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蹤 外番【花源書屋】

作者 ︰ 墨鋒_

剛回來,已經趕不上發新的章節了,就把以前寫的一篇短篇心理懸疑小說拿出來以解燃眉之急,今晚不是不更新,只是會非常晚,還請大家理解,另外,這篇小說雖說寫于一年前,卻是我非常滿意的一篇作品,絕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七月的一天,火車駛進月台,外面下著小雨。走出車站,我乘上一輛出租車去拜訪一位我素昧平生的朋友,大家都叫他季哥。我經朋友張弛的介紹下,與這位先生通過幾次信,季哥的談吐文雅,還按照傳統的從右往左豎著寫信。當然,這並不是他唯一古怪的地方,我听張弛說季哥曾經出國留學,而他前往的地方竟然是尼泊爾,在此之前我甚至從沒想象過尼泊爾這樣的地方還有大學可念。其實,沒有人真正知道季哥在尼泊爾的四年的時間里都做了什麼事,學到了什麼東西。只知道在那四年的時間里,他不停地輾轉于尼泊爾和不丹之間。

出租車拐了三道彎,來到了浮屠路,然後沿著這條街直走到415號就是花源書屋,而季哥就是靠此書屋營生的。我走下出租車時,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南方濕熱的天氣讓我很不適應,只覺得渾身的皮膚發粘,後背濕漉漉的。

花園書屋在415號的小巷里,這里的位置有些偏僻,街道上除了幾個玩耍的孩子以外別無他人。

書屋的門面並不大,木質的牌匾上刻著行草四個大字——花源書屋。這古香古色的木板仿佛要將現代的都市人永遠拒之門外,而自己也棄絕浮華隱匿在這小鎮的一角。

我推門走了進去,書屋面積不大,但藏書甚豐,另我驚訝的是對于像我這樣的愛書之人面對這些書架時,竟然有一大部分是我從來沒有听過的書名。我這留戀于書海,店內的一名服務員上前詢問了我的名字,我告訴她之後,她便說︰「羅先生請上樓,季先生已經等候你多時了。」

我道聲謝後,服務員便拿起我的行李領我往二樓走去。雖然樓下的書屋不大,但二樓的空間卻十分寬敞,我目測下來大概有一百二十平米,一間主臥,三間客臥,里面的家具擺也非常古樸,方桌、藤椅安靜地擺在那里,窗台上的一盆蟹爪蘭長得正盛,但最讓我好奇的是擺在西牆的一尊佛像。那樣的佛像我以前從未見過,他由三個佛陀背靠著背熔鑄而成,每尊佛像的臉上看似無太多變化,可細看之下,人生的喜怒哀樂、快意恩仇卻又都在其中。

我正看得出神,一個渾厚溫柔的聲音打斷了我︰「羅先生,我沒去火車站接你真是不好意思。」

我轉過頭,循著聲音看去,看見一個容貌溫偉、帶著一臉親切的笑容的男子朝我走來。他的身上有一種詭秘的氣質,既讓人感到平易近人,又讓人感到不可一世。

我們兩個寒暄了一陣子,我並不介意他沒有到火車站去接我,因為是我主動提出的會面請求,這其中有我自身的原因,可以說,我此次前來是要請他幫忙的。

聊了一會兒後,我好奇地問季哥那尊佛像的事。季哥說︰「那是一尊三面佛,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形式,我的這尊佛是婆娑三聖熔鑄而成,也有一些地方是有三世佛熔鑄而成。但不無形式如何,三面佛都是三世之中不可或缺的。」

「這是為何?」

「因為這塵世萬物不過是三面佛的一場夢而已。」季哥含笑對我說,「來吧,從你的信中我已經能看出來,你是一個無神論者,我們就不要再談論宗教方面的事情了。」說著,他把我領到他自己的書房,請我做在藤椅上。又差遣保姆去沏茶。

