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我天荒 76.說服

作者 ︰ 淺淺煙花漸迷離

睡了不知多久,耳邊就似傳來爭吵聲,睡眠不勝其擾,感覺到子杰將我摟緊了些,好像拿什麼遮住了我的臉,噪音變得小了些,可還是時而穿透進耳。

最終還是睜開沉重的眼皮,眼前一片昏黑,愣了兩秒後才反應過來是衣服蒙在了我頭上,再仔細听了听,知道噪音來源來自哪了。將衣服從頭頂扯了下來,就對上子杰清明的眼,他蹙著眉問︰「怎麼不多睡一會?才睡了幾個小時。」

我咧了咧嘴苦笑,哪里睡得著啊,房間里頭的爭吵聲大到火花都要漫出來了,顯然是陸向左醒過來了。以他的敏銳,能不發現昨晚上被蕭雨下了安定藥沉睡嘛。很意外,蕭雨這次居然也據理力爭,並沒被陸向左的氣勢蓋過。

看了看窗外天色,還只是剛剛發白,應該早上六點都沒到。可憐我昨晚差不多靠近兩三點才入睡,這一覺就睡了三個多小時,難怪困意那麼濃,眼皮都還在打架。嘆了口氣,問道︰「他們吵多久了?」

子杰的臉色很沉,視線飄了眼那扇門,淡聲道︰「半小時左右。」

「去看看吧,可別打起來了。」說完我就覺得有些好笑,陸向左與蕭雨兩人,恐怕再怎麼吵也都打不起來吧,反倒是以前的我,跟他一句不合就動上手了。

敲了兩下門,沒人應,只听蕭雨淒然的嗓音飄出來︰「阿左,你要愛蘇敏愛到天荒地老我都不會管,但最起碼你得有命去愛啊。」

握在門把上的手一顫,曾經有個天荒地老的誓言,我對子杰許過,此時听及那幾個字,竟生各種悲切之感。原來許下誓言真的很容易,要將其貫徹執行卻很難,常常會有不可抗拒的因素,將誓言打破,比如殘酷的現實,比如生命的逝去。

天荒地老四個字,很沉重,很沉重

推開那扇門的瞬間,陸向左無限蒼涼的聲音正好傳來︰「有命去愛,她若不在,還有什麼意義?」我心中一痛,想也沒想月兌口而出︰「我不會不在!」兩人同時轉頭看過來,陸向左大驚︰「敏子,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听他這話,心念流轉間了悟定是他醒來就與蕭雨吵上了,也沒出房門過,沒有想到我和子杰會在外面。看到我出現,還以為我是早早趕到這邊來的。我在考慮要不要說其實一整晚都沒走,沒想蕭雨搶先說了︰「她就沒走!」

陸向左愣了下後立即明白了其中原委,恨恨地指著蕭雨罵︰「都是你干的好事!」

「是,你怪我好了,我就是不想你為救她而把命也送了,要是早知道你暗中安排老中醫把他們引過來,我一定更早把你給迷昏了,直接送上手術台!」

「蕭雨你」陸向左竟一口氣沒緩上來,臉色瞬間刷白,出氣多進氣少,呼吸極其短促。我嚇得立即沖過去,撫他胸口為他順氣,旁邊蕭雨已經快速從旁遞上藥丸到他嘴邊,順手從床頭拿了水杯喂他喝下,拂開我的手,一邊按壓一邊輕撫,另一只手在他後背輕拍,整套動作熟練又冷靜。

很顯然,此類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而她早已應付自如。但即便如此,我還是看到了她眼中的驚恐與擔憂。試想每次她看著陸向左發病,都要經歷一次眼前這種危險狀況,是要心智多堅挺才能撐到今天啊。

藥吃下去好一會,才見陸向左臉色緩轉過來,他斂去了剛才的盛怒,垂著眸不再看任何人,全身透顯了孤涼與絕望。我幾度張口猶豫了好幾次,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最後選擇走到他身前,以堅定地口吻說︰「阿左,你听著,在你康復之前,我不會有事,我還要等你與老中醫雙劍合璧,將我的易感體質根除掉呢,我們都會沒事,會長命百歲!」

垂落的眸倏而抬起,他的面上很是動容,輕喃出聲︰「敏子,我」

「你不是要我相信你嗎?我信你一定能夠快快好起來。」

「可是」他仍在猶疑。

「沒有可是,」我打斷他,一字一句地說︰「阿左,你沒有說可是的權利。因為你身上不僅背負著自己的命,還有我的,所以你要堅定一件事——手術一定要成功!答應我,好嗎?」

陸向左眸色從淺到深,星光明明滅滅幾番,最後他伸指,輕輕摩挲我頭頂的發,溫柔地,顫抖地。四周,一片安靜,沉默,空白,舒緩的走向,末途的茫然,不見止卻的呼吸。

可以感覺到另外兩道視線緊凝在我們身上,但就連子杰也只是默默在旁看著,沒有上前阻止。我只做一件事,目光緊凝,讓眸中的希望與祈求,盡可能地傳遞進那雙深黑星眸內。

終于,陸向左的唇角牽起一抹笑,含著極致的溫柔,從他口中,輕溢出了一個字︰好!

