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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殯儀館里沒有一個姓何的保安!?
當我听到張賀方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瞪大了自己的眼楮,簡直不敢相信他剛才所說的話。♀張賀方顯然也看出了我的心思,他依舊叫來殯儀館的所有工作人員,讓他們幫他作證。並叫來了殯儀館的兩名年輕的保安,對劉警官道︰「劉警官,這兩個人是我們公司僅有的兩個保安,一個姓張一個姓孫,從來也沒听過他們中有誰姓何的。」
我被眼前的情景驚得目瞪口呆,一時間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劉警官回頭看向我,倒也沒有流露出過多的情緒,只是淡淡地問道︰「範先生,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劉警官的這一句話一問,我當時就呆在了那里,看了看劉警官,又看了看張賀方,磕磕巴巴地說道︰「這、這我也不知道。」
劉警官冷哼了一聲,說道︰「範先生,你知道謊報警察是有罪的麼?」
「我、我……」
我還未來得及辯解,張賀方這個時候竟然過來打圓場,道︰「劉警官,您息怒,畢竟,誰都有犯錯的時候,我想,範先生也可能只是一時眼花吧。」
「眼花?」劉警官說︰「這個理由倒真是讓我無話可說了。」
劉警官說完話,眼楮死死地盯著我看,盯得我心里直打鼓。
張賀方這個時候又說道︰「劉警官,您也理解他一下吧,畢竟,自己母親的遺體被竊走了,心情難免郁悶,夜里偷偷來我們殯儀館,大概就是希望能再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吧。」張賀方頓了頓,掏出煙點了一根,旋即又繼續說道︰「何況,殯儀館這種地方,本來就容易使人產生恐懼的心理,這也難怪,這件事,我也不追究,還是抓緊找到那個竊尸的盜賊吧。♀」
劉警官別過臉,用一種很威嚴的聲音說道︰「追究與否,不是你說了算的。」隨後,劉警官又把臉轉向我,說道︰「不管怎麼說,範先生,你還是跟我回局里一趟吧,不管怎麼說,你還是要做一個筆錄的。」
我看了看張賀方,見他還是一臉歉意地看著我,我實在不知道這個家伙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剛才,他甚至還在為我求情,如果他在那個時候咬住我不放,再如劉警官之前所說的告我一個誹謗罪,那簡直易如反掌,可是,看上去他又在竭力幫助我,這比他要害我還要讓我感到恐懼不安。
但是,張賀方的人證物證具在,無論怎麼看,似乎說謊的人都是我。
最後,劉警官讓刑警們采集了衛生間水箱里的一些樣品,拿到局里去化驗。而我也在無可奈何之下,跟著劉警官回到了警察局。
再一次回到警局,我的心理上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雖然我仍然堅持自己所看到的一定是真實的,但是,我此刻竟然開始心虛起來。
我在警局等了很久,大約下午四五點鐘的時候我才被一個刑警帶進了審訊室。
坐在審訊室內,還是我有聲以來的頭一回。不過,我畢竟也不是什麼犯罪嫌疑人,所以,我也並沒有被考上手銬,我只是坐在一把很普通的椅子上,對面是一個長長的辦公桌,可以坐三個人,但是此時卻一個人也沒有。
大約過了兩只煙的功夫,劉警官獨自一個人出現在了審訊室內,令我驚訝的是,劉警官既沒有拿筆也沒有拿本,而是拿著幾張照片,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來給我做筆錄的樣子。
果然,劉警官穿著一身筆挺的警服繞到了長辦公桌的前面,一坐在了桌子上,然後用一種跟在殯儀館的時候完全不同的語氣對我說︰「別緊張,放松一點。」
我木訥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劉警官也沒有立即說話,而是低頭翻看了兩遍他手中的相片,翻著翻著,他就突兀地對我說了一句,「你怎麼看?」
「啊?」我下意識地回了一個滿含疑問的回答,問︰「什麼……什麼我怎麼看的?」
「那個張賀方。」
我抬頭看了一眼劉警官,他正目不轉楮地看著我。
我想了想,最終還是說︰「劉警官,不好意思,我……我沒明白你什麼意思?」
劉警官嘆了一口氣,然後站起身,兩只手插著褲兜,一邊在我面前來回踱步,一邊低著頭,說道︰「我二十二歲開始當警察,今年剛好二十年。」說罷,他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二十年來,我經歷過不少案子,這些案子中,也有很多很多看起來非常離奇。我不敢說我劉漢文是一個多麼聰明的人,我在年輕的時候破案只是靠兩樣東西——膽識和魄力。」
我怔怔地听著,心說這劉警官是在干什麼?難不成是要準備向我炫耀他整個從警生涯的光輝歷史?
