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春色正濃的四月天,曾家灣里粉紅的桃花開過了,李花又開了。友情提示這本書第一更新網站,百度請搜索+
這日晚上,曾風雲要求曾朝順召開隊委會,要率先在曾家灣生產隊推行食堂飯。
高克上笑著道︰「做夢都想不到,耍泥巴坨的也有食堂飯吃了!」曾朝福曾朝順都抽著旱煙,只是笑了笑,沒有作聲。曾風雲偏著腦袋,干笑了幾聲,然後用他那尖細的嗓音道︰「克上哥哪,你想不到的事還多著咧!」「照你的說法,那,我們咯些個天天捏鋤頭把的跟鄉公所的干部都一樣了?」曾風雲自信道︰「反正會一天天好起來!」「出咯樣主意的真正的會搬弄!」高克上自顧自嘀咕著。
曾朝福慎重道︰「風雲呀,大隊沒有研究,是不是告訴果滿滿一聲?」曾風雲的瘦臉上露出了不滿的神色,道︰「朝福哥,你就是太老實!跟你說實話,我是在鄉公所劉秘書那了解到的,外省已經有一些地方搞得轟轟烈烈了,中央都肯定了,估計縣委立馬會布置。我們曾家灣不抓住機會,先進一步?果滿滿的性子,我還不曉得,告訴他,我們就得等上級指示。」
曾朝順在他岳父家也听他舅子隱約說過,不過,嘛樣子搞法卻不知道。他心里雖然犯著嘀咕,但時下好些個事情遠不能拿祖宗的老黃歷來衡量了。他沒有任何理由反對曾風雲的提議,或許正像曾風雲說的那樣,從此,曾家灣的百幾十號人真的能換了一個活法。
會議在正廳屋里一直開到深夜,大家一支一支地吸著旱煙,正廳屋里煙霧彌漫。曾風雲提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套做法,那就是各家除了人和房子外,所有的東西都歸到食堂,由公家安排。曾風雲高興地用學來的話鼓動大家道︰「這叫跑步進入**,啊!」
「照咯樣子做法,各家就不要了 ,都歸公了?」高克上雖然也很興奮,但卻不能理解。
很少說話的曾慶芳也表示不能接受,說︰「風雲書記呀,你嬸到哪吃飯咧?」他家黃氏是個小腳,不能下地干活,他擔心她沒有吃飯的地方。
「也到食堂呀,老人和細格幾都歸食堂管飯。」曾風雲肯定道。
隊委成員加上兩個大隊支委圍繞著嗎樣實施的一個個操作細節討論的很熱烈。最後,對食堂管理,也進行了研究。
曾朝順提議讓曾慶芳和高克上兩個人負責食堂。高克上生怕讓他在家與灶台打交道,急道︰「朝順你可莫讓我個大男人去弄女人們做的事,我不會也!」他寧可日曬雨淋,天天在隊里出工。曾朝順笑道︰「那就讓慶芳滿滿多勞神點,你管清點物資,天天盤個底,交個東西給人家,總要得 !」
論班輩和年紀,曾慶芳都大些。他人也老實,性子也好,照顧他點也可以。曾慶芳只是有些緊張地听著。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曾慶芳留在村子里具體承辦食堂,另外派兩個婦女幫襯著煮飯燒菜。食堂的油鹽和大米每天由高克上交給曾慶芳(後來改為一月一交),柴火由食堂依次到各家各戶柴棚里去挑。曾朝順安排在靠廳屋里邊兩個角上搭了灶台,一個灶台燜飯,一個灶台燒菜。
