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勝自大乾王朝出來,一路行來,終于來到了孕仙山脈。
還不曾見到孕仙山脈是何等面貌,眼前就已現出了一道雲梯。
凌勝一步踏上雲梯,只覺身上微微重了些,約莫壓上了萬斤重物,再是一步,身上重力翻了一倍,再行一步,又自翻了一倍。
這約莫就是孕仙雲梯了。
倘若黑猴青蛙,還有陳老一同跟來,想必他們都難以踏足這座雲梯。只因這雲梯排斥仙道人物,只須凡俗人走在上方,直入孕仙山脈內部。
「重力不小。」凌勝暗自皺眉,心道︰「這莫名重力,不僅壓在肉身之上,連同法力,一並壓住。每行出一步,重力翻覆一倍,如此推測下去,待到最後,只怕唯有顯玄真君才能走過,若是稍微弱上一些的顯玄初境修為,怕都難以走過雲梯。」
走不過雲梯,自然便會壓成肉沫,灑落地上。
按黑猴的說法,這孕仙山脈乃是一處坑殺修行人的天坑,不僅成仙之人將會遭受劫難,不能成仙的,也未必好過,比如這雲梯之上,走不過的,自會殞命,難以幸免。
凌勝深吸口氣,步伐越走越快,心雜念盡數摒棄,把大乾王朝京城的些許擔憂,盡數抹滅。
黑猴乃是個惜命的貨色,必然不是留下送死。凌勝雖然只修劍氣通玄篇,但是在猴與青蛙的談話,對于世上的許多事情,也知曉不少。
大乾王朝境內,有鴻元山河天神老祖的廟宇。
而黑猴得了凌勝的血液,借助眉心鏡骨這天生神物,竊取香火,從那時起,這猴便是鴻元山河天神老祖。
廟宇所在,便是神道場域。
整座大乾王朝,但凡有廟宇所在,其區域,便是猴的神道場域所在。
昔年這猴尚是真神,盤踞一方,億萬里山河皆是其神道場域。論本領,這猴約莫也就跟尋常真仙一個級數,但是借助神道場域,卻屢屢擊退真仙,甚至曾撕殺真仙。直到最後,才有馬師皇這等修為通天之輩,以曠世修為,將之壓服。
如今大乾王朝俱是神道場域,猴又已破入了顯玄上境,未必就會吃虧。更何況,真到了危急之時,那青蛙跟陳姓睡仙定也不敢袖手旁觀。
正如青蛙所說,所謂的劫數,不過走走過場。
如今劫數盡皆讓猴擋下,凌勝當前要事,便是踏足孕仙山脈,將仙光得到手里。
「古庭秋早已是地仙,無須前來。蘇白此人閉關,出關之後,定然成仙,也無須前來。」凌勝思忖一番,這孕仙山脈當,似乎無人能夠與他匹敵。
但是凌勝並非狂妄之人,心也知,那些出身仙宗的人物,或是修成顯玄的散人修道者,大多懷有秘術。凌勝未必真是立于不敗之地。
有句話,叫作陰溝里翻船。
凌勝心盤算一番,真正讓他有所忌憚的,乃是那些顯玄半仙,尤其是壽至一百余歲,甚至一百五十余歲的顯玄半仙,皆是一世修行,積累雄厚,底蘊深沉,不知懷有什麼手段。並且,這類顯玄半仙,壽元將近,可不會有所顧忌,在他們眼里,突破地仙,才能延長壽元,真要斗起法來,幾乎不擇手段。
這般想著,凌勝已然踏入了三百級階梯,直到此時,即便是凌勝,也感到了幾分壓迫之力。
……
孕仙山脈當,三百十五根天柱,各有人佔據。
除卻一些難以招惹的厲害人物之外,其余人所在的天柱,常有爭斗。
濟平道人,乃是一個年面貌的道人,修行十余年,修至顯玄上境,幾乎破入半仙。倘若這一回在孕仙山脈能得仙光洗身,必然突破半仙,他有八成把握,足能突破地仙。
這位濟平道人佔據了一根天柱,盤坐其上,閉目修行。
常有修道人前來攻打,但是都被他擊退,甚至于有顯玄半仙來攻,也被他擊退了去。這並非是他本領何等高強,而是他懷有一種奇異丹丸,名喚染血丹。
濟平道人將咽在口里的染血丹吞服一粒,隨後一掌拍出,威能幾乎翻覆數倍,風雲滾蕩,將眼前一位顯玄初境的真君打退數百里。
「染血丹果然不愧是邪魔宗門的鎮派丹方,煉制功成之後,每服下一粒,就能讓我一記法術的威能翻覆許多。」濟平道人暗贊一聲,只是內視之下,卻也察覺,每把染血丹服下一粒,體內法力就即多出一分血色,那血色正侵染法力,同時破壞自家髒腑經脈。
若在以往,濟平道人早已尋個地方閉關修行,把這血色法力滅去,但是眼前乃是孕仙山脈,如今他又佔據了一根天柱,如何退得?
