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歌不禁看向了白慕飛,絲毫沒想到這個叫白慕飛的少年會幫著她說話。暫且不論他為人,孟家與蕭家都是不容小覷的大家族,他能夠明白是非,竟與孟常懷唱反調,不難看出,倒是個真性情!
白慕飛亦看向了雲歌,卻見她向她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不由得面色微紅,勾了勾唇畔回以一笑,臉頰陷出兩輪淺淺的酒窩。
見這個少年竟有些害羞起來,當真是有些可愛,雲歌倒是愈發喜歡這個可愛的白慕飛了!
如今游湖,畫船上,王公貴族,世家公子都在了,然而彼此之間或多或少都有過不愉快,因此氣氛難免陰沉。就好比睿親王府與瑜王府有些芥蒂,而蕭府與公良府亦有些過節,公良家與慕容家更是積了幾十年的怨,太子與納蘭宇之間暗中皇位相爭,自然也不投好,因此氣氛難免有些沉冷。
景芙蓉見此,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忽然笑著對雲歌道︰「雲歌小姐,早聞你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如今游景西湖,大家都覺得有些無趣,倒不如雲歌小姐來展示一下你的琴藝,恰好也讓芙蓉領教領教雲歌小姐的琴技,如何?」
景芙蓉話音剛落,孟常懷第一個便拍手起哄道︰「郡主的這個提議好!雲歌妹妹的琴藝本公子直至今日都難以忘懷!元夕宴的那一首‘江山長歌’,當真是深得我心啊!相信那日在座的大家,也定是對于雲歌妹妹的風采猶記于心的!」
「我那一日元夕宴也在場,固然離得有些遠了,卻也忘不了那一日台上的情景!雲歌妹妹的琴技當真出神入化,叫人嘆為觀止!」蕭雲錫也緊跟著嘖嘖嘆道。
景芙蓉听此,心中不禁微微酸澀。她的琴技自小便苦練已久,然而卻不及慕容雲歌的一半天賦,這才讓慕容雲歌出盡了風頭,若不然,哪還有慕容雲歌的練武之地?
她倒要看看,這一回,慕容雲歌還能否有那一日的高深琴藝!
容卿望了一眼雲歌,眼眸清淡,薄唇輕抿。雲歌察覺到他疏淡的視線,卻並未看向他一眼,只對著景芙蓉冷冷地道︰「我已許久不練琴了,如今琴技早有生疏,如今郡主讓我獻曲一首,只怕是要丟人現眼了。」
「生疏?怎會生疏?」景芙蓉臉上柔柔一笑,話音卻冷了下來,「如今太子與幾位王爺都在,世家公子們也都在,雲歌妹妹的琴技之高深,有目共睹,而你卻說是生疏了,分明是不賞臉面吧?」
孟常懷聞言,也不禁搖頭嘆息道︰「郡主說的極是!分明是雲歌小姐不給我們面子,這才不樂意奏琴曲給我們听!」
慕容雲歌聞言,不禁皺了皺眉,心底暗暗翻了個白眼,不禁月復誹,還彈琴歌賦呢,她前一世,本不會任何詩詞歌賦,連撥弄個琴弦都不會!從前都是玩弄槍的殺手,那段歲月麻木不仁,她哪里還有什麼閑情逸致去玩弄這些風情雅月的東西?
君輕塵見此,不禁放在手中的酒盞,輕笑道︰「既然雲歌小姐不願意,你們這般強求,終究是不好。今日大家難得一聚,可別鬧了不愉快。」
君紫黎見雲歌臉上冷冰冰的,又見景芙蓉眼中的陰狠,自然能想到這是景芙蓉要給慕容雲歌難堪,心底為雲歌感到不平,于是便道︰「哥哥說的是!既然郡主說氣氛沉悶,那郡主為何不向大家展示琴藝呢?郡主的琴藝出眾我也早有耳聞,為何郡主不為大家來一首呢?」
景芙蓉怔了怔,然而心底卻暗自冷笑。
「來一首倒也無妨!如今大家都是難得一聚,我又怎麼能駁了大家的興致呢?」景芙蓉聞言,臉上浮起一絲嬌羞,緊接著便欣然應允了點頭,她倒是很坦然,並無絲毫推拒,雲歌的提議自然符合她心意。如今容卿便坐在她身邊,她自然想要表現一番。那一日元夕宴,自從領教過慕容雲歌的琴技後,她便勤學苦練,只為能夠有朝一日超越慕容雲歌,如今有表現的機會,她哪能放過?
