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靖冷笑道︰「慕容菡,你哪只眼楮看見我妹妹與瑾世子有不清不白的關系了?你可要講清楚,莫不然這般搬弄是非,得罪不要緊,若是得罪了睿王府那可就不好說了!」
話音剛落,慕容菡便不禁寒透心扉,怎麼事態竟失控到這樣的地步?
雲歌聞言,輕聲一笑,看向景慕軒道︰「世子,你听見了麼?她說,我暗中與你私下有染呢。」
景慕軒當即沉了臉色,冷冷地看向了慕容菡。「慕容兄說的極是!凡是得講究證據,慕容菡,你真是好大膽子,你又是哪只眼楮瞧見我與慕容妹妹私通了?如此造謠無端生事,成何體統?」
若不是青兒此刻沒在身邊,他定要讓青兒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懂口舌規矩的慕容菡,狠狠還以顏色!
「小女怕是身子不適,頭腦一熱,因此這才一時犯了糊涂……」
「一時犯糊涂?」景慕軒冷冷一笑,「今天坐在這兒的是父王,這四小姐的一條小命可就不保了!」
王氏一急,正冥思苦想地如何掩飾過去,一旁的慕容槿卻不以為然地道︰「姐姐不過是說順了嘴,還望世子大人大量,莫要放在心上!況且,世子你想,七姐早已是不貞不潔之身,聲名狼藉,西涼國上下都唾棄她是下作的賤婦,瑾世子一表人才,俊美如神,又豈是七妹這等下作之刃配得上的!?」
慕容菡面色驚了驚。「槿兒!別亂說!」
慕容槿年紀小,哪里懂得什麼世故,不滿地反駁︰「姐姐,我哪里說錯話了嗎?你平時不就這麼告訴我的,況且這也是事實!慕容雲歌她究竟算個什麼,有什麼資格來跟你爭太子妃的位置?痴人說夢,世人不過是看在丞相府的面上恭維你是‘西涼第一美人’,你還真當自己的白蓮花一朵?惡心!」
「四姐平時就是這麼教導妹妹的?爭太子妃?」雲歌冷笑道。
呵。物以類聚,但凡跟在慕容菡身邊的,也聰明不到哪兒去。
雲歌捻揉著烏黑的發梢,不溫不火地道︰「想當太子妃?四姐的野心真是大了,不過,我也本就無心與你爭搶這個位置,你大可放心。」
「哼!你也爭不起!看看你如今還有什麼臉面來跟四姐爭!」慕容槿唾棄道。
「槿兒!」慕容菡氣急,面色漲得通紅,這個慕容槿,到底是來幫襯她的還是來拆她台子的?句句都對她不利,也不看眼前什麼境況,當真是不長腦子,難道她就不會懂得察言觀色嗎?
雲歌不怒反笑,眼中冰冷,冷冷地道︰「紅玉,給我狠狠掌嘴!」
「是!」紅玉在一邊忍了這麼久,早已按耐不住,雲歌一聲命令,她立即三步上前,一把揪起了慕容槿的衣襟,當著眾人的面「啪啪啪」就是狠狠的三巴掌,毫不含糊,她平日里常干粗活累活,手上的力道自也不同尋常的小女子,更何況她如今怒上心頭,這三巴掌更是使出了十三成的力道,當即將慕容槿抽得腫了臉頰。
這慕容槿原本臉上就十分難看了,三巴掌下來,更是不能見人。
紅玉見此,卻仍不解恨,又是伸出腳去狠狠得踹了她幾腳,有兩腳更是猛地踹其要害,慕容槿當即一陣吃痛,渾身抽搐得跌倒在地,疼得哇哇大叫!
場面一時混亂。
納蘭辰的面色更是一時復雜,慕容靖卻是一臉鐵青,王氏與慕容菡的臉色紛紛慘白不已,然而如今她們卻都自身難保,哪里還顧得及這麼嘴上沒分寸的慕容槿?
