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福晉之白頭吟 長河落日(1)

作者 ︰ 北邙

「成,我尊老愛幼,不跟您計較!馬女乃酒,您只準喝一口!一口啊!」紅衣女孩兒麻利的解下腰里的牛皮酒囊,往前一拋。♀

老者頭也不回,抬手一抄就抓住了酒囊,顯然對于彼此的方式極為熟悉。「咱爺兒倆在蘇尼特看了七年的日出,唉,以後怕是不能了!七年嘍,小阿蠻都長成大姑娘,到說小女婿的時候了。」

是,七年了。剛穿過來那會兒郭絡羅安華還是個五歲的孩子,現在自個兒都十三歲了。時間過的真快!康熙二十七年八月,康熙命安親王岳樂攜簡親王雅布前往蘇尼特防噶爾丹。此時六歲的安華繼續著自己在安王府小霸王的快樂生活,上樹捉鳥、下湖模魚、偷喝五舅舅的極品葡萄酒、用巴豆給先生煮茶喝、拿二舅舅的墨寶剪窗花、用小阿姨的螺子黛畫素描……。喔,安華的二舅舅是安王世子瑪爾渾,五舅舅是勤郡王蘊端,小阿姨是岳樂最受寵愛的小女兒,多羅格格。

留在王府,或許安華會沿著歷史上八福晉的成長軌跡一路走下去,直到被雍正挫骨揚灰,雖說結局不大美妙,至少過程是快樂恣意的。但當岳樂點齊了五百老弱病殘準備出發的時候,瞧見那個老人在夜深人靜負手望天的時候,她突然覺得難過。康熙二十八年二月,安親王岳樂薨。這個史實如同魔咒,一遍遍的敲擊著她的心髒。不,即使不能改變什麼,至少在他最後的日子里,我要陪著他。這一陪便是七年,他沒有在歷史上的那個時間死去,真好!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想當年平三番那會兒,安親王官拜定遠平寇大將軍,手下盡是滿洲精銳,橫掃千里,大勝還朝的時候,皇上還親自到盧溝橋迎接哩。♀現如今,嘖嘖……」人群里,一幫書生搖頭嘆息。

安華窩在行禮箱之間月復誹不已,小康子可真損,就給了五百老弱病殘不說,還不許人家乘著天黑偷偷地走,非要青天白日大庭廣眾之下搞個轟轟烈烈的送別儀式。好吧,小康子歡歡喜喜的打發了礙眼的岳樂,岳樂他老人家受此奚落卻是氣的不輕。北地氣候惡劣,物質貧乏,再加上他老人家常年征戰、身有頑疾,哎,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返呀!

馬車搖啊搖,安華的五髒六腑就要被顛碎的時候,終于出了承德地界,安華這才弄出了些響動。當她被大兵拎到岳樂跟前的時候,餓得就剩了一口氣。岳樂大怒,安華也不似平日那般撒嬌耍賴,只管拉著他的袖子,睜著水潤潤的大眼楮瞧他。她怕岳樂派人送她回去,所以白天黑夜的粘著他,晚上瞌睡的時候,就把岳樂坐騎脖子上的大鈴鐺掛在自個兒脖子上。這樣,只要有人偷偷挪動她,鈴鐺就會示警。

當然,岳樂發飆,她不敢去招惹,但蔡和同那老太監她是不怕的,所以極盡所能的巴結他,一連三天,安華不僅將自己打理的十分妥當,還會幫蔡太監打打下手,照顧岳樂的起居。終于,蔡太監狀似無意的說,「格格人小,卻恁得能干,哎喲,比那些半大的小子還要精干哩。」

安華瞧見岳樂的眉毛動了動,心里大喜,嚼起肉干來更帶勁了,路上不免得意忘形,唱了首《開門大吉》。

整理好行裝,嗅著花的香,為了夢想我們在路上,雷聲震天響,雨下的瘋狂,沒有什麼能把我們阻擋,夢想就在前方,推開就是燦爛的陽光,還有一份炫麗的輝煌,勇敢的向前方,乘著夢想的翅膀,地太遠天有多高,任憑我們自由翱翔……

清越的童音飄蕩在金色的土地上,使人愉悅。♀隊伍里那些半大的小兵听了幾遍也跟著唱起來,倒也熱鬧。

半夜,安華被尿憋醒,意外的發現岳樂坐在她床前,替她拉拉被子,嘟噥道︰「真是個鬼靈精,拿你沒法子!」

自此以後,安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那有拳頭大半斤重的銅鈴鐺又掛回了大白馬的脖子上。安華又開始了自己吃喝拉撒睡,想干嘛就干嘛的快樂日子。

「噯,噯,您又使詐!連聲東擊西都用上了!」安華撲上去奪下酒囊,立著一雙鳳眼,跺腳連連。岳樂很沒形象的抬袖擦了擦嘴角的酒漬,小聲分辨︰「天冷啊,我喝酒暖暖身子麼。」