第二天,曾家灣就鬧熱了起來。一大早,曾朝順沒有象以往一樣派工,而是把灣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召集攏來,在正屋前的土坪里開會。昨晚隊委會研究的事,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了。人們既興奮又好奇,故此,一听說讓到坪里開會,各家各戶幾乎傾巢而出。曾朝順還未說話,底下早嚷嚷著傳開了。
「哪朝哪代都冒得的事哪!」「吃食堂飯,親戚來了,客來了,嘛樣子搞法?」「莫吵吵,听朝順嘛樣子說。」「都吃食堂,倒省事了!」人們七嘴八舌,既帶崽又要出工的婦女們對吃食堂飯比男人們的積極性高,因為從此往後,她們不用在出工之余忙著弄飯吃了,也不用下午收工後趁著天黑前那點空閑時光搬弄自家的菜園子了。
听著嚷嚷聲,曾朝順先樂了,他咧開嘴笑著宣布了食堂飯的做法,並告訴大家,所有的人,不管老人還是細格幾都歸食堂供飯。
盡管不舍,各家各戶還是把家里存的糧食、山糧,菜園子里正長著的蔬菜、家里的鹽菜都交了公,連同家里的壇壇罐罐都送到正廳屋來了。最後,正廳屋里沒法放了,只好把這些壇壇罐罐排著放到外頭土階上。
才兩天功夫,曾家灣各家各戶的灶台就不再冒煙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到正廳屋生產隊食堂里吃,正廳屋前天天象擺酒一樣,場面煞是熱鬧。
曾朝順見廳屋里只有一張八仙桌,便把自己家里的那張背了去。只是吃飯的人太多,兩張桌子無論如何都坐不下。不過,反正天氣也暖和起來,後來還開始熱了,廳屋里有灶頭案板碗櫃,本身也擠,人們吃飯時便端著碗到土階上土坪里站著或者蹬著,一邊聊著天一邊吃著。
曾慶芳和弄食堂的幾個婦女累壞了,他們經常自己吃不上飯。因為怕浪費了,他們每一餐米下鍋都要仔細著算一下,過好稱,摳得緊緊的。但是,往往讓大伙吃完了,鍋里就只留得鍋巴。燜大鍋飯是件難做的事,誰也難以保證不燒鍋,後來改為蒸飯既才好些。
開始一段時日,並沒有限量,有人道︰「總這樣子吃麼?」曾風雲的瘦臉上滿是笑容道︰「誰也不攔阻你,你個肚皮有多大,保管讓你餐餐吃溜圓了,要不然你說我沒用!」
食堂開伙兩個月不到,名聲卻響了。先是近邊的,再就是稍遠听到說的來看究竟,再後來,有組織前來參觀學習取經的,走了一撥又來一撥。這個時候,曾風雲的能干展現得淋灕盡致,他的不急不慢火候老到的介紹,令來訪者點頭稱道。曾家灣的經驗迅速在公社各個大隊傳揚開來。
曾慶芳卻愁眉苦臉起來。這日晚上,他終于走進了曾朝順家里。唐氏見著愁眉不展的曾慶芳,奇怪道︰「他滿滿,出嗎子事了?」曾朝順也趕緊起身相迎,道︰「芳滿滿,先抽口煙再說話,啊。」曾慶芳落了座,取下別在褲腰帶上的煙斗,又接了曾朝順遞過來的煙絲,塞進了煙斗棒里,點燃抽了一口,既才結結巴巴說了幾句話。意思是各家隔年的柴禾全讓食堂燒得差不多了,再沒柴禾就得現砍山柴了。現時,山柴還太女敕,農歷八月天砍殺下來才是時候,現時砍現時燒經不起火。來參觀的,曾風雲有讓留下吃飯的,這米也吃得太快,有人吃不完往溝坑里倒飯了,浪費的事大了……
唐氏道︰「我正要跟朝順講那糟蹋米飯的事咧,白花花的米飯呀,就給倒了,多可惜了,作孽呀!朝順脾氣頭燥,我沒敢開口哪……」曾朝順一巴掌拍在桌子邊上,怒道︰「哪個狗娘養的咯樣子,不怕遭天打雷劈?」唐氏急道︰「你個徠幾就是燥,也听完芳滿滿還有嗎話!」
曾慶芳搖搖頭,不再開口。曾朝順黑著臉,道︰「哪一個?」
