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我天荒 49.離得了人,離不了心

作者 ︰ 淺淺煙花漸迷離

「曾以為是親愛的人,到最後卻陌生如同路人。曾以為僅僅只是路人的人,卻成為了你最親愛的。」

這是女乃茶劉若英《親愛的路人》mv中,最開始的一段獨白。它道出了我所有的心聲。

從認識子杰那天起,我就將他當成是親愛的,仰望、崇拜、愛慕,都不以表達我愛他這件事,我撞破頭流了血,也要埋進他這條洪流中。如願以償,我們結婚,成為親密的枕邊人,夫妻兩字于我而言,是最最甜蜜,最最親愛的。

那時候,就是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會有一天,我和他將成為路人。

而陸向左,在我沒有解開塵封記憶前,我將他定為衰神、壞蛋、噩夢,念起他就覺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跟他一個大院長大,然後受他荼毒成長。沒被歪曲成壞孩子,是我心理素質佳,他去了國外後,更是覺得與這人就不過是路人了。

卻沒想,有一天,我將這個路人,變成親愛的,決定與他共度余生。

這,是不是就叫,世事無常?

差不多一月過去,我準備出院。這期間,無論白天還是晚上,子杰都沒有來病房。但我知道,他仍然每晚都有來,但不會再進門,只是坐在走廊里,就那麼枯守一夜,天明以後再離開。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如此執著,可又無法走出門去讓他以後不要再來。

但凌遲的這天,終究還是來了。

從走進民政局到走出,我整個狀態都是恍恍惚惚的,有午夜夢魘時,靈魂浮游在空中飄,然後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還在那處躺著的感覺。

垂眸間,喜慶的紅很是刺目,當真是諷刺,以前總說結婚是紅本,離婚是綠本,以此來分開喜與哀的情緒。不知何時,居然連離婚證也變成了紅色,只是封面變了一個字而已。是否意味著,離婚是好的新開始?

猶記得那時候,我揣著兩張結婚證書,笑得嘴都合不攏,還一走出民政局大門,就拿手機給拍了張照片傳給寧一去炫耀。情景依舊,同樣的兩個人,卻物是人非。到底還是不同的,那時的我是拿著兩個紅本子,他兩手空空;而今,我們一人一本,我的這本在手上,他的那本揣兜里了。

鼻子酸的厲害,但不敢回頭看他,怕他的眼中那支離破碎的痛楚,會將我擊潰。我殘忍的主導了這場婚姻的開始和結束,最終留給他的是心殤。淚意涌出時,我低著頭使勁揉眼楮。

子杰在身後問︰「怎麼了?」

我低聲說︰「剛被風迷了眼,沙子進去了。」

他緊走兩步到跟前,略使了力拉開我的手,淚痕猶在,無所遁形,嘆息從他嘴里溢出,「敏敏,別哭。你如果哭,我會不死心的。」

淚更泛濫了,模糊的視線里看著他,很多天沒見,他沒有消瘦、憔悴、頹廢,但卻從內而外的散發了悲傷。如此凝望他的機會,可能以後都不會再有,我只能在回憶中想他了。他話中的意思,是否代表他會在這之後,對我死心?

如此,不正是我所想要的嗎?

他艱澀地開口︰「能再抱你一次嗎?」

我想說不能,離婚後我們就是路人,再不該有留下任何會令對方遐想的行為。可行動與理智不統一,我已經輕點了頭。下一秒,溫暖的懷抱將我緊緊相擁,默聲流轉,誰都不出聲,就在這民政局大門之外,兩個剛剛離婚的人,抱得比誰都緊。

曾听過一句話說,擁抱是兩個人心與心距離最近的時候。但我卻認為不是,擁抱時,心房的位置,一個在左,一個在右,根本無法一致跳動。這世上只有一種方式,心房才靠得最近。听到自己輕聲要求︰「子杰,你能背我嗎?」

他似怔了下,接而回︰「好。」松開懷抱,走到我前面,半蹲而下,我趴到了他背上,雙手繞過他的脖頸輕輕環繞。臀下微提,我整個人就被他背了起來,他問︰「去哪?」

我舉目往前看了看,「沿著這條人行道,你走九十九步好嗎?」

人生若有百步,那就你背著我走九十九步,剩下那一步,讓我自己來走。

三個月的戀愛,半年的婚後相伴,一年的分離,正式和好的再聚三個月,然後結束看,開頭和結尾,都是三個月,很多事真的是命中注定的。而如果,細數上我認識他到十個月集訓的時間,居然也兜兜轉轉好幾年了。

看來無論是愛情還是婚姻,都不能以時間來衡量,在該開始的時候開始,在該結束的時候結束。他走得很慢,短短九十九步,連五十米的距離都沒有,就要走完我與他所有的歷程,每一步都如在淡去我駐足不走的魂。周遭的一切,哪怕吳市的早晨,空氣清新,街景秀麗,都成了灰色的布景,像極了我每每在相機鏡頭前,定格的魂。

