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與狐狸不和的果子狸也難過起來,不蹦也不跳的,大氣不出,安靜的趴在狐狸床頭,時不時還讓包扎的逐日下手輕點。
「阿九已經……」逐日說到一半,聲似哽咽,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所以感覺不到疼的……我們把他包扎好以後,就找個日子……」
「不對!」小喜抹了把眼淚,立刻爭辯道,「阿九還有救!」
沉魚見她這副樣子,心中鈍痛,連忙來勸,「阿九他真的已經死了,小喜你不要這樣……」
「是真的!」見大家都不信,小喜把在鳳棲山頂听見的老者之聲說了出來,「那個老爺爺說只要把阿九的傷治好,找到三魂六魄,他就能醒!」?
「老爺爺?」逐日思量了一番,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我倒也曾听說有人在鳳棲山听見虛空中傳來老者之聲,據上古典籍記載,可能是天地演化的山神。」
沉魚在一旁听了半天,也說道︰「眼下沒有其他辦法,可以試試。」
「想找到臭狐狸的三魂六魄哪有那麼簡單!」從果子狸被迫成為妖寵,再到出卷軸,與狐狸相處這麼些日子,雖然打打鬧鬧,狐狸還時常欺負它,如今看見桀驁不馴的狐狸再也不會跳起來凶人,它反倒不自在起來。
倘若狐狸能活著,果子狸稍微犧牲一下,讓狐狸踹幾腳,它還是願意的。
「他說的對。」逐日凝重的點了點頭,「生靈死後,魂魄歸冥界管轄,雖然上回和東冥閻君打了照面,但是咱們當眾搶婚,仇怨已結,他肯定不會幫忙。」
小喜和夭夜接觸了一段時日,夭夜雖然叫她干這干那的,卻並沒有做什麼壞事,見逐日對求助他的可能性產生懷疑。小喜忙不迭道,「夭夜是個好人,他一定會幫忙的!」
果子狸翻翻白眼,「好人?大爺我可沒看出來!他把我丟在一個天寒地凍的潭子里好幾天,要不是我身體強悍,非但不能治傷,早給冷死了!」
「我有一個辦法。」逐日把吱吱亂跳的果子狸丟到門外,嚴肅道。
「每位閻君的府上都有本生死簿,咱們只要偷偷潛進去,在生死簿上劃掉阿九之名。他的魂魄便不再屬于冥界。我們再到十八層地獄里尋他。一定能找到的。」
狐狸與桑齒山大小妖怪給小喜的啟蒙太雜亂,所以她腦子里,關于三界的認識,僅知一點皮毛。
逐日這種連生死簿在哪都知道的淵博學識。讓小喜感到由衷的欽佩,連忙滿口答應,打點一下,準備即刻出發。
果子狸從門外重新溜達進來,惡狠狠的啃了逐日一口,可惜逐日的肉硬邦邦的,比它的牙還硬,果子狸只好捂著嘴,朝小喜喊︰「我也要去救臭狐狸!」
沉魚卻連忙拉住想跑去打包行李的小喜。「等等!」
「怎麼了?」小喜茫然的回頭。
沉魚面色凝重,「入夏天氣漸漸熱起來了,阿九的妖身需要放在冰天雪地里才能保存。」
小喜愣住,登時便明白沉魚的意思了,焦慮染上眉間。「這里哪有冰天雪地!」
逐日見自家媳婦兒和小喜犯愁,連忙笑道,「我為保存海外進口的一批葡萄酒,特地造了個冰窟,將阿九放進去,只要咱們十五天內回來,就能保證妖身不滅。」
……
冰窟。
狐狸靜靜地躺在一道冰槽里。
一頭絲綢般光滑的雪色長發傾瀉下來,披散在換過的淺青衣衫上,臉雖慘白如紙卻仍然傾倒眾生,合起的睫羽沾著幾粒冰霜,好像在做一個冗長的夢。
寒氣裊裊升起,彌漫在整座窟中。
果子狸跳到狐狸身上,伸出爪子替他抹掉冰霜,眼底是深深的難過,卻故意破口大罵。
「臭狐狸!給我起來!」
狐狸一動不動。
小喜跪坐在冰槽邊,豆豆般的淚珠一顆顆掉下來,心頭就像被老鷹爪子掐的死緊,又苦又疼。
她傾身上前,往狐狸淡色的唇啄了一口。
沉魚和逐日站在一旁,又是欣慰又是難過——狐狸好不容易把小喜追著了,卻是現在這幅模樣,還得讓小喜赴湯蹈火去冥界冒險。
真命苦!
倆夫妻齊齊在心里感慨一聲。
逐日看時間也不早了,十五天太短,再拖延下去,恐怕連一線生機都沒有了。
「小喜丫頭,我們走吧。」
小喜拭去淚珠,拿起一旁的包裹,起身隨逐日前去。
……
一定要,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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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盡快拯救狐狸,小喜果子狸以及保鏢逐日,很快告別了沉魚,踏上去冥界的路。
將果子狸放進衣領,小喜乘著逐日的高檔新座駕,穿梭在虛空的雲霧里,但她並沒有覺得一丁點自豪感……
若不是逐日開闢的越界門無人可進,這會,她都要丟臉丟死了。
人家有錢的都坐老虎獅子,多霸氣側漏威風凜凜啊,逐日卻買了只穿金戴銀的豬,還不如上回的葫蘆瓢呢!