相比起其他人,景慕軒則是一臉淡定的看戲,而慕容誠卻是眼中陰雲密布,然而卻也沒有命人阻止叫他難堪的一幕!
這個慕容槿,當真該好好教訓!
雲歌坐在一邊,顯得氣定神閑,平靜的過分,嗓音卻冷得如同冰窖,話鋒直指慕容菡。「慕容菡,你非要同我過不去嗎?」
「七妹,你可說笑了,槿兒年紀小不懂世故,她說的話你也信麼?況且究竟是誰跟誰過不去?」慕容菡頓了頓,又是委屈地擠出幾滴眼淚來,淒楚動人。「我那日好心去看望你,想關心關心你這個妹妹,我心里知道你被太子退婚之後,心里定不好受,我怕你難受,想去寬慰寬慰你,可你竟然如此對我?慕容雲歌,你難道不心里有愧嗎!」
雲歌拈起茶蓋,不緊不慢地道︰「慕容菡,在別人面前你如何演戲,我不管。但在我面前,你就別裝可憐了,看著膩味。我落得如今這般境地,不是你最想看到的麼?只不過是成全了你心意罷了。」
慕容菡一怔,有些沒懂她話中究竟是什麼意味,然而她卻敏感地意識到,這個慕容雲歌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
難道,她知道了她出嫁那日派去劫持花轎的人手是……
一想到這里,慕容菡驚得渾身冷汗,暗暗尋思前前後後是否露了什麼馬腳破綻,然而那日她派去的人全都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殺手,自然訓練有素!這個慕容雲歌不可能知道!
雲歌冷冷一笑,勾弄唇畔。「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我背後動了什麼手腳!」
「呵呵……我當真不懂七妹在說什麼!」慕容菡心中發虛,臉上慘白,心不在焉得回。
「我在說什麼,別人不清楚,你應該最是清楚。」
慕容菡臉色再次僵硬了住,心中涌起莫名的寒意。
「皇上賜婚,將你指婚給太子,豈不是遂了你十幾年的夙願?你一直夢想著嫁給太子,甚至不惜一切代價,不擇手段!如今你得到了,太子側妃,你做夢都想爬上的位置,而我,也賜婚給了瑜小王爺,根本構不成你的威脅,可你何必再與我過不去?將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對你究竟有多大好處?那日你與二姐說的話,一字一句,我還記在心上!」
雲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廢物配破鞋,天下絕配?真不知這話若是傳入皇上耳中,他會作何感想?瑜王爺在皇上面前,可一向甚得恩寵!而你卻說我是破鞋,他是廢物!若是讓皇上听見了去,當真不知要如何大怒了!」
話音剛落,慕容靖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而慕容誠也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慕容菡,登時勃然大怒︰「菡兒,她說的可是真的?!」
納蘭辰也不禁皺了眉頭,眼神驟然變得犀利如鋒,她竟然說慕容雲歌是破鞋!?
而景慕軒聞言,一向平靜的面色更是難看到極致,他竟沒想到,這個看似乖順的大家閨秀,竟這般出口傷人!破鞋,對于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意味著莫大的恥辱!而她竟然如此出口不遜,罵慕容雲歌是個破鞋?
慕容菡大驚失色。「你……你胡說!慕容雲歌,我是你親姐姐,可你竟然當著太子的面污蔑我!你是存心見不得我嫁給太子,分明是你嫉恨我,這才、這才……」
「污蔑?到底是誰污蔑誰?」雲歌冷聲反問。
「是你!是你!你胡說!」在眾人驚疑而震怒的銳利視線中,尤其是慕容誠死死地瞪著她,一副失望透頂的表情,慕容菡再也沉不住氣了,豁然起身,指著慕容雲歌大聲怒道︰「你……你胡說!我與二姐,何時說過此等……此等大逆不道的話?!慕容雲歌,你莫要仗著自己太子與世子都幫襯著你就能血口噴人!」
雲歌微微一笑。「四姐,你說我血口噴人,可有什麼證據?」
慕容涵怒極反笑。「那你說我與二姐迫害你,侮辱你是破鞋,又有什麼證據!?」
雲歌淡淡地回道︰「沒有。」
片刻的死寂之後,慕容槿身後忽然站出一道縴瘦的身影,以小聲而怯弱的聲音道︰「我……我可以作證!」
說話的,卻是慕容芸。只見她鼓足了勇氣緩緩地走出人群,卻看也不看慕容涵等人一眼,許是心中驚怕,許是對王氏與慕容菡兩人的忌憚與恐懼,總之是不敢抬起頭看向她們,因此也沒看見此刻慕容菡那一雙猶若充了血一般赤紅的眸子!