唐氏見遮擋不過,勸說道︰「咯次就算了,她也是帶著個細格幾。♀」
曾朝順驚訝道︰「是嫂子?」這當口,曾家灣里帶小孩的不多,小孩子還要管的只有周月華和張金玉,盡管周月華又挺起了肚子。周月華的兒子也是曾朝順的佷兒毛坨滿了四歲了,平時都是唐氏幫著照看。再則,曾朝順相信,他嫂子周月華絕對不會做出這類事。
果然,唐氏責備道︰「你干嗎懷疑起你嫂子來了,她是哪號人,你還不曉得?」
「……曉得了,又是金玉嫂子!」曾朝順無奈道。她那細妹幾才一歲多點,孩子吃剩的飯她可能倒了,甚至她做不贏了,沒吃完的飯隨手一倒,她是做得出的。
曾朝順只好跟曾慶芳說柴禾的事,他答應安排人砍殺山柴,並要曾慶芳到各個山頭轉轉,看看有不有死樹枝和死了的山柴 ,那些東西經得燒。
六月的一天,快到晌午時分,曾朝順和高克上從沙河各自挑了兩百斤石灰往家里走。這個時節,天氣已經熱起來了,兩個人的衣褂子全濕了。
正出沙河街,他們超過了前頭幾乎並排走著的穿著草鞋戴著斗笠的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小伙子。曾朝順突然听到一個爽朗的聲音叫他道︰「喲 ,曾朝順哪,好久沒見著你了,快,快,放下擔子,坐一下子。」
曾朝順回過頭,驚訝道︰「張書記,是您?」
叫住曾朝順的正是沙河區委書記張譜同志,傍邊與他一同走著的是區委秘書小唐,他們正要到一個點上去了解農村集體食堂的事情。
曾朝順和高克上把擔子放到傍邊的樹陰下,他們扯下頭上的斗笠一邊扇風,一邊與走過來的張書記答話。曾朝順知道張書記唐秘書都不抽煙,他掏出煙袋子和高克上卷起煙來。張書記和小唐也扯下頭上的斗笠,扇著風。
看見曾朝順他們兩個人身邊各自一大擔石灰和他們的滿頭汗水,張書記笑著道︰「正田哪?」曾朝順道︰「是呀,催急著石灰吶。」高克上則沖張書記笑了笑。
張書記問了問曾家灣生產隊的生產情況,道︰「听說你們曾家灣的食堂搞得好呀,哪天得上你那看看去!」曾朝順吧上煙剛吸了一口,被張書記這麼一說,突然嗆得咳嗽起來。
高克上道︰「張書記,快莫說食堂的事,我估模著食堂難辦幾天了。」
張書記看著高克上,又看了看咳得滿臉通紅的曾朝順,不解道︰「嗎了?」
唐秘書年輕氣盛,漲紅了臉道︰「全國正在興辦集體食堂咧,你個同志是嗎子階級成份呀,你這話不象站在貧下中農的立場上說的哪!」
听唐秘書這樣說,高克上一下子來了脾氣,他瞪圓了眼楮,道︰「嘿,你個同志才斷幾天女乃呀,你幫我改成份了?老子是地地道道的貧農!剛才不是張書記問話嘛,……」張書記連忙制止唐秘書並批評道︰「哎,小唐,嗎能咯樣子跟老鄉說話咧?」曾朝順也制止高克上道︰「克上哥。」
高克上急紅了臉,別到一邊去了,不再做聲。
張書記對高克上道歉道︰「我個書記沒當好,沒有教育好身邊的同志。」見張書記親自道歉了,高克上不安道︰「哪能哩,張書記!」後面他不知道說嗎子好了。
張書記誠懇道︰「我帶著小唐正要去了解集體食堂的事咧。你們曾家灣都搞好幾個月了,都說你們搞得好。有些才搞的地方听說就出問題了,我也正要曉得實情咧。」
