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求一人 之落定

作者 ︰ 木之以方

皇帝看著韓墨玨有些羞愧的神色,知道他還是不甘心,「你還要說麼?」

韓墨玨听到哥哥的遞過來的台階,並不接下。耳邊皆是母親的聲聲指責,卻讓他想到女圭女圭說的話,「韓墨玨,我和你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給我的就是最愛,最寵,可是我想要的——是唯一。如今這般,你的父母家人都不接受我,更遑論要你照我的標準。我不願意你的王妃,你自己一個人還堅持什麼呢?不怕最後眾叛親離嗎?」那時的玉卓然獨立成一個世界,沒人能走近,她也不出來,那樣的冷清,而他卻感受到了她內心深處的無望。

想著這些他的心里陣陣絞痛,手撫著胸口處,神情淒惶,「哥哥,你們以為我不難受嗎?她的心那麼沉,沉的她自己都不想走出來。這個世界的一切對她來說可有可無,她連自己的生死都不會在意,隨便一個陷阱她都不會反抗,隨便一個人都能讓她心甘情願的赴死。可是我能怎麼辦呢?我在她身邊只能眼睜睜看著她不哭不疼,不叫不動,一點氣息也感覺不到。她隨時都會離開我啊,可我,不能沒有她。

哥哥,你們覺得她在意王妃這個身份嗎?王妃這個身份是我強加給她的,我要她死了也是我的妻子。你們覺得她會在意一個雪側妃嗎?只要安王府有了女人,她就可以以清府的名義,名正言順的離開,到了那時候我連留住她的機會都沒有啊……」

「……我知道你們會反對,會阻攔,我辜負了你們的期望,但請不要怨怪到她的身上。她把我推的那麼遠,從來都不能接近一分一毫,我們之間已經有那麼深的隔閡了,請你們不要再加深阻礙了……我能怎麼辦呢,我只能仗著你們對我的愛護把她綁在我身邊。」

語氣淒涼無助得像個迷路的孩子。韓墨玨一直都是溫和清潤的模樣,這樣沾染了滿身悲傷的韓墨玨是他們沒有見過的,幾人一時沉默,不知該如何是好。

韓老夫人更是氣悶不已,她養的是兒子嗎?是兒子嗎!簡直就是個白眼狼!

韓墨玨不管殿里幾人的情緒,失神的說,「我說過的,十歲開始我就經常做一個夢,夢見一個小女孩,夢見她在哭,她在笑,她在受苦……」他不是對阿陌沒有介意,而是從夢里就已經見過那個溫暖善良的男孩,看著他們一起吃飯,一起玩耍,他一直都處在他們的世界外,走不進去,他時候夢到那個玉瓷女圭女圭一樣的小人,看著她被傷害,被背叛,被追殺,看著她從天真的女圭女圭變成了沒有心的女孩,由最初的驚慌變成心疼,他唯一痛恨的就是那時候為什麼賭氣帶上了金光寺的符咒,自己果然如願沒有再也沒有見到她,卻錯過了女圭女圭和阿陌在一起後經歷的那場災難,若是沒有賭氣就好了,他經常想。

「你是說梁氏就是那個女孩?」老夫人一驚,竟是嚇的忘了之前還在生氣。

皇後卻是頭一回听到這事,想著是不是要退出去的好。畢竟這麼妖邪的事情皇帝不會放心讓自己听到的。

「你留下。」皇帝卻是知道皇後的猶豫,畢竟是夫妻,雖說和丞相有些分歧,但皇後娘家的忠心卻是實打實的。

皇帝接著自己娘親的話,冷靜的盤問,「你怎麼確定是她?梁氏你之前就見過,那時候你明明是拒絕她的。」他到現在還記得阿玨十歲的時候經常做夢,醒來就是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那時候父母到處求醫,後來還是求到了塵皇叔那里才找出原因,那樣離奇的事情簡直讓人覺得可笑,當時家里人就覺得阿玨是不是被人偷偷帶了出去做了手腳,反倒了塵皇叔阿玨說,那個女孩很有可能會是阿玨的夙世因緣,卻因相隔太遠,緣分飄渺不定,所以才會夢到她。這樣是事情簡直匪夷所思,安王無法,只得吩咐眾人不得泄露出去。

