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囚身遠遠不夠,還得攻心。♀她縱使聰敏異稟,心計匪淺,卻于情字一道,或者說控心馭人懵懂如稚兒。
自古多少英雄兒女皆為情折腰,因愛舍命……這世上,沒有比掌控一個人的心更牢固的羈絆了。
幸好,還來得及。
楊青禾帶著淺笑沉沉睡去,連著兩夜不曾睡好,身子本就沒好大全,折騰狠了,疲乏的厲害。
倩貴嬪懷孕一事迅速將楊青禾的風頭壓了下去,如今所有的視線都落在了妍秀宮。
瑀宣帝只有一子一女,長芳公主與三皇子,二皇子早夭,生母也早逝了,如此瑀宣帝可謂子嗣單薄,這對于皇帝來說是極不利的,畢竟社稷穩固還是講究皇嗣命脈的。♀
連著兩日,淳于慎都去了妍秀宮。楊青禾倒是樂意沒有在成為眾矢之的,加之連日來行事規矩本分,請安也是從不拖沓,梨玉閣上下都挑不出錯來。
這日午膳後,淳于慎看著御案上或請安或哪里出現吉兆的折子,最後把御筆一擱,起身一撩衣袍,「來人,伺候朕更衣。」
伺候著皇上更衣出門,黃貴忠知道這兩日皇上心氣不順,行事便越發的小心謹慎三分。冬日的御花園也沒甚好看的景致,淳于慎挑了個僻靜的道,走的漫無目的,直到前方只是一汪池塘,再無前路,便雙手負于身後,看著殘荷枯枝,神色默然。
「主子,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是個荷塘,這會兒沒甚好景致。」
「人人只看那盛夏接天蓮葉無窮碧,又有幾人想著那番景致的背後也有今日這冷落清風殘荷雨……」
黃貴忠听到隔著半個園子里傳來細碎的說話聲,剛想派人叫他們回避,誰知皇上卻攔了下來,見皇上這個樣子,似乎是想听牆角?
淳于慎攔下黃貴忠的原因不是別的,是因為他听到說話的人正是梨玉閣的楊婉儀。
「主子,你……之前可不曾說這種話,」扶岫見楊青禾興致不錯,便忍不住說了幾句,「也不曾這樣親切。」
楊青禾大概也猜到楊青嫣是個脾氣有些驕縱的女人,想來她們是有些差異的,「是麼,你可知人是會變的。」
「尤其是經歷了些……不想經歷的事情,有了不該有的念想。」
扶岫驚詫,這話說得有幾分淒涼哀傷,不禁想起主子進宮後發生的這些事,最後都被那句不該有的念想嚇到了。
「瞧你嚇得,想哪去了。」楊青禾輕嘆,安撫的沖她笑,只是有點強顏歡笑的意味,「我不過想著安安穩穩,偶爾還能……與他親近親近。這便夠了……」
在這後宮中有兩種女人,一種為名利而爭,另一種為愛而爭。後一種可憐可悲,前一種可憐可恨,只是絕大部分都是前者。扶岫心口一顫,似恍然明白了些什麼,一下子紅了眼︰「主子,你這是何苦……難怪那日傅昭儀將皇上賞賜你的玉鐲奪了去,主子氣急的打人……」
在景寧宮殿門口敢動手打位份高于她一大截的傅昭儀,若不是失去理智,這楊青嫣怎麼會……楊青禾暗嘆,原來這楊青嫣是真心喜歡淳于慎。
「不怪她,是我……太貪心了。」仿若被風吹疼了眼楮,楊青禾垂眸間有了落淚的沖動,那樣子分外傷感,卻苦苦的壓抑,扶岫看的心疼,哽咽難語,她之前還以為重新活過來的主子是為了自保是為了榮寵,如今想來,或許更多的是因為放不下。有時候撒手而去比苦苦堅持更輕松。
楊青禾余光里看著那片晃動的明黃色衣角,無聲而笑,轉身沖明顯要哭了的扶岫點頭,聲音是低啞而脆弱︰「回吧。今日的話不過是我痴人說夢,也不過是你的一個夢,听過便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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