「我……我可以作證!」
慕容涵又哪里會想到,這個平時總是看她眼色過日子的慕容芸如今竟然會當著太子的面站在和她敵對的那一立場拆她的台?!心中對她是恨盡了極致!
然而雲歌卻並不意外慕容芸會替她說話,如今慕容菡處于眾矢之的,這個時候王氏母女早已深陷泥潭,她這麼做,不過是為了自己。
便見那慕容芸恭敬地跪在了地上,低著頭道︰「父親,我可以為七妹作證,那日我也在場,而七妹所言確有其事!」
慕容誠怔然許久,適才反應過來,示意道︰「你起來說話吧!」
慕容芸站了起來,卻仍舊低著頭,只是低著眉眼,前前後後地將事情完整得講述出來。從慕容雲歌被相府所有下人孤立都是王氏的主意,再到王氏暗中授意將她安排在了破舊的小院落,以及後院幾個小姐對慕容雲歌的落井下石,直至後來發生的一五一十都道了一遍,這其中,倒是對慕容雲歌與絕影大打出手的事避而不談,似乎是有意略過,有心偏袒雲歌。
盡管看得出來,她如今很害怕,很驚慌,然而說辭間條理清晰,邏輯順暢,眉眼間毫無心虛之意,絲毫無胡編亂造之嫌!
慕容誠越是听下去,臉色越漲越紅,氣得不行,納蘭辰的臉色愈發鐵青,而景慕軒听了心里更是莫名的泛疼,拳頭緊緊地繃緊,青筋浮現。
而這王氏眼見情勢突然就來了個措手不及地大逆轉,多次想要開口打斷她,然而卻礙于慕容誠的臉色,終究沒能開口。
如今,似乎已是大勢已去了。好個慕容芸,竟敢背後捅刀子?莫非是慕容雲歌暗中許了她什麼好處?
王氏狠狠地剜了一記慕容芸,又斜了一眼雲歌,實在是不懂她究竟是什麼能耐,不僅瑾世子與太子都有心護著她,景慕軒對她更是處處庇護,而向來對慕容菡忠心耿耿的慕容芸竟也過河拆橋幫著她,實在是匪夷所思!
定是天生狐媚子相!魅惑了太子不成,便憑了手段媚了瑾世子,實在是害人不淺的妖精!
