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把我放在路邊好打車的地方,我攔了輛出租車,奔向喬辰約好的咖啡廳。到的時候,喬辰正在就這果汁吃著三明治,看我來了,喬辰並沒有不好意思,反而是大方地招呼我坐下,說,「你等我會兒,早上到現在什麼都沒吃,太餓了。」
心想著人家為了我的事兒忙成這樣,有些過意不去,我笑笑說,「沒事兒,你先吃吧。吃完再說。」
我招來服務員點了被咖啡提神,忙活了一上午,我也累極了。
喬辰吃東西的速度挺快的,擦干淨嘴邊的面包屑,一口氣喝完了果汁,又翹起了二郎腿,「啊,吃飽的感覺真好。」
听她這句話,我不禁笑了笑。這樣的女孩子,看起來文靜嫻淑,事實上大方開朗,不拘小節,的卻很討喜。她扎的馬尾干淨利落,干練灑月兌。
「孟小姐,你笑什麼?」喬辰不解地看著我問。
我說,「我笑你無憂無慮,容易滿足,這樣真好。」
我的話讓喬辰笑了,她有些打量地看著我,想了想說,「可能是你沒有出來工作的緣故,不太了解這個社會。我每天忙得不可開交,能吃頓飽飯,真的很幸福。」喬辰眼神攏了攏,臉上帶著笑意,說,「如果沒有你老公出軌,你才是真的無憂無慮。你看外面,這個城市,每天有多少人為了生活而奔波,他們累得只剩一點期望,就是日子好一點。」
我順著喬辰的眼楮看窗外,街道兩邊的人形色匆匆,穿著白襯衫和黑色西褲站在街邊發傳單的小伙子,穿制服手里拿著化妝品站在街邊拉人宣傳的女人,還有拿了一根木質板凳坐在旁邊靜靜抽煙面前擺著一大籮筐新鮮草莓等待顧客的大爺,踩著三輪車拉著水果在城市里躲避城管亂竄的商販。
還有很多人。
喬辰的話讓我恍然大悟。這些年,我過得太安逸。
「好了,咱們說正事兒吧。」喬辰轉了話題,她從她黑色的包里拿出一個牛皮紙的文件袋遞給我,一面打開,打出一疊a4的紙,遞給我說,「這是你真正的體檢報告,你看看。」
我接過來看著,一張張閱讀,看到檢查結果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懵了。我慌忙地從包里拿出另外一份檢驗報告,也就是沈亦和我剛從醫院拿的那份報告,同樣的醫院,同樣的醫生,同樣的檢查時間,檢查項目,就是結果不一樣!我數了數,喬辰給我的報告多了一頁,而那多的一頁,就是我怕身體不對勁的地方!
「孟小姐,你之前是不是做過人流?我看了看這份報告,上面寫的是你之前人流後恢復不當,導致不孕,這個你自己知道嗎?」喬辰看著大驚失色的我問,「你以前做過體檢嗎?」
此時我整個人已經懵了,這樣一份結果在我手里,沉重似千斤。我的靈魂像是被抽離出身體,感覺自己只是一副空擋的軀體,兩行淚不由自主地從眼角滑落,話卡在喉嚨地怎麼也吐不出來,我看著喬辰,絕望地看著她。
她臉上的表情也凝重起來,我的反應已經告訴她答案,半晌,喬辰說,「你老公真不是人!」
他的卻不是人,他簡直禽獸不如!我之前和他一起在醫院做了那麼多次檢查,每次檢查結果都是好好的,而現在手里這份,卻告訴我我不孕不育,因為流產後恢復不當,落下了病根子。流產是五年前的事情,五年啊,沈亦,你瞞得我好辛苦!
我只感覺身體無力,緊緊地拽著手中的檢查報告,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憤怒都無法釋放,沈亦他究竟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我就說這些年無論吃什麼藥都不管用,怎麼也懷不上孩子,上醫院檢查還一點問題都沒有。我以為只是運氣不好,只是時間未到。
「你早上發信息給我,我和手下的人跟著你一起去了醫院,後來你老公離開了一會兒,他去了六樓,到你的醫生那里要求修改體檢報告。你老公很會說話,加上點利益誘惑,這事兒也就成了。本來修改體檢報告就是需要時間的,下午能拿到,已經算是很快的。」喬辰帶著鄙夷的口吻說,「孟小姐,你要小心你老公,他既然能做這些事情,就證明他狠心,這種人你是防不勝防的,我提醒你,平時多留意一點。」
心頭就像有什麼東西堵著,我久久緩不過起來,埋在桌子上哭泣。沈亦為了瞞著我,可謂是費勁了心機,這些年的體檢都是和他一起做的,同一個醫生,他要處理起來非常容易,怪不得那天我說我自己在另外的醫院體檢了他會有那麼大的反應,他是怕我知道真正的檢查結果!