我環顧了書房四壁的巨大書架,說︰「您的藏書可真豐富。」

「哪里哪里,跟您這樣的大作家相比,我這幾本書不足掛齒的。」季哥一邊說一邊從身旁的抽屜里拿出一袋煙絲和兩張煙紙,問︰「抽煙嗎?」

我點點頭,季哥幫我卷好了煙,我點燃,深深吸了一口,舌尖上有股淡淡的甜味,在陶醉了一番之後,我說︰「大作家真的談不上,也不過是在報紙上寫過一兩篇小說而已,何況現在已經江郎才盡全無靈感了。當真是一個字也寫不出啊。」

「所以,您就來找我了?」

「是啊,像我這樣一個單身漢,生活單調乏味,靈感根本無從尋找,我把此時跟我的朋友張弛抱怨了一通,他便讓我來找你,說您有辦法給我一個精彩的故事。」

季哥搖搖頭,「我沒有什麼精彩的故事,雖然我去過尼泊爾、不丹這些神秘的國家,但是我在那些國家的時候一直是發奮苦學,所以並沒有什麼難忘的經歷。」

「張弛說,您懂得催眠。」

「那並非催眠,而是你中幻術,是我在不丹的時候從一個老人那里雪來的。」季哥突然換了一副異常認真的表情說︰「羅先生,你相信人可以進入至幻境界而全然不知,就那樣永遠地墮落于幻境嗎?」

我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麼。正如季哥所說,我是一個無神論者,我知道催眠術是真實存在的,但是我並不真正了解所謂催眠術和幻術之間到底有什麼具體的差別。幾經猶豫,我說︰「我相信我所看到的。」

季哥吸了最後一口煙,然後一邊掐滅一邊笑著說︰「羅先生,我要給你一個忠告︰在這個世界上,你所看到的、听到的、聞到的、感觸到的未必是真實的,而那些你未感知的事物也未必是虛無的。五年前,我在不丹學會這門秘術的時候就深知它的威力,我本可以靠此為生,並且能賺很多的錢,但我不得不小心行事,因為**就好比一個可怕的夢魘,它會讓你永落幻境的。」

我听著季哥的話,下意識地瞟了一眼西牆上的三面佛,模糊地看到那佛像似哭似笑,我心中一驚,問︰「那……您何時向我展示這門秘術呢?」

「不急不急,來日方長,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還是讓我們多多了解增進友誼吧。我已經答應過你可以在此住上半個月的時間,反正我這個人平時深居不出,並沒有多少朋友,有個人來我正好可以讓我的生活充實一些。」

過了一會兒,季哥讓自家的佣人為我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雖說我對此次的拜訪早就有所期待,但是受到如此盛情的款待,我還是有些受寵若驚。

吃過飯以後,季哥接了一通電話,之後,他一臉歉意地走到我面前說︰「羅先生,真是抱歉,我手頭突然有些事情,是一個老顧客要來我這里買一些珍品書,所以,我得出去和他見個面。」

我很驚訝,說︰「沒想到季哥你還做珍品書的買賣。你不用在意我,你的款待已經讓我無可挑剔了。」

季哥又和我寒暄了幾句,就出門去了。臨行前他告訴我書房里和樓下書店里的書,只要我感興趣都可以隨意拿來閱讀以消磨時間。

季哥出門後,我迫不及待地來到了他的書房。我這個人愛書如命,尤其是對那些自己未曾度過的書更是毫無抵抗能力。季哥的書架上拜訪的大多都是成套的大書,我很奇怪,這樣大規模的成套書中竟然沒有《戰爭與和平》、《巴黎聖母院》這樣舉世公認的經典名著,而書架上面所有的書,無一例外,我全都不曾看過。經過幾番選擇,我從中抽取了一本黑色封皮,燙金字體的《特斯?魯普文集》的第一卷,以前,我從來沒有听過這位作家。

從扉頁上我得知,這位特斯?魯普先生是以為德國人,曾經參加過第二次世界大戰,曾經上過北非戰場,不過由于被炮彈炸掉了一跳腿而提前退伍了。這位高產作家所寫的書不僅涉及哲學、文學與科學,甚至還寫了大量奇聞異事和各種詭秘的宗教,讀起來既豐富知識又不覺乏味,我讀著讀著,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

