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海琳和于娉婷的關系開始陷入僵局,母女倆近來極少說話,偶爾開口卻是語中帶刺,于娉婷也只得忍氣吞聲,她心想,上次怪自己性子沖動,我行我素,更沒顧及到廖海琳的感受,不料這樣只會令母親更加反對。
這段時間廖海琳忙于歌舞團排練的事情,回家也比較晚,加上于娉婷那事,讓她心里頭氣不過,今天還沖著團里幾個練舞稍有松懈的小姑娘發了頓火。
于翰生的中標的事情剛下來,便興高采烈的打電話給馮慕勛致謝,請他來家里吃飯,哪知道馮慕勛在電話那頭推辭道︰「伯父您不用這麼客氣,我真沒幫什麼忙,這次軍區有個慶功大會,可能來不了。」
于翰生明顯感覺馮慕勛有些避嫌了。
廖海琳知道後,神色納悶兒的質問于娉婷,「你是不是和慕勛說了什麼?」
于娉婷低頭看了看碗里的飯,若無其事道︰「沒有,我跟他沒話說。」
廖海琳放軟了語氣,伸手往于娉婷碗中夾菜,「沒說什麼就好,我知道你不樂意,擔心媽又拿著你們倆的事兒說,就算沒有你爸爸的事兒,慕勛來我們家吃飯也是理所當然,我們家和你馮伯伯也不是認識一兩天了,當初在一個大院里住了那麼久,來我們家坐坐吃頓飯也很正常。」
母親言語間的退讓,使得母女倆之間的矛盾逐漸緩和了不少,于娉婷發覺自己不能和母親硬拼,物極必反,這種事情只能一步步智取。逼急了廖海琳,沒準兒她真能上許衍辰的公司威逼利誘。
周六
于娉婷和馮慕勛約好了在三里屯北路的一家客家菜店吃飯。
進屋後,于娉婷四處看了看,這里地方面積較小,裝潢簡陋,紅磚牆上隨意刷層白粉,上面還貼著一副淡淡的墨筆,窗欞是木雕的,刻工尤為精細,房梁上懸掛著木紙燈籠。
餐廳里大多是外國人,馮慕勛就坐在靠窗的角落里,眸光示意她上前落座。今天他穿著一件t恤短袖,下面是一條深色休閑褲,整個扮相倒是顯得十分陽光,與他平時的沉穩氣質有幾分不符。
落座後,待服務員拿來菜單,馮慕勛示意于娉婷先點菜,她隨意點了幾樣之後,將菜單遞給馮慕勛語氣大方說︰「這頓飯由我請你吃吧,我听說你在湖南待了幾年,後來分配到廣州,估計你會喜歡這里的客家菜。」
馮慕勛面色如常︰「無妨,你不用顧及我的口味。」片刻過後,他隨手拿起文件夾從容不迫地推至她面前,解釋道︰「抱歉,我那天看了這文件夾里的東西。」
于娉婷露出一個局促的笑容,「沒事,反正也是以前的圖紙。」
「你是珠寶鑒定師,想不到居然也會對裝潢感興趣。」
「不是,這些是我朋友的。」于娉婷心說,總不能讓對方以為她背地里幫自己男朋友攬活兒,到時候許衍辰的面子往哪兒擱。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又說,「對了,馮毅是你堂弟吧,說來真是挺巧的,那天我把文件夾落在你車上後,次日我朋友就接到了亞慶部門經理打來的電話。」
馮慕勛把重點關注在于娉婷說的那個「朋友」身上,他勾唇笑了笑,坦然道︰「我確實是把裝潢圖給馮毅看了看,我個人覺得你朋友的風格獨特,因為歸根究底我並不是行家,所以怎麼決定全憑馮毅說了話。」
他這話四兩撥千金,既沒有承認,也不否認。
于娉婷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原來還真是馮慕勛代為引薦的,如今曾友良那里也無須擔心了。♀
她由衷感激道︰「那我替我朋友謝謝你。」
「不客氣,我們也算老朋友了,不用總把客套話掛在嘴邊。」
兩人的氣氛並不濃郁,于娉婷也是惜字如金,兩人雖相識多年,但畢竟太久沒見,顯得拘謹生分也在情理之中,這時馮慕勛語氣淡然地問︰「還記不記得你欺負我的那些事情?」
于娉婷不明所以,埋頭喝口湯,狐疑地望著他︰「什麼事?這我還真忘了。」
馮慕勛正襟危坐,目光幽幽的直視她敘述道︰「你以前捅了大院樹上那個蜂窩,自己關門躲房間里,結果害得我被一群馬蜂蟄得面目全非。」
他從容淡定地敘述口吻,絲毫不像是有意與她開玩笑。
于娉婷似是記起了幾分,在一旁樂得合不攏嘴,又偷瞄了馮慕勛一眼,見他神色如常,只好抿嘴強行克制住自己的笑意,連忙點頭︰「好像是有這事兒,真……真是對不住。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你別記仇就行,我真不是故意的。」說完,她捂嘴笑了幾聲,又想到了他滿臉紅腫的樣子。
