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晏哪里會肯真的放人,見她手中沒了鞭子,當即更是囂張,猛地一揮手,身後便有更多的手下向著雲歌一擁而上,他邪笑一聲。「都給我上!給我好好教訓教訓這個賤女人!」
如今慕容雲歌沒了鞭子,他倒要看看她還能逞什麼威風!手無寸鐵,難不成她還能以一己之力敵過那麼多只手不成!?
話音剛落,身側便有隨從趕緊攔他,苦口相勸道︰「公子,萬不能將事情鬧得太大呀!慕容雲歌再不濟,也是這慕容相府的嫡出,出身不斐,若是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慕容相府怪責在李府頭上,那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若是再出個人命,那公子您可是……」
李尋晏聞言,頓時煩不勝煩,猛地一腳便踹開了他,罵罵咧咧道︰「滾開!本公子正煩著,別在我耳邊嘮嘮叨叨的,去他媽的慕容相府,打的就是他慕容誠的女兒,慕容家就了不起嗎?!仗著慕容家嫡女的身份就能為所欲為嗎!?呸!誰要再敢攔著,本公子連他的狗命一道取了!」
說著,李尋晏如刀的眼神猛地射向了慕容雲歌,大聲道︰「都給我上!好好收拾了這個賤女人!誰能捉拿了她,本公子就賞他五十金!誰要是怕死膽敢不上,我第一次砍了他腦袋!」
他話音剛落,一開始還有所顧及的人紛紛蠢蠢欲動起來。起初他們的確有些怯怯害怕,畢竟這個女人身手厲害過人,即使丟了鞭子,身邊還有一個武藝過人的暗衛,然而一听有五十金的打賞,五十金啊!那可是相當豐厚的一筆賞賜了!一群人便再也不顧身上的痛楚了,一個個就跟打了雞血一般的沖上前去!
雲歌一個眼神,絕影立即便瞄準了時機,輕功飛越而上,一下便將紅玉從那人手里解月兌了出來。紅玉嚇了一跳,絕影一手摟住了她的腰,另一手舞劍游走在刀光劍影之中,紅玉直覺得頭暈目眩,險些被劍影晃花了眼楮。
當她再次反應過來時,絕影已抱著她飛離了數米遠,她急急地向雲歌望去,卻見她早已被十幾人團團地包圍了住,然而李尋晏等人卻萬萬沒想到,慕容雲歌即便是赤手空拳,面對二十多人的陣仗,卻也絲毫沒有落了下風,她也絲毫沒將這這些人放在眼中。
雲歌前一世被關在殺手島上,從來都是生死邊緣徘徊,地獄般的訓練了那麼多年,短短數年便成為了令人聞風喪膽的金牌殺手,即便是手上沒有槍,單憑拳腳上的功夫,這些三腳貓的貨色也別想挨近她的兩尺之內!出拳,劈刀,飛踢,旋身勾腿,猶如行雲流水一半,現代的搏擊術柔和了古武的外柔內剛,利落風行,雷厲生狠,絲毫不留情面,不過眨眼一瞬,便撂倒了一半人。
李尋晏簡直看直了眼!他從沒見過這般刁鑽的拳法,招式並不花哨,更沒有西涼國武者練的那般繁復,而是最簡單的出拳,勾腿,然而卻是以最刁鑽的角度,抨擊穴位,出手快,精準,狠辣,眼下竟眾不敵寡!
紅玉在一邊看得已是心驚膽戰,她死死地揪住絕影的衣衫,心中擔憂而又懊惱,她沒能幫得上小姐,反而處處牽累小姐,成了她的包袱負擔!
