看
著慕容雲歌嫁給瑜王。
「你可知如今朝野之上,局勢牽一發而動全身。朝堂之上,除去其他親王黨派勢力,唯有慕容家獨攬大權,一家獨大,且握權百年都屹立不倒!加上那老太君在世時與太後半百的交情,勢力可怕到讓本宮不得不去忌憚!可偏偏這慕容家根基太深,拔不去,掀不翻,若是此時無論正面還是背後與慕容家交鋒為敵,定然是不會落得什麼好下場!你別看慕容誠那樣,其實也是一只老狐狸,心思通透得很,心里打著多少算計!」
蕭皇後聞言,卻是皺了皺眉,盡管瑜王在她眼中如何無能,然而慕容家的勢力倘若並入瑜王府,終究是有些不妥的!
他頓了一頓,又緊接著道,聲音壓得極低,「父皇已經為慕容雲歌指了婚,試想,倘若瑜王真的迎娶慕容雲歌為王妃,那麼朝野的局勢必然再次倒伐,情勢于本宮極為不利,本宮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局面,亦不想與慕容家為敵,更不想丟了這儲君的位置!」
事到如今,這儲君的位置,他是坐也得做得,不坐也得硬著頭皮坐下去。
千百年來,歷朝都是如此,皇室之中腥風血雨,權勢與皇位的爭奪,以至于手足相殘,勾心斗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爭得頭破血流。因此有的時候,這個東西不是你想要而去爭,而是你不得不去爭搶!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誰也無法知道,倘若你不去爭,一旦失勢,那麼根本無法猜測,那個最終奪得皇位的勝者,是否容得下你這個敗寇!
皇室之中,人心叵測,誰輸誰贏,都不一定。只有將威脅親手除去,皇位才能坐得安穩。
換作誰都容不下自己的皇位被他人所虎視眈眈,更容不下于自己過分威脅的存在。他,亦是如此!
孟香菡听了心驚不已,她萬萬沒想到,慕容家的勢力竟大到足以令景元帝為之忌憚的地步!
她小聲地問︰「殿下,難道慕容丞相就不曾想過‘功高震主’這一說嗎?」
「功高震主?」納蘭辰忽然冷冷道,「這西涼國的天下,都是慕容老太君與先帝並肩打下的,有太後在,又有誰人能耐得慕容家?父皇愛美人卻不愛江山,性子又是那麼得優柔寡斷,凡是都沒有自己的主見。本宮只怕……父皇會將皇位傳給納蘭修!」
孟香菡聞言,詫異地問︰「慕容雲歌如今在京城名聲如此下作,瑜王當真願意迎娶她為妃?莫說是王妃,就怕是個妾室也不願意娶回去罷!」
「你太小覷了一個人的野心!倘若是勢在必得,縱然是臭名昭著又如何?」納蘭辰說道,眼底驟然寒了幾分,「慕容雲歌身後的家族勢力實在太過可怕,令人忌憚,誰不想拉攏慕容家?大不了的,利用完後,再一腳踹開就是!所以,本宮絕不能容許慕容雲歌指婚給其他人!」
孟香菡急道︰「可是……不論如何,殿下都不能娶慕容雲歌!更何況如今民間流言蜚語,殿下可萬萬不能引火焚身!」
納蘭辰猛地揚眉,轉眸一雙陰狠的視線凝注在了她的身上,眸光冷冽,「你少和本宮賣無辜!本宮還能不知道?那些流言,還不是你背後作的手腳?!還不是命人在京城煽風點火的?!哼!你以為本宮不知道?你不就是怕這慕容雲歌進了太子府當了太子妃,搶了你的地位你的風頭?就憑你這道行,還想瞞得過本宮麼?」
孟香菡怔愣了住,肩頭瑟縮了一下。
他……他怎麼能知道那些流言蜚語是她有心煽動的?!