這時,書房的門忽然被推開了。我以為是季哥回來了,便放下書站了起來。哪知,站在門口的是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兒,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長得眉清目秀,一下子擊中了我這個單身漢的弱點。雖說有些難以啟齒,但我深深被她的容貌吸引住了,眼神不自主地溜到她白女敕修長的小腿上。

「羅先生,剛才季先生打電話過來,說他今晚事情太多,恐怕不能再回來了,所以特意吩咐我告訴您,如果您感覺累了,就先睡下,隔壁就是您的臥房,我已經為你鋪好了床。」她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急忙恢復常態,說︰「哦,好的,我知道了。」

她轉身剛要走,我喊住了她,說︰「你是這店里的服務員?」

她回答說︰「不是的,現在已經很晚了,書店早就關門了,服務員也都下班了,我是季先生的佣人,當然,也會幫忙照顧書店的生意。」

「季哥他有兩個佣人?」我很驚訝,因為季先生在給我寫的信中明確表示,他是一個單身主義者,不過既然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生活,又何必請兩個佣人呢,這樣的做法在我看來是有些奢侈的。

「沒錯,季先生一共有兩個佣人。我主要負責季先生的生活起居,而包阿姨主要負責季先生的餐飲。所以,如果你晚上有什麼事情的話就去喊我,不要去吵包阿姨,她四十多歲了,睡眠一直不好。」

「那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陶……」她突然喉嚨里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樣,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她的臉越來越紅,好像被什麼東西噎住了一樣。我被這突入起來的景象嚇得不知所措,因為看她的表情就像是啞巴急著要說話一樣。

「姓陶,那就叫你小陶吧。你怎麼樣,沒事吧?」

不知是什麼原因,她似乎一下子輕松了不少,一眨眼的功夫又回到了那種氣定神閑的神態,說︰「是的,先生,你盡可以叫我小陶,我就住在你的隔壁,有什麼事您可以隨時喊我。」

我到過謝之後,又在書房呆了一會兒,等我抬頭看牆上的掛鐘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是半夜十二點了。我揉揉眼楮,把書放回原處,回到自己的臥房,關了燈,月兌下衣服,正打算睡下。此時,四周很安靜,我忽然听到了輕輕推門的聲音。我急忙鑽在被子里,假裝睡覺。透過窗外的一絲月光,我驚訝地發現,我的房門被推開了一道縫隙,在縫隙之處,露出了一張中年婦女的臉。我並不能確切地看清那張臉的主人是誰,但我推測是那個姓包的佣人。不知為什麼,我感到一陣恐懼,但門口的人似乎並沒有進屋的打算,她只是站在那里張望了一會兒便又將門輕輕地關上了。

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詞語來形容我此時的感受,我獨自乘火車來到這里,受到了季哥的熱情款待,但在晚上的時候卻踫到了這樣詭異而不自然的事情,總之,在此事過後,我悄悄將門反鎖,但回到床上的我早已全無睡意。

我就這樣在黑夜里望著白花花的天花板度過漫漫長夜,大概三點鐘的時候,又一件更加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我又听到了輕輕的開門聲,不過這一次,是在我的隔壁——小陶的房間。一開始,我以為她是去上廁所,就沒多加理會,可是後來,我從的她的腳步聲中斷定她覺不是要去如廁,因為她的腳步是那麼的輕,似乎擔心被人發現一樣,而且她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似乎下樓去了。

我再也按捺不住我的好奇心,于是,我也悄悄地打開了房門。從房門的縫隙中,我正好看見小陶正在沿著樓梯往樓下的書屋走去。有那麼一剎那,我以為她是在夢游,可我很快就否定了這樣的猜測,因為她每走幾步都會向四周張望一圈。很明顯,她此時的意識是十分清醒的。

