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工夫,把該寒暄的都寒暄了,該拉的家常也都拉了,初步了解,如今陸向左跟陸昊一起合著干,這蕭雨一回來,就成了他們公司聘請的設計師。今天上午剛剛談好合作,簽下了合同協議,也就是說,今後蕭雨勢必要成為陸昊公司里的一員。
我拿同情的目光看寧一,為她到這時才知道這事,為她以後有吃不完的飛醋,為她打落牙齒和血吞地故作大方。到底是閨蜜,情路都與我一般艱難。
我與寧一並排站在餐廳門前,微笑目送那三人離去工作。等車子開走了,我拍拍寧一的肩膀,惋惜勸解︰「節哀!挺住!」
她回我四個字︰「滾你犢子!」拂開我的爪子,就扭著臀往車邊走,還是照舊我開車。還別說,開過這麼多回後,我的車技純熟了許多,起碼能趕超電瓶車了。
等到寧一第三次在那自發偷笑時,我忍不住了,「我說你能不笑得這麼嚇人嗎?知道的當你是受刺激了不會多說,可不知道的當你是神經錯亂啊。」
「你才神經錯亂呢,敏子,剛那頓飯你沒看出點啥?」
我一臉茫然,只看到桌上的菜挺豐富的,然後在座的話太多了,而陸向左又在旁似笑非笑著,害我吃得也不盡興。寧一見我這幅神情,邊嘆息邊搖頭說︰「得了,也不指望你這智商能看出什麼來。給你點提示吧,座位上的玄機。」
茫然持續,她又提示︰「你仔細想想,誰與誰挨著坐,又挨得近?」
我沉思了小半會,給出答案︰「我與你挨得最近。」因為要避讓開著那陸向左,我盡量把椅子往她身邊靠,至于其他人中間的距離,倒是沒研究。
寧一頓做無力的表情,我不耐煩地沖她低吼︰「行了,別賣關子了,玩什麼我猜猜猜啊。♀」真是的,也不體念我在開車,一心二用容易嘛,幸虧開得慢,要不還能不出事?
「好了,好了,告訴你吧。蕭雨巴望陸向左。」
腳換剎車輕踩,慢慢把車靠邊停了,扭頭驚問︰「你說真的還是假的?」
「當然是真的了,這是我窺查敵情小半日得到的結論。當年那蕭雨就有苗頭了,我還以為後來因陸向左出國而夭折了,沒想剛听那陸向左一說,居然蕭雨去了英國後不久又轉學跟隨他去了,一個學金融貿易,一個就學設計。如今陸向左前腳剛回來,她後腳就追來了,又同進了阿昊的公司,如此顯見的事,嘿嘿。」
最後那兩聲笑,疑似得逞的賊笑。
我也不理她笑得如何難听了,拽住她的胳膊問︰「你意思是那蕭雨和陸向左是一對了?」那真的是夠驚悚的,不過是件大喜事,如此一來那陸向左有了親親愛人,就沒那美國時間再來荼毒我了,難怪剛才桌上風平浪靜,也沒見他多為難我,除了我在發表遠大志向時嘲笑了番。
哪知寧一卻搖頭,文縐縐道︰「非也。」
我一記手肘拐過去,低斥︰「好好說話。」跟我賣弄什麼文采啊,「到底是什麼個意思?」
「非也的意思就是這兩人未必就是一對。」她給出的是肯定句,兩聲冷笑後又道︰「就今天這飯局情勢而言,蕭雨跟當年一般在單相思呢,人陸向左對她根本無意,沒看他的眼神一直」
一直什麼?這人怎麼說話說一半的?等等,「你說蕭雨當年就喜歡陸向左?」我抓住了一個重點,這個當年是不是得細究到很久之前啊?女人的八卦心無處不在,我豎著耳朵且听寧一講講這個小八卦,反正事不關己呢。
但見她眼神閃爍著,卻是不作聲了,我拿腳踢了踢她,「你倒是說啊。」她繼續閃爍,我作勢去掐她,「到底是不是死黨啊,居然瞞我事情,快說,不說就刑法伺候!」其實我本倒也就是八卦一下而已,但見她這幅欲言又止的樣子,反而被吊出了胃口,想听听那什麼「不為人知」的單相思是怎麼回事。
在我的威逼利誘下,寧一終于咬了咬牙道︰「敏子啊,其實也沒啥,就是當年咱圈子里人都知道件事︰我喜歡陸昊,陸昊喜歡蕭雨,蕭雨喜歡陸向左,我們五個人就像個圓在打轉,還是個有缺口的圓,你能听得明白嗎?」
我蹙了蹙眉,搖頭,「不明白,你們分明是四角戀愛,為啥說是我們五個人的圓?這跟我有啥關系?」寧一的神色頓如吃了只蒼蠅般難受,似在考慮吐還是不吐。就在我心煩躁又起,準備催促時,她消化完開口了︰「敏子,其實陸向左喜歡你。」
「又來了,上回也埋汰我說把人給征服了?」那個壞胚子是我能征服得了的嗎?我對他敬謝不敏。可寧一卻是一臉正色看著我,「我沒有埋汰你,陸向左喜歡你這事在當年天知地知,小伙伴們都知。」