納蘭辰又道︰「你平日里在太子府的那些小手小腳的也就算了!排擠其他的妾室,本宮也只當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這一回,你竟然是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去動慕容雲歌的主意?!若是讓慕容誠查明了那些謠言是你所為,一個奏本到
父皇那兒,本宮倒要看看孟家有什麼能耐庇護你!就連本宮都不敢對慕容家有絲毫算計,你究竟是哪里來的膽子!再不濟慕容雲歌也是丞相府嫡女,身份自是斐然,慕容誠到底是要護著的!若不是本宮在暗地里將那些風聲強壓下去,本宮倒要看你這肚子里的骨肉如何能保住了!」
孟香菡一驚,下意識地撫住了小月復,哭喪著音道︰「殿下!……妾身、妾身沒有啊!」
「你還狡辯!你真當本宮查不到是不是?」
「殿下當真冤枉了妾身!」孟香菡咬定說辭,打死也不承認,「況且那些傳聞
本就是真的!慕容雲歌就是狐媚子轉世,仗著美貌,勾引殿下不說,還勾引了洛世子,甚至還想著去勾引公子蓮!這等下賤低作的女人,如何能高攀的上太子府?!昨日她上了容府的馬車,可又有誰知曉,她與公子蓮有沒有什麼不清不白的關系呢!?」
納蘭辰聞言,臉色神情驀地僵硬鐵青,猛地回過頭,瞪視著她,「你說什麼?!」
就見他的眼底殺氣騰騰,煞意流露,顯然是被那可怕的眼色嚇得不輕,孟香菡驚得後退了幾步,卻被他緊緊地握住了手,一把拽回,他沉聲逼問︰「你方才說什麼?!」
「殿下……」她被他狠厲的神色給嚇了住。
「說!」
孟香菡頓時自知失言,慌忙止住了話音,無措地低下了頭去,軟軟道︰「殿下……」
納蘭辰聲音愈發嚴寒,「說!」
孟香菡嚇得不輕,又是委屈又是賭氣,低眉顫聲道︰「難道妾身說錯了什麼嗎?這本身就是事實呀!慕容雲歌昨日便上了容府的馬車,與容卿公子同乘一輛,交頭笑語,曖昧至極,下馬車時手還緊牽著手呢!這件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太子您還要娶這樣的女人為太子妃嗎?只怕如今的她已經不知道被多少人踐踏過了了……」
納蘭辰眸光一黯,咬牙道︰「住口!」
「殿下……?」
他回頭驀地冷聲打斷了她,冷冷地警告,「以後,你若是再敢說慕容雲歌的半點兒難看,本宮定不饒了你!孟香菡,你別以為你現在懷有身孕,這太子府你就待得穩當了!」
孟香菡聞言,頓時大驚失色,大滴大滴的淚珠滾滾而落,傷心不已!
他這番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是要為了一個賤女人將她這個側妃給廢了嗎!為了一個慕容雲歌,當真就不念她懷著他骨肉的情分了?她的話究竟哪里有錯?那個慕容雲歌究竟哪里值得殿下如此惦念!
一時間,孟香菡心中又羞又惱,對于慕容雲歌的恨又更深了一層!
然而望著納蘭辰鐵青的臉色,孟香菡卻不敢再開口了,大氣兒也不敢出!心中縱然又是委屈又是怨憤,卻也不敢多言!
蕭皇後見此只是微微皺了皺眉,卻也沒說什麼。她是了解這個兒子的,平日縱然對她恭恭敬敬,然而生氣的時候,卻是誰人也不能招惹!只是她沒想到,這個兒子對那個慕容雲歌真的是用了情!以至于都不念孟香菡如今懷著他的骨肉了!因此他生氣的時候,即便是她這個做母親的,也不能煽風點火了。
納蘭辰豁然起身。「母後,若是無視,兒臣便退下了!至于慕容雲歌的事,兒臣自由決斷,還請母後莫再插手了!」
「你……」蕭皇後心中一怒,面色僵冷了許久,這才揮了揮手,「依你看吧!行了,你就先退下吧!」
「兒臣告退!」
說著,他轉身便欲揚長而去,然而驀地想起了什麼,忽然頓住了腳步,冷冷地回眸睨了她一眼。「你留在這里,陪著母後,太子府的事,你往後不許再介足!」
孟香菡听此,心中一痛,卻也是強顏歡笑地點了點頭,「是,妾身知道了。」
納蘭辰很快便離去了。
孟香菡忍著滿月復委屈,又留在宮里多陪了蕭皇後一會兒,直到離開蕭皇後寢宮的時候,孟香菡原本微笑著的臉色驟然陰沉了下來,輕撫著隆起的小月復,面色很是難看,眸光陰郁至極。方才在蕭皇後那窩了一肚子的氣,此時正無處發泄。
一想到太子說的那些譏誚嘲弄的話語,心中又氣又惱!