等到她走下樓梯後,我也尾隨她下了樓。路過三面佛時,我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冷顫。她十分謹慎小心,有好幾次,我差點就被她發現了。

小陶在樓下的書屋的書架中來回地徘徊著,我躲在一個偏僻的書架的陰暗處靜靜地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忽然,她停下來,從書架上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大書。夜這樣黑,但她似乎能看到書里的內容,因為從她的舉止來看,她毫無疑問是在尋找著什麼內容。

她就站在那里翻書,翻了一會兒後,停在了一頁,然後做出了一件讓我匪夷所思的一件事。她小心翼翼地撕開書頁,然後卷成一個小紙團,塞進了嘴里,吃了起來。她並不是在費力地吞咽,而是真正地咀嚼,她似乎在品嘗著人間美味。隨後的時間,她又抽了幾本書,照例撕下了很多書頁,無一例外她全都吃了下去,只是這些書頁她並沒有太多的選擇。

我覺察出她快要結束她那詭異的行動,便獨自悄悄回到了臥房,天就快亮了,我迫切地想見到季哥,我想詢問他這些事情的緣由,但又不確定自己是否有這分勇氣。

在天剛要亮的時候,我的困意來襲,很快便睡了過去。這一睡,一直到中午我才醒來,由于休息的不夠充分,我感到頭昏腦漲,推門走進客廳,我才發現季哥已經回來了,他正坐在紅木的方桌前用鋼筆寫一些東西。他看到我,親切地說道︰「羅先生,昨晚休息得可好?」

我說︰「可能是換了新地方的原因,整夜睡得都不踏實。」

「希望你再過幾天以後能習慣這里的生活。現在您去洗漱吧,我們的午飯馬上就好。」

我走進衛生間里,回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不禁啞然失笑,這大概只是一個夢,一個荒誕無聊的夢。不知為什麼,我又想起了西牆的那尊三面佛。

等到我洗漱完畢之後,昨天夜里那些怪異的事情早已被我拋之腦後了。我和季哥來到餐室,包阿姨做了一桌豐盛的午餐。餐後,我又和季哥一邊吸著卷煙一邊聊天。季哥問了一些我家鄉那邊的情況,而我問了他一些有關不丹和尼泊爾的事情。

下午,我們又在浮屠路上散步了兩個多小時。出于禮貌,我並沒有詢問季哥什麼時候向我展示那門所謂的秘術,因為,我在听他的那些已過經歷的時候,也能感到自己的靈感在蠢蠢欲動,也許,在不經意間,我的靈感就會噴涌而出。

回到花源書店的時候,小陶告訴季哥剛才有人來拜訪過,想要購買印度的古書。季哥听後,只好又一臉愧疚地對我說︰「羅兄弟,真是很抱歉。前些日子我的生活還很清閑,可突然之間卻忙了起來。恐怕,今天晚上你又要自己一個人消磨時間了。」

我說了一番客套話,告訴他不要客氣,如果有什麼事情就盡管去忙。

季哥出門後,我並沒有立即回到二樓,而是在樓下的書店里逛了一會兒。此時的店內,並沒有其他的服務員,只有包阿姨和小陶。我問她們其他的服務員呢,她們倆都回答說其他人都已經下班了。我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下午四點鐘,這個時候下班會不會太早了?

我正在暑假之間閑逛,這個時候,小陶突然出現在我身邊,對我說︰「先生,你昨天問過我的名字對嗎?」

我有些納悶,說︰「是的。有什麼不妥嗎?」

小陶搖搖頭,說︰「昨天我沒有告訴你是有我自己的原因的,希望你別介意,我的名字叫陶淥,是三點水加上一個錄取的錄字。」

我點點頭,說︰「我知道了。」可我對她的這種行為感到很不解。緊接著,昨天夜里發生的事情又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也就在這一剎那,我赫然看到,角落里的包阿姨正在盯著我看。那感覺就和昨天晚上一樣,她的眼神中,一半是好奇,一半是試探,似乎欲言又止。為了緩解注意力,我朝樓上走去,走到台階的地方,包阿姨突然開口對我說︰「羅先生,晚飯五點鐘準備好,希望您不要著急。」

