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松做事還是比較細的，一會功夫就在姜紳面前拿筆寫了要帶的東西。
姜紳一看，差點暈倒。
什麼大栗，筍干、土雞，最好的就是茶葉了。
「我們縣，只有這東西帶？」姜紳想哭了︰「要不你去東寧再買吧，煙卡，超市卡，省里的官員們，只認這個，真以為小說電視講的，大家喜歡土特產？」
「那是一個借口，什麼土特產有卡好？」
「我也想買卡呢。」陶家松郁悶的道出原委。
溧山是東寧的貧困縣，財政有限，給領導們的空間也有限，隔壁旅游大縣常興縣，據說一個副縣長每年自主的招待費在二百萬以內，跑項目的錢就更不用說了，這還是最近中央壓縮經費後的事。
溧山最慘，陶家松一年的招待費在二十萬以內，跑項目的話，還要跑下來再說，跑之前只能自己墊，跑不下來就死定了，跑下來後可以報銷。
換成別的富裕縣，陶家松可以帶上交通局去，讓交通局開支，可溧山交通局也窮啊。
交通都不發達，你說交通局會有錢嗎？
「方縣長的時候，跑項目的錢，要自己先墊——」陶家松為難，姜縣長你項目是談好了，但是讓我先墊，等項目下來，也許是幾個月，甚至一兩年的事了。
他不是拿不出這錢，他是想姜紳改掉這命令。
將來到京城跑部，那費用更是嚇人啊，讓誰墊墊的起？來回機票就夠你受的。
「嗯，說的有道理，那有辦公家事，自己墊的，改了，憑票報銷，我簽字後，財政不給，你和我說。」姜紳立刻拍板。
當然，方縣長這麼做也有他的道理，很多人借公事的理由，辦點私事，所以才讓別人跑成功了再給報銷。
窮縣窮辦法嘛，要不然大家都借跑項目的借口，往京城去旅游怎麼辦？回來把機票什麼一報，然後說項目沒跑成。
這種事，政府很常見。
方縣長是對的。
姜紳也是對的，他又加了一句︰「你別和其他人說，你憑票報銷。」
姜紳也聰明，前任方縣長是對的，哥們只報銷自己人的，其他人，你們不投靠我，那麼，跑成功再報銷吧。
「我懂了。」陶家松也是大喜，姜縣長這招厲害。
陶縣長來的最早，坐的時間也最長，大概一個多小時後才興沖沖離開姜紳的辦公室。
他走出去的時候滿臉紅光，好像得了不少好處，樓上樓下，路邊走廊，自有人關注這里的情況。
大概五分鐘不到，東西兩個樓梯同時上來兩人。
雙方在姜紳辦公室外對視，尷尬一笑。
「譚縣長，你先請。」
「胡縣長，你先請。」
正是溧山縣另兩位不是常委的縣長。
兩人假巴意思歉讓一下，右邊姓譚的嘴上說讓‘胡’請，嗖的一下，沖在前面搶先敲了姜紳的門。
草你，胡縣長暗暗鄙視，只好搖頭下樓，等會再來。
譚自秋，五十一歲，溧山縣本地人，扎根本地三十多年，真正的老江湖，老狐狸，在下面鄉鎮也很有人脈，與厲志良關系不錯。
姜紳看著面前的譚自秋，腦海里閃過他的資料。
算是厲志良的人？那就不是自己人了？
「自秋縣長，你有什麼要匯報的？」這家伙好像是分管科教文衛的。
「姜縣長，是這樣的，縣里老師去年的績效工資到今年五月，你來之前才完全兌現，馬上都七月，教育局問，今年的績效是不是要提點保障一下？」
「呃」年終發的錢，現在就要保障？姜紳還真是不懂。♀
譚自秋一看姜紳臉上一片茫然，不由鄙視萬分，你這還下來當縣長？我去你爺爺的。
說不得，只好由他解釋一番。
縣財政有限，加上華國政府的習慣，越到年底越會突擊花錢，所以全縣機關事業單位的績效工資都是提前準備好，放在一邊，這樣保證政府用錢的時候，用不到他們的績效工資，到了年終能發出來。
但是機關事業單位保證了，老師的沒保證，所以連續三年了，溧山縣年終發績效的時候，老師總是被拖欠。
這樣一來，老師們意見很大，這不，新縣長來了，所以大家請我，代表全縣老師，向新縣長請示，是不是先保障一下老師們？再累不能累孩子，再苦不能苦教育嘛。
「再累不能累孩子，再苦不能苦教育」姜紳仔細讀了兩遍，有這個說法嗎？我記得，好像不是這樣說的？
姜紳听完之後，也不著急，淡淡的點了點頭︰「我還剛來，對情況不是很熟，基層工作我也是第一次參加，你看著辦吧。」
