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未來得及開口,瞬間岑桑又往我碗里頭擱了兩片五花肉,我略尷尬的朝彌涯笑笑。友情提示這本書第一更新網站,百度請搜索151+卻听見樊依羅的聲音不冷不熱的響起︰「呵呵,夫妻兩位倒是很恩愛,也不知道我印梨姐姐在陌望澗一個人吃食是甚麼滋味。」
我往嘴里扒了口飯。
因曉得不服氣的人定要叫人心里添堵才覺得是討到了便宜,便懶得理會她。
岑桑默默的抬起頭,亦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我不想听見你說話。」
立時我便心嘆一聲好牛逼的太子爺,抬頭又看見兩道無名怒火從樊依羅眼中騰起,心里搖搖頭道到底年輕氣盛了些。她忍了許久,才白著臉壓著嗓子答︰「哦。」
我立馬想起了曾經九重天上一個廣為流傳的笑話。
幾萬年前,我尚未出生,六道眾生中的第一美人乃岑桑的小姨母,洛神碧波。洛神生性溫婉矜持,前來提親的男神們懷著無與倫比的毅力將洛神家的門檻踏平了十來次,但洛神皆淡淡的回一個字,便能叫那些男神心灰意冷的離開卻不生半分怨懟,很是有水平。有一回,聖君的四弟如僥愁眉苦臉半夜,啃壞了三根筆桿,終于譜出兩句酸詩來差到洛神府上,寫的是「佳人偶遇斷橋前,月半無人舞霓裳。七月七日約佳人鵲橋一聚可否?」。洛神看了一眼那張飄著淡香的紙,頭一回露出一個迷倒眾生的微笑,對著送信人說了一個字︰「然。」傳信人原原本本的將洛神的話傳給了如僥。卻不想愁壞了如僥,如僥冥思苦想,不曉得佳人究竟是答應還是不答應,苦苦思索三日,人都瘦了六七斤,終于鼓起勇氣到洛神府上問洛神是否已經答應了自己的邀請,洛神呵呵一笑,答︰「然。」如僥立時倒地不起。此事以後,六道中的美人皆學習洛神的神態語調來吊追求者的胃口,稱之為情趣。一時間天地間不知多了多少為猜美人心意所苦的男仙。
那樊依羅先一句呵呵,後一句哦,便叫我聯想到了洛神的傳聞。但她學的卻不像,倒像見了死耗子噎得慌。洛神我亦見過幾回,她的氣質乃是從內而外散發的,美得叫人不得不服。
我不厚道的默默的往嘴里扒了幾口飯,又扒了幾口。
文雅吃的滿手是油,就著岑桑衣袖擦了擦,同手同腳的爬到我腿上,閃著滿嘴油光看著我道︰「娘,我想去玩。」
這下倒將我難住了,雖然岑桑在叫我很安心,然我昨夜在鬼車府上鬧了這麼一出,此時大搖大擺的逛冰淵實在不大合宜。
然短短半日,我已經十分喜愛文雅,亦帶著些許愧疚,著實忍不下心來叫她失望。
心里火光電石的過了一遭,猛然想起了一個地方。
七八日前我將將和岑桑到冰淵邊緣時見到了一片無邊無際的依蘭花地,甚是漂亮甚舒服,冰淵邊緣又很安全,便探過頭同岑桑商量︰「我們兩個修為加起來也是不低的,去哪都不用怕,不妨帶文雅去那片花地耍耍?」
岑桑淡淡笑道︰「加起來確實不低,既然哪都不怕那不如去寒冰宮玩玩。」
我啞了半晌,恐怕就只有他,會將到寒冰宮去說成去玩玩。
文雅依舊眼巴巴的瞧著我,我掏出張帕子給她擦了擦嘴,慈愛道︰「文雅想去花地玩嗎?」
文雅蹭上來親了我一口,軟軟糯糯道︰「娘帶我去哪里我去就哪里。」
岑桑往她嘴里塞了塊紅燒肉笑道︰「你倒曉得挑你娘的軟肋,若是不乖我過幾日便將你送回雷澤。」
文雅嘴里被塞的脹鼓鼓,含糊不清嚷道︰「娘親最疼我,她才舍不得我走!」
我心里嘆了口氣,不想這半月不到,叫我嘗遍了世間多少滋味。