「哈哈!還是郡主上得了台面!」孟常懷拍手夸贊了一句,卻有些別的意味在話里頭。
蕭雲錫也興奮地喝彩道︰「郡主太賞臉面了,能夠一聞郡主琴技,雲錫之幸!早聞郡主的琴藝也是爐火純青,在京中也是數一數二的才情女子!如今,雲錫可要洗耳恭听了!」
景芙蓉連忙道︰「雲錫哥哥,你這麼說,倒是要叫我不好意思了!」
說著,她便站起身來,意味悠長地在容卿身上流連一眼,卻見他始終低著頭,望著手上的玉扳指,眼眸深邃,卻不知在想什麼。
「容卿哥哥……容卿哥哥?」景芙蓉輕聲地喚道,不同于方才對雲歌陰笑的面色,面對容卿時,她顯得極為小心翼翼,以至于說話都不敢太大聲。
容卿劍眉微蹙,抬眸看向她。卻見她微低著頭,一臉嬌媚的紅,羞怯怯地道︰「這首曲子,是奏給容卿哥哥听的!希望容卿哥哥能夠用心聆听!」
容卿眸色一沉,卻沒有任何表露。景芙蓉見此,不禁心底微微一痛,究竟什麼時候,容卿哥哥的視線能夠在她身上停留呢?
即便是一眼也好,一眼,也說明了他心上有她。如今他這般淡漠,景芙蓉的心都不禁有些發涼了。
畫船上便有古琴,君輕塵命人將古琴搬了出來,古琴是鎮船之寶,九霄環佩,不但琴身雕刻精致,琴音更是動人美妙。
景芙蓉坐在古琴前,唇角微微勾勒,掩去眸中略顯苦澀的笑意,如蔥般的食指輕輕地按在琴弦之上,向眾人輕輕點頭示意。「芙蓉就此獻丑了。」
說罷,她抬起手腕,十指便輕抹琴弦,琴音百年如流水傾斜一般清脆動听,時而勾挑,時而剔打,時而輪掃、如一,撥、刺、伏,拂,悅耳的琴瑟聲一氣呵成!
西涼國民風尚武,然而出身貴族的名門閨秀必定要掌握琴棋書畫的藝能,為的便是如今這一刻。古琴為琴中之王,景芙蓉又是下了一番苦學,雖比不上昔日慕容雲歌的琴技,卻也是出彩過人,即便是西涼國一等一的琴師,也怕是要自嘆不如。
一段動人的前奏過後,景芙蓉微微抬眸,脈脈含情的視線凝注在了容卿身上,紅唇逸出歌吟︰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
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
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景芙蓉唱得動情,詩詞中句句飽含深情相思意,有失落,有惆悵,然而更多的是落寞之意。然而眾人心底都清明,這首曲子究竟是為誰而唱,于是或是深沉,或是探究意味的眼神紛紛落在了容卿身上。
琴曲一個華麗的轉音,景芙蓉又柔柔地吟唱道︰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這句話,幾乎要唱進人的心坎里。
孟常懷心中都不禁有些嫉妒起容卿來,景芙蓉貴為睿親王府郡主,身份斐然,性子也好,更何況景芙蓉容貌雖不如慕容雲歌那般清麗月兌俗,然而卻也是出挑,難能可貴的她滿腔歡喜,只許了一人,是一個可貴的痴情女子,對容卿從無有過二心。
如今她放下了女子的矜持,當著眾人的面向容卿表露心跡,然而容卿也仍舊一副不動神色的清冷面容,孟常懷當真是從心底里為景芙蓉惋惜不已。
然而景慕軒的眉心卻越皺越深。如今當著這麼眾人的面,唱這樣一首曲子,著實叫人看了睿親王府的笑話!
一曲終了,孟常懷第一個拍案叫絕,蕭雲錫與納蘭辰等一眾人也紛紛笑著喝彩,卻惟獨景慕軒滿面陰雲,容卿則依是那一副清清冷冷的神情,好似她彈琴歌賦不過是一場無關痛癢的風華歲月,與他沒什麼關系。
景芙蓉心中暗暗得意,這曲子可是她親自譜的,歌詞更是能表達她的心意,任是誰听了都會動心不已,慕容雲歌究竟算個什麼?元夕宴上的江山長歌也不過已是個過去,如今的慕容雲歌已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廢物!跟她比才情?哼!她也配!
