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我天荒 38.因為 我不舍(為愛樂一生人更)

作者 ︰ 淺淺煙花漸迷離

我語塞了,小叔叔一句話就把我給堵住了,直接戳中我的硬傷。確實悲慟之後就是理智回籠,驟然想到的一件事,就是這個我都沒來得及發現的小生命的離去,以及冰天雪地里的極凍,對我會造成什麼影響?

雖然此刻我蘇醒過來了,但身體是自己的,哪里不好,哪里出了狀況比誰都清楚,許多癥狀都在指示著我又一次得重感了,而且因為流產身體糟糕到極致,是從未有過的虛弱。僅僅是剛才說一番話,就覺渾身疲乏,無處不在痛,這些我都刻意藏起來,沒讓子杰發現。

小叔叔的眼神中染了怒意,他冷哼著說︰「如果你擔心這,那我可以告訴你,第一時間我這邊安排留守的人就將你情況匯報給我了,所以在你進醫院前,醫生方面我已經做了相應安排,不會有任何人將你的真實情況告知。」

我剛舒了口氣,就聞小叔叔咬著牙恨極了地怒斥︰「可是小敏,你怎麼敢!你怎麼敢如此不愛惜自己?你這情況能懷孕嗎?啊?你是不是腦袋發昏了?跟歹徒搏斗?你當自己是警察?明知自己是易感體質,居然還敢冰天雪地月兌了外套去救人?我真該敲斷那陸向左的腿,他害了你一次又一次,這次是真的害死你了!」

什麼?我瞪大眼楮看他,最後那話是他在說氣話,還是

「你當我胡亂說說是吧,剛我去跟主治醫生詳談了,他把真實情況告訴了我。流產和重感一起迸發,你的體質根本承受不住,你不是問你昏迷了多久嗎?一天。嗯,听著只是一天,與上一次掉落江中昏迷一個月相比,少之又少。可是醫生正式通告,你的生命力開始衰竭,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衰弱,直至終止。」

心中忽然大慟,不是得知孩子沒了時腦中的一片空白,不是驚怕陸向左出事的慌亂,不是有話不能對子杰言的心酸,不是每次我最需要他時他卻不在的委屈不忍……

而是翻江倒海的痛。

我的頭顱我的四肢我的五髒六腑,剎那間似被點燃了。那些隱藏的疼痛仿佛從血肉中涌出,清晰得寸寸入骨,我的身軀似都被這巨痛洞穿,僵硬麻木不能自已。

因為我清楚地洞察到一件事︰我和子杰,終究,或是早就,無法再相守在一起。我與他的故事,走到今天,只有兩種結局,一個叫永遠,在夢境里;一個叫死亡,在現實里。

听到極遙遠的聲音在問︰「那那我還能活多久?」

「蘇敏!」驚怒聲劈進我腦中,我愣愣地看著滿面都是憤怒,又變成扭曲的痛苦的男人,猛然覺悟到剛才那個問題是有多殘忍。試問有哪個親屬會去問醫生這樣的問題?哪怕明知是死局,依然都不願放棄,也不願知道那個最終答案。

我連忙慌亂地抓住他的手,哀哀道歉︰「小叔叔,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但他重重甩開了我的手,臉上痛楚依舊,神色間是無比的荒涼,「你對不起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這次的事,但凡你有考慮過自己,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如果只是受凍得重感,還不至于如此糟糕,可是流產,這就是對一個身體健康的女人來說,也是極大的傷害。該死的許子杰!是他害了你!不,該怪我,我以為你們和好了,你會跟他回去過年,早知道你一個人留在這,我就是拿繩子綁也把你綁回家。」

看著滿目都是內疚和沉痛的小叔叔,我心頭無比酸楚,張了嘴話卻又變了味︰「小叔叔,你別自責,這事其實也怪不了子杰的,是」命!

可等我一說完,小叔叔怔愣了下,然後身體顫抖著淒涼而笑道︰「是啊,不能怪他的。根本就是我的錯,當初就不該讓你和他結婚的,在你隱有那個火苗前,我就該生生掐滅了!而你們結婚了,我不該心生僥幸,以為你這麼多年都好好的,結婚生子不會有什麼問題。沒想到竟是害你到如斯地步,大哥泉下有知,要如何瞑目,我又有什麼顏面去見他?」

從未見過如此這般瘋亂的小叔叔,我被嚇到了,極力想要撐起身去拉他的手,可是他卻顫著身體一步步往後退,我急喊︰「小叔叔,不是這樣的,這不怪你!」

「怪!都怪我!啊——」他一聲嘶吼,向門外沖去,我急得從病床上翻下,可雙腳剛點地就摔了下去,根本整個人都是虛軟的,手臂上的吊針掉了出來,血涌出來,滴在地板上,紅的刺目鑽心疼。