我長舒一口氣,懸著的心落了地。能夠說服陸向左,可以算是攻克不小的難題。

沒給他反悔的機會,稍稍收整了下就去到了醫院。既然決定動手術,那勢必得先入院做好準備工作,也得跟醫生排好手術時間,以及商量單肺與雙肺移植的事情。

原諒我在校期間不夠刻苦,學到的英文皮毛拿到眼下來用,恐怕就我自個能听懂。所以與醫生的交涉問題只能留給子杰了,我找了張椅子坐下在旁觀察了半天,覺得很有些自豪,為子杰。那醫生語速那麼快,我是听得迷迷糊糊,似懂不懂,他居然能跟人家熟暢交流。

最後等子杰走過來時,一記極輕的鐵砂掌拍在我後腦勺上,「愣愣地看什麼?走了。」我趕緊從椅子里站起來,拽著他的袖子問︰「醫生怎麼說?」

他沒作聲,環住我腰往前走,我急了,「是不是單肺移植不行,必須要雙肺移植?那現在怎麼辦?萬一陸昊來了,他的肺葉也不適合呢?我們到哪去再找另一個合適的肺?」他的腳步頓了頓,又繼續走,我揪住他胳膊,不讓他再走,「你倒是說話呀,難道……難道還有更糟的情況?」

這回子杰終于肯開口了,但語出之前先嘆氣︰「胡亂想什麼呢?沒那麼糟,是……」他欲言又止,臉現難得見的赧然,「是那醫生講了太多醫學專業術語,我沒听懂。」

啊?我愣住,嘴巴驚異張大。子杰惱羞成怒,瞪我一眼後道︰「有什麼好驚奇的,英文不好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我點點頭,如果不是在醫院,如果不是心中還有憂慮,我想我肯定忍俊不禁。

搞了半天他原來也听不懂,那他跟老外在那周旋個什麼勁。

後來不曉得他從哪找來個翻譯,恁是重新找那醫生將情況又具體問了個遍,才總算了解清楚。醫生說,單肺移植後的全身免疫抑制,將導致另一側自體肺的感染播散。除去這個原因,雙肺移植的手術要更為安全,手術後處理相對簡單,效果更好。雖然雙肺移植的技術更為復雜,但隨著技術的發展,與單肺移植相比,手術成功率是相同的,而其遠期肺功能的改善和長期生存率均優于單肺移植。

也就是說,最終決斷還是必須得雙肺移植,才能除去後患。所以,目前而言只能先等陸昊來檢查肺功能,但不能把希望全指望在這,萬一他檢查出來不合適,還得去找。

我與子杰分頭打電話回國,希望能夠盡快在國內找到合適的肺源。

我能找的自然就是小叔叔了,自被子杰擄去沁鎮後,手機被沒收,與小叔叔也失了聯絡。這陣子子杰沒再禁止我什麼,可被太多事繞著,根本就沒心思打個電話回去,此時撥轉號碼時,心頭不由生出懼意。小叔叔會不會勃然大怒?

可等電話接通,那頭傳來熟悉的嗓音時,什麼懼意都煙消雲散了,只剩滿滿酸澀。這種情懷,是每一個孩子對著家長會生出的。

「想到要給我打電話了?」小叔叔沒好氣地在對面問。我一听這語氣,心里覺模了下,立即領悟過來,驚異地問︰「小叔叔,你知道?」

「知道什麼?你跟許子杰那臭小子跑小鎮上躲起來這事?」

呃,小叔叔你要不要這麼直接的?我就說了,子杰光明正大的當著慧嫂的面將我帶走,小叔叔不可能不知道這事,我們在沁鎮一個月,他能不找來?理由有兩個可能︰要麼子杰帶我走是知會過小叔叔的,要麼就是他後來打電話跟小叔叔匯報了。

現在看,前者的可能性要更大。「小叔叔,對不起。」凡事先道歉,總沒虧吃。

果然小叔叔無奈的聲音傳來了︰「真是拿你們沒辦法,這次要不是他有為你治病的正當理由,看我不把他給削一頓!哼,居然敢跑到大宅明目張膽地搶人!」

我沒敢接話,怕引火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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