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蘇培盛了 第六十七章 使人愁

作者 ︰ 四眼娃娃

康熙三十年

永和宮

清菊揮退了報信的小太監,回頭給德妃端了碗熱茶。

德妃輕泯了一口,面色微有沉郁。

「娘娘——」清菊剛想開口,卻被德妃揚手打斷,「胤禛到底是皇貴妃養大的,他惦念著承乾宮,也是人之常情。」

「娘娘寬宏,」清菊一低頭,復又壓低聲音道「不過,奴婢看,那福晉倒是個有主見的。」

德妃向後靠在椅背上,目光流轉「有主見未必就是好事兒,也得看她到底是不是個聰明的。」

十一月初九晚

正三所四阿哥書房

蘇偉懸著胳膊寫李白的《登金陵鳳凰台》,四阿哥背著手在一旁看著。這毛筆字,蘇偉是有一陣子沒練了,那一首《小二郎》的坑爹影響好不容易過去,他才沒那個自覺繼續古代應試教育呢。

不過偉大的歷史證明,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當狀元的奴才不是好奴才。這不,四阿哥又一時心血來潮了。

蘇偉故作瀟灑地寫完最後一句,「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咧著嘴回頭沖四阿哥一笑,其實他覺得自己能寫成這樣很不錯了,平時對賬時,吳全、王欽他們都沒有自己寫字漂亮。

可四阿哥顯然是不滿意的,一開始的興致沖沖到最後已是一臉木然了,標準的冰塊臉踫到蘇偉的傻笑瞬間有爆發的傾向,蘇偉連忙垂下腦袋,做虛心听講狀。

現場沉默了半天,四阿哥深深地嘆了口氣,拿起蘇偉的作品仔細瞅了瞅道「你真是‘使人愁’啊。」

張起麟在正殿門口來回踱著步子,這眼看入夜了,四阿哥還在書房里,福晉剛進宮第二天,總不能就獨守空房吧。可是,今兒個值守的太監告訴他,四阿哥和福晉貌似在外鬧了不愉快,此時自己進去,不是找不自在嘛。

「張公公,」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打斷張起麟的糾結,張起麟轉頭一看,吳全。

「喲,吳總管,」張起麟拱拱手。

「不敢,不敢,」吳全回了禮,上前兩步道,「張公公是來請四阿哥去後院的?」

「額……」張起麟猶豫了一下,「我就是來問問主子的意思。」

吳全一笑,「那正好,我也有事要跟四阿哥稟報,張公公不如一起進去?」

張起麟縮著腦袋看了看吳全,他怎麼覺得這人笑里藏刀呢。

書房里

蘇偉正探著頭,看四阿哥在他的大字上勾勾畫畫,值守的庫魁進屋稟報道,「主子,吳總管、張公公求見。」

四阿哥畫完最後一筆,把紙拿起來吹一吹遞給蘇偉道,「回去照著這個,臨摹二十張,回頭寫完了,爺再寫新的給你。」

「是,」蘇偉啞著嗓子接過,眼楮里泛著淚光。

四阿哥瞥了一眼蘇偉的可憐樣,回頭沖庫魁道,「讓他們兩個進來吧。」

吳全、張起麟一先一後進到書房,行了禮後,吳全首先開口道「四阿哥,奴才來請令,如今後院主子也多了,這各屋的太監宮女是不是也得立個管事了?」

四阿哥拿了布巾擦擦手,回身坐到椅子上,「沒錯,不過如今後院的事兒由福晉做主,你去問問,讓福晉立個單子出來。張起麟是爺暫時放在中院的管事,福晉若是用不著就撤回來。」

張起麟一呆,吳全俯身道,「是,四阿哥容稟,奴才還有一事。」

「說,」四阿哥回身捅了捅沉浸在哀傷中的蘇偉,蘇偉轉身端了杯茶過來。

「奴才自到阿哥所,就承蒙主子不嫌棄,一直任總管一職。只是如今,奴才歲數漸大,管著整個院子漸漸力不從心。奴才擔心,會因為自己給主子們添麻煩,是以冒死請阿哥恩準,將奴才調離,為有能者讓出位置。」