「父親,女兒所言句句是真!女兒只是見七妹憑空遭此欺凌,著實看不下去!昨日之事,女兒也有過錯,然而事後回想,良心難安,然而女兒害怕父親得知了責罰下來,便沒有告訴!如今見七妹如此受人欺負、污蔑,不道出事實來,著實良心不安,還望父親莫要被胡言蒙蔽……」
說罷,慕容芸垂下了頭去,匐在了地上。
慕容誠氣極不已,望向慕容雲歌顫聲問道︰「歌兒,方才周氏所言,可是真的?」
雲歌不緊不慢地道︰「六姐所言是真是假,父親心中自有評斷!」
慕容誠大怒失色︰「荒唐!簡直是胡鬧!你們把這相府都當成了什麼地方?!豈容你們如此為所欲為?」
王氏死死地瞪著慕容雲歌恨得渾身發抖,眼見情勢不利,「老爺,一定是她們事先串通好了來污蔑我家菡兒的呀!還請老爺明鑒!」
紅玉忿然道︰「你才胡說呢!六小姐說的句句屬實,你憑什麼說我們家小姐與六小姐串通了!分明是你在心虛!」
王氏狗急跳牆,眼見著這個小丫鬟咄咄相逼,當即一步上前便是狠狠地對著她揚起了手,啪啪就是兩個利落的耳光。紅玉被打了兩巴掌,有些站不穩當,王氏仍不罷休,高舉著手眼見著又是要幾巴掌落下,雲歌眸光一寒,豁然起身,猛地握住她的手,用力一甩,王氏沒站穩,巨大的慣性之下向後趔趄了好幾步,狼狽地與慕容菡撞了個正著,母女倆無不難看地疊羅漢似的跌倒在地上,疼得哀嚎不已。
這個賤蹄子,竟敢當著慕容誠的面對她這個長輩動手,盡管是做小的,可再不濟也是她的庶母,如此尊卑不分,王氏氣得差些咬碎了銀牙,而慕容菡更是表情扭曲得握緊了雙手,尖利的指甲在掌心嵌了一排深深的印子。
雲歌低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無不難堪的王氏母女,冷冷地道︰「理屈詞窮,還敢動手打我的丫鬟,還好父親在場,若是父親不在,難不成你還要殺人滅口不成!?」
王氏心中惱恨不已,轉過臉無助地看向了慕容誠,卻見他一臉冰冷,不由得一驚。「老爺……」
「事到如今,你還不認錯?我慕容誠當真是瞎了眼楮,還一直以為你是個心地仁厚的人,哪想到你竟是這般歹毒!?雲歌說的不錯,若要是我不在,也不知你會做出什麼事來!」
「老爺……你听我解釋!」王氏哭著膝行過去,緊緊地攥住了他的衣擺,苦苦哀求,「老爺,你可千萬不要被幾個人的一面之詞給蒙蔽了眼啊!你听妾身解釋呀……」
慕容誠面色冷清地一甩衣擺,將她踢到一邊,望向她滿臉厭惡,眼神鋒利如刀。「哼!事到如今,還解釋什麼?蒙蔽了眼?一面之詞,那你說得就可信了嗎?慕容菡犯下如此大錯,全都是你這個做母親的教導無方,正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如今太子與幾位世子公子都在場,那便讓他們做個見證,今日若不是不好好處置你們,往後我在相府里還有沒有威嚴了!」
說罷,他高喝了一聲。「來人!給我拖下去,以家法論處!每個人狠狠得杖責!」
王氏與慕容菡一听,驚得大氣兒也不敢出!
容婉君心中冷笑,走近了慕容誠,緩緩地提醒︰「老爺,若是以慕容家家法,這每個人都是要五十大板的!」
眾人一听,表面上震驚,心底則是報以幸災樂禍的心情,想來大多都是些平日里被王氏母女倆兩面三刀欺在頭上的,眼睜睜地看著慕容菡挨打,心里都是痛快的!後院之中,無非就是捧高踩低,落井下石,尤其是像王氏這般欺人太甚的,如今落水,自然全都要上來踩一腳的!
眾人之中,然而只有慕容芸一個人躲在一旁,不敢再多看去一眼,臉上難掩心虛與慌亂。
王氏大驚,以慕容菡這等虛弱的身子,莫說是五十大板,就是二十大杖都要沒了半條命的,更何況是五十大板?無非等同于是處死!這麼一通下來,這人還能有氣兒嗎?
而慕容菡被這麼一聲令嚇得魂不附體,眼神空洞,就連求饒都不敢了,眼睜睜地看著護院抬來兩張凳子,將她按了上去,心底里唯一的念頭,便是將這個慕容雲歌恨進了骨子里!