見張書記誠心誠意,高克上受了感動,他搶著話題道︰「張書記,你們咯些領導怕是不曉得真情咧。敞開著肚皮吃飯,倉里的稻谷日見減少,我個做保管的清楚著,剩下那點糧要熬到秋上怕是不夠,灣里頭百十張嘴瞧著那幾口鍋咧!先前各自家里開伙,總要搭配著山糧,餐餐米飯包夠,誰個家里都做不到。過去,除了那些大財主,一般的小地主家里也有個喝粥的時候,吃紅薯的日子嘛。再說,外頭來參觀學習,開頭還看點真的,到後頭就只能擺樣子了。朝順說不擺,人家當大隊干部的不準,哪里餐餐能吃肉的嘛,殺一頭豬,就百十斤肉。真吃起來,兩天就弄光了。豬得養上幾個月才上得案板呀,吹不出的嘛……,燒柴的事也犯愁了,現在正砍樹哪!」
張書記臉上原本興沖沖的神色立馬消失了,變得凝重起來。他滿月復心思有些懷疑地看了看曾朝順,他想從他那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曾朝順吸了一口煙,直言不諱道︰「張書記,看您听真話還是听假話,要稻田里好看,把幾畝田的稻子扯到一丘田里,稻子穗上頭推個簸箕,還能站人哪!不曉得咯樣子的鬼主意是哪個絕 的想出來的!听說還是典型,有人在隊里宣傳咧!不過,我也不管上頭惱不惱,我們曾家灣里弄不出咯號事。……吃大食堂呀,起初新鮮著,熱鬧,我們也把不準脈,也支持。時間長點就鬧明白了,這事弄不好的,大伙變著法子吃賊伙樣的,吃不得幾天的。咯樣子下去,莫怪我說難听的話,總會有沒飯吃的一天哩!」
張書記白淨的方臉上再沒了叫住曾朝順時的喜悅了,原本扇著風的斗笠也被他死死地抓在手里。看得出,這位沙河的領導是十分驚震的。張書記不自然道︰「朝順哪,你們先回吧,我得趕緊著下去走走,啊!……要真象你們說的,得想法子剎車哪!」
小唐一臉不滿地跟在張書記後面走了。
曾朝順丟掉手里的煙,心情復雜地招呼高克上道︰「走吧。」高克上默默地挑上石灰,兩個男人一前一後上了路。在前頭岔路口,張書記他們走了另外一條道。高克上拿著肩上的汗帕抹了一把臉,把擔子換了一下肩,吃力道︰「朝順哪,難不成曾風雲咯號干部給上頭全匯假報?」曾朝順也把擔子換了一下肩。從沙河挑兩百斤重的擔子回曾家灣,曾家灣生產隊只有他們兩個吃得消,也只有他們兩個敢舍死為隊里出這力氣。听了高克上的話,曾朝順也有些疑惑了。曾風雲是有搶風頭的習慣,憑他對曾風雲的了解,這樣的事曾風雲不是不會做。不過,他畢竟沒有親耳听到曾風雲向上級匯報,即使在他未來的岳老子湯德水面前,他也不打听。他知道,對他和曾風雲,湯德水都是持贊賞態度的,只是他更加看重曾朝順的實在和厚重。在對待他和曾風雲的問題上,湯書記是嚴格要求著自己,寧可讓親人吃虧,他是有意不安排自己這位未來的女婿擔任大隊干部的。其實,他心里明白著,自己這位未來的女婿絕對比曾風雲強。曾朝順原本對他這位未來的岳父不讓他擔任大隊干部很有些想法,一段時間,他不去沖灣,也不見他準岳父的面,弄得湯水田在她母親面前哭了,她母親都生上湯德水的氣了。湯德水笑著打哈哈道︰「喲呵,家里鬧革命了?」湯水田母親生氣道︰「憑嗎子朝順就當不得干部?」湯德水道︰「看看,看看,又來了!我相信,朝順就不只咯點子出息。我讓他當干部,他再能耐,別人都說是沾著光的。我家水田可不是找個阿斗喲,朝順那幾呀,保準他靠自個能成點子事!」湯水田見她父親就是不松口,也沒有辦法。曾朝順見湯水田老象她自己欠著他什麼,對不住他似的,心也軟了。後來,大伙推薦他做了生產隊長,他的滿門心思都在隊里的事情上了,也就漸漸淡了這個念頭。現在,高克上的話讓他不好回答,他只好隨口道︰「管他哩。」