「絕影哥哥……」
絕影猛地將她推至一邊,冷冷地喝了一句︰「閉嘴!」
紅玉一嚇,驚得肩膀一縮,怯怯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道︰「絕影哥哥,你快去幫幫小姐吧!小姐若是出個什麼意外……」
「不用你說!若不是你,小姐如今也不會落得眼下局面!」絕影說著,將手中相府的腰牌遞給了她,冷冷地道,「你走吧,你留在這兒,只會拖累小姐!趕緊回相府去通報,若是再連累小姐,我決不饒你!」
紅玉立即點了點頭,絕影轉身便向雲歌飛去。
街上,局面混亂一片,百姓們紛紛如潮水一般涌散,慌亂地逃竄,推推搡搡,一通亂擠,場面混沌不堪。
茶樓雅間,窗門輕敞,一襲墨裝輕裹的少年負手颯然而立,身姿優雅,一頭銀白的頭發猶如上等的錦緞一般傾肩而下。他低眸望向窗外,望著這一出鬧劇。
如今已盡黃昏,雅間里卻並沒有掌燈,少年穿了一件墨色長衣,外邊罩著寬大的墨色斗篷,襯得身形有些清瘦,一襲墨色,幾乎完美得融入了漆暗之中,墨發高豎,一張玄鐵的面具幾乎遮去了半張容顏,然而卻仍是難以掩蓋那一張魔魅的面容。
若是此刻雲歌望見他的真容,定會大吃一驚!只因少年的眉眼與她是那般相似,甚至如出一轍!
少年看起來十分的年輕,從容貌上看來,也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五官分明是那般清秀,然而身上卻無不透出一種可怕而危險的氣息。他的身形並非十分高挑,甚至人看起來很是清瘦,反倒顯得身姿修長,一張過分年輕的面容,卻無形之中極為壓迫于人,好似周身環繞著一股強大的氣場,又好似高高在上的帝王,凌駕于萬人之上。
黃昏的光影中,那是一張極為俊美的容顏,秀美絕倫的五官都好似精雕細刻,鬼斧神工一般,每一處都似精心描畫。黑衣銀發,愈發襯得他皮膚淨白無暇,瑩瑩白皙的俊臉,透著一絲詭異的蒼白之色,眉眼間陰邪之氣極為凝重,一雙丹鳳眼極為狹長,眼梢勾挑上揚,薄唇卻透著染血一般的艷紅,紅得是那般冷艷。
若再好生一番細細地打量,便能發現他眼角赫然一顆泣血一般的朱砂痣,乍一看去,猶如眼角尤自沾著一滴血色的淚珠。
盡管他嘴角噙著柔和的弧度,眉眼間笑意淺薄,然而給人的感覺,卻是那麼令人不寒而栗,尤其是那周身縈繞著的那一股魔魅感,涼薄而至邪的氣息。
少年那一雙妖冶的鳳眸,至始至終被樓下那一道淒麗的身子所牽引。視線中,是慕容雲歌凌厲游走在人群中的身影,他望向那一雙精致的眉眼,冷漠清寒,傾世絕倫的容貌猶如是塵世之外的不凡之人,周身瀲灩清華,與周遭凡世的俗氣格格不入。
慕容雲歌……這個世間,竟還有這樣的女子?
然而再細細打量她的眉眼與五官,少年的眸光不由得越發深邃如澤,目光狹眯,劍眉不禁斜挑輕許。
而茶樓樓下,雲歌猛然間察覺到一束冰冷的目光始終在她臉容與身上游走,她感官向來敏銳,直覺更是犀利,因此一個勾腿將身側的兩個壯漢撂翻在地,便抬起頭循著這道視線回望而去,便與窗口那名少年的眼神對上正著,便望見窗口有一人,正緊盯在她身上。
竟是一個少年,便見他優雅地倚在窗前,漫步從心地執起酒盅,艷麗的唇瓣貼近杯口,輕抿細品。黃昏之中,她有些看不清他的真容,窗口卷著一幕珠簾,有些遮擋住了他的身姿,卻能一眼便望見那一雙陰邪妖魅的鳳眸,以及那清寒沉冷的眼神。
那雙眼,即便在笑,眼神卻如雪亮的寒刃,凌厲刺目,一眼望去,也叫人不寒而栗。
雲歌不由得微微蹙眉,在少年眼中,她竟看到了太多令人心悸的殺戮血意。不難猜測,這個少年的身上,沾染了多少鮮血,她前一世是殺手出身,因此對于這份殺手特有的凌銳氣息,太過熟悉。
也只有那種手上沾染太多罪惡與血污的人,才會有這樣可怕沉寒的氣息。這雙眼神著實太過侵略,以至于雲歌根本不能容忍這個少年這般盯著她,臉上浮起一道陰寒之氣,眼底驀然劃過冰冷之意,寒光瞬間迸裂,猛地掉轉過頭,手腕一抖,向著窗口的方向揮袖而出,夾在指縫間的五枚銀針順勢疾發出去!
