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鐵珊死了。
「攔住他,攔住他!」閻鐵珊一面大叫著,一面向著身後踉蹌地退去。
他的心中此時想必已經恐極,他原以為此行他本該勝券在握,霍天青,馬行空,還有江湖上甚至都頗有幾分薄名的幾個好手,莫非還攔不住一個陸小鳳和花滿樓嗎?
那西門吹雪呢?蘇少卿?蘇少卿能攔得住一個西門吹雪嗎?
蘇少卿垂劍而立,現下他的眉間已經聚上了一層淺淺的青色,他的臉色已經泛白,他攔得住西門吹雪嗎?蘇少卿不由自問,西門吹雪的年紀雖與蘇少卿相仿,甚至年紀還要更一些,然而,蘇少卿還只是個江湖上初出茅廬的小子,而西門吹雪少年成名,已是江湖上成名十載的好手。
未戰先敗,蘇少卿已經怯了,他便已經敗了,可他少年的傲氣卻由不得他退上半步,他若退了,江湖上只會說峨眉的三英四秀之一的蘇少英竟是個貪生怕死的江湖小兒,在江湖上比命更重要得多的是名聲。
「你使得可是峨眉劍法?」
「正是。」
「峨眉三英四秀?」
「正是蘇少英。」
蘇少卿不是蘇少卿,原原是峨眉掌門獨孤一鶴的關門大弟子,正是江湖上頗有幾分薄名的三英四秀之一蘇少英。♀
蘇少英怕死,可他還是不由僥幸地想著,西門吹雪的年紀瞧上去與他相差無多,他就一定不能從他的手上討上半分的便宜嗎?
西門吹雪道︰「二十年,二十年後可與一戰。」
蘇少英面上不覺閃過幾分怒色,蘇少英道︰「二十年太久了,我已經等不及了。」說罷,將長劍橫至了胸前,便已持劍上前。
蘇少英向著西門吹雪一共使出了十三招,第十四招的時候,西門吹雪出劍了,只听得——鏗鏘!一聲,長劍出鞘,只出了一招,蘇少英在西門吹雪的劍下竟走不過只一招!
劍上的寒光在眼前只閃過了一瞬,蘇少英下意識的眯起了雙眼,那劍光出現得實在太快,蘇少英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擋,蘇少英的手快不過西門吹雪的劍。那麼輕,那麼快的劍,蘇少英幾乎不可置信這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劍法。
二十年,二十年實在太久了,對于一個心高氣傲的少年來說,蘇少英又如何能承認與西門吹雪之間近乎天一般的差距,盡管一直到那把輕得近乎不可思議的快劍觸到了那溫良的脖頸的血管的時候,蘇少英才不得不承認,西門吹雪確實是一個從不輕易說謊的人。
蘇少英死了,死在了西門吹雪的劍下。
「可惜。」劍身上正有一滴血珠慢慢地從從劍身向著劍尖滑落下來,從劍身上滑落下來,落得越來越快,西門吹雪將劍橫至了自己的身前,西門吹雪看著他的劍,像是男人在看著自己情人一樣溫柔的眼神,西門吹雪向著像抵在唇邊的笛子一樣的長劍吹了一口氣,那麼輕,那麼柔,血色的水珠從那把長劍上的劍身上劃下,滑至了劍尖,然後落到地上,滲入了身下的青石板之中,滲入了青石板之下濕潤的泥土里……
西門吹雪吹得從來不是雪,而是他劍上的血。
西門吹雪嘆了一聲「可惜。」
西門吹雪看著蘇少英,眼中閃過幾分惋惜的神色,一種十分憐憫的神色,這種近乎可笑一般的憐憫如果是出現在別人的臉上,大多都會覺得這是個十分虛偽偽善之人。然而,若是由西門吹雪說來,卻是那麼真誠,那麼的悲哀,好似他確實正在為這個年輕的劍客的死去而感到惋惜,為自己日後也許會成長為一個不錯的對手的年輕人的早早的逝去而感到可悲。
花滿樓面上不由顯出幾分惻隱之色,花滿樓道︰「你本可以不必殺了他的。」
西門吹雪道︰「不能。」
花滿樓面上一嘆,不由問道︰「為何?」
西門吹雪冷聲道︰「我只會殺人的劍法。」
閻鐵珊向後驚懼地退上了幾大步,他張口或許是想要說話,「不要殺我……」他也許是想這麼說道,然而,再多的話他或許都已經一句都不能說出口了,因為死人是不用說話的。
閻鐵珊確實如願沒有死在西門吹雪的劍下,然而,閻鐵珊還是死了,死在了一個女人的手里,一個從荷花池里忽然竄上來的漂亮的黑衣女人的手里。
一個*的從荷花池里躥出來的女人,女人的手里握著一把長劍,而那一把長劍已經從背後深深地刺入了閻鐵珊的胸口,女人好像生怕閻鐵珊沒有死絕一般,又轉動著劍柄在閻鐵珊的胸口攪動了幾下,她的眼中閃過了近乎好似深入骨髓一般的恨意,然後,再將手中的長劍拔了出來。
閻鐵珊轉過了神來,然後,他看見了這個女人,一個*的穿著一身黑衣的漂亮女人。閻鐵珊瞪大了眼楮,他的眼中閃過了十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好像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女人竟然會殺了他一樣,閻鐵珊最後張口只喃喃的說了一個字,「你……」
然後,閻鐵珊就死了。
閻鐵珊的眼楮瞪得很大,頭歪向了一邊,那黑衣的女人就這樣婷婷地立在了水閣的邊上,伸手攏了攏自己一邊的頭發,那充滿了恨意的眼神似乎忽然變得茫然了起來,然而隨後,上官丹鳳又繼續恨恨地說道︰「我終于親手殺了他了。」
陸小鳳和花滿樓此時也已經向著此處籠了過來,霍天青在西門吹雪殺了蘇少英之後便已抽身離去,陸小鳳與花滿樓解決了四下的伏兵之後,便向著這處籠了過來。
上官丹鳳的臉上不覺閃過了幾分的哀色,女人的眼楮是一汪盈盈的秋水,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而當這樣一個漂亮的女人柔柔地看著一個男人的時候,說不得這世上大半的男人都會柔軟下來的,若是平時的時候,陸小鳳豈非不是個極為憐香惜玉的男人?陸小鳳向來便是一個見不得女人在自己面前流淚的性子向來風流的男人。
然而,現下,陸小鳳便是見到上官丹鳳,一時想到的卻竟是那興許現在正趴在上官飛燕肩膀上的真正的上官丹鳳,如今便是見著那披著上官丹鳳一張人皮面具的上官飛燕,骨子里便忍不住陡然泛起一陣森然的寒意,便是再有的憐香惜玉之情一時之間都已經被駭得散了個干淨。
陸小鳳模了模自己此刻光溜溜一片的下巴,隨即長嘆了一聲,卻是不語。
「你也用劍?」上官丹鳳抬眼忽听得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
上官丹鳳抬眼便瞧見了一個一身白衣劍客。只見那劍客面露幾分譏諷之色,面目雖是俊朗,然而,面色卻是既冰冷又僵硬得很,那劍客又道︰「你也用劍?」
手中的長劍一揮,上官丹鳳只覺面前忽然一陣銀鏈子一般的寒光在自己的面前閃過,面上起了一陣涼風而過,再回過神來的時候,手中的長劍竟已經堪堪斷成了兩截。
「今後,你若再用劍,我便殺了你。」
上官丹鳳面上的臉色隨即便是不覺一白。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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