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對方強大的氣場讓他不由打了個寒噤,他反射性地爬起來,充滿警惕地看著坐在沙發上的這個男人——他坐姿隨意,一手放在沙發的扶手上,修長的指節甚至還在悠然地叩動,俊臉上的微笑因為他的到來而濃郁,僅僅是一眼的對視,這個男人便能給人魅惑眾生的窒息……
他怔了怔,下一秒反射性地緊了拳頭。舒愨鵡
因為氣場——眼前的男人看起來無害,甚至臉上帶笑,但是那種渾然天成的氣場卻讓人感覺……危險!
對!
濃烈的威脅感鐶。
「鬼頭?」唐堯輕嗤,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先行叫出了他道上的別名,懶懶地繼續,「听中午的人說,你是劫我貨的總策劃者。是這樣麼?」
漫不經心的質問,讓鬼頭心虛地後退了一步。
唐堯不滿意地蹙了蹙眉,朝鬼頭身後的下屬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會意,大步上前一掌按在鬼頭的肩膀上,讓他被迫著重新「跪下去」,然後又用力地把他拽到了唐堯面前… …
這麼近的距離,唐堯銳利暗沉的視線又居高臨下地投射而來,鬼頭終于避無可避。
「中……中午的人?」目光躲閃著,鬼頭已經猜到了唐堯的身份,為了保命卻還磕磕巴巴的佯裝不知,「什……什麼人?」
唐堯臉上的興味更濃了,他甚至俯下了身子,離鬼頭更近︰「怎麼,你們圈子里死了哪幾個人,消息都不流通的麼?」所謂「中午的人」,也不過就是那幾個。
鬼頭不由打了個寒噤,冷汗迅速地從背後滲出來。
他不敢開口,唐堯也沒有急著追問,相反的,他竟然從桌上拿起一個隻果和一把水果刀,慢條斯理地削起了皮——整個空間都是靜謐壓抑的,空氣中唯有他削水果發出「刷刷刷」的聲音……
鬼頭聳拉著腦袋不敢抬頭,只能看到果皮越來越長,綿延到了地上,耳邊听著那「刷刷」的聲音……他就怕唐堯突然生氣,下一刀就割在他身上。
「啪嗒!」
輕微的一聲細響,果皮斷裂落地,唐堯切完了整個隻果。
「吃水果麼?」唐堯開口,臉上的笑意不減,「請你過來都沒怎麼招待,所以緊張了?」
「我……」鬼頭無比震驚地抬頭,腦子一片空白地接過唐堯手里的隻果——這是一種如何形容的詭異感!他被唐堯抓過來,又被迫跪在他面前,然後又何德何能讓唐少削隻果?
鬼頭錯愕,下一秒,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因為那把剛削完隻果的水果刀,一下子抵在了他的喉嚨口!他的手指懶懶地勾畫,讓刀鋒在他的皮膚上游移,沒有割破,卻比割破更煎熬……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冰冷和鋒利!
「現在講講吧,你是策劃人,幕後的老板又是誰?」
「啪!」那個切好的隻果,鬼頭因為驚嚇而掉在了地上……
「九龍那邊的珠寶老板……他听說您從南非偷……渡了一批鑽,就想打您的注意……否則您的東西流入市場,他要虧本好多錢……」整個過程,對鬼頭來說無比煎熬。
沙發上的年輕人始終靜靜地听著,臉上甚至還帶著「鼓勵他往下講」的笑意,可是抵在他喉嚨口的那把匕首,卻鋒利不減。鬼頭甚至不敢用力地喘息,生怕刀鋒會刺破了皮膚……
他就像是一個天使和魔鬼的並存體。
「就這樣?」老鬼把知道的消息都吐完了,額頭都滲出了一層汗,唐堯終于嗤笑出聲。
「……就……就這樣。」老鬼哆嗦起來,「都是那個老板想斷您的珠寶生意……」
「珠寶生意?」唐堯臉上的不屑意味更濃,「如果我真正偷運的,不是珠寶呢?」輕揚唇角,他隨意地丟了刀,不動聲色地坐直了身體,「那麼,整場計劃中,綁架我的人也是你的主意?」
又是一個質問的問題!
沒有剛剛那樣的尖銳,但周圍的空氣在瞬間似乎冷了幾分。
「其實……」鬼頭支支吾吾地不肯說,直覺告訴他,這個問題回答錯了,他的命就沒了……但是,眼下這種情況,他要去哪里找替死鬼呢?!
氣氛越來越緊張,房間內的氣壓越來越低。
終于在某個瞬間,鬼頭听到「 噠」一聲子彈上膛的輕響,他恐慌地抬頭,只覺得黑色一閃,冰冷的槍口直接塞入了他的口腔……快得根本反應不過來!