只是眨眼之際,五枚銀針一瞬即發,快若閃電,猶如銀線飆出,從少年的頸項邊劃過,「叮叮叮」幾聲,五枚銀針深深地釘在了窗沿之上,力道之大,幾乎完整沒入!
少年面色一驚,面無表情地撫上頸邊,方才銀針緊貼他的頸邊而過,擦出幾道血痕來,雲歌出手之快,他根本沒想到她會這般警惕他,亦沒想到她會出手,以至于根本閃避不及。若是再差之毫厘,只怕此刻,銀針沒入的便是他的眉心與喉頸。
「少宮主……」身側的黑衣人見此,立即上前,見竟有人向少宮主出手,他開口詢問,「用不用我除掉那個女人?!」
少年斂眸,豎手制止。「退下。」
「是。」對于少年的命令,黑衣人不敢有絲毫的違抗。
少年定了定神,再次向她望去,這一回的視線中,又平添了幾分更深的打量。然而余光卻冷不丁觸及她頸間忽隱忽現的紋刺,不由得眸光一怔,細細望去,便見雲歌的頸邊,青紅相間的圖騰泛起血紅。
「陰陽咒?」
這個女人……竟中了陰陽咒?
黑衣人在一側面色古怪地問︰「少宮主,屬下為何覺得,這個女人的眉眼間與少宮主……竟有幾分相似?」
少年皺了皺眉,卻清冷不語。
街上,十幾壯漢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不是斷了腿的,便是折了手腕的,更有甚者,就連脖頸都被扭了去,呈現出一副詭異的慘狀。李尋晏怔怔地望著慕容雲歌,如今他從李家帶出府的手下,死傷慘重,血流成河,竟在這個女人手下全軍覆滅!
他怔怔地後退,轉身便想逃,慕容雲歌卻哪容得他在她眼皮子底下逃走,足下凌步微閃,輕然一躍,便飛到了他的面前,一伸手便死死地拽住了李尋晏的衣領,腳一踢,狠擊他膝蓋,李尋晏當即痛得弓身而下,雲歌冷冷牽唇,扶住了他的肩膀,膝蓋對著他的門臉便是一頂,抬手彎臂,肘關節猛地一撞他的後腦勺,劇痛之中,李尋晏即便是連喊痛的力氣都沒有了,悶哼了一聲,只覺得眼前白光閃過,緊跟著鼻管一陣溫熱徐徐淌下,流進了唇齒間,腥氣滿腔。
雲歌猛地放開了他,冷哼了一聲。「從某方面看,你可真是恬不知恥呢。我不同你計較,可你偏偏與我過不去。」
李尋晏離了她的束縛,痛苦地躬身,向後趔趄了好幾步,捂著口鼻便栽倒在了地上,肩頭因為劇痛而躊躇不已,掙扎著睜開眼楮,望著眼前居高臨下地站在他面前,俯視著他的慕容雲歌,咒罵道︰「該死!你這賤表子,竟敢打本公子……」
「我不止敢打你,我還敢要你的命。打的就是你這蠢貨!」雲歌挑了挑眉,聲音冷漠道。
「你敢!」李尋晏怒目圓睜,瞠大了雙目死死地瞪住了她!
