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夫人嫁女了。
這一年的年頭極好,又是風調雨順的,逮上段好日子,隔三差五的便辦上一段紅紅火火的親事,王家的女兒嫁了人,張家的兒子娶了妻,李家的小兒納了妾,這一月,柳家夫人新尋來的女兒又要嫁人了,婚宴之時的喜宴流水般的從鎮子頭一路擺到了鎮子尾,擺下了這般大的排場,這柳家女兒要嫁的人家又該是如何個風光的光景?
這柳家女兒雖身懷鬼子,這相貌卻實在是美的,身段也好,柳家莊又是這方圓百里之內江西一帶最富庶的人家,若能得妻如子,也該是十來世修來的福分了。
只是心念著……這柳家女兒到底也是個痴兒,便能尋得了郎君,這好郎君也不至于是了個百里挑一的好兒郎吧。
然而待到觀禮之日一瞧,那新郎官竟當真是一副十成十的一副好相貌,且溫文爾雅,談吐不凡,卓然而立,風姿亦是不凡。
這般的郎君實在是太出色了些,出挑的多少有些過分了些。
也不知那柳家夫人究竟許下了多少的好處才尋得了這般的一個好女婿?
那柳家的女婿穿著一身紅色的喜服,頭戴了新郎冠,那冠上又別了一朵紅花,一身喜慶的紅色穿在了這人的身上卻好似格外的清俊好看,見那新郎官扯了扯身上新郎官的袍子,逢人便是溫溫和和地笑著,整個人都好似一節清俊出挑,落地而生的青竹,熱切的紅色穿在這人的身上好似除了一種格外安靜溫潤的氣質來。
那柳家的女婿道是佘姓,原是外地來經商的商戶,日前經了柳家莊,見之柳家小姐,只覺那柳家小姐天真爛漫,愛至極,見之好女,輾轉反側,寤寐思服之下,早已心生愛慕,那柳家夫人有意之下,便是順手推舟,正巧成了這樁婚事。
說來也是巧得很,這行禮之日的前一晚,閔秀雲月復中鬼子竟已落胎,落胎之日,一則百鬼夜行而動,鬼氣森然,已越地氣而出,群鬼四處,驚起陰曹,二則靈胎落地而走,即成一二三歲小娃,不聞嬰啼,只聞小兒嘻嘻而笑之聲,又夜觀星象,見之紅鸞星動,紅線童子既已降世。
而那柳家女兒閔秀雲產下二子之後竟不似尋常女子一般體虛非常,一夜之間,面色竟好似愈加紅潤愛了起來,神智竟好似都恢復了大半。
雖仍好似一稚氣小兒,若說那日前的閔秀雲正是一張被胡亂涂鴉的白紙,而如今的閔秀雲卻似一張徹徹底底完好而整潔的白紙,早日里的閔秀雲便是旁人再與她說上千百遍的話茬子亦是無用,如今便好似一已經能呀呀學語的小兒,既已經能記事,待得早晚也能成了一心智健全之人。
那柳家夫人依了那老道士之言,許了那佘家郎君與閔秀雲即日成婚。
況且,那柳家夫人也確實于那佘家小郎君實在滿意得很。
「妙極!妙極!」那婚宴之上,那老道士在人群之中竟是忽然哈哈大笑幾聲,仰天大笑,背負雙手而去。
「這姻緣實在是妙極!」那老道士笑道,「這天下姻緣,果真是妙極!」
滿座的賓客皆若視之那老道如無物,由著那老道瘋瘋癲癲地而去。
蘇折見袖口中那青色小蛇隱約探出了半個頭來,吐了蛇信子嘶嘶地叫喚著,一指且點上了那青蛇尖尖的三角腦袋,且道了一聲,「你後悔了?」
那青蛇一雙豎瞳之中好似顯出了幾分茫然之色,繞著蛇身很快又纏著那盲書生的小臂縮回了頭去。
一旁的小丫鬟溫離瞥見了那青色的漸漸的三角腦袋,且撫了兩臂起的疙瘩粒子,心下不由抱怨了幾聲,
——那瞎子便是養了什麼不好,竟擇了一條青蛇來養著。
蘇折抿唇一笑間,卻是自嘲道︰「我怎竟這般痴傻地與你這小蛇說起了話來?」
小丫鬟且呢喃了一聲,「好在這瞎子還算不得太瘋。」
蘇折且道︰「如今也不過只是一條未啟了神智的小蛇罷了。」
那柳家的女婿佘青此時正笑著舉了杯酒向著此間走來,一拱手卻是笑道了一聲,「先生。」
舉杯便是飲罷。
只是,那佘青抬頭再見之時,卻早已不再見了那盲書生的影子,見那盲書生身旁的丫鬟猶在四顧之下。
溫離抬眼見了佘青,溫和的暈黃色的燭火之下,竟好似見那柳家女婿佘青的眼中好似泛出了一陣幽綠色的光亮,卻不過一閃而過,溫離驚嚇之余且退幾步,然而再見卻又是一雙溫溫和和的黑白分明的眸子,心下的不安之意便稍稍散去,只覺自己方才許是眼花了。
這人現下究竟是人是妖?
蘇折忽然憶起了那日里陸小鳳問于他的一話。
佘青究竟是人是妖?