劉警官不理會我的驚訝,而是繼續說道︰「但是,在日後的刑偵生涯中,除了根據已有的線索和證據進行判斷以外,由于經驗的原因,我漸漸對一些離奇的案件有一種非常敏感的直覺。」
听了劉警官的這一席話,我似乎漸漸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便問道︰「劉警官,你的意思是……你相信我的話?」
劉警官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雖然對方人證物證具在,但是,憑借我多年的經驗來判斷,我相信你說的話。」
當劉警官說完這句話以後,我幾乎差一點就激動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果然,我沒有看錯這個劉警官,他之所以能身居現在的位置,還是有其與眾不同之處的。
但是,我心中又有些疑慮,便問︰「你為什麼相信我的話,殯儀館的工作人員都說沒有一個叫做小何的保安了呀。」
「這我知道,」劉警官又重新坐回了辦公桌上,對我說︰「下午在殯儀館的時候,你說的每一句話,幾乎都會被人當做是謊話。而我所說的直覺,也並不是完全依靠所謂的第六感來進行判斷,我還是有我自己的根據在的。」
我眉毛一揚,便問道︰「什麼根據?」
劉警官豎起三根手指,對我說道︰「根據有三個。第一點,是根據你的敘述。剛才,那個張賀方說你是一時眼花,我當時只不過是隨口應和一聲,因為,你對我的敘述,就如同播放電影一樣,一幕幕畫面都呈現在眼前,包括那些蠟燭一類的東西。如果是謊話,一定不會這麼詳盡。當然,這樣的判斷對于常人來說很難,但對于我這樣一個老刑警來說,我憑直覺相信你所說的話。不過,恐怕也只有我相信了。」
「那第二點呢?」我問。
「第二點在于那個張賀方,在于他的反應。」劉警官道,「若是一個正常人,在听說自己公司的廁所里出現過死尸,一定會感到異常驚訝,然而我能看出來,那個張賀方的驚訝,是裝出來的。」
我一听這話,心里登時咯 一聲,心說這老刑警就是不一般。緊接著,劉警官又繼續說道︰「那個張賀方的反應,就好像是他早就料到了會發生的事情,然後提早做出了準備,就等著看你的笑話一樣。」
「是啊。」我點點頭,「這一點,我也感覺到了。那第三個根據呢?」
劉警官拿著手中的相片沖我一邊走過來,一邊說道︰「第三個根據,也就是最重要的根據,那是與二十年前的一個案子有關。」
「二十年前?」我有些驚訝。
劉警官點點頭,似乎帶著一些遺憾,說道︰「二十年前,也就是我接手的第一個案子,也是我從警生涯以來唯一一個沒有破掉的懸案。」
我漸漸對劉警官的話產生了興趣,本能地問道︰「難道說,二十年前的案子也跟那個張賀方有關?」
劉警官搖搖頭,說︰「不只是跟張賀方有關,還跟你有關。」
我听了劉警官的後半句話以後,下巴差點掉下來,心說二十年前,我還是一個上學前班的小屁孩兒,那案子怎麼可能跟我有關呢?
旋即,劉警官便解釋道︰「準確地說,是和你父親有關,你的父親——是範繼雲,沒錯吧?」
又是我父親?
我木訥地點了點頭,便問︰「那這麼說,二十年前發生過一模一樣的案件?」
「那倒不是,只不過,二十年前的案子,我一直耿耿于懷,而恰好,在今天我又遇見了這個張賀方,以及範繼雲的後人,我自然而然地回產生聯想。」
「那麼,」我站起身,「二十年前又是什麼案子呢?」
「別著急,你先坐下,」劉警官走到我身邊,遞給我他手中的那一疊相片,道︰「你先看看這些照片吧。」
我接過照片,一看,只見,那相片中是張賀方年輕時的樣子,他正身穿一身白色短袖,在街道上行走,從照片拍攝的方式來看,應該是偷拍的。
我翻了一張,而這一張,則是張賀方的近距離照片,看樣子似乎是某種證件照,但是,我很快就發現了問題的所在——照片中,張賀方的脖頸下面,露出了半片紋身,而且,那圖騰樣式,就跟我在雲南地宮里見到的阿松的臉上的紋身是一個樣式。
這代表了什麼?劉警官給我看這些相片的用意又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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