過了不幾天,曾風雲傳達上級精神,食堂的缽子飯開始限量。男人四兩米一餐,婦女小孩三兩米一餐。再往後,到了夏末秋初又減一兩。
秋日晌午過後,人們都出工去了,唐氏幫她孫崽毛坨洗完衣服,在階沿上晾好,習慣性地在場院里和正屋前掃了一眼,卻沒有看到她四歲多的孫子。不知為什麼,唐氏心里突然發起慌來。她趕緊著叫喚道︰「毛坨,毛坨呀,到哪去了呀,快回來!」她喊了半天,踮著小腳把灣里前後橫屋都走到了,卻沒有發現她那寶貝孫兒,不由得急了。高氏抱著曾風雲的老二曾祥炎,幫忙叫道︰「毛坨呀,騃幾叫你哪。」她一邊叫一邊嘀咕道︰「先前還在坪里耍哩。」食堂里的曾慶芳和幾個婦女听得唐氏的叫喚,也趕緊著丟下手頭的活,一邊安慰唐氏,一邊幫忙尋找。
人們正急做一團,對門嶺那邊卻有人沖村子這邊大聲叫喚,叫喚聲也把正在嶺上收割的人們召到了一起。首先叫喚的一名婦女跌足道︰「嗎得了呀,細格幾攀塘邊樹上摘毛桃,象是落水了哪。」「真的呀,看清了嗎?」「趕緊救人哪!」
因為離得遠,村子里的人們听不到對門嶺上的叫聲。對門嶺上的人們沒法子,只好讓兩個小伙子往村里跑。
曾朝順正在扮稻子,听到叫喚聲,知道灣前大塘里誰家小孩落水了,他二話沒說,拔腿就跑。等對門嶺上兩個小伙子跑下山來,過了壟坑里縱橫交錯的田埂,跨過白水溪石橋,跑上塘壩,大聲叫著救人並跑到曾家山側面山腳下伸向水塘的毛桃樹邊時,村子里的人們既才猛然醒悟,也急亂著跑了過來。唐氏一聲號哭,急得不知道嗎樣子走了。
曾朝順還在塘壩口上,便一個猛子扎入了水中,朝著出事的桃樹底下游來。兩個小伙子見曾朝順從塘壩口上下了水,也相繼跳入水里,潛下去模了一會,冒出水面換了一口氣。曾朝順喘著粗氣,潛下水去。岸上的人們擔憂道︰「朝順,行嗎?」
兩個小伙子又冒出了頭,曾朝順半天沒上來,人們更加緊張了。有人道︰「嗎事還沒見朝順上來呀?」曾慶芳道︰「你們兩幾快下去,啊!」他的話音未落,曾朝順抱著一個穿著短褲兜的孩子在離岸幾米遠的地方露出了水面,他臉色煞白,喘著粗氣。
岸上的人們大聲急道︰「快接著」「拉朝順一把」,兩個小伙子趕緊游過去,把曾朝順拉到岸邊的淺水處。曾朝順叫道︰「快,快救人!」
人們把孩子接上岸,把他俯著放下,倒出他肚子里的水。曾朝順道︰「做人工呼吸。」人們不知道嗎樣做,亂紛紛地叫道︰「毛坨!」「毛坨!」
曾朝順把孩子模上來,卻不知道是自己佷兒。他本來一點力氣都沒了,听到是自己佷兒,急巴巴地往田埂上爬。兩個小伙子連忙幫著把他扶上土坡,曾朝順急急地對著他佷兒的小嘴吸氣,但是,那張小嘴連同小臉卻漸漸的烏了,皮膚也沒了血色。
曾朝順癱坐在地,嗚嗚地哭了起來,人們也跟著抹起了眼淚。周月華懷上第二個孩子都快生了,她挺著個大肚子,還在塘壩口就听到了人們的叫喚聲,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瘋也似的往曾家山山腳下水塘里邊的田埂上跑過來,跌跌撞撞撲向孩子,她淒厲地尖叫一聲,便昏死了過去。
慌得人們趕緊著救人,因為弄不好又會弄出兩條人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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