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匡可不是什麼大清朝的忠臣,這一點從原本歷史上他收袁世凱的錢,逼隆裕太後簽退位詔書就可以很清楚地知道的,所以現在這種情況下做出這種選擇是沒什麼好奇怪的,他們爺倆正在研究著如何出賣慈禧呢,外面一名軍官跑進來報告敵軍已至城下。
載振的小心肝立刻揪了一下,腦海瞬間浮現出自己那名親兵空洞洞的腦殼。
「來了多少人?」他強作鎮定地問道,只是臉上神色出賣了他。
「漫山遍野,不計其數!」軍官用了一句很有藝術感的話來回答他。
不過載振可是感覺不到一絲藝術氛圍,他的眼前那腦漿流淌的場景,和牢房里餓得百爪撓心的感覺越來越清晰了。
「立刻準備迎敵,沒有本王命令任何人嚴禁出戰!」奕匡當然明白自己兒的德性,看他這時候已經有點嚇傻了,干脆代他下達命令。
那名軍官趕緊出去傳令了,當然這個命令純粹多此一舉,現在城牆上那些八旗弟們都一個個嚇得小臉刷白,上下牙直打仗呢,就是真有命令恐怕也沒人敢出擊,他們什麼時候見識過兩萬多大軍圍城的景象,尤其是那數以百計的大炮,黑洞洞的炮口更是讓人倆腿發軟。
這時候奕匡反正也回不去了,趕緊安排一名親信出城,打著旗號就說是出去曉諭逆軍,但實際上揣著整整一百萬兩銀票送禮去了,慈禧給他的銀只有一半是現銀,剩下的都是銀票,準備的是現銀賞士兵,銀票賞軍官,現在正好方便了他。
「呃?!」接過遞到面前的銀票時,陳忠也差點傻了,他真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好事。還沒開打呢敵人先給自己送錢來了。
「大人,我家王爺對皇上也是忠心耿耿的,當初太後廢帝時他並未參與,事後知道也為時晚矣,如今聖上還都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可是畢竟一家老小都在北京,且太後對他也有厚恩,此時倒戈相向無論如何也是做不出來的,但同樣不敢阻攔聖上,故此只好出此下策。這一百萬兩銀算是給討逆軍將士的歉意了,還請將軍大人見諒。」奕匡那名親信卑躬屈膝地說道。
「啊,這一百萬就是買本將軍不打你們的,倒是也可以,不過這一百萬也少了點吧?我這里還有兩萬多人馬呢,這一人也分不了幾個呀!」陳忠在這方面可是跟楊豐學會了。
「這個,大人覺著多少合適?」親信忙問道,有討價還價這才是正經生意。
「再加一百萬吧,你們王爺也無非就是想觀望一下。又擔心外面不好看,所以想讓我陪他演出戲而已,這演戲自然出場費不能太少了。」陳忠懶洋洋地說。
再加一百萬對奕匡來說只是小意思,可這兒畢竟不是北京的慶王府。他也不可能身上再帶著一百萬兩銀票的,香河縣城也不可能湊出多少來,這樣的話就只好在已經發下去的那些銀里面想辦法了,可這樣一來自己和楊豐的密謀必然無法隱瞞了。萬一有人還對老佛爺忠心耿耿呢?
「你手下里面有多少可能不跟咱們一心的?你這里有沒有數?」他陰惻惻地問自己兒。
「善耆恐怕就不好說。」載振說道。
川島姐姐她老爹現在是第四協協統,算是宗室里面最好戰的,原本應該是他當統制的。畢竟他年齡比載振大,爵位也比載振高,可他老爹只是一個沒有什麼實權的閑散鐵帽王,自然爭不過慈禧面前最當紅的奕匡,這也導致他對載振一直不是很服氣。
「他很喜歡打嗎?那就讓他帶著人出去襲營去,叫你手下的親信,把那些跟咱們不太可能一心的全挑出來,就說是選拔勇士晚上砍營去,然後告訴他們你帶人給他們當後援,把戲演得真一點,等他們都死光了,正好拿他們的銀給陳忠當禮物。」奕匡陰險地說道。
這條毒計把他兒驚呆了,直接一挑大拇指說道︰「高,實在是高!」
至于怎麼讓善耆出去這個問題很好解決,他目前正帶著一幫激進派軍官對載振表示不滿呢,誰都知道什麼固守香河就能讓敵軍不敢越城攻北京這純屬屁話,這兒離北京抬抬腳就到了,人家兩萬多人隨隨便便留下五千就足夠牽制住第二鎮,然後剩下的照樣直撲北京,所以說躲在城里就等于把北京賣給敵人。
「你們懂什麼?這是本帥神機妙算,我們先退到城里向其示弱,然後集結精銳敢死之士為前鋒,本帥親自率領大軍為後隊,趁其麻痹之際半夜突然殺出去,這樣豈不是比守在戰壕內等著挨毒氣彈強得多?那楊逆所部無非就是毒氣,大炮,機槍這三樣,若是短兵混戰這些就成了擺設,玩刀咱們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玩意兒,難道還怕了那些假洋鬼們?」載振理直氣壯地說。
旁邊的顧問桂太郎好懸沒笑出來,不過一看奕匡那凌厲的眼神,也沒敢多說什麼,反正自己就是個來賺工資,既然他們願意送死那就隨他們去好了,如果照載振這樣計劃,估計前鋒是一個也回不來的,那時候他就該老實了。
他知道這個計劃等于自殺,可善耆那些人懂個屁,他們老祖宗那點智慧也不過是羅貫編的,等傳到他們這兒,天天戲曲听著滿腦都是大旗一揮掩殺過去,然後敵軍就敗了,他們知道一萬多人從擁擠的城門里面塞出去需要多長時間嗎?