倒是阿玨適應的很快,時不時的會講那個叫女圭女圭的女孩的事情,講她和阿陌說了什麼話,吃了什麼東西,做了什麼事,仿佛阿玨的整個世界里都是女圭女圭。

日子一長父母就覺得這樣下去對阿玨不利,就讓阿玨畫出女圭女圭的樣子,趕緊找個人出來,借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卻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阿玨竟然不再談女圭女圭了,他們問起,阿玨就緊閉著嘴,不說話。

後來到了阿玨十九歲的時候,母親看中了梁家的千金,梁文賢,只因她小時候有些像阿玨說的那個女圭女圭,以為這樣就可以圓了阿玨心思,誰曾想殺出個梁文姬來,攪得人頭痛。

皇帝嘆了口氣,終是對他這個弟弟狠不下心來。

他走到韓墨玨身前,語氣也沒有了方才的嚴厲,「罷了,我原本看不慣梁氏無法無天的模樣,想給她些教訓,到頭來竟是苦了自己的弟弟。哥哥身為一國之主,要庇護一個女子多少還是可以辦到的。可是阿玨,她就那麼值得你喜歡嗎?」

韓家雖為皇室,但祖宗流傳下來的精神卻是沒變,忠孝,開明。雖然不明白梁氏怎麼突然就成了阿玨夢中的女圭女圭,總歸是不放心的。他怕弟弟受到傷害,畢竟他有次听到阿玨和了塵皇叔講,女圭女圭會和那個叫阿陌的人在一起。

韓墨玨驚喜交加,連連應道,「謝謝皇兄成全,謝謝。」對于皇帝的擔憂,他卻是不在意,「哥哥你放心,她不僅值得弟弟傾心相待,更值得興朝以誠相待。她——是名副其實的‘玉姬’。」

雖然看著眼前的笑臉有些礙眼,卻也不得不承認,梁氏確實有些才能。

他記起了塵皇叔之前告訴自己的一句話,「‘玉姬’對于興朝來說可以是禍,亦可以是福。機緣在阿玨身上。」那時皇叔少有的鄭重,交代自己,勿以其為敵。

他這個一國之主被攪的一時之間沒想起這話。如今弟弟一門心思都系在玉姬身上,明明知道他會在玉姬身上吃盡苦頭,也別無他法。倘若皇叔說的真的,只能希望有一日玉姬看在弟弟赤誠之心的份上不要再與興朝為敵,否則到時只怕自己身為皇帝,為了興朝也只能讓弟弟失望了。

韓老夫人也被自家兒子這般架勢嚇住了。即便心有不滿,卻也只能放下為難之心,不然這般下去,家宅失和可是大事。韓老夫人憋著一股氣,怎麼想都覺得那個梁氏就是個妖女,生生攪得人不安寧。回去便想著要好好訓教訓教,阿玨多好的男子,世間獨一無二的男子這般對她,她安得什麼心,這般折騰阿玨。

老人家年紀越大想法越是古怪的跟個孩子似的,這會她倒是忘記了以往她還厭惡玉姬糾纏自家兒子的想法,這會听說玉姬不待見兒子也覺著她不安份。

韓墨玨倒是將老太太的想法模了個六七成,當下回王府就派護衛守在千思園,任何人禁止進入。這命令一出把老夫人氣了個仰倒,咬牙切齒,「這混小子擺明了就是沖著我來的,我倒要看看他護著的是個什麼貨色。」

彼時老太太沒有想到自己所有的負面情緒,在見到玉姬的那一刻竟都消失殆盡。所以說,老天安排的緣分都是總是奧妙無窮的。

皇宮里鬧的這一出倒是沒傳出宮外。倒是二個月日後傳出消息,吳氏女突然身染惡疾,不適于嫁入皇室,皇帝只得收回旨意。

民間無數的茶余飯後的閑談都是惋惜,可見紅顏薄命,再美的女子也不是可以承受天大的福氣的。百姓們又對已入王府的安王妃甚是好奇,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美人能有幸成為安王的王妃。

