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在陽台上站太久了，春天的風涼涼的，沈亦的手也是涼涼的。不一會兒，我的手，便溫暖了他的手。
我回過頭去看沈亦，他深邃而明亮的眼楮里閃爍著的光芒滿是抱歉的意味。這幾天都沒休息好的緣故，他臉色十分憔悴，妖精的出現讓他猝不及防，現在更添了一份焦慮。
「好好的，說什麼對不起？」我繼續裝著。你看，我又裝作不知道，最近總是這樣子，我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變了。
沈亦倒是坦白，歉疚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她私下跑去找媽了，那天我明明是送她去的機場，怎麼會去了老家呢？」在我這里，沈亦的信譽打了折扣，他生怕我不相信，又解釋說，「老婆，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她去我老家了！」
沈亦現在對我說每一句話都是小心翼翼的，說實話，我看著很不是滋味，原本對等的夫妻關系，現在變成這樣子，都是誰的錯？
我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說，「我知道。」
沈亦驚喜地看著我，說，「你相信我了？」
「我不相信你，就不會原諒你，也就不會回來了。」我撥開他的手進屋去。
婚姻不僅需要經營，更需要維持。既然我不想離婚，那就要驅逐破壞我婚姻的人。
而給我信心的，是沈亦，是他想要繼續和我過日子的決心。
妖精和婆婆在廚房煮飯，我趁著她們忙著，和沈亦一起去把後備箱里的衣服拿出來，上樓換了件衣服，把公婆的房間打掃好後正好開飯。
妖精趁著我去端湯時坐到沈亦身邊——那原本是我的位置。沈亦不顧婆婆的面子，冷冷地說，「不好意思，這是我老婆的位置，麻煩你坐到另外一邊去。」那語氣，是一點溫度都沒有。
我把湯放到桌上，笑著看妖精，看她怎麼反應。
她真的很會演戲，看著沈亦，一臉的委屈，然後低著頭抱歉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這里是大嫂的位置。」話雖然這麼說著，可她一點起身讓開的意思都沒有，還是定定地坐在位置上。
婆婆見狀，直說沈亦不懂待客之道，「就是家人一起吃個便飯，怎麼這麼多講究？之柔，你坐媽這邊來，藍沁是客人，隨她坐哪里吧。」
「嗯，好。」婆婆都發話了，我遵從就是，不過是個位置而已，那麼在乎做什麼？沈亦要是心在我這兒，誰坐他身邊都不是問題。我淡淡地看了沈亦一眼，示意他不要說了，省得一會兒婆婆不高興。
妖精得逞了，笑容立即出來，殷勤地給公婆夾菜，給沈亦夾菜，公婆高高興興的，可沈亦不高興，把妖精夾的一塊雞翅夾出來放在盛剩骨頭的盤子里，冷冷地說，「我不愛吃，別給我夾了。」
「你不是最愛吃可樂雞翅嗎？」妖精不解地看著沈亦說。
婆婆對沈亦的態度很不滿，維護妖精說，「沈亦，你怎麼這麼凶？人家藍沁好心好意的，你這孩子，」婆婆安慰妖精說，「藍沁，你別管他，吃你自己的。」
藍沁委屈地回答，「嗯，我知道了媽。」
我坐在一邊，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他們，真是好笑。
一向沉默寡言的公公很犀利地說了句，「藍沁啊，你怎麼知道沈亦喜歡吃可樂雞翅的？你們這可是第一次見面吧？」
公公一句話，讓大家都愣住了，婆婆也反應過來，跟著問，「就是啊，藍沁，你怎麼知道的？」
我幸災樂禍地看著妖精，心想，哼，看你怎麼圓謊。
但我還是小看了妖精的功力，既然敢上門來，道行肯定不淺，她很淡定地看著婆婆，嘴巴微微撅起，撒嬌地說，「媽，你剛剛**翅的時候告訴我的啊？你說大哥最喜歡吃你做的可樂雞翅了，您忘記了？」
「哦？我說過啊?」婆婆被她蒙混過去，笑說，「人老了，記性不太好，最近總是容易忘記事情。♀」
妖精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沒事兒的，媽不要跟我客氣，跟我客氣就是見外了。」
「好，不見外，不見外」婆婆笑呵呵地說，「吃飯，吃飯。」
沈亦臉色一直沉著，忽然放下筷子，很認真地看著妖精，不客氣地說，「藍沁，干媽就是干媽，要叫全了，不然別人還以為你是我媽的親生女兒呢，我可沒你這麼漂亮能干的妹妹。」
沈亦的話里全是刺，可妖精听了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
「媽說我就像她親生女兒一樣，干媽叫著還是有點生疏，叫媽親熱點，你不覺得嗎？」妖精轉而看著我，問我，「嫂子你覺得呢？」
我淡淡地笑了笑，輕聲斥責沈亦，「老公，好好吃飯，你不是早就想念媽做的菜了嗎？」