我答應了一聲就快速回到二樓季哥的書房里了。我在季哥的書房里接著昨天晚上看《特斯?普魯文集》繼續看下去,只是這一次,沒看多一會兒,我就覺得心煩意亂。于是,我回到自己的臥房,拿出筆記本和鋼筆,將這兩天的見聞盡可能詳盡地記錄下來。我剛一停筆,小陶就敲門告訴我晚飯已經準備好了。我收起東西,獨自一人去餐室吃飯。

我正吃著,包阿姨突然來了。她帶著花源書屋里特有的親切笑容朝我走來,可離近一看,我卻發現她那親切的笑容背後隱藏著是一張yin邪的面容。

包阿姨開口說︰「羅先生,不知道你對我做的飯菜還滿意麼。在這里,一般只有季先生品嘗我做的飯菜,他一向對我的手藝贊不絕口,可我仍然想听听其他人的看法。」

我告訴她,飯菜做得很可口,甚至可以說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家常飯。我說著說著,她竟然一點點地湊到我面前,在我的身邊坐了下來。我感到她有一些反常,她緊盯著我的一舉一動,就好像一頭獅子在緊盯著它的獵物。有那麼一瞬間,她和我的距離是如此地接近,甚至她的鼻息都吹在了我的臉上。我急忙站起身來,說︰「我已經吃飽了,我想我還是去季哥的書房里待一會兒吧。」

听我這麼說,她似乎很懊惱,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平靜地對我說︰「羅先生晚上的時候可要好好地休息啊。」

我道過謝之後急忙回到了書房,坐在書房的藤椅上,我緊繃的神經有所緩和,平靜了一會兒,我又開始讀那本《特斯?魯普文集》。這一次,我看得很投入,全然不覺時間的飛逝。

九點鐘的時候,門外有敲門聲,我以為是包阿姨,下意識地站了起來。結果,進來的人是小陶。我不知道為什麼,小陶一到晚上,身上就會散發出一種迷人的魅力,而這種魅力是她在白天所沒有的。我不知道該去如何形容她的眼神,那是一種異常純淨的眼神,仿佛是嬰兒一般的天真無邪。

「有什麼事嗎?」我問。但我的眼楮還是忍不住瞟向她那迷人的小腿。

「羅先生,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只是想來問您幾個問題。」到了晚上,她似乎又變得磕巴了,仿佛她在說每一句話的時候,都在可以尋找著詞語。

「有什麼問題,盡管問吧,反正我現在也沒有事做。」

「我听季先生說,您是一個作家,對嗎?」

「嚴格意義上來說,我並不算一個作家,我只是在報紙上寫過幾篇豆腐塊的文章而已。」

「那您一定度過許多書嘍。」

這個問題把我給難住了,要是在以往,我會毫不猶豫地說大部分的經典名著我都讀過,可是,現在,我置身在季哥的書房,而這里的每一本書我都沒有讀過,不僅感慨自己才疏學淺。最後,我回答道︰「我只是看了很多大家都熟知的書,一些稀有的書,就像我手上的這一本,我從來都沒有讀過。」

「那您覺得您手上的那本書好嗎?」

「你對文學感興趣?」

她思考了一會兒,我不確定她是在思考我的問題,還是在思考自己要說什麼。她說︰「我覺得很有趣。」

「很有意思的回答。」我說︰「這本書,我是第一次讀,但我覺得這是一本好書,我只能說,它在浩如煙海的書籍中被淹沒了。」

「謝謝您的……答案。」她客氣地朝我行了個禮,然後推門走開。突然,我有一種強烈的沖動想要沖上前去,將她抱在懷里。我想我一定是瘋了,要不是我尚有一絲理智,恐怕我已經對小陶做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不知為什麼,在小陶離開後,沒過一會兒,我就感到十分困倦了。我堅持著把手中的書的最後一個章節看完,便早早回去睡覺了。

一開始,我睡得很沉很沉,我做了很多各式各樣奇怪的夢,都是夢魘。我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在做夢,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無法醒來。

我覺得大概是要天亮的時候,我突然感到耳朵里濕濕的、癢癢的,像是有什麼又滑又軟的東西鑽進了我的耳朵,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陣均勻但急促的鼻息吹在我的臉上。那鼻息是那麼的熟悉,不是包阿姨又是誰呢?