王氏急得渾身冷汗,轉過身對著慕容誠不住地磕頭,額頭因為力道過重,磕了破皮,鮮血流了一臉,她卻無暇顧及,只不住地磕著響頭,鏗鏘出聲,一邊磕頭,一邊聲嘶力竭地懇求道︰「老爺!老爺饒命啊!五十大板,菡兒定是要沒命了啊!是妾身錯了!是妾身錯了!可妾身只有菡兒這麼一個女兒呀!老爺若是真的恨菡兒犯了錯,那便讓妾身承下吧!都是妾身的錯,要打就打妾身,別打菡兒啊!」
慕容菡望著不斷磕著頭的王氏,心中愈發委屈,委屈地哭出了聲,淚涕橫流,看起來好不淒慘。慕容誠看在眼里,心中不是沒有觸動,又悲又涼。他從來都不敢相信,他眼中一向乖巧的女兒竟是那麼狠毒的女子!
更意想不到的是,他從來都不知道,一直以來,這個向來為他冷落的慕容雲歌在後院竟是這般淒慘的處境!
破鞋配廢物!任是他听了,都無不痛心!
王氏眼見著幾個護院要動手,心驚膽戰地撲了上去,愈發悲痛地求饒道︰「老爺!老爺你莫要對菡兒下狠手啊!她可是你的親骨肉呀!你就這麼忍心嗎?五十杖那真是要出人命的呀!」
慕容誠也有一刻的猶豫!五十大板子,當真是過狠了!依照慕容菡跟王氏這般身子骨,只怕是小命難保,慘絕人寰!
「方才是誰喊著要將我狠狠處置的,輪到慕容菡就要溫柔對待了?合著慕容菡的命就嬌貴,偏偏我的賤如草芥?慕容誠,你這究竟是什麼道理?」見他猶豫,雲歌在一旁譏誚道。
慕容誠臉色又是一陣鐵青,見慕容雲歌竟直呼他姓名,心中又氣又痛,又覺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顏面蕩然無存,心中難以掩蓋怒火。
王氏猛地轉過頭看向了她,一雙眼楮滲出通紅的血絲來,眼見著她仍舊不逼死她們不罷休,當即不要命地向她撲了過來!
「賤蹄子!都是你害苦了菡兒,看我不跟你拼了!」
雲歌看也不看一眼,冷冷地挑眉,身子優雅地向側一偏,她當即撲了個空,猛地撞上桌台,伴隨著乒呤乓啷的驚響,王氏摔了個不輕,滾燙的茶水翻濺在她的身上,登時惹來殺豬般的哭叫,淒厲聲一片!
她看也不看王氏一眼,冷冷地對慕容誠道︰「真是難看,慕容誠,我看家法還是一會兒再執行吧,這會兒讓外人看了去,我看了都覺得丟人。慕容家的臉面都要叫她丟干淨了!」
景慕軒也不禁冷笑出聲,慕容誠卻怒極反笑,當著外人的面鬧出這樣的鬧劇來,他的老臉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擱了!
納蘭辰的臉色愈發的難看起來,看看狼狽的王氏,再看看按在凳子上瘋了似得掙扎,苦苦求饒的慕容菡,再一看至始至終冷靜自若的慕容雲歌,形成了鮮明的反差,心中愈發厭惡起了慕容菡來!
他又不禁深深懊悔,他當初究竟是著了什麼魔,竟給慕容雲歌下了退婚書,如今想要反悔,也不知來不來得及!
慕容誠面色鐵青地看了一眼太子,又看向瑾世子,最後疲倦地揮了揮手,嘆息道︰「都先給我退下去,別再這兒給我丟人!先將這個逆女關去禁閉,沒我命令不許放出來!」他抬起頭,看了一眼王氏,「你,在我下達家法之前,給我在凝香園里好好思過,一步也不準踏出!若是再敢給我鬧出什麼花樣來,就給我滾出相府!」
王氏臉色一變,慕容菡更是驚得跪在了地上,盡管心中不甘,卻也知曉慕容誠這是留了情面,她抬起頭恨恨地剜了一眼雲歌,隨即低下頭惶恐道︰「父親,女兒知錯了!女兒這就好好思過!」
王氏連忙上前攙扶起慕容菡,兩個人向慕容誠行了一禮之後,便連忙灰溜溜地退了出去,步子走得極快。慕容菡最後一眼望向納蘭辰,欲說還休,然而卻見直到最後納蘭辰都是不屑看她一眼,至始至終都是用極為復雜的眼神打量著慕容雲歌,心中憎恨至極!