我抱著文雅騰了一個時辰的雲,才從蓮舫樓騰到那片花地。
先前我並不曉得原來抱個女乃女圭女圭竟然也是件頗累人的差事,于是愈加感嘆岑桑過得實在艱辛。
這片依蘭花地很大,我將文雅丟給昕語,瞅見不遠處有塊石頭,便慢吞吞的踱過去歇著。將將坐下甩甩手,便感覺眼前一片黑影壓過來,抬頭一看便瞧見一張意料中的臉。我往邊上挪了挪騰出個位子道︰「呀,原來是岑桑殿下,請坐請坐。」
他亦當真不客氣的在我邊上坐下了。
我轉過頭去看文雅,一邊打了個哈欠。我每次一到這里都會有一種異常舒適的感覺,仿佛全身筋骨都舒展開了,魂魄也不悶得慌。若是條件允許的話,簡直想和岑桑打上一架。
我思忖了許久,還是決定做點合宜的事情,于是便伸伸腿又打了個哈欠。
岑桑輕輕笑了聲,伸過胳臂將我腦袋按到他肩膀上,道︰「累就睡會罷。」
我打了個哈哈道︰「還有個小的呢,早知道帶小孩那麼累,倒不如叫她團在肚子里,我走到哪便帶到哪好一些。」
他往我腰上捏了幾把,含著柔情答道︰「你都瘦了那麼多,當初都是我不好,你帶著文雅受累了。」
這話說的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我擺了擺手,繼續打哈欠︰「眼皮子都快挨到一塊兒去了,你還是肩膀借我靠靠罷。」
空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細看還有鵝黃色的花蕊飄飄搖搖的揚在風中,未時的陽光溫暖的撒在地上,投的一地斑駁細碎的影子。
不遠處文雅仿佛撿到了一只小玩意正逗的歡。
恍然間感受到一種幸福的感覺。
千萬年以後,川虞東南荒地的桑田曾整整九次變成了滄海,我一如既然的坐在招搖山頭磕著瓜子,看著腳下翻騰的海水佔盡了月光。
三哥問我︰「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你會不會選擇不找回記憶?」
我朝他笑笑,說︰「你懂嗎?」
半世飄零半世殘緣,前塵往昔已斷,我曾很單純的為他一個笑靨以為那便是整個天地,為他生死輕言不在話下,然那只是昔年浮生糾葛。活到這把年紀,亦不會再做把酒問蒼天的事。
招搖山的榕樹枝椏橫生,彩虹下人影飄搖斑駁。
開頭幾千年的時候我以為我應該表現的比我想象的要悲傷一些,仿佛這樣才符合別人的想法。我也以為我已經老成的很了,老成到理應打破常規。然幾萬年後我看見凡間的詩本子里頭兩句話,卻突然泣不成聲。
那兩句寫的是︰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
然忘盡前塵昔念,舊人夜深不復夢。
岑桑看著文雅親熱的捧著一只小豪豬,額頭的青筋跳了跳。
我虛了眼瞥了一下,但見豪豬生不如死的眼神。便醞釀了一番,大發慈悲對她道︰「世間萬物皆有自己的去處,它的娘親生它下來自有它的生活,不如放它回窩罷。」說完便見豪豬的眼神亮了亮。
文雅依依不舍的將豪豬放到地上,朝它揮揮手道︰「小刺蝟再見!」
我將將預備開口糾正那是豪豬,卻見文雅一翻手變出一包葡萄荔枝,又將預備撒腿就跑的豪豬抱了起來,開心的將葡萄荔枝一顆顆插到它的刺上,一邊喃喃自語道︰「小刺蝟,你和我分開以後要吃飽飽哦,不要餓著了,下次我還來看你。」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只豪豬背著一身葡萄和荔枝,竄了幾步,支持不住終于一頭栽倒在地。