我堅信,有那麼一瞬間,我是清醒的,而且我也張開了眼楮。而我睜眼所看到的這一幕使我感到十分羞愧,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我那時的心情。因為,朦朧中,我看見包阿姨和我正光溜溜地躺在同一張床上,而那滑進我耳朵里的又軟又滑的東西就是包阿姨的舌頭。她的身體像一株長長的枯藤,將我死死地纏住。那種力量是我從未領會過的,我甚至懷疑即便是我清醒的時候也無力掙月兌這樣的束縛。緊接著,我听到窗外有一聲尖利刺耳的貓叫聲,于是我就又重新沉沉地睡著了。

等我清醒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房間里已經灑滿了陽光。床上只有我一個人,而且床墊而被子都很整齊,根本不像是有人睡過。

我走出房間,一切都跟前一天一樣,季哥已經在客廳里等候我多時了。季哥笑著對我說︰「羅兄,你的生活可真有規律啊,總是趕著吃午飯的時間醒來。」

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忙說自己昨天晚上身體有些不適,所以就睡得時間長了些。季哥用他特有的熱情急忙想我噓寒問暖,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吃午飯的時候,我無意中瞟了一眼包阿姨,發覺她也正在看著我,嘴角還露出一絲yin邪的微笑。

我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疑惑了,我決心今天一定要向季哥問個明白。可是季哥吃過午飯之後就又借口離開了。這樣,一切又都同前兩天一樣,只剩下我、小陶還有包阿姨在季哥的房子里,當然,還有那尊擺在西牆的三面佛。

午飯過後,我來到書房,準備看《特斯?魯普文集》的第二卷。我正要去尋那本書,忽然發現,書架上的第一卷竟然不翼而飛了。這時候,小陶敲門走了進來,說︰「羅先生,我今天還是有一些問題要請教你,你現在不是很忙吧?」

雖然小陶曾經在夜晚做過吃書那樣的詭異的舉動,可是每當這個清純可愛的小女孩兒來到我的面前,我都會被她的美麗打動。也許,我不應該強裝正人君子,對于小陶,我的確有一種邪惡的沖動,但起碼我有自信能夠抑制住自己的**。

令我吃驚的是,小陶今天跟我談論的問題有些是非常深奧的,甚至在我看來絕大多數女孩兒都不會感興趣的東西她都很認真地問我。如天主教和新教的區別等等的宗教問題。一開始,我盡自己所能,耐心而愉快地為她講解她所提出的每一個問題。可隨著談話的慎入,我漸漸感到,她今天所談論的東西,全部都是《特斯?魯普文集》第一卷的內容,莫非,她在我的指引下載一個晚上讀完了那一厚本書?可不知為什麼,我的心理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下午的時候,包阿姨正在廚房做飯,她告訴我說季先生今天晚上仍然不能回來。趁著這個功夫,我差遣小陶讓她下樓幫我到附近的便利店買兩盒香煙。其實,我是借口讓她離開。小陶走後,我做了一件很不禮貌但絕不後悔的事情——我悄悄滴潛入了小陶的房間。

小陶的房間干淨整潔,除了一張床和一個衣櫃,沒有任何的家具。我先是在她的衣櫃里翻了翻我要尋找的東西,但除了一些簡單的便裝和內衣以外,並沒有我想要的。于是,我開始搜尋她的床,可仍舊一無所獲。就在我決定離開的那一剎那,不知怎地,我突然靈光一閃,拿起小陶的枕頭,把枕套打開——果然,《特斯?魯普文集》的第一卷正夾在其中。

