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敏原則︰人不欺我,我必善待之;人若欺我,如數奉還。
于是我笑了笑,道︰「陸向左喜歡什麼類型的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不是你這種尖酸刻薄型!」看著蕭雨那臉變得五彩斑斕,我笑得越發會心了,本就心堵呢,這丫還送我槍口上來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居然暗諷我長相不行,她當是人都得長得像她那副狐媚子臉相?至于身材,我這比挑高了小半個頭的身材,怎麼著也比她這種五短殘廢要強吧。哼,她要敢再口出狂言,看我刺不死她!
哪想那蕭雨臉上調了個五色盤後,反而斂去了怒意,唇角微微上揚弧度,顯得詭異。她道︰「蘇敏,你還是沒變,就跟當年在江口邊上張牙舞爪是一個樣。哦,抱歉,我忘了你不記得那些事了。」她假意掩口,像是說錯了什麼話一般,但看她那神情,可是一點都沒抱歉的意思。
別人下個餌到水里,明知那上面有鉤刺,我若還是去吃,不就成了傻子?這麼一會功夫,天都暗下來了,還是趕緊回家關門關窗戶吧。躍過她身旁,直往公寓樓內走,卻听她在身後幽幽而道︰「你在害怕記起那年的事?」
激將法?嘿,我蘇敏還不吃你這套,繼續邁步,已進公寓大門。
「蘇敏!敢不敢去月華寺走一趟?」
激將法持續,我已跨入電梯,正好關上門,將噪音隔絕在外。
但在第二天,我起了個早,踏上了月華寺之行。不是蕭雨的激將法湊效了,而是夜里夢中全是森森廟宇的景象,似看到當年的我跪在某個蒲團上默默念叨著什麼,不知是許願陸向左這個禍害早早離開的那次,還是後來听聞他出國,喜極還願的那次。
這是我上月華寺的一個理由,還有個理由存在心底,如果神佛那般有用,我想著能否跟佛主說說這心中的悲苦,沒準佛主一個心善,就念了咒語,將求而不得變成了得。♀
幽幽古剎,屹立眼前,遠遠就能聞到那股獨有的檀香味。回念一想,似乎自從那年還過願後就沒再來,已是好多年了。不知為何當我跨過那高高的木門檻時,心顫了下,腦中閃過某個畫面︰一個小小的身影因為門檻太高,跨不過去,于是就骨碌碌地翻爬而過。
咦?那個身影似乎有點像我。晃去神亂,向里面邁進,今天雖不是節假日,但來的香客倒也不少,熙熙攘攘間走著,到了佛壇前,我低頭看了看那個紅色的蒲團,又再看看旁邊的,不由覺得奇怪,為何我對之前來這的情形記憶如此模糊呢?
雖然隔的時間長了點,大致有五六年了,但也不至于只剩模糊片段啊。還有時而在腦中閃過的小女孩身影,又是怎麼回事?仿佛是有個假象在眼前如過電影般閃走。
「蘇敏,你到底還是來了。」蕭雨帶著諷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側頭而看,她就站在離我一米之遠處,臉上的笑容莫名詭異,噙著陰沉。
我轉身往堂外走,但身後腳步聲亦步亦趨,不由頓足沖她低吼︰「你煩不煩的?啊?」有這種人嘛,喜歡陸向左就去追啊,整天圍著我轉干嘛?她卻也不怒,只走到我身旁道︰「仔細看看這里,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
屁的特殊感覺!就不該昨天受她蠱惑,然後因為夜里發夢跑這來,還真著了她道了。這女人一看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不安好心,看看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真有一拳打上去的沖動!
算了算了,以免擾了佛門清靜,我還是趕緊走人,免得控不住這暴脾氣。
可當再次走到挑高的木門檻邊時,正待跨過,忽然身後一記重推,我直覺反手而掃,將襲擊者一掌推開,但自個身體也沒控住,往門庭外栽倒,幸而這月華寺門前是泥土地,摔得倒也不疼。♀回頭怒目而瞪著那被我一掌掀翻在地的蕭雨,有些氣急︰「我說你這人是不是有病,跟個瘋狗一樣緊咬著我不放干嘛?」
她也不起身,就坐在地上仰看著我,咧嘴笑問︰「蘇敏,記起來了嗎?那年你也是這麼從台階上跌到了門外,然後哭得稀里嘩啦找你媽。」
有這一段?我怎麼半點印象都沒?等等,她說什麼?我哭著找媽媽?「蕭雨,你記憶錯亂了嗎?我到這來許願還願都有十七八歲了,我媽媽早就沒了,還哭得稀里嘩啦呢,編故事也編個像樣的。」
蕭雨輕忽一笑,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剛那跤似跌得不清,她站定後幽聲開口︰「記憶錯亂的其實是你,我說的那年,不是你十七歲時的那次,而是你五歲那年,你媽媽將你在這里遺棄的那一次。」
遺棄兩字,她說得特別的輕,卻那麼不容忽視。我怒瞪了眼,手握成拳,一個字一個字道︰「你胡說!」
「胡說不胡說,你回去問問就清楚了。對了,最好再問問你媽媽是怎麼死的,很多事就一目了然了。是不是覺得這些事都沒什麼印象?這事也得怪我,要不是當年我‘一個不小心’把你推進了江中,你生了一場大病,腦子被燒壞了,也不至于會如此精神分裂!」
「蕭雨,你閉嘴!」我嘶吼出聲,直覺體內一股邪火熊熊燃起,直沖腦門。
但那邊的蕭雨依舊噙著冷笑,踱步到我跟前,湊近我輕聲道︰「蘇敏,你別怪我挖你的老底,要知道查出你媽媽那些舊事和你得的這毛病,我可是費了好一番工夫呢。你要怪就怪當年你不該搶我的阿左,而今嫁了人還迷惑著阿左的眼。對了,據說還有一個傳言,你,蘇敏,根本不是蘇家的孩子!」
砰!一記直拳,我毫不猶豫地捶向了她臉,她往後震退三四步,嘴角破裂露出血絲,臉頰紅腫,怒意在她臉上一寸寸燃起,之後變成扭曲,對著我高吼︰「蘇敏,你媽媽是神經病,你也是!蘇家的榮耀不過是你偷來的,你根本就不配得到阿左的愛!」
「哈!」尖銳的笑聲從我喉嚨發出,「陸向左是吧,從此刻起,我會讓陸向左徹徹底底不屬于你!蕭雨,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否則,見你一次打一次!」
從今天開始,不打女人這個原則從我蘇敏生命中消失!我奉行,該出手時就出手,因為有些人,真的不打不行!氣死我了,竟敢誣蔑我媽媽!