喲,還搞得如此嚴肅,我笑著回︰「是不是就我不知?當年他出國前的偽告白我也跟你講過了,你說有人這麼喜歡一個人的麼?分明是惡整啊,那晚的江風可真是寒,江水可真是冷。」咦,我怎麼提到江水了?我們站在岸堤邊上,哪里會踫得著江水呀,一時感慨過頭了。
寧一不說話了,我自覺將她當成默認。就說關系沒那麼復雜,哪里會牽扯到我呢,有他們四個人在里頭折騰就夠了,至于陸向左那家伙,他是外星人,基本上不會有人類情愛的。
不過听寧一的意思,最糾結的還是蕭雨那邊,多年前就不幸喜歡上了陸向左,然後追去美帝國好多年,也沒發展出女干情,再回頭繞到國內繼續奮戰,人家是八年抗戰,她這八年都不止了吧。只怪一朝行差踏錯,跌進了陸向左那個深坑啊,站在寧一立場來說,怨天怨地怨不得別人。
我重新起動車子,繼續悠悠緩緩而開,旁邊的寧一難得沉默是金了回,想是在理那五角還是四角的關系,我也就不打擾她了。到了她家門口,熄火準備下車,她突然冒了句︰「要是能永遠這麼沒心沒肺就好了。」
我怔了下,此話沒有主語,不知她指的誰,貌似在說我,向來自認也是沒心沒肺,所以倒沒反駁她,大度了回,抿唇而笑。卻見她看著我的臉莫名怔忡,暗暗嘆氣,這丫被那蕭雨給刺激傻了,雖說蕭雨可能喜歡的是陸向左,可那陸耗子的心思就吃不準了。
驀然就想起我家大人了,子杰就像是那陸昊,我就像寧一,而蕭雨有些余淺姑娘的意思,就是陸向左與許子揚難成比例。總之也是個挺復雜的四角關系。
想到我家大人,模出了手機,好幾天了,跟他沒有半點互動,發過去的段子石沉大海。雖然大多數時間我都會鴕鳥的關機,然後心癢難耐時又悄悄開機,但每次的結果都是一樣。子杰,我離開了z市後,你是樂不思蜀了麼?
與寧一告別後,也沒攔車,就沿著人行道慢慢走。其實我有密切關注z市的動態,許子揚與那童曉涵姑娘的婚事正如火如荼地準備著呢,若不是子杰在那次跟我提點了兩句,知道那是個局,我估計得向余淺姑娘倒戈,陪她一塊怒責負心薄幸漢。
想非常時候,子杰應是沒有心力來管別的事,可能也就忽略了我的段子也說不定。如此一想,心就又寬敞了,唇角就又上揚了,看身旁的人也覺舒服了。
等等,我身旁何時並排走了個人?還很不巧的,是那陸向左。
往旁一個大退步,防備地問︰「你怎麼在這里?」他不是和陸昊、蕭雨一起回公司了嗎?
陸向左勾了勾嘴角,「我都跟你走了一路了,才發現我?」
回頭往後看了看,路還挺長的,耳旁忽來一聲輕嘆︰「小敏子,你不適合憂郁。」我扭頭指著自己鼻子︰「我憂郁?你哪只眼楮看到了啊。沒看我唇角是上揚的?笑容是甜美的?」
卻听他說︰「就你這牽強的笑容,與甜美搭不上半點關系。」
我掉頭就走,跟這人沒法溝通。可陸向左這人又豈是無功而返的人,腳步聲立即在旁,如此明顯的身虧,不用余光也能感受到。打定主意無論他說什麼,都當成耳旁風,來個不理。
可是當他突然說︰「許子杰為他堂哥的女人而將你棄之不顧,小敏子,你還在等什麼?等他給你一紙離婚協議書嗎?」我頓住了腳,轉首怒瞪著他,「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胡說?呵,三年半前,許子杰救下發生車禍的余淺,並且偷龍轉鳳瞞過他堂哥,將人私藏到本市進行救治,歷時近大半年,因余淺在車禍後失憶,他為她取名許若,兩人兄妹相稱。後又秘密將人轉移到吳市,但每隔兩三個月,他都會開上一天多的車趕去吳市。試問,一個男人如果對一個女人沒想法,會做到如此地步嗎?」
我呆住了,余淺姑娘曾在這里的醫院治療過?那個車禍是她當初提的那次嗎?那段時間我在哪?還在學校里混吃等喝,但好像也是那時遇見了他。
上回余淺姑娘講得含糊,原來這中間還有如此多的事,原來子杰陪她度過了最艱難的時期,原來他們還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原來若若的名字由此而來
我一直覺得奇怪,明明她叫余淺,為什麼子杰會喊她若若,這個名字像是獨屬于他的,就是那許子揚也是喊她淺淺。這才知道,這個名字是子杰給她取的,若若,許若,許她一生安若嗎?好美麗好浪漫的承諾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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