四阿哥刮了刮茶沫,抬頭看了一眼吳全,「你管了正三所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爺自不會虧待你。你既有此意,就先去福晉那問問,看能不能頂了張起麟的差事,若是不能,爺再安排你。」

「,」吳全一臉感動,撲通跪下沖四阿哥磕了個響頭,「謝主子恩典,奴才這幅老骨頭雖不中用,但也一定肝腦涂地、鞠躬盡瘁地報答主子大恩。」

蘇偉模了模胳膊上被惡心出來的雞皮疙瘩。四阿哥轉頭看了他一眼,放下茶碗,清了清喉嚨道,「知道你忠心,這就下去吧。」

「是,」吳全弓著身子退下,張起麟目送著他離開,回頭正與雙手交握地靠在椅背上的四阿哥面對面。

「你又什麼事啊?」四阿哥眯著眼楮問道。

張起麟背上一寒,正看到蘇培盛輕輕搖晃的腦袋,心里猛地一清,對啊,吳全來這一出,他中院首領太監的位置十有*地就沒了。他都不管中院了,還來操這個心干什麼?

「額……」張起麟眨眨眼楮開口道,「奴才就是來問問您……用夜宵不?」

蘇偉腦袋上掛著大大的汗珠,心里默默地發誓,以後一定離張起麟遠點,最近自己智商越發下降了,肯定是這人傳染的。

中院正殿

福晉坐在內廳榻子上,詩瑤在門口張望了一會兒,回身走到福晉身邊輕聲道,「主子,奴婢看前院的燈都關了,估計四阿哥不會過來了,咱們先睡吧。」

福晉微微地點點頭,起身時卻腳下一軟,好在被詩瑤及時扶住,「主子,您沒事兒吧?」

福晉搖搖頭,向屋里緩緩走去。

還記得,她進宮的前一夜,額娘拉著她的手,哭得眼淚汪汪。一遍遍叮囑她,讓她凡事讓一分、忍三分,皇家不比尋常,一步走不好就是萬劫不復。

她就懷著那樣的惶恐,那樣的恐懼,一步步走向花轎。伴轎的女官扶著她的手,輕聲笑,「四福晉,您別緊張,抬頭看看。」

她听話地微微抬起頭,迎親的儀仗前,一人騎在高頭大馬上,背脊挺得直直的。周圍人聲 赫,那人卻似遺世獨立。她雖離得遠,卻仍能感到那一身的風流氣度,滿月復的八面威風。

這個人,就是她要依靠一生的人。

只一瞬間,一股陌生的情緒就涌進她的心頭,臉龐熱得發燙,她只能匆匆地低下頭,跟隨女官們上了花轎。

洞房花燭夜的一晚,是自她出生來最幸福的一晚,盡管四阿哥似乎心事重重,她還是在他的溫語柔言中漸漸沉淪。

可誰又能想到,那如夢一樣的美好,竟只持續了那短短的一夜。

西廂房

宋格格放下繡品,揉了揉眼楮。

碧兒興沖沖地進來道,「小主,四阿哥沒有到後院來。」

「什麼?」宋格格抬起頭,「福晉才進院一天。」

「是啊,」碧兒笑眯眯地道,「奴婢听說,今兒個福晉去拜禮時,得罪了四阿哥,四阿哥回來後就直接回了前院,午膳也沒跟福晉一起吃。」

宋格格若有所思,向窗外看了看,正殿剛好熄了燈,遂嘆了口氣道,「算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咱們也睡吧。」