然而當她抬起頭一見容卿冷漠的面色,心底便又是一陣涼徹心扉!
為什麼!為什麼他仍舊是不看她一眼?她對他付諸了情意,那麼深情地對他歌吟,他卻始終無動于衷?
莫非真如哥哥所言,他真的是個鐵石心腸,沒有任何感情的男子嗎?
景芙蓉不禁覺得難堪萬分,卻還要故撐臉面回到位置。方才落座,便听君紫黎興奮地拍手道︰「哇!好有趣!真的不見了呢!雲歌小姐,你是怎麼做到的?」
景芙蓉一怔,眾人不禁向雲歌望去,便見君紫黎雙眼閃著星星,一臉崇拜地望著雲歌,君輕塵不禁嗔道︰「紫黎,莫要大呼小叫的,不成體統。」
「可是真的很好玩啊!哥哥,雲歌小姐會仙術呢!真的好神奇!雲歌小姐,你也給大家變著看看!」君紫黎仍舊處于驚奇之中。
雲歌不禁扶額,方才景芙蓉的節目著實太無趣了,她這才閑著無聊變了個簡單的魔術給君紫黎看,沒想到她這麼一咋呼,所有人都向她看過來了。
「什麼仙術?」君輕塵也來了興致。
就連一向沉冷不語的鳳傾也向雲歌看了過來,眾人紛紛盯著慕容雲歌,好奇不已。
景芙蓉更是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臉上浮起了一層陰雲。
君紫黎笑著對君輕塵道︰「方才郡主唱的曲子著實無趣,還不如雲歌小姐的仙術來的有意思呢!」
「無趣?!」景芙蓉聞言,心中一怒,嗔目圓睜,「你說我的曲子無趣?」
「因為很無趣嘛!不但曲調單調,歌詞更是空空洞洞,沒有一句能夠唱進人的心里。」君紫黎一本正經地回道,「還不如雲歌小姐的仙術呢!多神奇啊!」
雲歌連忙糾正道︰「我不會仙術,不過是小小戲法而已,變著玩玩,著實難登大雅之堂。」
鳳傾挑了挑眉,笑道︰「什麼戲法?」
納蘭宇也饒有興味地道︰「連鳳美人都來了興致,雲歌妹妹,你快變一個我們看看,看看是不是真的如紫黎說得那般有趣!」
「是啊!雲歌妹妹,你倒是變一個給我們看看!」景芙蓉冷笑了一聲,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把戲!
雲歌皺了皺眉,眼見大家的視線都落在她的身上,她也不叫人掃興,當真從桌上拿起一塊銅板,夾在右手的食指與中指之間,向眾人展示了一圈。
「大家看好,這是一枚銅板!」
眾人愣愣地點了點頭,卻不知她究竟要拿這塊銅板做什麼?然而所有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生怕錯過什麼有趣的景象。
「是銅板,沒錯呀?然後呢……?」
「嘁!不過就是一枚銅板,這又有什麼好稀奇的?」景芙蓉不以為然地譏笑一聲。
雲歌卻不理她,又緩緩地緊握成拳,眾人不敢錯過一個細節,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神神秘秘的戲法,于是紛紛好奇地湊過臉來,然而卻見雲歌左手輕輕一擋,右手緩緩地展開,那枚銅板竟莫名不見了!
「咦?又不見了!」君紫黎捧著臉頰,訝然地驚呼了一聲。
「銅板去哪兒了?」景慕軒也好奇了起來,毫不忌諱地一把抓過雲歌的右手,完完整整地攤開她的手心,細細探究,卻搜尋不出一點兒蛛絲馬跡。他又抓來雲歌的左手,也沒發現什麼異樣。
孟常懷也無不驚奇地道︰「銅板呢?我方才還見銅板在她的右手呢!」
「嗯!我也看見了!就夾在她的兩指中間,我們都眼睜睜地看著銅板在她手里的!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呢?」蕭雲錫也無不好奇地道。
納蘭辰眸光深邃,即便他自詡頭腦聰慧,卻也理不出這其中的奧秘。
鳳傾愈發來了興致,一雙妖嬈的美眸始終緊盯在雲歌的手上,不離一瞬,就怕她又變出什麼花樣來!