「綁架我的人,是誰的主意?」
瀕臨死亡的恐懼感,讓鬼頭瞬間哭喊出來,生怕唐堯會在下一步扣動扳機。他恐懼地嗚咽著,口齒不清地不斷承認︰「……是我……是我……」
「大聲點,我听不見。」
「是我!」
「再大聲點!」唐堯的聲音在這一刻變得嚴厲。
「是我!!!」被槍口抵著舌根,鬼頭依舊聲嘶力竭地吼出來。
「乒!」
一聲槍響,整個世界戛然而止。
唐堯斂神,滿意地勾了勾唇角,臉上再度浮現那種漫不經心的笑意︰「那就沒辦法了,你必須死。」搶他的貨沒問題,反正都在他的股掌之間,但是綁架他的人……他很不喜歡這樣的插曲。
丟了槍起身,他從旁邊抽了紙巾隨意地擦拭手上的血跡,然後將帶血的紙一並丟上房間中央的軀體,然後……離開。
窒悶了一天的火,這樣一發終于順暢了!
外面的雨還在下,淅淅瀝瀝地帶低了整個城市的氣溫。他推門進去,女佣便拿著干毛巾和熱姜湯迎了上來︰「唐少,今天氣溫降了很多,您……」
「不需要。」他一並拒絕,朝著樓梯的方向走去,眼角的余光瞥見餐桌上扣著的盤子時,腳步停了停,「她沒有下來吃飯?」
看樣子,桌上的菜都沒有動過。
「秦小姐沒有下樓。」提到秦歡顏,女佣的臉上立馬浮現為難和歉意,「她整個下午都在房間里,晚上的時候我去敲門,里面也沒有應聲。門還鎖著,她還在里面……」
女佣當然不敢對秦歡顏做什麼!
唐家有嚴格的等級制度,只要秦小姐還在房間里,她不肯吃飯、不願意開門、甚至不肯應聲……她半句怨言都不敢有!只能等唐少回來了,再做請示。
「她在里面干什麼?」唐堯詢問,腳下卻已大步朝著她的方向走去。
***
「秦歡顏!」二樓,她的房門緊閉著,唐堯敲了幾次,里面沒人應聲。
他想轉動門把,卻是鎖著的。
唐堯的臉色明顯難看下來,連聲音也慍怒著急了幾分︰「秦歡顏!!」
「我……我去拿備用鑰匙?」女佣被唐堯的一聲吼嚇了一跳,回過神連忙往樓下走,去找備用鑰匙。可惜才走到一半,樓上傳來「踫」地一聲巨響,房門被唐少踹開了……
她從來沒看過唐少生氣的模樣!
他這麼一踹門,她都不敢上樓去了!
房間里靜悄悄的,只有窗簾被風吹拂的「嘩啦」聲,沒有開燈,里面昏沉沉的一片漆黑。
唐堯打開了壁燈進去,看到里面的情景不由蹙了眉︰「秦歡顏你在搞什麼?」
通往陽台的落地窗大開著,外面的風吹著窗簾肆意飄動,細密的雨從陽台上淋到了屋里,靠近陽台的地板上都積了一汪明顯的水漬。而她整個人蜷縮在被子里,只露出半顆小小的腦袋,似乎睡得正沉……
這樣也能睡得著?
她不覺得濕氣太重,跟睡露天環境沒區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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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喂!」他叫了她幾聲,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反應,唐堯蹙了蹙眉上去,直接扯開了她的被子,「你是裝睡還是真睡?」
被子掀開,他不禁一愣——她的頭發、衣服都是辦濕的,臉紅得不正常,身體呈蜷縮的姿勢,抱著自己微微顫抖……
他伸手去踫她……燙得驚人!