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載振就開始軍事布置了,把那些平日跟他不對付的將領全編到了前鋒里面,這時候那些人也看出不對了,善耆陰沉著臉問道︰「大帥,此等布置是否過于混亂了,若是整建出擊至少互相熟悉一些,如今各部拼湊起來恐怕配合上有些生疏。」
「不,不,這前鋒必須都是敢戰之輩,諸位之勇本帥那是非常熟悉的,故此特意將你們集合到一起,這樣才能形成最強之力量。」載振說道。
他既然這麼說,善耆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麼了,總不能說自己不夠勇敢吧?就這樣大軍布置妥當然後到夜晚打開了城門準備殺將出去,當然善耆不知道的是,就在這之前,一名載振的親信,早就從另一邊城門溜出去,然後快馬加鞭跑到陳忠那里報信去了。
一听這個消息倒是把陳忠給逗樂了。
「你不是騙我的吧?」他很好奇地問道。
「將軍明鑒,小人是萬萬不敢欺騙您的,我家王爺說了,前鋒都是對太後死忠之人,這些人留在軍肯定生變,既然這樣就只好請大人幫忙除掉了。」信使趕緊陪著笑臉說道。
「那本帥就姑且信你一回。」陳忠點了點頭說道,說完之後自己在那里看書不管他了。
「大人不需要早做安排嗎?」信使小心翼翼地說。
「安排?安排什麼?你就是不報信他們來了也是送死!」陳忠很好笑地說,這都什麼年代了還玩砍營這種東西,他決定拿這幫傻瓜練練兵也挺不錯,要不然還遇不上這種好機會呢!
可憐的善耆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賣了,他率領著手下三千精銳花了十幾分鐘才從城門沖出,一個個都是白色斗篷,除了步槍之外渾身插滿手榴彈,然後背上插一把鬼頭刀,看上去也煞是威風,在雪地上密密麻麻站成一片,在漫天飛雪一片肅殺。
這時候善耆還特意回頭看了看後面,發現載振的確帶著大隊人馬緊隨其後,這才算是放了心,他當然明白載振這次有坑他的意思,換他肯定也會這麼做的,勾心斗角世家出來的誰還不知道誰呀,只是不知道坑得那麼狠而已。
大片的雪花正在頭頂紛紛揚揚地灑落,萬籟俱寂只有雪落的刷刷聲,吸一口清寒的口氣,身披白色斗篷的善耆看著遠處忠勇軍軍營的燈光,心不由得生出一股豪情來。
此戰之後說不定北京的說書藝人口,也會出現一個善耆雪奮短兵的傳奇,就如那三國演義的丁奉一般,那時候載振那點事算個屁,這才是真正的將軍該干的,偷雞模狗般弄回一匹馬來算什麼本事?在敵營殺個血染征袍方顯男兒本色。
說起來他對載振那些事跡的真假一直很有懷疑,就他對這家伙的了解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點,再說上一次失蹤返回的貴族軍官都是他們家人花錢買回來的,這一點他多少也知道的,他們能買回來恐怕這載振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楊豐那邊自己承認的損失卻也是真的,所以才讓他有點不太明白。
「主?」旁邊的戈什哈看著發愣的主忙小心地提醒道。
善耆這才回過神來,學著那戲台上的趙龍一甩斗篷,左手槍右手刀低聲喝道︰「滿州好男兒們,隨本將殺敵去也!」
說完把頭一低,矮著身向前沖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