「是,」碧兒一躬身,轉身去端水盆。

宋氏看著碧兒格外歡快的背影,皺了皺眉。

前院臥房

蘇偉坐在腳榻上,心里滿是矛盾,四阿哥在床上翻了身,蘇偉小心翼翼地開口道,「主子,您真不去後面啦?福晉剛進宮,因著白天的事兒被冷落,萬一傳到了永和宮怎麼辦啊?」

一只手「啪」地拍到蘇偉後腦勺,四阿哥聲音低沉,「傳到永和宮又怎麼樣?孝懿皇後是我的養母,滿後宮都知道,她是我的福晉,不听我的話是不賢,不拜皇額娘是不孝,爺冷落她幾天已經是網開一面了。!」

「爺,你真小心眼,」蘇偉小聲嘟囔一句,結果辮子被猛地一拉。

「主子!」蘇偉拉著辮子,四阿哥現在是越來越壞了,總是各種欺負人。

「讓你亂說話,」四阿哥拽著蘇偉的辮子,毛絨絨得手感還挺好,往臉上掃了掃,竟還帶著點香氣,「恩,你拿什麼洗頭發的,還挺好聞。」

蘇偉扁扁眼,「豬苓」。

其實古代人是不怎麼洗頭發的,尤其在清朝,那麼長個辮子洗起來很麻煩。但宮里不同,即便是奴才也很重視自身衛生,否則身上帶了異味到主子前就是大不敬,被拉出去砍頭都很有可能。所以蘇偉有時還挺慶幸自己穿到宮里的,否則他肯定受不了古時普通百姓的衛生狀況。

床上傳來微微的鼾聲,蘇偉從大開的腦洞中醒過神,小心翼翼地從四阿哥手中搶救回自己的辮子,內心再次深深地為自己哀嘆。只不過往床邊一趴時,脖子上一聲叮鈴響,讓蘇偉心里瞬間甜了幾分。

第二天,中院熱鬧起來,福晉讓東西廂確定好自己的管事太監和宮女,把名冊報上來。

如今宋氏、李氏都是格格,福晉規定每人只能有一位管事太監,一位大宮女。下面領兩位小太監,三名小宮女。

福晉本人是一位管事太監,四位大宮女,下面四名小太監,八名小宮女。另外,中院的首領太監,茶房管事等也都歸福晉調遣。

下午,宋氏、李氏都確定了下來,宋氏的管事宮女是碧兒,管事太監叫秦瑞。李氏的管事宮女是喜兒,管事太監叫呂良丘。這小瑞子、小丘子原本都是前院的小太監,兩位格格進來後被調到後院的。

福晉任吳全為中院首領太監兼自己屋內的管事太監,姜嬤嬤為中院宮女總管事,許忠為中院茶房管事。這許忠也是自請調到中院茶房的,前院茶房與提膳完全交給了岳久。四位大宮女都是福晉的陪嫁丫鬟,名喚詩瑤、詩環、詩瓏、詩玥。

中院的名單一下來,蘇偉嚇了一跳,不知什麼時候起,中院竟成了吳全的天下了。兩位格格的管事太監都是當初跟著吳全進來的,茶房管事許忠更是吳全的忠實部下。

隨著四阿哥的成長,奴才間原本蠢蠢欲動的奪權之爭已經偃旗息鼓了很久,沒想到一時大意,竟然又冒了頭。四阿哥如今已經不把奴才的小心思放在眼里了,但蘇偉卻不能不在意,蚍蜉撼樹,有時也是件麻煩事兒。更何況,四阿哥與福晉的關系已經埋下了隱患。

蘇偉在屋里轉了幾圈,最後找來了王欽,讓他找人替下掌管皇賞的楊義。楊義是僅剩的幾個承乾宮太監之一,慎刑司事件後,一直管著四阿哥屋內的皇賞,從沒出過錯,可見是個心思細膩的。

蘇偉以吳全年紀大的緣由,將楊義調到了中院做記賬太監,專管各屋由四阿哥庫房支出的份例消耗,順便監視吳全的人。

四阿哥倒是沒有過問,由著蘇偉調兵遣將,最後只扔給他一句,吳全走了,這正三所的總管太監誰來當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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