她在發燒
「因為氣溫突降,下雨天沒注意的確容易發燒。」家庭醫生安慰著,打了個退燒針走了,到了樓下的時候,才敢跟女佣嘟噥,「濕頭發濕衣服捂在被子里,不發燒才怪……」
二樓。
女佣們都擠在秦歡顏的房間里忙碌︰拖地板、換床單被褥、換衣服、擦頭發……這些一樣都少不得,但是秦歡顏發著燒昏睡,一點都配合不了。
唐堯再折返回去的時候,女佣剛給秦歡顏換上了睡衣,兩個人扶著她坐在床沿,搭檔著給她擦頭發。另外一個女佣則抱著一床嶄新的床單和被褥過來,準備把秦歡顏g上那套濕的換下來……
她打過的退燒針里有鎮靜的作用,整個人睡得迷糊,身體虛浮地根本坐不穩,女佣扶著扶著,她的頭就慢慢朝一片靠過去……
「秦小姐,等等馬上就好啊!」女佣扶正了她,催促著換床單的佣人,「快點換吧,她坐不穩。」
然後很快,秦歡顏的頭又向另一邊走去……
唐堯終于看不下去。
他徑自抬腳過去,拂開了女佣攙扶著她的手,彎腰一撈,直接將她抱在了懷里,轉身就要離開。
「唐少,她一會兒還得喝姜湯。」女佣心急地站起來,喊住了他的背影。
「送到我房間。」
照顧的「陣地」從客房轉移到了唐堯的房間。
他的床很大,虛弱的她跌入柔軟的被褥之中,更顯嬌小……熱還沒有退下來,她躺在g上鎖緊了眉,臉蛋依舊是病態的微紅。唐堯就坐在床沿旁靜靜地陪著,靜靜地看著她……
她有堅韌的時候,有脆弱的時候,也有……生病的時候。
「唔……」她在病中發出難受的低吟,眉頭皺得更緊,唐堯看著看著便忍不住抬手,修長的指尖拂過她緊蹙的眉,輕輕地安慰……而他指尖的冰涼讓秦歡顏覺得舒服,不由自主地整個人朝他的手掌貼過來……
有些可憐,有些乖順。
唐堯無奈地嘆息,手心覆上了她的額頭。
「叩叩!」
房門上傳來兩聲輕微的叩響,唐堯在此刻迅速地斂了神,收起手掌站了起來︰「請進。」
是女佣送姜湯過來。
兩個女佣合作著喂。
一個坐在床沿把秦歡顏扶起來,讓秦歡顏背靠著;另外一個則站在前面,拿著勺子把生姜湯往秦歡顏嘴里送。而唐堯呢,則隨手撈了把椅子,坐在不近不遠的地方,靜靜地看。
生姜湯的氣味有點沖,秦歡顏始終不肯配合。
要麼就是不肯張嘴,要麼就是任性地把臉別開到一邊,如果不是其中一個女佣拽著她的手,恐怕整個碗都要被她打翻了……生病的時候她就像個不听話的孩子,一點都不好伺候。
喂了半天,半滴沒進去,反倒在唐堯的被子上灑下許多,女佣的壓力有點大!
唐少就在旁邊看著……
他不會生氣吧?
想到這里,女佣不禁偷覷了唐堯一眼,後者也正好在這個時候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幾步便走到了床沿,朝著手足無措的她們伸手︰「我來吧。」
「啊?」這種伺候人的粗活重活……連個拒絕的話都沒有來得及說,碗就被唐堯拿了過去。
他示意一個女佣起來,自己坐在了她身後,胳膊大力地環住她整個人,輕而易舉地就制住了她所有的動作。女人和男人,力氣終究是懸殊的!
「唐少,要幫忙……」嗎?
女佣的話還沒說完,便見唐堯捏住了她的鼻子。
秦歡顏哼哼唧唧地想要掙扎,卻在他的鉗制下根本掙月兌不開,她的小臉上很快浮現出憤怒、委屈……最後呼吸不暢,只能張開了嘴。而他手里的碗就在這個時候湊上去,不管她願不願意,直接把生姜湯灌了進去……
「呃……咳咳咳!」強硬的手段,她當然喝進去了大半,卻也被嗆得劇烈咳嗽。
女佣看得心中抖了抖。
「唐少……」
還沒來得及開口,他等她咳完,又捏住了她的鼻子——如法炮制的方法,這次秦歡顏抗拒得更厲害,掙扎得更劇烈,最後卻還是掙不過唐堯,把碗里剩下的都喝了下去……
女佣看得心抖成了篩子。
「咳咳咳!」整個房間里只剩下她劇烈的咳嗽聲。
又燙又難喝,她在迷糊中也無比委屈,捶著橫在她身前的手臂,喑喑ya啞地控訴呼救︰「爸爸……」
唐堯面無表情地把碗放回去,在女佣無比震驚的眼光中,問得很淡定︰「還要喝其他什麼東西麼?」
「不……不用了。」
「那你們下去吧。」
「是。」女佣拿著碗出去幾步,又忍不住折返回來,欲言又止,「唐少,她好歹也是……病人。」剛剛唐少「喂藥」的那種方法,她看著都心疼!
唐少的手段是殘忍慣了的,但……秦小姐現在,說到底只是個生病的小姑娘!
唐堯挑眉︰「恩?」
嚇得女佣立馬落荒而逃……
唐堯沒什麼生病的經驗,更談不上照顧人。
女佣離開後,整個房間里只剩下——
困倦的他,以及,病中鬧脾氣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