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凌夕並沒有動筷子,她似笑非笑地看著蕭琿,而蕭琿則處之泰然,似乎全然不介意她那帶著深意的目光的肆無忌憚地落在自己身上。
「觀察得挺細心的,」顧凌夕毫不吝嗇地點了點頭表示贊許,「這麼說來……蕭秘書,你之前說讓我做你女朋友,是認真的?」
「當然,」蕭琿並不露怯,相反還很是得意地朝著顧凌夕眨了眨眼,「怎麼樣,感受到我的誠意了嗎?」
「誠意?姑且感受到了那麼一點兒,」顧凌夕笑了,她再看向蕭琿時,笑意深邃,「不過,我不想找男人談戀愛。」
蕭琿的眉鋒上揚,剛想開口,顧凌夕卻是搶先截住了他的話。
「談戀愛多沒意思啊,浪費精力也不一定誠實,你若真對我有意思,那麼咱倆現在就去領證。」
蕭琿驚呆在原地,看著顧凌夕,半晌沒有緩過勁來。
顧凌夕仿佛早就料到他的反應一般,並不意外。只見她此刻倒是神色自若的夾起一塊裹于蛋餅中的香椿放入口中,細細嚼碎吞下後點了點頭,似乎對蕭琿的作品贊譽很高︰「煎得挺女敕的,手藝不錯。」
那是,自己的手藝當然不錯……啊呸,現在這個不是重點啊!
領證?……蕭琿覺得自己腦子一團糟。
顧凌夕的意思很明確,無意義的戀愛她就不想談了,如果是明確的以結婚為目的,那麼完全沒有問題。
即使蕭琿知道就算自己這會兒真的點頭說「好啊咱倆領證去」,顧凌夕到未必會答應。可他依然沒膽子這麼拍著胸脯豪邁的來上一句。
做不到的承諾不能說出口,蕭琿清楚自己尚未做好結婚的準備。
這到底是什麼事啊,蕭琿在心里早都哭出來了。他不過就是想來一場浪漫的戀愛而已,雖然他也不否認將來或許有一天會有想和這個女人結婚的想法,可現在才剛開始就玩那麼大……蕭琿覺得自己hold不住啊。
顧凌夕成功壓住了蕭琿的聒噪,很是愜意地享受了一頓不需要自己動手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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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後,顧凌夕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考慮到下班時間是堵車高峰期,她並沒有回公寓開車,出了公司大樓就直接右拐進了地鐵。
顧凌夕一進家,就听見自家老媽哼著小曲正在炒菜,見她進了門也只是回頭笑著念了聲「你回來啦」就沒有了下文。
這讓顧凌夕很是感嘆,如果每天都這樣安靜她真不介意搬回家,可惜,這種安靜只是托了等會兒要來拜訪的那個高中閨蜜阿姨和她青年才俊兒子的福。
顧媽媽攆顧凌夕去換裝,「你好好打扮打扮,對了這次出差帶去的那件旗袍我已經給你送去干洗過了。你拿出來換上,等下客人就要來了。」
顧凌夕默默地翻了個白眼,不就是吃頓家常便飯麼,有見過在自家吃飯換旗袍的麼?