我把書拿出來一看,果然不出我所料,整本書都空了,只剩下書脊和封面,而里面的書頁全都不翼而飛。我悄悄地把「書」放回原處,靜靜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我做了一個大膽兒且有些神經質的假設——小陶是依靠吃書獲得知識的。緊接著,我又想起了她與我的那幾次對話,不禁心中起了疑問︰為什麼她在我第一次問她名字的時候不能說出答案,而要在第二天才告訴我,為什麼她只在有些時候變得結巴,而有些時候卻口齒伶俐呢?將這些疑問與近期發生的種種怪事聯系在一起,真想似乎就浮出了水面。

正常情況下,一個人一天如果不是因為工作的需要或是朋友聚會時閑談,他一天大概能說三四千字就綽綽有余了。這三四千字,大多數都是常用字,不過很明顯,小陶的名字「淥」並不是一個常用字,所以,她在當時並沒有能夠說出這個字。為什麼說不出來呢?我猜測是︰因為她並沒有吃到那個字。

也許,是我瘋了,但我就是有這樣一個強烈的直覺——小陶每天所說的話都需要前一天晚上吃到才可以。她需要吃書,並不是因為她有一些怪異的病例,就像有些人覺得泥土好吃一樣。小陶吃書,是一種生存需要,如果她不吃,她就無法說話。如果我的推論正確,那麼,在凌晨時,如果小陶沒有吃書的話,那時的她就是一個啞巴,甚至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我迅速找出自己的筆記本,將自己所有的推測都寫了上去,然後準備今天晚上進行試驗。

雖說事先的計劃都已安排好了,但吃過晚飯後,我很快就感到渾身疲累,直想睡覺。但我硬生生地挺到了十二點整,期間,包阿姨曾來過,問我怎麼還沒睡覺。我告訴她我迫切地要把手頭的書讀完才能睡覺。

在鐘敲滿了十二下的時候,我走出書房,來到小陶房間的門口,輕輕敲了幾下房門。可是沒有人應聲,我又敲了幾下,這一次,沒過一會兒小陶就穿著睡衣開門出來了。

她眼神里有種恐懼感,似乎在掩飾什麼卻又手足無措的樣子。

我說︰「這麼晚打擾你很不好意思,不過,你先前也對我說過,如果晚上有什麼事情就喊你,對吧。」

她點點頭。但這並不能證明我的猜想是正確的。

我又說︰「是這樣的,我現在困得厲害,可又不想現在就睡,所以,我想喝杯茶。」

她听過我的話,就要親自為我燒茶。我忙說︰「不用了,你只要告訴我茶葉在哪兒,我自己去燒就可以了。」

她听後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看樣子是一定要親自為我燒茶一樣。我用身體擋住了她的去路,她頓時陷入一種更加慌張的狀態,臉刷的一下子紅了。她那樣的張皇失措,加上粉女敕的臉龐和害怕的眼神,不知不覺地讓我變得更加大膽,我干脆直說道︰「你現在根本不能說話,對不對?」

她還是不停地搖頭,這時,我雖然很困很疲憊,但我突然變得十分亢奮。

我一把將小陶推進了她的臥室,然後自己也闖了進去,將房門反鎖。她靠在床邊,紅著臉不停地搖頭,她看上去害怕極了,但是她連哪怕「啊」的聲音都發不出。

也許我真的瘋了。她的那種恐懼的眼神並沒有喚起我對她的同情,反而引起了我更強烈的要蹂躪她的**。我感到自己的身體像被火燒一樣,而她那一副可憐的面容無異于火上澆油。我感到,我的最後一絲理智正在被吞噬,我即將變成一頭如狼似虎的猛獸。

我一把將小陶推在床上,自己發瘋似的趴在她的身上,吮吸著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一切就像是一場默片電影,我進去時,四周一片死寂。

後來,我突然听到包阿姨的房門被打開了。她沖到房門前不停地撞小陶的房門。一開始,我以為她是听到我的聲音來救小陶的,可是後來,我听到她在門口處發出了**的申吟聲,就像夜里發情的母貓。