結束了,背著我走的這個人,那麼愛,但還是得放手、轉身。

我凝著他的側臉,細致而貪婪。其實不用如此,我已經將他刻在了心上,永遠都不會忘記,可就是想這麼看著他,因為隨著離九十九步接近,連這麼看他都將成為奢侈。

我輕輕將臉貼在他背上,胸口也緊貼著,這時應該是心與心靠得最近的時候了吧。就讓我任性這最後一次,從今往後,我從他生命中退出。

到第九十八步時,他停了下來,問︰「我能不能不走這最後一步?」

原來我和他都有在默數,或者說在倒數著每一步,我壓著聲線道︰「不能。」他的身體震了震,最終還是邁下最後一步,然後緩緩而蹲,我從他背上滑下站定。

「好了,子杰,我們就到這里吧,我往前走,你往後走,誰都不要回頭。」

溫煦的目光定在我臉上,他說︰「嗯,你先走。」

我搖搖頭,「不,你先走。」就讓我最後看一次你的背影,看著你走出我的世界。他沒有堅持,淺笑了下,笑得和風細雨,又悲傷莫名,轉過身一步一步。

以為自己夠堅強,能夠這樣看著他離開,可到底高估了自己,在他走到第十步時,我就背轉了身大步邁出,只想趕緊逃離開這一切。可只走了幾步,就听身後子杰在叫我名字,很大聲的,「敏敏!」我頓住身形,不敢回頭,嘀嘀兩聲手機短信,點開︰「我是真的很愛你!」

心里轟然碎成一片,連那乒乓聲都那麼清晰,手指翻飛敲字回去︰「為什麼還要說出來?」

「因為,不說可能就再沒機會說了。」

眼淚沖出,我拔腿而跑,再一次的,以這種方式離開他。終究,還是我先他而走,終究,還是讓他看著我的背影,黯然成殤。

跑向的不是家,也不是醫院,是寧一等候的路口。我遠遠看到她身影,就沖過去撲進她懷中,哭得像個孩子。這時候,我除了抱著她哭,心殤無處可訴。

再痛再難過,也不可能永遠哭下去,總有平復的時候。等我眼楮刺疼,流不出淚時,情緒從高點緩緩降下了低谷,終于寧一開口說話了︰「我說姑女乃女乃,你能不能別在大街上這麼煽情,害得旁邊的路人都以為我把你怎麼了,還害我損失了一條好裙子。」

心中生暖,我最好的死黨沒有說著悲憫的話來安慰,而是用著調侃的話來轉移我的悲傷。我也從善如流隨了她,心虛地飄她肩膀處,一灘水漬特為明顯,有些羞赧,確實剛才情緒崩潰到沒注意場合,就在路口這麼大哭起來,弱弱地回︰「賠你一條裙子,總行了吧。」

「哼哼,你身上帶錢了?」

我不說話了,全身上下,除了捏在手中的手機是值點錢的,因為是剛買的,原來的手機不知遺落在了哪里,其余口袋空空如也。最終寧一拿了張濕紙巾一點一點給我抹臉上淚痕,她沒再像往常一般數落我,也不再嘗試勸解,就是眼楮里頭似有濕意。

不知是惦念我的痛,還是想到了自己。

等陪著她重新買了條羊絨裙子換上後,走出商場大門,她就道︰「好了,敏子,你這邊事也了了,我也是時候走了。」

我驀的一怔,「你走去哪?」

「繼續開始我的旅行大計啊,這都還沒走過半個中國呢,我準備去敦煌那邊走走,據說那里景色很美。」

「敦煌?一片沙漠美什麼?你小心沙塵暴!」不是我胡說,而是沙塵暴最易發生時間就是初春。寧一蹙了蹙好看的眉,「哦,這樣啊,那就換別的地方吧,雲南也不錯。」

「雲南那邊不安全。」

「九寨溝。」

「九寨溝現在去要冷死。」

寧一開始抓狂,瞪著我道︰「那去哪?」我定了定目光,深吸了口氣說︰「最好哪都別去,你離得了人,離不了心。不能生育並不是什麼大事,現在醫學這麼發達,總有方法醫治的。就算醫不好,領養一個孤兒總可以吧,寧一,這真不是什麼大事。在還能抓住的時候,千萬不要放棄,否則你會後悔的。」

真的,與我相比,寧一這傷痛雖然也刻骨,但並沒有到無可挽回。從陸昊那頹廢的樣子來看,他並非完全不在乎,而我最不想看到的是失去了陸昊的寧一,活得沒有動力。她就該彪悍地耍小計謀,她就該將陸昊翻弄在鼓掌之間。

這才是她簡寧一的人生!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許我天荒最新章節 | 許我天荒全文閱讀 | 許我天荒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