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了莫林坐下,說,「不知道,陸芸這丫頭竟然喜歡這一款,難得。」
「人都有變得時候,再說了,我看這位陳先生也不錯,就是年紀有些大了吧,陸芸比我們倆小一歲的。」莫林認真地說。
「隨她去吧,她喜歡就好。莫林雖然比我們小,但向來看事情比我們透徹,看人也比我們準。」我說。
在咖啡廳百無聊賴地坐了一會兒,婆婆來了電話問我講座听完沒有,幾點回去,我不想這麼快回去,就說了五點。婆婆說好,便掛了電話。
然而我回去的時候還沒到五點,四點半左右,可家里一個人也沒有,我四處尋公婆的蹤影,根本沒人。剛想打電話問問他們是不是出去買菜了,電話拿起來還沒來得及撥,就听見門口有人說話。
接著,門開了,公婆還有藍沁出現在我眼前。藍沁手里拎著幾只袋子,估計是趁我不在家的時候帶了公婆出去買東西。
婆婆看見我拿著手機站在客廳,驚訝地看著我說,「哎,之柔啊,你不是說五點多回來嗎?怎麼這麼早?」藍沁進門把東西放在櫃子上,躬去幫婆婆拿了一雙拖鞋,甜甜地叫著,「媽,先換鞋吧。」
公公默不作聲地換了鞋,又到陽台上抽煙去。藍沁也換了鞋子,扶著婆婆拎著東西往客廳走,經過我身邊的時候,藍沁意味深長地看著我,說,「嫂子,媽說你五點多才回來,沒想到你這麼早。」
我冷哼了一聲,轉身跟著進了客廳,婆婆坐在沙發上,藍沁獻殷勤一般給婆婆捶腿,還問婆婆累不累,婆婆擺擺手,滿臉的笑,「不累不累,你累吧?讓你一個年輕人陪我們兩個老人逛街,無聊死了吧?」
「沒事兒,媽,本來就是我約你出去的,你來北城我總要好好招待招待你吧。」藍沁的嘴比抹了蜜糖還甜,幾句話說得婆婆眉開眼笑。
我站在一邊,好像他們是一家人,我才是多余的。我看了幾眼藍沁拎進來的袋子,上面的logo我是認識的。哼,妖精是下了血本的。
過了一會兒,婆婆問我,「之柔啊,你那個講座听得怎麼樣?老師說的你記下沒有?」
我點點頭,沒說什麼,我並不想在藍沁面前談論這個話題。但婆婆很感興趣我去听了些什麼,一個勁兒地問,我隨便編了幾句,把之前在網上查的資料隨口說了說,婆婆並沒有疑問。
「媽,我去煮飯吧。」我拽著衣服下擺,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婆婆點了點頭,說,「準備多一點吧,藍沁啊,今晚你留在這兒吃飯,你今天給我買了這麼多東西,怪不好意思的。」
藍沁滿臉笑意,衣服乖乖女的模樣,「媽,我就不在這兒吃飯了,我家人等著我回去呢,今天是我媽生日,要趕著回去的。」
「哎喲,你怎麼不早說?早說就不要陪我逛這麼久了,這樣子怎麼行?那你趕緊回去吧,別讓你媽媽等急了。」婆婆抱歉地說。
「沒事兒的,媽,你有事兒還給我打電話,我有空就陪你出來逛逛,反正我一天到晚都有時間的。」藍沁刻意看了我一眼,問我,「嫂子,這個可以的吧?」
問我做什麼?存心挑釁?
我淡淡笑了笑,保持端莊,說,「沒關系,媽喜歡就好。」
藍沁滿意地笑了笑,我想她知道在婆婆面前我不好發作。她勝利者一般,拎了包離開我家。
婆婆在客廳翻看著藍沁給她買的東西,喜滋滋的。我轉身進了廚房準備煮飯。
晚餐沈亦並沒有回來吃,打了個電話回家說今晚上有應酬,叫我們都別等他。草草吃過飯後,公婆要出去散步,我在家收拾。婆婆出門前特意給我準備了催孕的湯藥,當時我在收拾桌子,答應一會兒喝。
婆婆出去過後,我看著茶幾上的藥,心里很不是滋味,都這般田地了,還生孩子做什麼?于是,我端著藥倒進了洗碗槽,開了水龍頭把它沖掉。
應酬?恐怕不是應酬吧?藍沁走的時候那句話刻意說給我听的,今天是她媽媽的生日,想必藍沁是要帶上沈亦一起回去的。生日宴會上少不了喝酒,沈亦撒謊說有應酬,自然是要喝酒的。你看,這謊言編得越來越有水準,真不愧是念書時年年拿獎學金的學霸。
收拾妥當過後我上樓洗澡,喬辰給我發了條短信,說她們一路跟蹤沈亦,發現他去了喜來登,藍沁到門口接的他,喬辰說,藍沁帶著沈亦參加她媽媽的生日宴。
我回復信息,讓喬辰記得拍照。我要留證據。
帶著沈亦參加生日宴意味著什麼?正式把沈亦介紹給藍家人?以什麼身份呢?