「你信,或不信,我要你的命,不過一招之內。你看我敢不敢!?」雲歌厲聲反問。
李尋晏心底不敢的哼了一聲,當即又想到李尋歡那件事,一想到那件事上就因為這個女人如今當著京城百姓面他李家的台面算是徹底丟盡了,氣就不打一處來,以至于口吻又變得鋒芒相刺,「恬不知恥的到底是誰!?分明是你!慕容雲歌,你以為你有多能耐啊!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都耍盡了什麼手段?為了讓瑾世子輸掉賭約,耍那麼卑鄙的手段,到底是誰不知恥……」
雲歌皺眉,對著他的門臉又是狠踢一腳。「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啊——」李尋晏這一痛,越發惱火,躺在地上就沖她嘶聲大叫,「慕容雲歌,我可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動我一根汗毛,你就別想再見到明天的太陽……啊!」
話音還未落,雲歌便眸光一寒,二話不說箭步上前,一下就拎住了他的衣領,登即惹來李尋晏一聲尖銳的驚叫聲!
雲歌冷然勾唇,死死的揪住他的頭發將她這個人一路拖行數米,李尋晏登時痛的驚呼起來!他直覺得眼前魅影一晃,額發便被她一手高高的拽起,緊接著頭皮被一陣劇烈拉扯,疼的他眼淚直流,腳步踉蹌之間,以至于袖口想要暗襲的袖匕都丟在了地上!
「啊……救、救命啊……」
雲歌無視他驚惶的痛呼聲,揪住他的頭發就將她整個腦袋迎面撞上了嶙峋的牆壁!李尋晏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便一頭被重重地摁在了牆上,悶哼了一聲!
牆壁都是泥土瓦礫,表面粗糙的很,加上雲歌手上的力道半點兒不含糊,因此一撞下來,李尋晏的額頭登時好看極了,破了道挺狠的血口子,鮮血登時蔓延了半邊臉頰!
李尋晏當即便有些站不穩當了,只覺得一股粘稠的血液黏濕了半邊臉孔,額頭傳來的劇痛聲變相的證明了雲歌究竟下了多狠的手!
他當即有點懵,哪里能想到慕容雲歌的手段如此狠辣,一出手,卻讓人根本毫無反手之力,頓時將李尋晏整個人嚇掉了半魂!
周遭孟家與李家的隨從站在一邊愣愣望著,一時間竟無人敢上前阻攔!
「砰!」
又是一記猛烈撞牆,這回可是撞到了鼻子,李尋晏整個人都撞得眼冒金星,眼前蒙白了一片,痛的連聲音都哽在了牙關,腦中久久震蕩過後,重重交疊的視線中出現一張冰封而森寒的清秀面孔。
透過血紅薄寥寥的視線,就見雲歌冷冷地緊盯著她,唇角卻微微勾起柔和的弧度來,聲音柔和的令人毛骨悚然︰「你剛說什麼?嗯?」
李尋晏粗喘了幾聲,當下哪還知道回什麼話,整個人嚇得舌頭都不麻利了,嘴唇劇烈的哆嗦著,瞪著他驚怕的又是尖叫又是嘶聲嘶喊。
雲歌冷眸掃過一眼,扳過他的肩膀屈膝一頂,生猛的力道痛擊他的小月復,李尋晏痛哼一聲,滿臉慘白的向後仰去,後腦勺重重的撞倒在地面上,又是一眼頭暈眼花,渾身的神經痛的都扭曲了起來,就連哭叫也不太利索了!
「……你、你這賤女人……」
因為極度恨怒,李尋晏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雲歌面無表情地伸腿,一腳蹬上了他的臉上,輾轉碾壓,聲音冰洌︰「閉嘴。」
簡短的兩字,李尋晏卻一下止住了哭音,就連哼唧一下都不敢了,任憑那粘了灰塵的鞋底碾壓在臉上。
「李公子,你還要不要你的小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