雲歌挑了挑眉,故作神秘地道︰「銅板去哪兒了呢?不過別急,現在,我要將它變回來!」
納蘭宇驚異道︰「這銅板都不見了,怎麼變回來啊?」
「是啊!如今銅板都不見了,你要將它怎麼變回來?!」孟常懷也頗為不解地道。
「雲歌妹妹,你這是在戲弄我們嗎?我們明明看見銅板不見了的,大家都眼睜睜地瞧見了的!」景芙蓉冷哼了一聲,卻並不相信。
「我有本事將它變沒,自然有的是本事將它變回來。郡主,你不覺得你話太多了?」雲歌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道。
景芙蓉臉色一陣難看,然而卻見景慕軒投來的異樣眼神,便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心底終歸有些不高興。
「我說能夠變回來,便能變回來!」雲歌說著,又緩緩地將右手重新緊握成拳,左手撫掌,在眾人面前緩緩地展示了一圈道,「大家可看清楚了,我這手里什麼也沒有!」
「嗯!看見了!」景慕軒點點頭道,如今的他全然不見往日的意氣風發,倒有些像極了好奇的孩子,一臉的天真無邪。
就在這時,雲歌神秘兮兮地掃了一眼眾人,
「誰來吹一下?」雲歌右手捏拳,對著眾人問。
「我!」君紫黎小心地握起雲歌的手,無比正經地鼓起腮幫子,對著雲歌的右拳輕輕地吹了一口氣。
容卿望了一眼她緊握成拳的手,一臉神神秘秘的神情,不禁緩緩地搖了搖頭,握著茶杯輕抿了一口。
坐在這里的別人看不出,而他已然洞穿了這個丫頭究竟玩的什麼手法。說起來雖不難,然而這個丫頭竟能夠想到這一重手法,卻也是不簡單了!她不過是利用了障眼法,掩人耳目,分散別人的注意力,起初夾在之間的銅板,利用左手擋住時,便將銅板轉移到虎口彎的位置。緊接著,借著大家都將注意力集中在她左手時,虎口處的銅板便順勢滑入了衣袖之中,打開手,銅板自然不見了。
眾人正在驚奇之中,紛紛不解銅板究竟去了哪里,她又利用大家分散注意力的間隙,飛快地將手微微垂落,硬幣自然又回落入手掌。
這手法說來簡單,想要一氣呵成的做成,卻也是難事。
容卿眉角微挑,眼眸卻不經意間彎起了柔和的弧度。這個小丫頭,倒真的是鬼機靈。
倘若要讓雲歌知曉,她在二十一世紀閑來無事,跟著電視上的魔術大師順手學的一手魔術,如今卻讓一個一千多年前的古人一眼便識穿,定是要氣得嘔血了!
就在這時,雲歌對著君紫黎神秘地眨了眨眼楮,右拳緩緩地張開,只見掌心處出人意料的靜靜地躺著一枚銅板。
眾人驚愕地瞪大了眼楮,顯然不可置信,饒是景芙蓉都不禁怔了住,弄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銅板方才就不見了,怎麼如今又回到了雲歌的手里,毧雲歌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鳳傾也不禁陷入了沉思,實在有些好奇雲歌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君紫黎愈發得驚奇捂臉,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天啊!雲歌,你是怎麼做到的呀?」君紫黎無不驚嘆地道,「難道你真的是天上來的仙子嗎?真的會變仙術?!」
「哼!什麼仙術!不過就是一些民間玩爛了的小把戲罷了!」景芙蓉見大家都被震懾了住,心底更是不甘,冷冷地哼道。
君紫黎不禁心底有些薄怒,這個景芙蓉一而再再而三的掃人興致,饒是她都要忍不下去了,于是沒好氣地道︰「哼!反正我就是覺得有趣!比那些彈琴啊,歌賦啊有趣太多了呢!至少在看雲歌變仙術的時候,不會覺得犯困!」
「你——!」景芙蓉頓感屈辱,陰冷如刀的眼神一下掃向了她,「紫黎小姐覺得彈琴歌賦無趣?本郡主看你是根本不善這些吧!莫說是歌賦了,即便是讓你彈首曲子,只怕你也彈奏不出幾個音調來吧?!」
君紫黎眉頭一怔,她最是瞧不得景芙蓉這般趾高氣昂的模樣,即便她琴技真的不如她,也著實忍不下這口氣。「郡主,你既然這般口出挑釁,我豈有推辭之理?還有,你莫要覺得你琴技出眾,出盡了風頭就能目中無人了!紫黎也是領教過雲歌小姐琴技的,遠在你之上!若不是今日雲歌小姐手上負傷,還輪得到你不成?」
景芙蓉聞言,頓時氣得面紅耳赤!