沒理會母親的要求,顧凌夕依然我行我素地穿著那套豎紋的小西裝套裙,只是將挽了一整天的頭發松了下來,蓬松的大波浪卷兒散于腰際,她對著鏡子稍微抓了抓,再補了補唇彩,就算是應付過了自家母親「好好打扮」的要求了。
顧媽看了女兒的敷衍自然很不滿意,開口又要念叨。顧凌夕連忙舉手發誓︰「等下那個相親男來了我一定溫柔嫻淑小鳥依人打不還口罵不還手,您讓我做啥我就做啥,絕對不撂挑子走人!」見顧媽臉色好轉,顧凌夕連忙再補充一句,「只要您別讓我穿旗袍。」
顧媽看著自己一臉從容的女兒,很是無奈。她現在對女兒的要求已經這麼低了麼?只是她安安分分的相親,就是最大的心意了。
七點三十分,門鈴很是準時地響起,顧媽急忙拖著顧凌夕就朝門出去,像嫁女兒的心果然……非同一般啊。
門一開,一個保養得極佳、穿著打扮也很是時尚的中年美婦立于門外。見到顧媽,兩人很是激動的擁抱在了一起。
顧凌夕看見此情此景有點無語︰這位貴氣逼人的閨蜜阿姨保養得真真是好,看上去比顧媽至少小十歲,她很是佩服自家老媽的勇氣。
兩位老同學在門口抱得沒完沒了,顧凌夕的目光越過中年美婦,就看見了她身後站著的那位年輕男人,顧凌夕不由自主的呆了片刻,這顏……比某妖孽還要贊上幾分。♀
對方見顧凌夕目光投過來,很是友好的朝她笑了笑。風度翩翩的帥哥主動示好,顧凌夕自然不會吝嗇自己的笑容。
顧媽敘過舊,連忙扯著顧凌夕上來介紹︰「小夕啊,這個是于阿姨,這個是你于阿姨的兒子周珩一,他們家很早就去了澳洲,不然你倆也該能算上是青梅竹馬呢。」
就連差一點的青梅竹馬都來了。顧凌夕低頭暗暗吐槽自家老媽,這是有多饑渴多想把她推銷出去啊。
「是啊是啊,好可惜沒能看著小柔的女兒長大呢,」那位閨蜜阿姨很是熱情地拉過顧凌夕的手,只是顧凌夕聞言卻一陣哆嗦,她雖然知道自己媽媽叫齊雅柔,可從來不知還有這麼一個「別致」的昵稱。
不待顧凌夕想好擺個怎樣的表情出來應對比較合適,那位于阿姨很是熱情地向旁讓了一步,「珩一,這個是你齊阿姨,這個是你夕妹妹,還記不記得?」
顧凌夕差點一個踉蹌要給跪。
夕妹妹?這貌似是比青梅竹馬更勁爆的稱呼啊。
「當然記得,齊阿姨好。」男人微微鞠躬,神色大方,舉止優雅,文質彬彬,全然一副顧媽嚴重最佳女婿的做派。
而一旁顧凌夕听著那男人禮貌地和自己母親打招呼,低頭很是驚恐,他不會真的來句夕妹妹吧?那她該叫他什麼?珩一哥哥?讓一個29歲高齡的剩女賣這種萌合適麼?簡直就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啊!
「小凌夕,好久不見。」周珩一看著這個低著頭背著手的小女人,似乎低眉順眼無比順從,可從她嘴角那不耐的弧度,他知道她其實並不耐煩這種場面。
「……?」顧凌夕先是送了一口氣,小凌夕總比夕妹妹要好。然而後半句卻讓她有些驚訝的抬起頭,好久不見?她並不記得記憶中有過這一號男人出現啊。
「唔……我想想,」一身西裝筆挺的男人微微歪頭,仿佛在挖掘什麼古老的記憶,他微微勾唇,兩個深深的小酒窩躍然于臉頰,深棕色的短卷發在昏黃的水晶燈光下似乎鍍了一層柔和的光。顧凌夕看見他左耳上一閃而過的銀光,仿佛是耳釘,「上次見你,你好像只有那麼長……」男人伸手比劃,「還抱在懷里呢。」
顧凌夕一眼就看見了對方左手食指上那個巨大的方戒,上面還瓖嵌了一顆色澤極深的藍寶石。隨著周珩一的手,上下翻飛,騷包至極。
她再次翻了個白眼,難道是個娘炮?雖然這貨顏很正,可娘炮她真不想要。
顧媽這會兒才想起客人都還在門口,連忙將人往里面迎。等上了餐桌,顧媽有意識的安排他倆坐一塊兒,同時特別授意顧凌夕在後好好招待那位「準女婿」,顧凌夕是想躲都躲不了。
「真的不記得我了?」周珩一和顧凌夕並肩而坐,他音色低沉性.感,顧凌夕覺得和他氣質完全不匹配。
「你說呢?」顧凌夕很是奇怪的看了這人一眼,他是智硬嗎?「你也說見到我時才……那麼小,你覺得被抱在懷里的嬰兒能記得什麼事?」
「哈哈,」周珩一似乎听不出顧凌夕語氣中的挖苦,反而因這場懷舊的話題變得有些感嘆,「其實我也不太記得了,那年我才3歲,只知道有個阿姨家多了個小妹妹,粉粉女敕女敕的一個小面團,見到我總是咯咯直笑。那時媽媽很喜歡帶我過去看她。只是那時我媽一見到妹妹就會撲上去又親又抱的,我都有點吃醋了。」
顧凌夕啞口,感情她和這娘炮還有那麼一段孽債?