「——」這話說了等于沒說啊。譚自秋急了。
「馬上七月了，七月一過就是八月，再往後就是九月教師節，老師的心不穩，影響的是孩子們啊。」譚自秋越說越夸張。
他這次來，一是試探，二是好像外面傳說陶家松得了天大的好處，笑容滿面的離開，怎麼他來，縣長態度就不一樣？我可是本地的，你想選舉上，也要我出力的？
外面現在盛傳有人開賭，姜紳不能選上，按理應該很有壓力，要拉攏當地人的啊。
怎麼看姜紳還無謂的樣子？
「你都說拖了三年了，也不在乎今年一年？」姜紳淡淡的又來一句。
我了個去，你怎麼說話的？譚自秋幾乎暈倒。
「這樣吧，明天不是縣長工作會，你提一提好了，我必竟剛來，還是要厲縣長他們先提點意見。」姜紳也會打太極了。
「可你才是縣長啊？」譚自秋這話放在心里沒說出來，不過那眼神已經說的清清楚楚。
這點擔當也沒有，你當屁的縣長？
「縣長也不是萬能的。」姜紳笑。
「——」你還能再靠普一點嗎？譚自秋無語。
「就這樣吧。」姜紳遞煙送客。
他站起來發煙，就是送客的意思。
譚自秋進來坐了還沒五分鐘呢，眼皮一跳，連煙也氣的沒接，轉身就走。
看著他走了，姜紳冷笑，老子來了兩三天了，你們都沒反應，看陶縣長好像得了好處，一個個開始上門，我去你爺爺的。
不過姜紳不爽歸不爽，馬上一個電話把魏冬青叫了上來。
「教師們的績效都要拖到第二年發？」
「財政沒錢啊，全縣公務員和其他事業單位先要保障，連續三年都這樣，第二年補。」
「現在只有省溧縣中，才能發出績效工資，也是所有學校里，唯一優先保障的。」
省溧縣中，每年都有人考進北華、清大，是溧山最出人才的地方，當然要優先保障。
「你找財政局長，叫他明天下午二點來見我。」姜紳做了上班以上第一個指示，不過這個二點，他說的有點缺德。
明天下午二點，是縣長工作會，明顯是打算曬財政局長一下了。
一般來說，縣長管錢袋子，這個財政局長早就要來拜訪姜紳了，現在逼的姜紳找他，這也算是個人物。
兩人正在交流，門外又有敲門了。
「我先出去了。」魏冬青離開，進來的是胡縣長，胡金生。
分管人社局、行政服務中心等。
姜紳記得這個人，自己去人社局調人，就被人社局長卡了一下。
本地勢力，是溧山鎮的人，與溧山鎮現任書記閻衛峰是同班同學。
應該是郭江華一系的。
「姜縣長，我是來向你道歉的。」胡金生一進來，先說道歉，滿臉都是歉意。
「哦，金生縣長這話說的，是不是搞錯了？」姜紳不動聲色。
「我是替人社局的鄔局長來道歉的，向亞根不會做事，鄔局長已經嚴肅對他進了批評教育，並調整崗位，姜縣長，你看這樣處理好嗎？」胡縣長試探著問。
「子不教，父之過，向亞根不會做事，證明鄔衛林不行，我看過他資料了，都五十五歲了，還留在領導崗位上，不適合國家領導干部要年輕化的標準，我建議他退居二線。」姜紳直接迎刃而上，你不是說他來道歉嗎？即然錯了，那就下來吧。
「——」草你，胡金生听出來了，子不教，父之過，向亞根不會做事，證明鄔衛林不行，鄔衛林不行，就是說我這分管縣長不行，你丫指桑罵槐呢。
還說領導干部要年輕化，意就是我也要退居二線才好？
草你。
草你。
草你全家。
胡金生在心里把姜紳全家草了個遍。
他即然怒了，說話自然也不客氣︰「姜縣長說的對，不過人事權一向在黨委那里，要不，你去問問郭書記。」
有種你去找郭江華啊，有種你去啊，有種去啊。
「我也是黨委副書記，下次常委會上，我一定會提的。」姜紳冷笑。
嚇唬誰呢，你提了有用不？胡縣長今天來，一是見見領導，二是探探試，沒想到姜紳這麼不給面子，他當然沒有坐下去的心思。
「姜縣長，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嗯。」姜紳頭也不抬，也沒發煙送客。
你敢讓人社局打我臉，就要準備給我打臉，姜紳不再理他，胡金生悻悻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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