看著喬辰的短信,我忽然醒悟過來,之前對沈亦還存著一點念想,這一刻,全都毀滅了。我發現我根本不了解這個男人,我和他相識相愛十年,十年光陰,他從何時起開始改變,我一點也未察覺。我活在幸福的婚姻里,以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殊不知我最心愛的枕邊人,他的心,早就不屬于我。
開著花灑,任隨水淋濕我的衣服,伴著流水,我流下傷心的淚水。
洗完澡我坐在床頭擦頭發,拿起手機給莫林發了短信,向她傾訴我此時的無奈和傷心。她應該在做節目,遲遲沒有回復我。倒是陸芸,晚間給我發來消息,叫我早點休息,不要多想,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以前無論沈亦回來得多晚,我都會等著他,從此以後,再也不會了。
公婆接近九點才回來,我下樓跟他們聊了一會兒,到洗手間拿了晾在架子上的手帕上樓睡覺。婆婆問我不等沈亦了?我若無其事地回說,「等的,他會回來遲些,你們先睡。」
巴寶莉柔軟的材質在我手里,被我緊緊拽著,展開的時候有了褶子,我放在床上鋪平,忽地想起陳晉庭來。這樣飽經世事的男人,是陸芸的歸屬嗎?陳晉庭是個有經歷有故事的男人,他的眼神,他的動作,他的待人接物都能看出來。
像沈亦這樣的男人都能朝三暮四,陳晉庭豈不是更會?
窗沒有關好,有絲絲冷風進入房間,我忽地驚醒過來,自己的事情都還沒解決,竟然擔心起陸芸來了。罷了罷了,陸芸終究比我眼楮亮,看得比我遠。
收起了帕子放在隨身的包里,想日後見了立即還給陳。
沈亦回來時已經十二點。他以為我睡了,輕輕地走進房間,輕輕掀起被子躺下來,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臉,我側在一邊,輕聲問,「應酬還順利嗎?一股子酒味,好像喝了很多。」
沈亦一下子驚起,驚訝地說,「老婆,你還沒睡啊?我以為你睡了呢。今晚人有點多,就喝多了點」
生日宴嘛,人能不多嗎?
「難得,喝了這麼多還能找到回家的路。」我冷冷地說。
「你別生氣,我下次不這樣了,讓你擔心了,不好意思啊老婆,我這也是為了努力賺錢嘛,你理解下好嗎?」沈亦靠近我,摟著我肩膀問聲細語地哄我。一直以來沈亦的耐心都非常好。
我厭惡地把他的手從我肩膀上拿開,忍住了心底的惡心,平靜地說,「睡吧,我知道你辛苦,這不是擔心你身體嗎?喝這麼多酒,對身體不好。」我要是冷冷淡淡的,沈亦那麼聰明,可能會起疑心,于是我轉過去,面對著沈亦,佯裝嗔怒地說,「而且,我們現在在備孕,你喝這麼多酒,要是懷孕了,對孩子不好的。」
即使沒有燈光,看不見沈亦的臉,從沈亦的語氣里也听得出來他放松了許多,「老婆,我知道了,沒有下次了。」說完,他俯在我額頭上輕輕一吻,他靠近我時那股濃烈的酒味弄得我想吐,「說吧,晚安。」
我緩緩轉過身來,扯了胸前的被子使勁兒地擦去他親吻的痕跡。惡心,真惡心!
是我從前太相信他了嗎?為什麼他撒謊的樣子和他平時說話的樣子一般無二?若不是知道真相,看他真誠的樣子,我怎麼敢相信他在撒謊?
我老公簡直就是天生的影帝!
沈亦很快就安心地睡去,輕淺而又規律的呼吸聲在我耳邊響起。這樣靜謐的夜,只有我一個人睡不著。
沈亦的氣息縈繞在空氣中,那股子熟悉的味道激起我心中的憤怒,越是聞著他身上的味道,我越是睡不著,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發現自己有這種想法,我嚇了一跳,原來溫柔善良的我也有這麼惡毒的想法。腦海中不停地閃現一個想法︰掐死他吧,或者一刀殺了他,他就不會在和妖精一起羞辱我,妖精也得不到他。
當我的手伸向沈亦脖子的時候,他皮膚的溫柔傳到我手上,脖子動脈在輕輕跳動,我猛地將手抽回來,發現沈亦並沒有醒,哆嗦著下床鞋子也沒來得及穿,抱著枕頭到客房去睡。
我是被逼無奈嗎?我竟然想要殺了沈亦!我竟然想要殺了他!躺在客房冰冷的床上,我一遍一遍問自己,孟之柔,你怎麼能這麼狠毒?你怎麼能這麼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