侍女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卻察覺到她周身愈漸冰寒的溫度,嚇得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喘。
「該死的慕容雲歌!害我被太子這般羞辱!……就她這能耐,還妄想與我搶太子妃的位置!哼!」
「側妃娘娘,您也別太介懷了!殿下不過一時被那狐媚子迷了神,待殿下看清楚那狐媚子的嘴臉,那慕容雲歌還能成個什麼氣候?」
「哼!」孟香菡眯了眯眼,皺眉道,「狐媚子就是狐媚子,不過我等不到那會兒了!這個慕容雲歌,是再也容不下了!」
侍女一驚。「側妃娘娘,您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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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孟香菡沒開口,只冷冷一笑,眼中閃過一道陰狠。
……
慕容雲歌回府之後,肚子空空,慕容靖早已命人備了一桌豐盛的佳肴候著她。
「哦哦!這麼多好吃的!?」雲歌一見滿桌子的豐盛,頓時胃口大開,就差饞得口水直流了!到底不愧是相府,這一桌好菜也不知比她上次去的那家酒樓好上多少!看來這慕容誠還是很懂得享受人生的嘛!
慕容靖見她似是餓壞了,頓時哭笑不得。原本太後傳召她進宮,他便心中擔心,派了手邊武藝精深的暗衛跟了上去,然而跟到宮門口卻是再也進不去了。慕容靖生怕她進了宮會受到什麼刁難,然而進到她安然無恙地歸來,胸口高懸的石才落下。
「餓壞了吧!」慕容靖望著她,眼中是難能可貴的柔情,這麼多年的疏遠,他只想好好地彌補他對這個妹妹幾年來的遺憾,以補償他這個當哥哥的不盡責。「快坐下吧!」
「嗯!」雲歌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桌前,一把抓起筷子,大快朵頤。
許是餓極了,以至于她一路風卷殘雲,毫無吃相可言。紅玉臉色發黑地站在一邊,向慕容靖打量而去,卻見他早已一臉怔然,望著狼吞虎咽的雲歌,一時間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一臉僵硬地瞪著雲歌,許是有些被她的吃相嚇到了。
紅玉不由得捂臉,伸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雲歌的衣擺,低聲道︰「小姐……」
雲歌正餓著,哪里會理會她?紅玉見此暗暗嘆息,又是扯了扯。「小姐!」
「干什麼?」雲歌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紅玉眉角抽得厲害。「慢點兒吃呀!又不會有人跟你搶的!」
雲歌挑了挑眉,舌尖一勾,潤了潤油膩膩的唇瓣,有些不滿地嘀咕︰「這不是餓了嘛?況且又沒外人在,用不著這麼注意吧?」
又沒有外人在……
這一句著實令慕容靖心念一動,他默了默,心間不由得一暖,隨即也笑道。「嗯!餓也慢點兒吃!若是噎著就不好了!若是不夠,我便再讓人準備些!」
「嗯!的確是有些噎了!」雲歌舌忝了舌忝唇瓣,無不感慨道,「若是這個時候再來點兒酒,那滋味,賽過活神仙了!」
「小姐還喝酒呀?」紅玉驚詫道,「小姐你可別喝酒,你酒量可不好,一杯就醉了!況且小姐從前都不沾酒的,即便是進宮赴宴,也都是以茶代酒,一滴都不沾的!」
「唔……府里頭有酒麼?」雲歌這麼一問,驀然地惦念起昨日在容卿馬車上嘗過的九醞古井貢,那滋味,至今縈繞在心頭,難以忘卻,甚是惦念,于是她咂了咂舌,饒有興味地道,「紅玉,你可知曉九釀古井貢這酒?」
紅玉怔了怔,搖了搖頭,一臉迷茫。
慕容靖卻蹙了蹙眉,緩緩道︰「九釀古井貢,妹妹說的可是天下第一酒莊釀產的九釀古井貢?」
「大約是吧!」雲歌揚眉,「那酒的滋味當真絕妙!」
「那酒……妹妹你品過?」慕容靖面色一驚。
「嗯!品過!」雲歌又問,「難道哥哥沒嘗過?」
慕容靖搖了搖頭,「自然是沒有的!九釀古井貢,又豈是我這身份能品得起的?」頓了頓,他又隨即沉聲道︰「九釀古井貢是皇室御貢酒,整個西涼國,也唯有皇上才有資格品著酒,而撇開國宴,平日里即便是太子,也是嘗不到九釀古井貢的!九釀古井貢是天下第一酒莊釀造的上品酒釀,然而因為繁復精細的工藝,因此一年才釀那麼一壇酒,過五年才能出窖起封,而宮里的九釀古井貢大多是珍藏了十幾年以上的絕品,萬金難買,即便是一滴十分珍貴!妹妹你說品過這酒,是在哪兒品過的?坊間根本不可能有這酒,一是九釀古井貢太過希貴,一杯千金,即便是王公權貴,高官富甲,也喝不起!而尋常百姓跟是喝不上了!況且這酒是帝王家御貢酒,根本不許私藏的!」
「……」雲歌怔了住。
這酒這麼珍貴?一年才釀那麼一壇,一壇還要過了五年才能起封出窯,一杯就值千金,還不是有錢就能喝得起的!……靠!那麼她那日喝的九釀古井貢是哪兒來的?該不會是那廝兒蒙她的吧?然而若真的就是九釀古井貢……那容卿究竟
是怎麼拿到這酒的?