子杰驚慌的臉出現在門後,他一看我情形,面色大變地沖過來,一把將我抱起,重新放回病床上,按下呼叫鈴後問︰「發生了什麼事?」

「小叔叔他」倏然止口,真實情形如何能對他說?最終我道︰「剛跟小叔叔起了點爭執,他發火走了,我想去追,然後就跌倒了。」

子杰不疑有他,心疼地撫了撫針頭掉出來的地方,那處已經不出血了,但留了青烏。護士很快就進來了,為我重新輸上了滴液,病房內恢復靜默。

雖然小叔叔說早先在醫生那邊都安排好了,不會有人將我身體的真實情況吐露出來,可我還是不放心。不是不放心小叔叔的辦事效率,也不是不放心醫生的醫德,而是不放心子杰的敏銳,怕他睿智心細發現了什麼。

于是猶豫再三,我還是決定試探︰「剛小叔叔說我昏迷了一天,醫生有沒有說什麼?」

這一問,我心里頭就又疼了,因為子杰滿目痛楚,就連說話都似很艱難︰「醫生說你因為身體多處擦傷,體內受了極重的寒氣,加上失去孩子,導致你昏迷。不過你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以後我再也不留你一人了。」

仔細分辨他的神色,並沒有任何可疑,這才長舒了口氣。那些情況確實是我昏迷的原因,只是醫生隱瞞了真正的後果,他沒有懷疑什麼。並非是他遲鈍,而是發生了太多的事,他也無法從悲憫中自拔,而且他就是想破腦子也不可能會想到我會……死。

我想這回只昏迷一天,也是因為潛意識里不想子杰知道,如果我像那年一般昏迷一個月,那麼就算小叔叔手能遮天,也是瞞不過去的。有人或許會問,為什麼不把身體真實狀況告訴子杰?為什麼不讓他替你分擔?都決定和他共度這最後時光了,還怕他知道?

因為,我不舍。

我不舍得讓他背負這麼沉重的痛苦,我不舍得他知道後為我紛走奔波卻無能為力,我不舍得他今後的每一天都過得很辛苦,卻還要對我強顏歡笑。

許多的不舍,融合在一起,就濃縮為不能言。命運總是強大的像暴君,專斷獨行地安排著一切。偏偏就是他不在的時候出事,偏偏就是這時候懷孕,偏偏在我想用盡全力愛他的時候,狠狠給了我一巴掌,讓我渾然驚醒。

困頓地閉上眼,很快意識就混沌了。之後是沒天沒夜的重感入襲,病菌沒有放過我,依然是將所有感冒癥狀染了個遍,加上本身身體受創,我虛弱到連喝水吃東西都需要喂。即使不照鏡子,都能想象得出自己的臉色是有多蒼白難看。

子杰全程二十四小時在旁照顧我,有那麼一次,我干巴巴地問他是不是知道我是易感體質,因為他的神色毫無異樣,果見他點了頭,說上回我生病住院,老爹曾告訴過他。

原來如此,心下也安定了些,老爹就算跟他講,也不可能會把內情講出來。

陸向左那邊的情況,算是于我最大的慰藉吧,子杰說他在重度昏迷三天後蘇醒過來,接而醫生宣布他月兌離生命危險,到底還是活下來,也不枉做出如此大的犧牲。

這日,子杰剛好出去,我病房的大門就被踢開了,蕭雨滿臉怒容沖了進來,疾閃到我跟前就欲揮手向我打來。這時候我除了條件反射閉眼外,做不了任何反應,因為手腳酸軟到無法抬起,就是勉強抬了,也躲不過她這一掌。

可預期中的疼沒有傳來,睜開眼,就見陸昊拉住了她的手道︰「小雨,你冷靜點。」

這麼幾天了,時有問護士那邊陸向左的情況,早得知陸昊與蕭雨趕了過來,但不曉得為什麼寧一沒來。之前可能是子杰讓人把他們攔在了外面,如今子杰剛好走開,這蕭雨就見縫插針沖進來了。

「冷靜?」蕭雨怒然揚聲,「她差點害死了阿左,你還叫我冷靜?」

陸昊低眸快速掠過我一眼後蹙著眉對蕭雨說︰「這事怪不了敏子,她也受傷了。」

「怪不了?哈,不是為了來找她,阿左會大年初一趕到這邊,然後初二陪她上山嗎?不是因為她那該死的英雄情結泛濫去救什麼人,阿左會中槍受傷還被歹徒拉著摔下山嗎?不是因為她,這麼多事哪一件會發生?」

憤怒的質問,讓陸昊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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