只要破入地仙,便是仙家人物,再非凡俗。這些異變之處,待自己成就地仙,必然迎刃而解,何須理會?
染血丹,乃是古時某個邪魔宗門的鎮派丹方,須得取一歲孩童的心頭血,煉制半年,再取二歲孩童的心頭血,再煉制半年,如此下去,從一歲,到二十歲,取得二十個人的心頭血,加之三十歲,四十歲,五十歲,十歲,七十歲,八十歲的人物一點心血,加以煉制。
待到功成之後,這滴血液則須打入一個尚在母胎之內的幼兒身上,旋即剖開人月復,取出幼兒,煉成丹藥。
如此,還僅是第一步。
此後還有三步,比之于第一步更為凶殘。
濟平道人不通邪法,只是一個尋常的修道之人,但是他曾擒住一個邪宗女,取得這染血丹方,心起念,便四處擒捉適合條件的人物,煉出染血丹。
那個邪宗女對于這般邪法,也有抵觸,但是在濟平道人逼迫之下,只得煉制。濟平道人生怕這丹方外泄,本想滅口,但是卻要借助這女的煉丹手段來煉制染血丹,因此把這女留在身上,近數十年有余。
直到孕仙山脈出世,濟平道人意欲突破地仙,心想破入地仙之後,便無須染血丹來助,便順手殺了那女。
想起那個女死時的神情,似是嘲諷,似是解月兌,似有愛慕,似……
濟平道人眼露出不屑之色,呸了一聲。
前方一個顯玄真君飛來,濟平道人將染血丹服下,一掌拍出,掌風如雷,無形之,竟是多了幾分血色。
那顯現真君悶哼一聲,退了回去。
憑借染血丹,濟平道人不知擊退了多少顯玄真君,其不乏修為遠勝自己的人物。只是因為他名氣不足,不能跟傳聞的那些人物相比,因此常有人對他下手。
「哼,我有染血丹在手,真要動手,除卻成就地仙的古庭秋之外,顯玄境內,誰能與我爭斗?」
濟平道人眉宇挑起,自語道︰「劍魔凌勝?謫仙蘇白?憑借染血丹,我可未必遜色于你們。」
「那便試試罷。」
一個淡漠聲音,從上頭落下。
濟平道人心騰起一股萬分徹骨的寒意,直沖後腦,忙抬頭一看,只見一道白金劍光,瞬息而至。
白金之色,立時便佔據了眼前。
濟平道人心下一顫,含在口的數百粒染血丹,一口咽了下去。他心驚恐至極,染血丹藥效暴烈,一粒服下就能使他法術威力數倍翻覆,一口服下數百粒,豈非要將他撐死?
血色將他法力盡數侵染。
濟平道人渾身迸發血霧。
「貧道就是隕落在此,也不能放過了你。」
濟平道人張口怒吼,使出清風道法,從口吐出一道風卷。
風卷本是清淡無色,但是他體內盡是血色,于是這風卷就已變成了血色。
遙遙看去,只見一道浩大的白金劍氣,仿若光柱,足有方圓數十丈粗細,從上落下。
那個盤坐于天柱之上的厲害道人,張口吐出一道風卷,倒卷上天,迎上了白金劍光。
風兒打在劍上,必然消散。而利劍斬過半空,則能撕裂大氣。
但是目睹這一幕的人物,俱都知曉,那一道風卷,必然是能擊碎銅鐵刀劍的絕強道術。
可是,與那一道浩大的白金劍柱相比,這風卷縱然再是厲害,也只能是一道清風。
一道拂過劍刃的輕風,瞬息散去。
那血色龍卷,在白金劍柱落下之時,就即消散。
隨後,眾人只見白金劍柱籠罩住了那位年道人。
一位顯玄真君,就此湮滅。
半點殘渣也不曾剩下。
這幾日來,不乏有人去攻那天柱之上的年道人,但卻都是無功而返。那個年道人雖然聲名不顯,但是本領確實驚人,連顯玄半仙也攻之不下。孕仙山脈當的眾多修行人,幾乎有大半人放棄去攻這處天柱,多數人自認不如眼前這位年道人。
可是這位年道人,竟在瞬息之間,被一道白金劍光滅去,尸骨無存。
劍光呈白金之色,那施放劍光之人是誰?
天穹之上,落下一人,身著銀色道衣,上面繡有白色雲彩,灰色底紋。
此人足尖輕點,便即落在天柱之上。
觀這人相貌,約莫二十出頭的年歲,神色冷毅,眼掃過各處,所過之處,寒意迫人,使人心驚膽顫。
劍魔!凌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