該不會是從皇帝那兒要來的吧?
若真是如此,那他臉還真大!
但不管那是不是真的九釀古井貢,那滋味當真是至今仍舊回味!
「算了!不喝了。」雲歌無奈地挑眉。人生難得幾回有,那麼好的酒,嘗過一次就得過且過了,好東西總是依稀為貴的,總不能太過奢求了!
慕容靖看著她無不惋惜的模樣,心中一跳,忽然有一剎的沖動,他竟然想不擇手段地將九釀古井貢拿來送給她,他不想看到她失望的模樣,看到她垂了眼角的表情,他竟也跟著低落起來。
生平第一次有如此陌生的情愫,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這麼寵著一個人,想要將她寵得無法無天,即便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也恨不得摘下來送給她!只為想看到她溫暖的笑靨!
慕容靖怔了怔,這麼想著,竟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指尖觸上她鬢角的一縷秀發,然而觸及上的那一瞬,他的手卻驀然僵了住,回想起過去與她疏遠的種種隔閡,心中莫名抽痛,倘若不是他的偏執,將她好生護著寵著,她也不會如今這般……
想到這里,他心中懊悔不已,手輕輕地撫上了她的發。
雲歌抬眸,與他視線相對,慕容靖心間一跳,清淡的眸子一下轉開。
「看著我做什麼?」雲歌下意識地模了模自己的小臉,訝異道,「難道我臉上有什麼東西?」
「……沒有!只是……許久沒見到你了,你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慕容靖道。
「哦?」雲歌笑了笑,「哪里不一樣?」
「哪里都不一樣了……」慕容靖忽然想起什麼,又轉回頭看向了她,話語中透著幾分狐疑,「至少從前那個妹妹,不會私自出府,甚至上賭坊那樣的地方!」
紅玉一听,心中不由得心虛,哪里能想到大少爺這麼快就知道了這件事兒!
雲歌一笑。「你都知道了?」
「嗯!回了京城,便听到各種消息。但是我沒想到,你……」慕容靖越想越奇怪,百思不得其解,皺著眉好半晌,才問道,「你何時學會的賭技?」
雲歌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她難道要說自己根本不是慕容雲歌,而是從千年之後的文明穿越而來的一縷孤魂?難道還要坦白說她這一身賭技是在澳門賭城混跡多年來的?
被人听了,都會覺得這是天方夜譚,荒謬至極!更有甚者,只怕還會以為她這是瘋了!
見她沉默不語,慕容靖又問道︰「我听說,你贏了不小的一筆,洛世子在你手里輸了不少?」
雲歌模了模鼻尖,點了點頭。「嗯!的確是贏了不少!」
景慕軒可是輸給了睿王府名下九處宅邸,一座避暑山莊,十家絲綢鋪子五家酒樓四家酒館外加三間錢莊兩間當鋪,還連十畝封地,可以說輸得肝疼!
慕容靖並不知曉景慕軒究竟輸了多少,然而卻仍舊覺得雲歌有些亂來。
「歌兒,你也太胡來了!若是讓睿王爺知曉了,只怕……」
「怕什麼?正所謂願賭服輸!他願挨,我願打!這個賭也講究信用,難不成堂堂睿王府還輸不起不成?」雲歌不以為然。
如今她倒是滿心里想著,何時湊個空,去睿王府將字據上的那些贏下的給討過來。
雲歌不禁有些惡劣地月復誹,這麼一大筆單子,不提那些大大小小的宅子與鋪子,光是承澤避暑山莊就夠讓景慕軒肉疼不已了,這價值千萬兩黃金的字據可足以抵得上睿王府一般的家底,她倒想瞧瞧,景慕軒將這一筆地契與黃金割讓給她時,是如何心疼的表情!