「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顧凌夕干巴巴的說到,反正這也是事實。正所謂不知者無罪,帥哥你吃醋歸吃醋,可千萬別記仇。
「沒印象也正常,那時你那麼小。而且沒過一年我家就搬去澳大利亞了。」周珩一看向顧凌夕,「一晃差不多三十年過去了啊,當年的小面團,現在都抽成面條了。」
顧凌夕別扭的將頭扭到一旁不肯接話,你才是面條!你們全家都是面條!她才不想做面團這種食物鏈底端的玩意!
「你現在做什麼工作呢?」周珩一並不介意顧凌夕的冷場,倒是主動找話題開始聊。
「打雜的唄,幫老板跑跑腿什麼的,哪里有醬油哪里就有我。」顧凌夕隨口敷衍到,心里卻一直在碎碎念道︰那盆東坡肉老媽怎麼擺得那麼遠?!
她眼饞想吃肉,可礙于有客人,並不好意思站起來夾。
「這麼巧,我也是。」周珩一說到。同時很是紳士的替她夾了一塊肥厚適中的東坡肉——仗著手長。
吃人嘴短,顧凌夕不得不說了聲「謝謝」。
顧凌夕顧著吃,周珩一很是自然地順著她的目光挨個幫她夾著放在遠處的菜。
太久沒享受自家老媽所做的美食的顧凌夕在這一時間猶如饕餮附體,壓根沒察覺出兩人此時之間的狀態有多曖昧。
兩位母親此時看著這倆孩子的情況,相互使了個眼色,笑得很是深沉。
「珩一啊,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媽媽帶你來找夕妹妹玩,你說妹妹的眼楮會說話,一閃一閃的像星星一樣?」于阿姨施施然開了口的。
顧凌夕聞言剛喝進嘴的冬瓜排骨湯差點噴出來,幸好她及時捂住嘴咽了下去,只是這一來倒是把她給嗆到了。
「咳咳咳——」顧凌夕咳得眼淚亂飛,這什麼人啊,三歲就會說那麼狗血的台詞了,要哭了好麼。
周珩一于她身側輕拍她的背部替她順氣。她捂著嘴很是糟心——剛哪一刻她甚至感覺到剛剛進口的湯從鼻子中流了出來,還有比這更丟臉的事情麼?
「慢點喝,沒人和你搶。」周珩一神色淡定,從旁邊抽了一張餐巾紙,很是自然的提顧凌夕擦了擦嘴角鼻翼,再將她捂著口鼻的手拉了下來,細細擦干淨。顧凌夕被他的自然雷得里女敕外焦。
兩個母親對視一眼,笑得更加的意味深長了。連忙伸手想搶過紙巾。
「珩一啊,你還記不記得你說過長大要娶妹妹?」顧凌夕剛平靜下來,自己媽媽卻再次丟下了一枚重磅炸彈。
「!!!」顧凌夕驚呆了,她想拿回紙巾的手停在了空中。看看自己對面一臉高深莫測的媽媽團,在看看旁邊這個一臉從容淡定的娘炮男——
「記得啊。」娘炮男是這麼說的,「所以我一直在等小凌夕長大。」
等你妹啊!
顧凌夕差點掀桌。
要是真在等我長大,我18歲的時候成年了你該出現了吧?20歲可以光明正大領證的時候你該出現了吧?22歲大學畢業你可以出現了吧?我25歲嫁不出去的時候你也可以出現了吧?!
等到29歲才跑回來玩這一初……雖然長得是很不錯,可是這會兒誰有時間去適應那種喜歡穿金戴銀的娘炮屬性啊!顧凌夕只覺得壓力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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