藍沁，你能光明正大地叫我婆婆「媽，卻不能叫沈亦「老公」。這就是我和你的區別。
我感覺有束目光一直盯著我，怪怪的，一看過去，竟然是公公。老年人的眼神很深，看不清出眼底的意思，我心虛地低下頭吃飯。但總感覺公公察覺出什麼來。
吃過飯，沈亦主動提出幫我洗碗，我和他收拾著殘局，我洗他漂清，配合得很好。你看，當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或者威脅的時候，即使心里還有疙瘩，這時候，我們是統一戰線的。
洗碗的時候我沒說話，沈亦憋不住，說，「老婆，你放心，我一定趕走她，一定！」
我笑了笑，看著沈亦堅定的目光，即使覺得妖精是個挺大的威脅，但我感覺到心安，因為沈亦。人家說，面對小三，正室應該怎麼？最好的答案是管住自己男人，男人心在你這兒，小三怎麼鬧騰都是瞎折騰。我深信這一點。
「這事兒最好盡快解決，卻也不能讓媽知道，老公，媽身體不好，少讓她操心。」我邊洗著碗邊說，「但是，藍沁不是個好解決的貨色，你要怎麼做？」
沈亦在水龍頭下沖著手，決心說，「你出去買菜的時候，我已經跟她談過了，」沈亦怕我誤會，解釋說，「老婆，你別誤會，我是跟她攤牌的！」
我點了點頭，他繼續說，「可她她這個人有點神經質，我也模不準她在想什麼。要是說不通，大不了我直接告訴媽，反正我不想藍沁再成為我和你之間的障礙。我心里沒有她。」
告訴婆婆？我沒想過。畢竟公婆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我不想他們操心太多。可要是逼不得已，我也會選擇跟婆婆說。
「你看著辦吧。」我說。
洗好碗過後，我和沈亦回到客廳，妖精正在給婆婆戴什麼東西，走近一看，是一條金項鏈，我婆婆喜歡黃金，妖精這是投其所好。婆婆自然是歡喜的，公公坐在一邊沉著臉沒說話，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沈亦一眼。
「之柔，你來看看，藍沁給我買的鏈子，」婆婆招呼我過去，遞給我看，喜不自勝。當兒媳婦這麼多年，我不是沒有送過婆婆金項鏈，我送的時候，她埋怨我亂花錢，說人老了，拿這些東西沒用處，可妖精送她，她卻歡喜。
我猜，是因為花的不是沈亦的錢。
「媽，你戴上這個真好看，我買的時候一看見它，就覺得適合你，你看，是不？」妖精捧著鏡子給婆婆看，笑得可燦爛了。
「媽，把東西還給人家，你要是喜歡，我讓之柔明天帶您去買，你喜歡什麼買什麼，人家還是小姑娘，不要收這麼貴重的禮物。」沈亦站在婆婆跟前說。
婆婆笑容立馬僵住了，漸漸收攏，覺得沈亦說得也對，正要伸手去摘項鏈，妖精卻說，「媽，你這樣子可不好，這個是我給您的禮物，是孝敬您的，上次見面匆忙，都沒來得及給您買禮物，知道您要來北城，我特意去挑選的見面禮，你要是還給我，那就是不待見我這個干女兒了，我可是要委屈的。」妖精說得動情，一臉委屈。
婆婆尷尬地舉著手，不知道怎麼辦，沈亦催促著，「媽，還給人家。」
「藍沁啊，我覺得也是，這鏈子太貴重了，你還是收著吧，干媽知道你孝順，這就夠了。」說著，婆婆便摘下鏈子還給藍沁，藍沁怎麼也不收，這時候，公公說話了。
「藍沁，東西你收起來，這麼貴重的鏈子她老婆子戴著也沒多大用處。農村人，不搞這些東西。你的心意收到了就行了。再說了，貴重的東西有一件就夠了，之柔之前買過一套給老婆子，一套就夠她折騰了，多了也無用。就像是兒子只有一個，兒媳婦也只有一個，這是一個道理。」
公公說完這話，妖精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點點頭，悻悻地收了項鏈，十分委屈。
這番話一出，我相信公公已經有些察覺妖精不對勁，公公那雙深邃的眼楮，洞明世事，畢竟是活了幾十歲的人，見過的人，太多了。
妖精要是有點自知之明，就听得懂公公話里有話，別自討沒趣。
「媽，下午我讓之柔帶你出去轉轉，買點生活用品。」沈亦說。
「嗯，休息一會兒吧。」婆婆說。
妖精挺听說我們要出去買東西，趕緊抓住機會說，「媽，我知道很多地方不錯，東西又好又便宜，我帶您去吧！」
「真的，那」婆婆剛開口，就被沈亦打斷，「藍沁，你都沒事情做？這樣子老麻煩你也不好，還是讓我老婆帶我媽去吧，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吧。」
「我」藍沁不甘心，想繼續說話，沈亦拿起茶幾上的車鑰匙說，「走吧，我剛好也要出去，正好可以送你。」
這下子，妖精再也沒話說，恨恨地看了我一眼，拎了包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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