想到這里,她喚來了絕影,吩咐道︰「明日你便拿著字據趕空去一趟睿王府,將景慕軒欠我的賬給討回來,你可要睜大眼楮看清楚了,一錠銀子也不能少!」
絕影接過她手中的字據,愣了愣,便重重地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折疊工整謹慎地貼在胸前放好。
慕容靖無奈地搖了搖頭,卻也拿她無可奈何,只道︰「快吃吧,晚些時候,菜都要涼了!」
「嗯!」
慕容靖勾了勾唇,便端起碗來為她盛了一
碗湯,推到她面前,說道︰「我听人說你前些日子的寒癥還沒好,便讓人煮了藥湯,趁熱喝了吧!」「嗯!」雲歌一笑,一手端起湯碗,湯卻有些涼了,不過香氣仍舊誘人心扉。
她斂眸正要一飲而盡,然而唇瓣方才沾染上涼卻的湯汁,端著碗的手腕卻驟然頓住,她眉心微鎖,眼眸警覺地狹起。
雲歌頓時將唇離了碗,指尖重重地抹去唇瓣上的藥漬,輕垂斂了眸子,鼻尖再輕輕一嗅指尖的藥味,閉著眼楮腦海里一一過濾,漸漸浮現出了一張清晰羅列的藥方。
三七、當歸、黃 ……嗯?還有一種奇怪的味道。
她蹙著眉,再深深一嗅,卻敏銳地在這其中嗅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
香得很艷,味道卻很淡,淡得若她不是親身研究了多年的毒草藥,聞遍了世間各種致命的毒,都不一定能分辨得出來,可見其分量有多麼小。
……斷腸草的香味!
斷腸草,顧名思義,服下此毒之人必然會月復痛不止而死,要在這個時代解毒,只怕是很難,因此可以算是無解之毒。
不過,劑量並不大,而且,這毒算不得是劇毒,對常年研究毒藥的她而言,更是小兒科。
這藥里竟然下了斷腸草的毒?
不,不止一種。
隨著那股香味漸漸地消散,她又聞到了另一種味道。
這個味道對于她來說並不陌生,甚至是很熟悉,甚至是——將她至于死地的香味。
她前一世當殺手時,身上除去槍械與近身攻防,還常年暗器藏袖,每個暗器上,都多少沾染了這種毒藥,致命封侯。這個毒藥,是真正意義上的無解之毒!
見血封喉——
沒想到……這碗藥里,沒想到竟還摻雜了見血封喉的毒液,這個見血封喉,又有另外一個名字,叫箭毒木,是一種桑科的植物,秋季結出的果實含有毒素,然而它真正毒的,則是其樹液。
這種毒非常毒,因此被譽為「第一奇毒」。煉制毒藥之時,若是不慎將樹液濺入了眼楮,便會雙目失明,三日內便會暴斃身亡。
然而這種植株源卻很是稀有,因此這種毒也十分少見,沒想到,竟讓她給踫上了!
有人在湯里下毒?
雲歌暗暗心驚,背脊一陣發涼,她哪里想到慕容府後院那些見不得人的小打小鬧也就算了,竟還真就有人不惜下毒也要致她于死地?!
倘若她先前沒有多在意,一口喝下……只怕如今她的身子早已涼透了!
雲歌輕輕地將藥碗放置在桌上,心下卻驀然得生了寒意。
這個下毒的人下手這麼不留余地,竟然在她的藥碗里下了這麼致命的毒?!
究竟是誰,這麼容不下她?以至于她方才回來,就這麼按捺不住的出手?