她不明白為何太子又對慕容雲歌上了心,但是不用想,定是她又施展了什麼媚術勾上了太子,這一次她算是輸了,敗在了她的手上,但是即便她不能嫁給太子,她也定不會讓慕容雲歌好多!她的繁華夢終究是碎了,可慕容雲歌也休想得逞!
慕容誠嘆了口氣,一場鬧劇下來,頓覺臉上無光,望向太子,臉上登時無奈至極。「哎,老臣教導無方,叫太子與幾位公子看了笑話!」
納蘭辰冷冷地道︰「慕容菡的確是太過分了,那樣侮辱的話竟也說得出口,更何況歌兒是她是親妹妹,這般欺辱自己的妹妹,如此姐妹,真是叫人心涼!」
慕容誠點點頭,心中對于慕容菡更是失望不已。
「相爺當真是心軟了,五十大板子怎麼夠?」景慕軒忽然開口道,「慕容菡這般惡劣不敬,不但侮辱瑜王是‘廢物’,更說慕容妹妹是‘破鞋’,這般出言不遜,若是傳到皇伯伯耳中,定是要叫皇伯伯雷霆大怒的!到時候,可就不是幾十板子這麼不痛不癢的罪責了!指不定,是要牽連慕容一氏滿門的!更何況,相爺地位崇高,如今在朝野上下多少眼線緊盯著慕容一氏,所謂高處不勝寒,倘若相爺這會兒讓誰人抓著了這個把柄,豈不是要往死里彈閡您?要知道這可是辱沒皇室尊嚴的大罪!」
景慕軒話音剛落,慕容誠心間一涼,一身冷汗。他說的一點兒也不錯,如今慕容家的地位的確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凡是功高震主,如今慕容相府的勢力想必不但是四大門閥,即便是皇上也不得不忌憚。
更何況如今太子,睿王府瑾世子與幾位世族公子都在這兒,方才目睹了一番鬧劇,必然是落下了話柄。
一想到這里,慕容誠更是心下生寒!
對于後院的事,他一向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女人之間的斗爭他多少了解,想著也是無傷大雅,到底是家里的瑣事,終歸腦補出多大事兒來,索性也就放任自流了!然而哪知如今竟讓慕容菡闖出這麼大的禍端來!
禍從口出,他在朝野上這麼多年,向來懂得這個道理,一直都是謹言慎行,卻不知在自己的女兒這兒栽了個大跟頭!
慕容誠看向景慕軒,一時慌亂,正欲開口,卻听雲歌驀地冷冷道︰「世子這番話也太過嚴重了,慕容誠愚蠢至極,沖動之下才說出這番話來,況且一介女流的話,各位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听過就罷。說什麼傳進皇上耳中,不過是別有用心的人妄想借此挑事罷了,我看在座的諸位定不是這樣的無恥之徒吧!」
她轉過身清冷的一眼掃過景慕軒與赫連絕等人,最後落在了李尋晏的身上,後者察覺到她格外銳利的視線,不禁猛地打了個寒顫,就听赫連絕笑道︰「七小姐這是說的哪里的話?四小姐不過是無心之言,我們也不過是這麼一听,定不會傳出去的!尋晏,你說是不是?」
「是、是啊……」李尋晏連忙點點頭,信誓旦旦道,「我也不過是听听,看看就罷。一個女人無知的話怎麼能亂當真?」
納蘭辰看向雲歌,卻見她從未向他看來一眼,不由得深感郁結煩悶,這個慕容雲歌,當真是連一眼都不願看他了麼!難道,她就這麼記恨他,甚至不顧從前的情分了?
