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拂著,帶來涼意,我緊緊地貼在陳晉庭的懷里,感受他擁抱的溫度。
忽地想起一句歌詞,「擁抱的溫度,只有你清楚」。
一場熱烈的吻過後,他對我笑,拂開我額際的頭發,深深地看著我的雙瞳,好像要將我嵌入他眼中一般,那溫柔而低沉的聲音在夜風里被吹淡,有種難以言說的穩重感。
「走,上車,我帶你去看日出。」
車子緩緩行進著,我沒有問他去哪里看,根本不需要問,好像有他在的地方,我總是感覺到心安,不需要問前路何方,只需要跟著他,牽著他的手,我相信,彼岸一定是幸福的所在。
想起剛才他不到半小時就從北城的南邊跑到北邊,一點阻礙也無的道路也需要五十分鐘,他竟然在半小時內完成,想想便可知他的車速。我不禁提醒他,「開慢點,不著急。」
「嗯,我心里有數的。剛剛是著急見你,怕你一個人無聊,就開快了些,現在你在車上,我肯定要慢慢開的。現在距離日出還有五個小時,咱們不著急。你要是困了,就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陳晉庭認真地看著前方的路說。
「嗯,我不睡,我陪你聊會兒天吧。」我心想,他也不睡覺,要是一會兒無聊得困了怎麼辦?倒不如我陪他聊天解悶,時間一會兒就過去了,半夜開車也很辛苦的。
「也好。我也想多跟你說會兒話。」陳晉庭側過臉對我微微一笑。「你想說什麼?」
「你怎麼想到的去看日出?也不知道明天天氣如何,」我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除了車燈照亮的地方看得見有些樹,其他的什麼也看不見。天上倒是掛著一盞孤零零的月亮,我不禁歡喜,明月今夜有,但願人長久。
「也就是臨時想著的,想跟你一起看太陽升起。」陳晉庭說,「每次約會,除了餐廳就是咖啡廳,總要來點不一樣的,我怕你到時候厭煩了單一的約會模式。」
這個男人,在商場上叱 風雲,一步步模爬打滾,從來沒怕過什麼,可他說,怕我厭煩了單一的約會模式。他處處為我著想,處處為我打算,叫我怎能不敢動呢?
心非木石豈無感,不如不遇陳晉庭。
「我知道你忙,」我嘴上這麼說著,其實心里憋提多感動了,一個男人將你捧在手心,疼在心尖,你是歡喜無比的。受過傷的我,遇到陳晉庭這般會疼人的家伙,怎麼會不動心呢?感謝上帝,讓我沒有錯過他。「再說了,咱們又不是年輕男女談戀愛,非要搞些驚喜出來才算愛情,晉庭,在我心里,我只需要一份平淡的幸福,有你,足夠了。」
這次我一次這麼親熱的叫他,回憶一下,好像我從來沒有叫過他的名字。以前叫陳先生或者陳總,自從在一起過後,從來沒叫過他的名字。
我覺得臉頰有些發燙。一把年紀了,還是知道害羞的。
他也甚是欣喜,小說,「終于听到你喊我的名字了。之柔,我喜歡你這樣叫我。」
我羞赧地低下頭,好一會兒沒說話,陳晉庭取笑我,說,「你臉皮真薄,這可怎麼辦?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這一句話先前我听著就覺得熟悉,現在更甚,我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話是《傾城之戀》中範柳原夸贊白流蘇時有用過。我打量著陳晉庭,心想,他倒是和範柳原有幾分相似之處,卻不知是不是同樣有諸多艷遇
我這是吃醋了?