我異常的亢奮,我掐住小陶的脖子強暴她,然後瘋子一般地自言自語地狂喊道︰「你根本不會說話!你不會說話!你是一個鬼!你是一個鬼!」

包阿姨發出痛苦的申吟,那聲音已經將人類的情感完全退化,而僅僅成為了野獸般發情的申吟。

啊!我是鬼!我是**!我是三面佛!我感到自己的身體在往下沉,我感到身體的肌膚開始潰爛,可我還感到一種無法言喻的歡愉。

突然,一切好像都停止了。我听到一個聲音,它仿佛來自天際,空洞而有力,震得我耳膜很痛。那聲音喊道︰「羅兄,這茶若是再不喝,就涼了。」

一瞬間,所有的一切都開始顫動,四周的景物都破碎了,迷蒙中,我听到了包阿姨最後一次的申吟……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時間仍舊是下午,我正坐在藤椅上,季哥坐在我的對面,手指間夾著一支香煙。在我們中間的一個小茶幾上,擺著兩只茶杯,里面盛著溫涼的茶水。

我看著季哥,怔了好長時間,然後我漸漸明白了,說︰「這……是一場夢?是幻境?」

季哥含笑地看著我,點點頭,說︰「一場充滿**的幻境。」

「我在那幻境里……」

季哥伸出手,示意我不要再講下去了,說︰「你並不需要告訴我你在幻境中看到了什麼,我只負責引導你進入幻境,而你的幻境只與你自己有關,是我無法操控的。每個人的內心都有**,求知欲、**、佔有欲、控制欲等等等等,只不過,在幻境中會有不同的表現罷了。」季哥站起身,在房間里踱著步,說︰「羅兄,我相信你是一個正直的人,這一點,你自己也要相信。你並不需要為你在幻境中所做的事感到自責,因為有些時候,**是可以傳染的。我只告訴你,不要感覺羞恥,飲食男女人之大欲,並沒有什麼不妥,但倘若沉溺于**之中,終究會墮落下去。」

我沉默著點點頭,眼楮不自覺地瞟向了西牆的三面佛。塵世的一切不過是他的一場夢。看著佛像那面無表情的臉,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佛陀是慈悲的。

吃過晚飯後,季哥要我留下多住一段時間,可我已不再留戀這里了。我有種迫切的願望,我要馬上回去,因為,我的腦海里已經有一個好故事了,現在,我迫不及待地要把它寫下來。

于是,當天夜里,我不顧季哥的盛情挽留,決意乘坐最晚的一班火車離開這里。

深夜,我坐在空無一人的車廂內,久久不能入睡。于是,我打開筆記本,準備將自己的幻境原原本本地記錄下來。

可是,當我翻開我的筆記本的時候,我驚呆了。上面已經清清楚楚地寫滿了我的幻境,有小陶,也有包阿姨。既然,那一切都是幻境,那我又是在何時將這些記憶記錄下來的呢?我在幻境中記下的事情為何會在真實之中出現呢?

我突然想起了季哥對我的忠告——在這個世界上,你所看到的、听到的、聞到的、感觸到的未必是真實的,而那些你未感知的事物也未必是虛無的。

也許,這句話也可以反著說——這個世界上,真實存在的事物你未必能夠感知,而那些虛無的事物你也許早已銘刻在心。

乘務員小姐過來了,我看見,她長著一張小陶的臉。

201383

(後記︰這個東西,我斷斷續續寫了半個多月,一開始沒靈感。後來,有一天,我去好店買雜志,結賬的時候,那收銀員大家應該知道這麼個人也不知道跟誰說話,紅著臉笑了一下。她也許是無意之舉,但是,我走出書店就立刻有了靈感。一開始所想象的情節跟現在是有很大的差別的。至于大家怎麼理解,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方式,我要是說的太多,就煩了,只能說,這里面所有的人物、情節、數字、姓名都不是瞎起的,都是有原因的,都是必要的!這一點,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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