景慕軒無辜地聳聳肩。「慕容妹妹,我這可是在提點你,並無其他心思,我可不是像慕容菡那樣兩面三刀的小人!」
雲歌一笑。「看不出來,世子倒是個磊落的君子?」
「哈哈!本世子向來光明磊落,從不玩那些暗箭!不過慕容妹妹當真是心思聰慧,令本世子佩服!丞相,您可是有個好女兒,你先前這般對待慕容妹妹,慕容妹妹卻還這般替相府著想,你可對他心中有愧!」
雲歌聞言,心中冷哼。她才不是幫著相府,而是她如今也同慕容誠站在同一條船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罷了!
慕容誠听了,心中卻復雜不已,又是愧疚又是感動的看向了雲歌。
容婉君在一旁盡管沒說話,心中卻暗暗驚喜不已,她原本還以為今日雲歌定是沒好果子吃,哪知道即便是面對王氏那般咄咄相逼,雲歌也鎮定從容,前後不過只言片語,便三兩撥千金,反手乾坤,反將王氏母女一軍,當真是好不痛快!
然而更多的,則是對自己這個女兒的驚訝之意!從前她這個女兒向來軟弱不能,遇到什麼事兒了即便自己佔理兒也不懂與人爭,凡是隱忍退讓,然而如今卻是同從前大不一樣了!
而慕容芸在一邊看著卻眼熱不已,她盡管方才幫襯了雲歌,卻也不過是本著自己的利益出發,趁著慕容菡不利,落井下石,背後狠狠踩了一腳,然而如今眼見著世子這般維護她,太子更是心心偏向著她,更令她郁悶的是,就連全西涼國身份最是尊貴的公子容卿都這般與她親近,這個慕容雲歌,當真不會是狐媚子轉世吧?!
怎麼不過前後幾日,慕容雲歌的身上就有這般翻天覆地的變化!莫非真就是走了一趟鬼門關,被什麼邪魔鬼怪附體了不成?她該不會是妖女轉生吧!
越是這麼想,慕容芸心中越是嫉妒不已,她固然也有番姿色,然而比起慕容雲歌的美貌卻不是遜色半點,然而這卻是羨慕不來的,只恨她生來便沒有這般得天獨厚的條件,只恨自己沒有好福氣,沒有這麼疼愛著自己的長兄,更恨自己不是嫡出,亦恨自己不爭氣,倘若她有慕容雲歌這樣的容貌,指不定如今被太子這般痴迷地看著的就是她了!
「慕容菡大逆不道,有言之子不教父之過,這件事相爺定要好生處置,萬不能生了私心偏袒了誰!」納蘭辰說著,又轉向了雲歌,目光柔和了幾分,「慕容妹妹今日著實受委屈了!往後誰敢再欺負你,你便跟我說,相爺不幫你,我定是護著你的!若是以後還有誰再這般侮辱你,我定不饒她!」
景慕軒也道︰「嗯!往後若是誰敢欺負慕容妹妹,我第一個不會放過!」
慕容芸听到心中嫉妒極致,攏在袖口的手緊捏不止,面色一陣陣發白。老實說,她心里快嫉妒的快要瘋了!憑什麼慕容雲歌能夠得到這般寵愛?憑什麼公子蓮親近著她,瑾世子幫著她,就連太子都這麼護著她!她也好希望太子這般維護她,即便是看她一眼,也足以叫她心花怒放!
雲歌聞言,緩緩轉身,終于看向了他,然望向他的眼神,卻是涼薄至極。「在這就謝過太子與世子關心了。不過,太子關心是好,可過度的偏護,不怕惹來什麼閑言碎語麼?」
「什麼閑言碎語?」納蘭辰不解,連忙追問,「慕容妹妹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殿下難道沒懂?我以為我說得很明白。我只想提點幾句,殿下可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雲歌冷冷地提醒他,口吻不冷不淡,臉上盡是冷漠,看不出絲毫情緒來,「您是太子,原先我是你欽定的太子妃,然而你卻已經退了這份婚約。既然退了婚,我們之間便再無牽絆!也請你清楚,我如今已被皇上欽定為瑜王妃,雖說婚期還未定下,然畢竟身份擺在這兒了。瑜王是您的臣弟,我以為,太子還是與我保持些距離是好!若是叫有心人看了去,還以為我們之間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系呢!」
她這番話,叫納蘭辰心中一涼,她就這麼想要與他將關系撇的干干淨淨?