可他為什麼要瞞著我?五年前他就知道了,五年,難道他從五年前就開始謀劃怎麼和我離婚?可忍了五年,到今天才有行動,有些說不過去。沈亦究竟是怎麼想的?
明知道我不孕,這些年還陪著我吃藥減產,努力懷孕,他揣的是一顆怎樣的心?
和喬辰分開的時候,我問她怎麼知道沈亦偷換了我調查報告的,喬辰神秘一笑,說她有她的門路,不然也不會做這一行,至于怎麼知道的,她不願意多說。
我理解,每一行都有自己的行規,我也不再多問。
喬辰走後,我給莫林和陸芸一人打了個電話,說了今天的事兒,陸芸在忙,沒听到電話,莫林听了我說,在電話那頭遲遲沒有說話,五年前我流產的事兒,她是知道的,偶爾我懷疑自己遲遲不能懷孕是五年前流產的後遺癥,莫林還安慰我說,這些年體檢都沒事兒,應該沒問題。
我們都不知道,沈亦在背後動了手腳。
「你去找下付清遠,問問他這個能不能成為證據,到時候離婚的時候拿出來,讓沈亦啞口無言。」莫林給我出主意說。
我心想也行,立即打車去了付清遠的事務所。付清遠在開會,我坐在辦公室等他,他的辦公室里面有一個書架,上面全是關于法律的書籍,我隨便抽了一本來看,看的我心煩,甩在一邊,付清遠便推門而入。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付清遠抱歉地說,轉身要助理辦他泡一杯咖啡。他坐到我對面,開始了我們的談話。我把情況大致說了一遍,付清遠肯定地說,「這個是可以的,當然,如果你能讓醫生親自作證,那是最有利不過的。但是要做到這點,有點困難,這種證據會讓他聲名受損,一般人不太願意接受,就看孟小姐你怎麼想辦法了。如果你願意的話,倒時候我願意作為你的代理律師,陪你一起去找醫生談。」
我心想也是,倘若我一個人去找醫生,即使他承認了,這事兒無用,他不會同意作證的。帶上付清遠一起去,他是律師,比我會說話,比我熟悉法律條款。
「那好,今天肯定來不及了,」我看了看牆上掛著的鐘,這會兒差不多已經五點,過去的話醫生都下班了。「明天下午,你看可好?我們一起去。」
「還好,你這兩家醫院離得不遠,到時候我開車去,」說完,付清遠叫了助理進來,把明天下午的安排都推後了。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我抱歉地說。
付清遠笑笑,客氣地說,「沒事兒,你是莫林的好朋友,我幫幫你是應該的,更何況,我也是拿你報酬的,應當好好做事。」
「謝謝。」
付清遠忽然話鋒一轉,問我,「莫林現在是一個人?還在等林恆嗎?」他頗有些打探的意味。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林恆住她家,這事兒莫林也沒跟我多說,我也不太清楚。」
「林恆住她家?他們倆在一起了?」付清遠很驚訝地看著我,不相信地說。
我有些悻悻然,抱歉地笑笑,然後告辭離開。我現在自己的事情都焦頭爛額,哪里有時間去關心林恆怎麼樣?莫林是成年人,我相信她自有分寸,不好太干涉的。
從付清遠的事務所出來,我只覺得雙腿發軟,站在路邊老是打不到車,心里郁悶極了,便想順著街步行,吹吹春天微涼的風,讓自己清醒一些。
這些天事情太多了,多到我無力承受。一樁又一樁的秘密被揭開,沈亦的真面目若隱若現,這讓我覺得很害怕,親密無間的人,竟然是刺傷我的人,我防不勝防。
回到家,沈亦不在,婆婆說他去公司有點事兒,我心一沉,周末不是不上班嗎?
不過,我不擔心他去了哪里,喬辰的人會跟著他,盯死他。
我累極了,跟婆婆打了招呼晚飯不用叫我後上樓睡覺。困倦襲來,我很快就睡著。
春日生生,我的愛情,油盡燈枯。
相伴走了這麼多年,同甘共苦的夫妻,竟然這般讓人失望,究竟是誰的錯?在這種現實的時代,還有可以相信的愛妻和無堅不摧的婚姻嗎?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