當一老一少一前一後走進行轅大門的時候,茶茶好笑的嘆氣,伸手取了桌面上的酒壺就走。蔡和同急道︰「丫頭,我剛溫的好酒,王爺也回來了,你撤了作甚?」

「格格生氣了,王爺的好酒只能留到下次喝嘍!」茶茶頭也不回,蔡和同出門望了望,見安華將馬鞭隨手拋給了後面的侍從,不由嘆息連連,替安親王惋惜不已。要說起來,整個蘇尼特草原上的格格們,就屬安親王家的安華格格養的嬌貴,吃的穿的玩的那是一等一的精細不說,最關鍵的是安華格格那是出了名的囂張跋扈,在整個蘇尼特草原那是橫著走地。

話說,安華格格成名于她八歲那年的夏天,蘇尼特汗格魯根巴特爾八十大壽,各路親王貝勒攜家帶口的齊集朝魯圖,都來為這位德高望重,據說是成吉思汗黃金後裔的汗王祝壽。那場面,簡直就是蘇尼特幾十年來的一次大慶典大盛會。有熱鬧瞧,安華當然不會放過嘍。期間,安華小朋友為了搶一把明月刀和老汗王最寵愛的小孫子庫奇克圖墨爾根發生矛盾,並且火拼,結果生生打傷了人家老汗王的兩個小孫子,並且殃及了幾個池魚,墨爾根剛剛松動的一個大門牙也在此戰中殞命。好嘛,見過囂張的,沒見過這麼囂張的!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哩,居然敢在咱的地盤上撒野?

墨爾根的阿布以及另外幾個小池魚的阿布一狀告到老汗王跟前,老汗王心疼愛孫,當然要教訓安華這「混小子」嘍!結果吧,眾親王貝勒群情激憤的時候,安親王悠悠地說了一句︰好孫女兒,可真沒給咱們家,沒給太祖爺丟臉!嘖嘖,瞧你把人家的衣服都抽花了,照我說,你就不該動鞭子,不就幾個小子麼?

安華說︰「是!孫女知錯了!」

親王貝勒氣們的腦抽,沒見過嘴巴這麼損的!可有什麼辦法呢?第一,人家一小女孩單挑四五個男孩子,咱不佔理。第二,人家是給太祖爺努爾哈赤爭面子呢,咱能說太祖爺的臉面沒有老汗王的大?

真可謂是一戰成名,不出三天,大伙兒都知道了大清安親王家的安華格格使的一手好鞭子,神勇無比。

所以說,這嬌貴不是花朵兒那般身嬌肉貴的嬌貴,而是脾性嬌貴。這不,王爺連喝口酒都得瞧格格臉色哩。

安華撇下岳樂,自顧自繞過回廊去後面更衣,卻被一個高大俊朗的翩翩少年郎擋住了去路。他問︰「噯,薩青怎麼樣?漂不漂亮?溫不溫柔?善不善良?」

「漂亮?你眼楮長歪了吧?臉大的像隻果!溫柔?她昨天還鬼哭狼嚎上躥下跳地替吉桑當拉拉隊呢。善良?她最愛吃兔子肉,一點憐憫心都沒有!」最後她還總結道︰「墨爾根,你的審美有問題!」

墨爾根習慣性的模模鼻子,嘟囔︰「那照你這麼說,我只有打光棍嘍?爺還偏不信爺找不著個好媳婦兒!」

自從那年打掉了墨爾根的大門牙,倆人就結下了梁子,但凡墨爾根說好的,安華一定百般詆毀。但奇怪的是,墨爾根心智堅定,承受力強大,一直以無上的熱情來爭取安華的肯定。

「梅朵就很好呀!堅韌,勤勞,溫柔,善良,又善解人意。」安華一臉認真,她說的是雍措湖邊的牧羊女。

「你說的不錯!」墨爾根難得附和,抱著手臂沉思半晌,搖頭嘆息︰「可惜,對于男人來說,第一印象很重要,她不漂亮!」

「切!下半身動物!頭腦簡單!」安華避開他,施施然離開。

墨爾根來了興趣,疾走兩步抓住她的胳膊,饒有興趣地問︰「下半身動物?什麼意思?哦,嘖嘖,你是不是去過芙蓉帳?」

芙蓉帳,草原青樓也!

「瞧你那個猥瑣樣!笑的見眉不見眼的!我又不是男人,芙蓉帳里也沒有男人,我去芙蓉帳做什麼?你少詆毀我。不像你,裝的正兒八經的,人前人後博了多少好名聲,結果偷偷模模的逛那種地方!」安華越說越氣,扭了半晌,到底力氣沒有墨爾根大,只得作罷,瞪著烏溜溜的大眼楮,憤憤的瞧他。

「這麼說,你去過?姑娘家家的,沒臉沒皮,也不嫌害臊!」墨爾根抿著唇,臉色鐵青,恨恨地回瞪。

安華氣得渾身發抖,但她極力平復心緒,冷笑一聲︰「我怎麼樣要你管!偽君子!不就怕怕姑女乃女乃我揭開你虛偽的面紗麼?」在與墨爾根的長期斗爭中,安華得出一條經驗︰當墨爾根凶狠的時候,你要比他更凶狠,當墨爾根無賴的時候你要比他更無賴!否則你就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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