那個時候的她,確實很調皮,仗著自己年紀比他小,他又只能讓著自己,便經常想著法兒的欺負馮慕勛。不可否認那次蜂窩事件確實是她故意為之。當時她還沒心沒肺的笑他是王麻子,好在馮慕勛把所有罪名都攬了下來,沒讓他家人找上門。不然自己肯定會被廖海琳訓一頓。
兩人的氣氛瞬間輕松了許多。馮慕勛見她笑得這麼開心,心中愉悅頓生,「現在的氣氛是不是好了許多?剛才你太拘謹了。」
多年不見的朋友,想要拉近距離便只有重提舊事,整個過程中馮慕勛都是謙和有禮。
于娉婷抿嘴淺笑︰「還行吧,畢竟很多年不見了,也只能想當年,是你突然又提起以前在大院里發生的那些事兒。」
這時服務員將菜全部上齊。
馮慕勛沉思片刻突然問︰「我可否冒昧一句,你和你男朋友怎麼認識的,你們的感情看來很不錯。」其實馮慕勛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可廖海琳向他解釋的是,她和許衍辰並沒有長期發展的打算。
于娉婷不是听不出來馮慕勛的語意,她覺得趁這個機會與他都說清楚也沒什麼不妥。
她和許衍辰的相識于一場聯誼大會,當時她對許衍辰的印象並不深刻。
因為于娉婷在地質大學的專業是珠寶鑒定,所以經常去一些礦山參觀。就是研究礦物在大自然中的生長,以及如何分辨礦物。
她和同系的學生上山看礦石時,遇到了許衍辰,當時許衍辰騙她說他也是珠寶鑒定系的,兩人因此結伴步行。
所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很戲劇化,她在山上摔了一跤,還差點跌進礦井中,最後是許衍辰背著她下山的,從一點到五點整整四個小時,許衍辰才將她背到集合地。許衍辰因此問到了她的電話號碼,並開始對她展開追求。
那時候的于娉婷並不乏追求著,當時還有同系的一位富二代開著跑車大膽向她示愛,還被她拒絕了,許衍辰並沒因此放棄,他幾乎每天都會去學校的公用電話旁給她打電話,或是跑來學校看她。
加上于娉婷在礦山那會兒,就已經對許衍辰有幾分好感,幾個月之後便開始交往。
學生時代的戀情,無疑是轟烈而美好的。
當談及許衍辰的創業之路時,于娉婷只是一筆帶過。實際上許衍辰是在研究生畢業兩年後,才開始自主創業,在此期間于娉婷一直和他在一起,雖然于娉婷父母不同意,但是她堅信許衍辰會成功,更加希望廖海琳能有接受許衍辰的一天。
于娉婷講述與許衍辰的一切時,嘴角還帶著淺淺的笑容,馮慕勛坐在對面目光深邃的注視著她,將她所有的神情盡收眼底,他仿佛看到了她對那個男人的期盼和執著。
其實于娉婷之所以會說這麼多,是因為她希望馮慕勛能夠主動和廖海琳說清楚,只有讓母親間接接受事實,她的處境才不會這麼尷尬。
從頭至尾馮慕勛的嘴角一直維持著那抹若有若無的笑容,默了良久,他沉聲說︰「能從大二到現在確實不易。如今像你這樣的女孩子已經很少了。你放心,我們事,由我主動向伯母澄清,她絕不會怪到你頭上。」
于娉婷感激道︰「謝謝。」她的目的已然達到,內心也因此長舒口氣,自己慢慢來,總算能一步步擺平眼前的困境。等到時機成熟,就帶許衍辰回家見父母商量結婚的事。
飯後,兩人分道揚鑣,馮慕勛駛車回到軍區,進書房解扣拖下外套,他靠著椅子沉思了幾秒,片刻後,又將目光移至窗外。
于娉婷今日說的那番話,他心中一清二楚,他也知道廖海琳一直在反對她和許衍辰的事,她願意告訴他這些,就是在間接提醒他,因為她和許衍辰有著難以割舍的感情,所以他們倆之間毫無可能性。
坦白說,馮慕勛還是頭一次遇到像于娉婷這樣的女孩子,她年輕漂亮,**而充滿熱情,除去她家境優渥不談,他意外的是,她願意與一個白手起家的男人在一起,在他落魄潦倒時陪伴他,在他迷茫的時候支撐他那些不切實際的夢想,更堅信他會有出頭之日,甚至能夠堅持到現在已是不易。
他從一開始就對她有幾分好感,若說于娉婷到現在有什麼地方真正吸引了他,那便是這點︰對感情認真且執著,對愛情的純粹超出了門第,金錢。
他馮慕勛已經認定了這個女人!
馮慕勛想,即使是費盡心機,也要得到她。只要他想做的事,就沒有辦不到的。越是有阻礙的事情,他便越禁不住要去嘗試,他對過程的執拗往大于結果。
心癢,只因得不到,沒著落。
這是一種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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