重力敲開寧一家的大門,我進門第一句話就是︰「肅清場地,閑雜人等一律消失。」
寧一在我背後嚷嚷︰「喲,火氣怎麼這麼大的?你不是不搭理我了嘛,還跑上門來受我消遣啊。」我回頭一腳把一張靠背椅踢翻,大吼一聲︰「陸昊,出來!」寧一臉色變了變,沒敢再出聲。
臥房內腳步踢踏聲而來,不是那陸昊又是誰。
我指了指門道︰「限你兩分鐘內離開,否則別怪我拳頭不認人!」
陸昊看了看寧一的神色,兩人面面相覷了會,最終還是沉默著往門邊走,只在臨出門時對寧一道︰「撐不住了打我電話,我來給你收尸。」
等人肅清後,寧一發話了︰「行了,現在沒人了,來說說為啥跑我這來發瘋?」
「發瘋?」我哼笑了聲,一倒進沙發內,仰頭靠在沙發椅背上,「寧一,告訴我那年在江口邊的事吧。」我沒有沖動地跑回家去問老爹那些不可能的事,什麼媽媽遺棄我,我不是蘇家的孩子,鬼話連篇的,我要信了才是傻子呢!我不是蘇家人,誰是?還她蕭雨啊,滾一邊去,蘇沐天女兒這個身份我當定了,不容置疑的事實!
但有一件事我必須弄清楚,那年陸向左向我偽告白的江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而蕭雨為什麼說她也在場,還把我給推下了江?
最主要的是,這些我完全沒有印象。我的記憶只停留在,江風陰冷,噴嚏連連,然後陸向左在那寒簌中說喜歡我,他的聲音幾乎是被那江風給吞沒了,之後我就感冒了。
沒有忘記之前寧一提那個五角戀時的欲言又止,還有ktv那次,她諱莫如深地阻止蕭雨多言,顯然她是知道內情的。
但寧一在愣了一下後,選擇裝傻︰「江口邊什麼事?敏子,你糊涂了吧,陸向左找你告白那事,還是你講給我听的呢,怎麼跑來問我來著?」
我側過頭看她,眯起了眼,「可能,真的是我糊涂了。」寧一的臉上,松了一口氣的神色,清晰可辨。可當我講出「今天蕭雨來找我」時,她倏然變色,一個箭步跨向我,緊扣住我的胳膊急問︰「她找你說什麼了?」
低頭看了看她的手,輕嘆︰「寧一啊,知道你對蕭雨的事緊張,但能不能爪子不扣這麼緊?」齜了牙呼︰「疼啊。」她這好比梅超風的九陰白骨爪啊,都摳進肉里了。爪子總算是松開了,撩起袖子一看,果然幾個深深的指印,可見這丫有多恨我了,逮著機會就為她家陸昊報復。
寧一在對面沙發坐下,一臉凝重地重復剛才的問題︰「她找你說什麼了?」
我默想了下,決定先提關鍵的︰「她說那年她也在江口邊,還把我給推下了江,然後我生了場大病,喏,」指了指自己的腦殼,「這里燒壞了,說是精神分裂。」
「狗屁!」寧一從沙發里跳了出來,還不惜自毀形象破口大罵︰「她才精神分裂呢!好哇,還沒找她算賬呢,她倒還欺負到咱頭上來了,看我不去撕了她的嘴,我還不姓簡了!」
「你不姓簡姓什麼?姓陸?」那還不遂了她的願啊,「這麼說,是真有其事了?為什麼我會記不起來有這事?」
原本氣焰囂張的寧一,頓如癟掉的氣球般,戚戚然重坐回沙發,愁眉不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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