兵部侍郎府的一處閨閣之中,卻听到各種器皿摔砸的聲音。

梁府,也有一人嘆息,「可惜,只差一步……」

河間王府內,陽瑤郡主听到這個消息,喝茶的動作一頓,眼里聚起了風暴,片刻後消失不見。

夜色漆黑,長公主府里迎來了一位嬌客,約莫兩個時辰,嬌客離去後,長公主一反平日里的乖戾之氣,神情愉悅的吩咐起來,「阿大在外也很久了,把他召回來,本公主有要事吩咐他。」

韓墨玨自那日從皇宮回來後,想著反正自己的心思已經和家人攤開來了,行動之間不似以往有些遮掩,更是放開了手腳往千思園跑,挖空心思的討好的玉卓然。

府里人倒是見怪不怪,反正老爺和老夫人沒回來之前也是這樣的。

倒是韓老爺和韓老婦人對這位自來京城未曾謀面的兒媳除了不滿之外,不禁好奇起來。按理說阿玨不是那種沒有分寸的人,對自己教養長大的孩子夫妻倆都是十分自信的,但是像如今這般除了請安基本上見不到人,可見阿玨還沒擺平玉姬,對自己兒子不上心的女子日後會對阿玨沒有害處嗎?

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把自家溫潤如玉,風輕雲淡的兒子迷成這般模樣,莫不是美得不像凡人。可是沒听說玉姬的美貌如何驚人啊,當今有第一美人的可是昔日的璇璣,如今的吳璇。

二老還不知道玉姬揚名時,是自家兒子以幃紗罩住全身的,民間根本沒人見過她的模樣,只從氣質判斷是個美人。至于到底有多美,就只有韓墨玨有幸見過。他們只當玉姬用了什麼手段魅惑了韓墨玨,憂心忡忡。

正好管家來報,門外有一女子求見,說是故人。韓老爺子和老夫人當下也猜到是誰。老爺子理了理衣服,走進了隔間,只留老夫人接待。這樣的場合也不適合他一個老頭子參和。

「小女拜見老夫人。」吳璇盈盈一拜,身上的煙落軟稠起伏間晃著玉輝,襯得佳人更是風情無限。

都是美人啊,怎麼就是不對阿玨的心思呢。老夫人暗忖。親切的接待,「吳小姐可是有事?」她現在可不能給她希望了。

吳璇一慪,這麼客氣的稱呼自己,也明白自己是沒戲了,但死也要死個明白,「小女只是想求個明白。」

來了。韓老夫人不禁哀嘆,阿玨那個臭小子扔給自己這麼個破爛攤子。面帶溫和的說,「這事兒,也願阿玨,一門心思都在玉姬身上,所以……」

「我可以不求名分,甘願留在安王身邊。」吳璇急了,顧不得禮數表明自己的心意。

韓老夫人為難啊。你不求名分也不行啊,听阿玨的意思,但凡是個女人進府,玉姬都會請求離開。雖然她也很想玉姬離開,但若代價是王府的和氣那就得不償失了。況且自己也是女人,當然了解女人的那些小心思,這個吳璇雖是現在這麼說,待日後總要生出些想法的,尤其以她的能力,到時候估計比當初的梁氏還能折騰。韓老夫人想得明白,什麼能做,什麼不能。

「阿玨實在不是吳小姐的良人。吳小姐這般人才定會有份好姻緣。」玉姬怎麼說也是安王府的人,對她再有想法,自家人的事情還是不要利用外人解決的好。

吳璇臉一白,渾渾噩噩的出了王府。難道就這樣認命嗎?

韓老爺子從隔間走了出來,他听到了談話,對著老夫人說,「這個女人不簡單,你要提醒阿玨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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