岑桑體貼的扶住我,頗有深意的道︰「你生的,千真萬確。」
我腿一軟,立刻又被他扶住。
突然半空中傳來一陣黯啞的啼鳴,頭上掠過一片巨大的影子,我眨眨眼,抬起頭去看。立刻听見文雅的歡呼聲︰「爹爹娘親!是比翼鳥!」又扭頭看我們一看,欣喜道︰「和你們現在的樣子好像噢!」
頭上那一對巨鳥,其狀如鳧,而只生一翼一目,相依在一起方能飛起來。
然那並非比翼鳥,而是一對蠻蠻。蠻蠻這種鳥一旦出世,便預示著世間某處將發洪水。
我正想說那是一對蠻蠻,卻被岑桑攔住了,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輕聲道︰「文雅還小,日後會知道的,莫要去她興致。」
我恍然大悟狀,對岑桑的佩服又更上了一層樓。
是入夜,我在灶房倒騰了半日,終于折騰了幾個菜端上了桌。
文雅遂了心意,總算吃的安靜。
然四個人將將了吃了一半的功夫,就感覺屋外仙氣涌動,兩個身影一先一後降在院子里。
一個桃花美目的雪肌美男子怒氣沖沖的一腳跺開大門,一**將我擠下凳子,恨恨的回頭瞪了一眼,一串動作做的行雲流水。
我好容易合上下巴,結結巴巴喚了一聲︰「三哥?」
屹梵在前,必然摩音在後。
就果然見後天不急不緩走進來一個衣裳筆挺的儀態魅惑男仙,清清淡淡咳了一聲,開口道︰「閨女。」
文雅在下面捂著嘴巴的叫了一聲小舅父,我用手將下巴合上。
岑桑站起來朝他不輕不淡的揖了一揖。摩音朝他點點頭,轉而淒苦的對我道︰「閨女,小梵听說你在冰淵,吵著也要來,巴巴的找了你好幾天了。」
我又轉過頭去看三哥,三哥白了他一眼︰「還不是你不務正事!不然我早``````」
「閨女,」摩音打斷他道︰「我和小梵預備在這住幾日,你這可有房間?」
我立刻心領神會,為難的伸出一根手指不情不願道︰「還有一間,在那里。」
屹梵立刻叫起來︰「怎麼可能!我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好幾間!」
我被摩音收買做了萬年的戲搭子,自然很是敬業,立刻握起岑桑的手誠懇道︰「小哥,我不騙你,這一間還是岑桑騰出來的,如今他同我住一起。」說完便感覺岑桑的手心不聲不響的出了幾滴汗。
三哥瞪了我一眼,搖著無恨道︰「我一個大男人,此番來冰淵是來看九黎舞姬跳胡旋舞的,你叫我和一個男人住在一起,姑娘們還以為我是兔兒爺。」
摩音氣的劍眉倒豎,緊跟他一步道︰「我偏生要和你一道住,你沒瞧見斐閨女這就一間客房麼?」
我打斷他們道︰「得了啊,你倆本來就是兔兒爺,還在這打情罵俏,好意思麼你們。」
三哥哼了一聲, 的跑進房間,轉身關上了門。
摩音跟在後面踫了一鼻子門灰,哭喪著臉轉過來看我。
我誠懇的安慰他︰「鴛鴛相抱何時了,不如一道去看胡旋舞罷。」
這一出戲來的突然,直到摩音哀哀切切的哄三哥去了我才想起來這邊還有一大一小給我晾在一邊,于是回過頭又坐下,順手給這兩個碗里加滿菜。
那個大的不動聲色的咽下菜,半晌含著笑意幽幽道︰「如今我和你住一起?」
我頓時噎住。
院子里多了兩個活寶,頓時雞飛狗跳,我只恐接下來幾夜要不得安眠。
當日入夜,我果然不曾睡安穩,不想還做了一夜惆悵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