「你……琴技沒長進就是沒長進,還拿什麼‘負傷’作借口!?」
君輕塵見兩個人之間隱隱有些硝煙彌漫,面上不禁浮起一絲不悅,景芙蓉的驕縱與刁蠻,他早先便有所領教,然而如今當著眾人的面不但處處挑撥慕容雲歌,還這般貶低君紫黎,再三挑釁,著實是不給君家顏面了!
他是極少生氣的,然而如今景芙蓉太過分,當著那麼多王公貴族的面要給君紫黎難看,出于護妹心切,他也看不下去了。
「郡主,你這般咄咄相逼是為何?你想要討教紫黎琴技,大可直言便是!如今這般挑釁,是要傷了睿王府與君府兩家的和氣麼?」
景慕軒也察覺到君輕塵漸冷的面色,心中對于景芙蓉的驕縱與任性更是暗怒不已。「芙蓉!不得無禮!」
「我哪里無禮了?我說得分明就是事實!」景芙蓉絲毫不退讓。
君紫黎一向性子恬淡,不喜與人爭執,然而如今面對咄咄相逼的景芙蓉,這口氣她卻也是忍不下了,豁然起身,嬌哼了一聲道︰「事實?那本小姐就讓你看看什麼是事實!」
說罷,君紫黎站起身來,徑自地坐在了九霄環佩前,按上了琴弦。她出身名門,君家祖輩都是書香名門,她自小也是苦練琴棋書畫,然而只不過她從小就對這些不是很感興趣,因此許久不練,雖有些生疏,卻也絲毫不差。
她雖不一定能比得過景芙蓉,但是即便是輸了,她也不願叫景芙蓉那般貶低她與慕容雲歌!
君紫黎輕撫過琴弦,琴聲便自指縫間婉轉流淌。然而到底琴技不如景芙蓉那般出神入化,沒有花哨的輪掃撥挑,更沒有彰顯琴技的刺勾挑剔,難免顯得有些單調。
雲歌見此,沒想到君紫黎竟然因為偏護她,更景芙蓉針鋒相對了起來。只是君紫黎琴技雖也不差,但是比起景芙蓉來,還遠差些火候。手法技藝都不如景芙蓉純熟,若是如此下去,定是又要叫景芙蓉看笑話了去。
想到這里,她翩然起身,緩緩地搖著畫扇,走到了君紫黎身側,順著她彈奏的樂曲,嫣唇輕然張合,輕和著君紫黎撥奏的樂聲,吟唱出口︰
夜擁三清殿/重陽宮染月色/清輝蒼茫
莫說山中無甲子/聚日逝如夜/露侯朝陽
明朝晴雪茫茫/君將北往/鐵騎踏破一冬霜
男兒磊落/江山至重不需講
避世方外/難測仙途在何方
雲歌的歌喉清透而淡雅,幽遠綿長,音色如小泉清脆,又魅雅清澈,極具蠱惑力,空靈美麗,讓人猶如置身于人間仙境般,不禁沉迷其中。
令人更是沉迷的,是那一句句歌詞。
「明朝清雪茫茫/君將北往/鐵騎踏破一冬霜……男兒磊落/江山至重不需講……」
容卿眸光不由得微微一變,瞳眸之中最深之處,竟是柔軟成一片。
春光中,湖面雲煙飄渺,雲歌身姿亭亭玉立,靜靜地站在君紫黎的身側,周身猶如環繞著一片朦朧的霧,神秘幽幻,不禁令眾人望出了神,讓人不禁覺得,這個女子,是如何的美好,且遙不可及!
一如君紫黎說得那般,美得像個天上的仙子!
歌聲美韻,樂曲動听,詞賦更是打動人心。
雲歌如玉般的臉容浮上婉柔的笑意,嫣唇仍舊緩緩地張合不止︰
卦不敢算盡/畏天道無常
情不敢至深/恐大夢一場
若放手/怎耐得這半世淒涼
若不放/如何圓你信義昭彰
持子不忍落
輸贏一場/難測星隕,生死薄涼
劍氣難平/這塵寰孟浪
道義內/修為只為換乾坤朗朗
忠義外/不堪兒女情長
指上決/為何難止心頭的彷徨
掌中劍/如何能斬斷邪妄
也罷就此/縱馬江湖,快意恩仇劍指八方
就算終究修得仙途坦蕩
君不在/立誓不往
——君不在,立誓不往。
這一句幾乎每一字,都足以穿透人心扉,震撼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