那青蛇本是修行數百近千年方才得了如今修為,卻甘願棄了那修行百年的妖身,元神融于一具凡人軀殼之中,那佘青本名也確非佘青,不過也確實是一個外地前來跑商的商戶,半月前為山中賊人所害,棄之荒野,尸首未腐之下,卻叫這青蛇的元神給融了去。
那青蛇原本的妖身之中失了元神,因而便又生出了一條方才起了靈智的懵懂小蛇的弱小神魂來,便正是那瞎子書生袖口里正盤著的那條小青蛇。
而那閔秀雲先前的紅線斷了之後,竟又自行續上纏上了那佘青的左腳踝之上,這兩人之間竟好似原本該有一番姻緣才是。
佘青自然是人。
那青蛇離了本體的妖身,已不再為妖,百年之後,待到凡人的軀殼終于老去,那青蛇的元神亦會隨之投胎轉世。
姻緣一事,實在奇妙得很。
萬物生而有靈。
妖即是惡,人為善,豈非當然?
不過只是妄言。
妖性彼時往往要比人性來得更為純粹而愛。
那日里,瞎子「目見」了那佘青痴痴地見著柳家姑娘笑著,便知定數已成。
這姻緣……倒也實在是奇妙。
……
那白狐不知從何處轉悠來的,輕輕巧巧地一躍,便呵呵地鑽入了瞎子的懷里,吐了舌頭便要親熱地舌忝了人臉,蘇折伸手且將那狐狸腦袋按下。
白干又得了空當便要伸了爪子扒開瞎子的領子,頭朝下的只往人領口里鑽,待到最後只剩了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在外面晃著晃著,隨後又是一陣搗鼓,方才暈暈乎乎地顛了個個將尾巴塞了進去,伸了個尖嘴的毛茸茸的狐狸腦袋出來。
听得蘇折忽而好似低低地說道︰「我雖是個瞎子,卻遠不至于事事由人。」
隨後卻又嘆了一聲道︰「那老道士倒是實在溜得快了。」
身旁那小丫鬟溫離瞧著那露出了頭來的小白狐狸,眼中好似流露出了幾分歡喜的神色來,十六七歲的女孩子極少有不喜歡這般毛茸茸的小狐狸的,況且這小狐狸也確實好似生來靈氣逼人,非比尋常。
忽听得蘇折且笑著道了一聲,卻是在與著身旁的那俏丫頭說著話,「丫頭,你知了紅線?」
溫離聞言卻是茫然,猶不知那瞎子竟何故驀地有此一說,心生幾分古怪之意。
「這紅線本非凡物,若是胡亂強行牽來,不過徒增凡間一對怨侶。」
溫離心道,那瞎子向來行事本就是古里古怪的,此番又是說來的一番胡話,又怎能當意?
隨後听得那瞎子又低低地笑道一聲,
「本無姻緣,又何須強求?」
……
而一旁陸小鳳正與花滿樓說話,抱怨這柳家莊的酒不如百花樓里的佳釀,抱怨那百花樓里前年釀的好酒實在少了些,不過吃了幾壇子,便已經見了底,便慫著花滿樓不若將去年埋下的幾壇子好酒也一並起了出來來吃酒才好。
陸小鳳眼珠子一轉,卻道︰「你知道這柳家莊附近最大的雲華鎮上有一處芸華閣,芸華閣里有一個漂亮的老板娘,老板娘的西湖燕餃更是江湖一絕?」
陸小鳳道︰「一別此間,不如且隨我順路去那芸華閣上走上一遭?也嘗上一嘗那江西一絕的芸華閣老板娘西湖燕餃好?」
花滿樓且道︰「陸兄若得了空當要請人的一頓餃子本是難得,更遑論是那江西一帶稱之一絕的西湖燕餃?若是婉拒了豈非惜?」
只見花滿樓笑著攏了攏手上的扇柄子,輕輕地捏了幾下手上的那扇柄子,忽而偏過頭來好似沉思下來,道︰「若有朋友請了你吃了一回餃子,禮尚往來,是不是也該回頭請了朋友喝夠了幾壇子的好酒方才是善極?」
陸小鳳忙道︰「那自然更是妙極。」
花滿樓隨即笑道︰「不錯,是我卻已經決定了,此行我既要嘗了那芸華閣老板娘親手做來的西湖燕餃,卻還是不預備請陸兄你喝酒。」
陸小鳳伸手一模了自己嘴上的那兩撇胡子,瞧著花滿樓,隨後卻也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
作者有話要說︰–┬––┬–
我知道我的電腦壞得太頻繁了otl,它確實又壞了,本來排風扇特別吵得響著,然後它忽然不響了,我覺得我的電腦忽然成了一個小暖爐的樣子……燙燙的__。
當然我之所以會把它捧去修………………因為充電器插口被我掰歪了oo……然後開學前還有補考……期末我掛了三科qaq我是個學渣渣,補考還是掛了一門sosad……
每次都想換電腦的時候,電腦忽然又好了,覺得勉強還能用的我,然後就這麼一路嫌棄一路用到了現在……
其實我只是很念舊而已真的……唔……錢包也比較咳咳……癟一點。
otl這次終于決定趁著國慶打折來一新電腦了tu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