他還以為,她昨日在賭坊的那些話不過都是些氣話呢!她心里還是惦記著他的,還是愛著他的,可如今她卻是這麼堅決地要與他保持距離!
「慕容妹妹何時與我這般生分了?從前你對我可不是這樣的!」納蘭辰劍眉緊皺,心中的焦躁感愈發猛烈。他自小集萬千寵愛與一身,向來都是多少人嬌慣著,因此難免養成了帝王家獨有的傲慢性格。他是皇子,亦是儲君身份,莫說在宮外,就是在宮里頭,幾個皇兄皇弟見了他都誠惶誠恐,京城的哪家大家閨秀不是以能夠嫁入太子府為執念?但凡能夠與他攀上些關系,那可是那些名名門千金做夢都不敢想,夢寐以求的事!
然而這個慕容雲歌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如今他這般示好,她竟要與他疏遠距離?還是說,這個女人也學著其他女人跟他玩弄心計,跟他玩欲擒故縱這一套!?
「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太子還是分清楚的好,我們之間再無瓜葛。」雲歌有些不耐煩地道,「況且,誰沒有過年少輕狂?當年年紀輕不懂事故,還天真地以為喜歡上的那個男人值得雲歌去托付終身,輕易地付了情意,卻付錯了人!如今一朝夢醒了,我也清醒了,太子當初那一巴掌,將我徹底打醒。太子身份尊貴,萬人敬仰,京城名門無不趨之若鶩,可奈何緣淺,太子終歸不是雲歌的良人,更不是雲歌的歸宿,到底也不過是有緣無分罷了。」
「這根本不是你的心里話!」納蘭辰激動地一下子站起身來,然而猛地意識到一旁還有其他人在場,不想叫人看了笑話,尤其是慕容靖與景慕軒,于是轉過身道,「你們都退下吧!丞相,您也請回避片刻!我與慕容妹妹有事要談!」
「有什麼要談,要我父親都回避的?太子有什麼話當講無妨,又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事!」雲歌冷冷道。
「你……」納蘭辰簡直對她又恨又無奈,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這般給他難堪,難不成是在報復當初他退婚一事?
「慕容妹妹難道還在對那件事懷恨于心?」
「哪件事?太子可說的是退婚一事?」慕容雲歌一笑,玩味道,「為何要懷恨于心?太子下退婚書,名正言順,任是誰也無法容忍自己的女人還未嫁入門府,便遭人玷污了吧?太子又是這般高貴,又豈能容忍我給太子府抹上污點?婚前失貞,若是依照西涼國律例,可是要當眾杖斃的!太子沒有追究我的過錯,已是大人大量了,我為何還要懷恨于你?」
納蘭辰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之極!她說這番話,又譏又諷,挖苦至極,分明是還在記恨著他當初的退婚!
「歌兒,你這番話說得太過違心了!你一定是在恨著我!」納蘭辰心中不甘,窮逼不舍。他寧願她恨他,即便是記恨,也不正說明她還將他記掛在心上?
雲歌冷嗤,冷冷地望向他,不由得為他這番話而感到可笑。
難不成,她就必須在意著他?這個納蘭辰可真夠自以為是,他以為他是誰?就因為是太子,身份崇高,她就該將他放在心上?!
到底是皇室出身,莫名的就有一種優越感,好像他能夠負盡天下世人,卻不允許誰人負他!?
「太子多心了吧?記恨一個人,也要那個人值得記恨。」頓了頓,她又冷漠道,「總而言之,我不會記恨你,因為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也沒必要耿耿于懷。退婚書也好,你也好。」
納蘭辰的臉色登時寒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