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淺蹲在那,腿都酸了,卻還是不肯起來。
霍少弦以往都會寵著她,哪怕真鬧出什麼矛盾,先妥協的一方也是他。
可是這次他走了,卻沒回頭。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始終處于冷戰。
榮淺在女生宿舍換好校服,林南坐在何暮的床邊,「木子,你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就是,」榮淺將衣物塞進袋子,「要不今天你別出操了,反正就是個儀式,缺個人誰管得了。」
「我沒事,」何暮堅持,「不就是跑兩圈嗎?」
大學里本來一星期才出一次操,但這回據說是為了歡迎某個慈善人士,捐款所造的圖書館今天要剪彩,就把她們這些學生拉來充當亮麗風景線。
榮淺她們在操場上集合,高高的看台坐得都是校領導,而那個被簇擁著坐在中間的男人,竟是厲景呈。
榮淺輕咬下唇肉,真是哪都有他的影子。
她們穿著超短裙,露出兩條腿,在哨子的指揮聲下有秩序地繞操場跑。
林南喘著氣,「我們怎麼跟小鮮肉似的,你瞅瞅,這腿,」林南朝跑在身側的榮淺看去,「那慈善家沒準是個**。」
「對,很有見解。」
跑了一圈之後,前面的何暮忽然栽倒在地。
榮淺收不住腳,被絆倒在跑道上。
人群中開始亂作一團。
榮淺看到何暮腿間汩汩淌出的血,磚紅色的跑道被印濕,她面色慘白,人已經昏迷。
「木子,木子!」榮淺推著她的肩膀。
「怎麼會這樣?」
「好多血……」
同學們指手畫腳地議論,榮淺嚇得心髒都慢了半拍,「叫救護車啊!」
一道黑影陡然投來,厲景呈看著何暮還在急速流淌的血,他月兌下外套裹住她的腰,然後一把抱起。
榮淺立馬跟著男人飛快跑去停車場。
車內,榮淺抱著何暮的腦袋,「木子,你快醒醒,你別嚇我啊。」
厲景呈不斷闖紅燈,榮淺抬頭,看到男人白色的襯衣,肩頭部分沾染了極致的紅,他握住方向盤的手也都是血。
她視線被氤氳得模糊,「木子,我好怕。」
「別怕,」厲景呈沉著冷靜的嗓音充斥在狹仄空間內,「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何暮在最短的時間內被送進醫院,厲景呈和榮淺守在外面,搶救進行到一半,有護士出來。
榮淺焦急萬分,「我朋友怎麼樣了?」
「她剛做過流產手術不能劇烈運動,居然這麼不小心!」
榮淺驚愕萬分,「流產?」
護士行色匆匆地離開。
厲景呈拉著她的手臂將她帶到醫護室,榮淺的手和膝蓋都有擦傷,厲景呈接過護士手里的棉球給她擦拭。
男人垂首,狹長的眸子帶了點桃花眼的魅惑,鼻子高挺,身上的血漬早已干涸,透出種凝固的美。
榮淺思忖開口,「何暮的事,你不會告訴學校吧?」
「你以為我不說他們就不會知道?院方很快會派人過來,推出手術室後醫生就會告知的。」
「不可以!」榮淺急得想站起來,「何暮學習很好……」
厲景呈壓著她的膝蓋,目光掃向她,「學習好會墮胎?」
「她好不容易說服家里才上得這個學校。」
厲景呈替她清洗著傷口,「那又怎樣?」
「你想干嘛!」
男人眉頭微蹙,「搞大她肚子的可不是我。」
榮淺垮下雙肩。
厲景呈替她貼好紗布,「你放心,我不說。」
榮淺細如蚊聲,「你還要幫她瞞過學校。」
他不由笑出聲來,「你是不是做事向來都這麼理所當然?我為什麼幫她。」
「要不是你來學校,我們也用不著跑步,那她也不會出事。」榮淺想了下,還真是這樣,她挺起胸膛,眼神不再閃躲,神情變得理所當然,「你說說,是這樣吧?」
「你這張嘴……」
「我嘴怎麼了?」她下巴一揚。
厲景呈笑了笑,「要瞞住學校還不簡單,晚上,你請我吃飯。」
「行啊。」
榮淺包扎好後回到急救室門前等。
她靠著牆壁入座,緊繃的神經令她的疲憊感加重,厲景呈看向她時,她閉緊眼眸已經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榮淺是驚醒的,心里惦記何暮,醒來時嚇出身冷汗。
急救室的燈還亮著,走廊內一片空寂。
她松口氣,卻發現自己竟置身在厲景呈的懷里。
榮淺可沒記得她什麼時候爬上去的,男人左手霸道地環住她,完全一副將她禁錮的姿勢,榮淺耳根處燒了起來,厲景呈下巴擱在她肩頭,她癢得縮了縮脖子。
側過頭,男人的俊臉近距離呈現在她面前。
這般親昵,實在不適合他和她。
榮淺輕咳聲,男人沒反應。
她伸出手指,在他腿上掐了把。
厲景呈手里用勁,似乎要將她捏扁,榮淺晃動著兩腿,「放開我。」
他臉同她廝磨著,厲景呈手臂微松,榮淺蹭地跳到邊上。
他神情自然,忽地站起身,「手術結束了。」
與此同時,急救室的門打開。
榮淺走上前,「醫生,怎樣了?」
「幸虧送來的及時,」醫生摘掉口罩,朝身邊的護士吩咐,「剛才情況危急,你把接下來的手續跟他們補辦下。」
「好。」
榮淺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定。
護士拿了一個本子遞到厲景呈跟前,他看也不看,「做什麼?」
「簽字啊。」
「我來吧。」榮淺伸出手。
「不行,要麼通知家屬,要麼就由孩子的父親簽字。」
這是什麼規矩?
榮淺冷不丁冒出句,「孩子的干媽簽字成嗎?」
護士瞪她一眼,厲景呈差點繃不住笑出來。
何暮的家里人是肯定不能找的,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榮淺朝他看去。
厲景呈眉一皺,「你想都別想,把你接下來要說的話給我吞回去。」
她露出狗腿一樣的表情,榮淺平日里再怎麼高高在上,甚至有些公主病,但對于朋友,她是真心誠意的。
「你就當練簽名嘛!」這話說出來,榮淺都想鄙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