陳晉庭見我不說話,好奇地問,「是困了?怎麼不說話?」
「你看過張愛玲的《傾城之戀》嗎?」我問道。問完了我便後悔了,陳晉庭怎麼是範柳原了,不對,他你不是。但為時已晚,陳晉庭抓著話題問我,「沒看過,要不你給講講?」
我立即結束話題,「不要了,言情小說罷了。」
「那咱們說說什麼好?你有什麼想問我的嗎?」陳晉庭穩穩地開著車,車子沿著出了城,沿著一條並不寬敞的盤山公路徐徐前進,因為山路彎曲,陳晉庭格外小心。
「我也不知道。」我思索著,半晌,說,「要不,聊聊你的從前吧。」
有人說,兩個人在一起,最忌諱的就是問有關于從前,尤其是前任。我倒不是關心陳晉庭的前妻,只是非常好奇,他是怎麼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的。四十歲的男人,他的故事肯定很多,歲月的洗禮過後在臉上留下時光的痕跡,在眼神中注入了滄桑。
他先是淡淡地笑了笑,有點小小的無奈,好像不知從何說起一般,我靜靜地等候著,等著他打開話匣子,帶我回到他從前的世界,從前的生活。
陳晉庭說他們家從小就花了心思培養他,在美國念了十年書,學成回國,本是打算接手家里的事業,但他志不在此,推辭多次過後獨立出來自立門戶,沒有伸手要家里一點資助。家里的產業,由她妹妹繼承,自己只是偶爾回去參加聚會。他雖然沒有明說,但字里行間透露給我的信息是,他成長在一個非常優渥和龐大的家族,可能算不上多富貴,但卻是祖宗留下來的祖業。
年輕氣盛的他在國外學了開放的風氣,自然不樂意接受中國傳統老道的思想,卻還是知曉百善孝為先。他說,活了四十年,也就是兩件事情忤逆了家里的意思,一是不和家人招呼一聲便同蒲荷的媽媽結了婚,生下蒲荷不到一年,兩人便因感情不再而和平分手。蒲荷的媽媽是摩登瀟灑的新時代女性,崇尚自由,不愛過居家的主婦生活,陳晉庭創業之初忙于工作很少歸家,蒲荷的媽媽不甘寂寞,卻不是紅杏出牆。分手後,他們還像朋友一樣,蒲荷的媽媽去了美國,嫁給一個美國男人,陳晉庭說,他去參加婚禮了,那個男人比蒲荷媽媽小五歲。
他說,他和蒲荷的媽媽是同班同學,看對了眼,就在一起,沒有海誓山盟,只是覺得彼此合適,分開也沒有相互糾纏,彬彬有禮。
第二件是便是拒絕繼承家業,出來獨立做事。起初吃了許多苦,陳晉庭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十分平淡,那是經歷過的人,在歲月沉澱過後回頭遠望發出的感嘆。「那會兒求人辦事十分困難,我是使盡了渾身解數,從最困難的時候一步步走過來。」他輕松地笑了笑,釋然地說,「現在想起來,也不知道那時候的自己怎麼能挺過來,可能能年輕氣盛的時候就是需要一些磨練,才會慢慢進步,慢慢學會隱忍。」
「你知道嗎?那時候啊,日子過得苦,蒲荷的媽媽是千金小姐,自然是受不了的,她跟我離婚也是情有可原,她自小嬌生慣養長大,在我們同學圈子里也是炙手可熱的可人兒,跟了我,也苦了她。那些時候忙于工作冷落了她,也是我的失誤。我們的婚姻走到盡頭,不是她一個人的錯。」
說到這里,我不禁想問,「她提離婚,你就答應了?你沒有挽留?」
陳晉庭笑笑,可能是時間太久了,也可能是真的釋然了,他平靜地回憶說,「有挽留,當然有挽留。但是,我尊重她的選擇。那會兒她的心已經不屬于我了,我強留著也無用。」他看了我一眼,發現我正在認真地注視著他,他聳聳眉毛說,「雖然舍不得,可是,愛一個人不就是希望她幸福嗎?如果她和我在一起不快樂,那我就放她去能讓她快樂的地方。愛情這件事是說不準的,在一起的時候,我好好珍惜,倘若真的要分開,我信奉記緣不記仇,畢竟相愛過。」
原來如此。這有點像我和沈亦,剛發現他出軌,我努力挽留彼此的感情,後來發現不能繼續過日子,我果斷選擇瀟灑放手。即使他背叛我,我也不記恨,畢竟他往後的日子與我無關。
曾經相愛過,不要讓仇恨毀滅了從前的真情。太不值當。
「後來我一個人帶著蒲荷長大,她小時候很乖,基本上不吵鬧,她媽媽偶爾回來看她,但是兩個人的感情並不深,有點傷人的說,還不如跟家里的保姆親。我那時候工作忙,家里雖然給我安排了相親,卻總是沒時間,也沒看得上的。後來蒲荷沒人照顧,我就將她帶回老家,給我媽照看,念中學才回來我身邊。」陳晉庭說,蒲荷和女乃女乃有很深的感情。
拼命與工作的陳晉庭,單身了許多年。這些年在商場上的模爬打滾,漸漸將他年輕時候的稜角磨平,變得順世,並且通過兢兢業業的努力,在行業內獲得了成功。
他說,自從和蒲荷的媽媽離婚過後,他沒想過再婚,也沒有女友,直到遇見了我。
听著他的話,心里猶如吃了蜜糖一般,甜滋滋的。我握了握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手心的溫度傳到他手上,我覺得自己有些煽情了,「和沈亦離婚後我對愛情和婚姻都失去的信心,遇到你的時候我更是糾結的,我經常抑制住自己的心動,可你一步步走向我,我怕錯過你。有些人一旦錯過,接下來就是馬不停蹄的錯過。說來,我還是很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