當然小喜也是問過逐日的。
可是……
逐日卻嚴肅的向她解釋了此豬的外觀是多麼富貴,輪廓是多麼完美,以及三界近年來座駕選購流行趨勢等等信息,末了,還順帶問一句︰
「小喜丫頭,你不覺得它很可愛麼?」
身下的豬听見主人夸獎,又興奮又臉紅,發出一聲擂鼓般的哼哧聲。
有錢人的心思真是復雜……
小喜抽了抽嘴角,頓生無限感慨。
雖說這豬的外觀略微粗獷了一點,但價錢擺在那里,速度還是很快的,約模半個時辰後,他們仨就平安無事的抵達了。
由于個人開闢的越界門通常沒有固定傳送點,只能把範圍精確到東冥這塊地域,所以他們仨從半空中掉進一間小破屋里,也就早有心理準備了。
果子狸待在小喜衣領口,倒是沒有受傷。當墊背的小喜可就慘了,摔成八瓣兒,一身骨頭都給散架了。
唉聲嘆氣的從地上爬起來,抬頭看看,用木板搭成的屋頂被他們捅了個大洞。
在冥界紅色的月光下,整個屋內飄滿灰塵,小喜這麼一抬頭,不知沉積了多少年的灰全部鑽進鼻孔。
「啊嚏!」
小喜鼻中一癢,張張嘴,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噓。」一旁的逐日早已站起。正趴在木屋縫隙間往外看。听聞小喜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連忙示意,「小點聲。」
小喜連忙捂緊嘴巴,輕手輕腳的走到縫隙邊,也睜著眼楮往外看。
血月之下。幽冥鬼火。
無數哭嚎的魂魄打外邊路過,長舌鬼差在前頭提著往生燈,搖起鎮魂鈴兒,嘴里反復念叨著一段听不清楚的話。
「走死路……過奈何……」
「飲忘川……入輪回……」
這如泣如訴的聲音悠悠蕩進小喜的耳朵里,她不由打了個寒噤。可那些哭嚎的魂魄听見之後,豐富扭曲的臉變得面無表情,安靜的追隨鬼差而去。
小喜只覺這幅景象詭異十分,讓人毛骨悚然。
「這里是往生道,又叫死路。在東冥邊緣,離我們要去的地方還有段路程。」逐日經驗豐富,三界地形無一不通,「後面還有大批新來的魂魄,不能等下去了。得個人出去,找準時機通風報信,咱們一塊從這出去。」
狐狸只能在冰窟里待十五天,要從冥界成千上萬的鬼魂里尋到他,時間確實很緊。
小喜沒有異議,「可是除了這間屋子和外面的岩石雜草,沒有躲藏的地方,我們目標太大,怎麼出去?」
「這個……」逐日顯然也想到了,眼神狀似無意的飄到果子狸身上。
果子狸忽然感覺來自隊友滿滿的惡意。
外邊那鬼差這麼長的舌頭,隨便甩一下就能惡心死它,誰願意探路就是傻子!
它警惕的看著虎視眈眈的兩人︰「你們不要瞅大爺!我不會去的!」
小喜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可你來的時候不是還豪情壯志的做了番演講嗎?逐日叔叔,它說的什麼?」
逐日也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我記得它好像說——不就是幾個鬼麼,大爺我一腳就能把他們踹到牆上,扣都扣不下來呢……」
果子狸立刻就心虛了,一邊往後退一邊裝傻,「有……有嗎?我怎麼不記得?」
誰知它話音剛落,就被逐日一只手給拎起來,一陣天旋地轉後,它就從一塊破木板下給丟了出去。
逐日拍拍手上的灰,眼底是狡黠笑意。
「你不需要記得。」
它x!你個狗娘養的!
被隊友拋出去探路的果子狸心里那個悲憤真是無以言表,不過外頭的百鬼夜行還沒結束,它連忙藏到一塊石頭後面。
只要在下一列鬼魂接替的間隙,從那道岔路口沖出去,他們就能走進東冥主城,開始此行的正事兒。
游行的隊伍近在咫尺,果子狸緊緊將後背貼在岩石壁,偶爾探頭看看情況。
誰知它剛從屋里出來不久,鬼魂中就有人查覺到異樣。
前方的新鬼忽然停住,露出一臉痴迷。
「有……有新鮮的血肉味……」
鬼聲嘶啞難听,像在念古怪的咒語般。果子狸在心里又把逐日小喜兩個無良罵了無數遍,不得不屏住呼吸,將身體再藏里一點。
啪!
新鬼停滯不前,隊伍拖拖拉拉瞬間亂了套,長舌鬼差連忙過來,抬手給了新鬼一鞭。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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