慕容靖見她神色異樣,不禁心中古怪,連忙問道︰「怎麼了?」
雲歌抬起頭看向他,沉默良久,她心中不是沒有懷疑過是不是慕容靖動的手,甚至在短短片刻內,便將慕容靖前前後後所有言行舉止回憶了一遍,卻也沒發覺什麼異樣。
她一向警覺,常年累月的殺手生涯,尤其是對身邊的人,警備更甚。然而細細一想,慕容靖根本沒有害他的理由。
雲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才緩緩道︰「湯里有毒。」
慕容靖面色一驚!「怎麼會!?」
說罷,他就要伸手端過那碗湯。雲歌連忙制止,「哥哥,等等!」
「嗯?」
雲歌擰了眉,隨即從發髻上取下一根銀簪,將銀簪放入酒里,不過片刻,便見那簪子立即變黑了。
「果真有毒!」慕容靖怔了片刻,隨即臉上一片慍怒,「究竟是誰下得毒,要毒你!?」
雲歌搖了搖頭。「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很多!但是沒想到,還真的有人有這個膽子!」
「莫非是王氏?」慕容靖懷疑道。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王氏心狠手辣,用心叵測,然而她雖憎恨我,卻不至于對我用毒的地步!」
慕容靖道︰「該死!這件事,我定要嚴查下去!」
說著,他便立即站起身,將湯端起,走進窗口正欲將湯淋上窗台擺著的盆栽,雲歌道︰「別倒!」
「怎麼?」
雲歌道︰「你這樣,只會打草驚蛇!若是那下毒之人見湯碗空了,人卻沒事,反倒會警惕起來,行動會更縝密,不會輕易露出馬腳。如今我在明,敵在暗,多少是被動的。若是那藏匿在暗處要謀害我的人越是謹慎行事,那我就更無從防備了!」
她說的條條清晰在理,慕容靖沒想到她竟有此番深刻的邏輯,將湯碗放下。「那事到如今,該怎麼辦?」
「靜待。那人見我沒有中毒,只怕還會再出手。」雲歌一笑,隨即雲淡風輕地在桌前坐下,把弄著茶杯,幽然開口,「是狐狸,終究會露出尾巴來!」
……
黃昏的時候,天色漸晚。
藥膳房,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溜了進去,那道身影看似瘦瘦小小,似乎是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扎著兩個小髻兒,小巧可愛。
湯藥方才煎好,此刻無人,只是燈會晦暗,有些辨不清方向。小丫頭伸著手,躡手躡腳地模索了半天,小心翼翼,心中緊張之極。小丫鬟不安地東張西望,步子甚輕,直到確認藥膳房里沒有任何一個人,這才稍稍心安,輕輕地拍了拍胸
口,走到一股彌漫著藥味的灶台上,顫抖地從袖口模出一包牛皮紙,雙手哆哆嗦嗦地展了開來。
先前主子就吩咐過,只要將藥下進碗里,攪拌干淨就可以了!待她做好了這件事,主子便許諾給她十兩白銀,並且為她贖身,她便可以帶著這些銀子回去成親,再也不用在這府里頭看人眼色熬日子了!
然而此刻,四周無人,她卻仍舊緊張不已,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生怕驚動了誰。主子叮囑過,下手一定要快,若不然,待慕容雲歌身邊的婢女來端藥了,被人看見了就完了!若是叫人發現,那麼她的家人可就完了!
因此,她謹慎的同時,下手也幾塊,不過片刻便將牛皮紙里的藥粉悉數抖了進去!小丫鬟面色慘白地抬起頭來,又是張望了一眼,小心地收起了牛皮紙包正欲迅疾離去,卻直覺得背後一陣陰風貼著背脊拂過,緊接著,頸間一痛,心頭一跳,眼前一黑,竟就生生地暈厥了過去。
待她醒過來之時,眼前被蒙上了一層黑布條,完全分辨不清此刻她在何處,雙手雙腳更是被人用繩子綁了個結結實實,根本動彈不得,而口中被緊實地塞上了布條,她張大了嘴,支支吾吾了半天,卻仍舊發不出絲毫的聲音。
「絕影,解開它。」
「是!小姐!」
一陣腳步向她走來,丫鬟緊張得快要不能呼吸之時,眼前的布條驀然被解開,重覆光明,然而因為過于刺眼,她不禁閉上了眼楮,喘息良久!
待她看清楚眼前的環境時,便發現自己置身在一間空空的屋子里,而眼前坐著一個女子,一襲輕衫羅裙,容貌清秀細致,正是她先前要下毒毒害的慕容雲歌!
怎麼會是她!?
小丫鬟驚恐莫名,瞪大了一雙眼楮不可置信地瞪著她!
難道她……她都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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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睡過頭,傳得晚了!罪過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