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宮中許多人對楊青禾的深獲恩寵抱有一種冷眼旁觀的態度。在她們眼中,這個沒有高貴的出身,富貴的家世的女人也不過是有幾分姿色而已,而隨著傅更衣的事情落幕,眾人齊齊刮目相看,對梨玉閣倒是客氣幾分。
只是皇後一句靜養,讓梨玉閣撤了綠頭牌,歇了將近一個月。就在大家以為她再次沉寂失寵之時,一道聖旨曉諭六宮。
「什麼?!貴嬪?」
蘭棠宮里傳來一道極為不滿的聲音,替她梳頭的宮女一個手抖,不小心扯斷一根頭發,透過妝台銅鏡對上珍妃半沉的臉,她嚇得瑟然發抖,連忙跪地求饒。
珍妃看也不看地上磕頭的人,沖旁邊的嬤嬤使了個眼色,然後輕聲道︰「把我的金色百花步搖插上吧。」
嬤嬤會意,拉扯著那宮女就出去了,隱約听見抽泣聲夾雜著求饒的話,另一個替珍妃梳鬢的宮女臉色慘白的立在原地,走上前替她插步搖的是大宮女墨纓。
半響,珍妃梳妝完畢,起身旋轉了一周後,還算滿意,雖然依舊面色不愉。
「都下去吧。」
所有人都如同大赦,紛紛離開,留下的只有墨纓。
「好個楊青嫣!」
珍妃冷哼一聲,走了兩步來到外室,倏爾看見窗台上擺的一盆栽,她停頓住,想起了楊青嫣初入宮的時候,憑著年輕貌美得了七品才人,明明身世比她還低微,起步卻比她還高……
看一個人不順眼是有理由的,她以擅曲,嗓音甜美得寵,這人竟然敢以歌邀寵!同行相忌,同類相斥,她怎麼容得下別人這樣冒犯……
「主子,今兒個還出門不?」扶岫揉捏著楊青禾的腿,帶著點壞笑,早上楊青禾是被她們扶起來的,去景寧宮請安一路上小腿都打顫,回來就喊了她捏腿。
「這會子我若是出門,不等于上趕著讓宮里的大小主子拈酸吃醋麼。」楊青禾懶洋洋的靠著椅背,「知月,梨玉閣若是有誰在外仗著我的名頭囂張跋扈,皆罰宮杖二十,攆出梨玉閣。」
「奴婢省得,」知月在旁邊應了句。
楊青禾是早早的就去景寧宮請安,趕早又回來,閉門不出。她現在對那些個妃嬪沒有心情應付。
或許楊青禾偏愛天青色,梨玉閣的宮侍都了然于心了,所以內務府送來的許多東西都按著這個主色添置。天青色蟬翼紗,輕薄如煙,和暖的風吹得那輕薄的窗紗微微鼓起,梨玉閣人少,楊青禾喜靜,所以整個院子里都靜悄悄的。
後宮里的日子只要沒有人刁難,還挺悠閑的。楊青禾偶爾還會練練畫,寫寫字。
「主子,今日宮里分發了一批新的香料,要點上嗎?」允耳端著一個很小的木盒進來,動作很是輕,比之扶岫知月,她就膽小拘束的多,也甚少講話,默默的做事,而且動作利索,不說知月喜歡帶著她,楊青禾看在眼里也是覺得滿意的。
「香料?」楊青禾側頭看向她,皺了皺眉,「拿過來我瞧瞧。」
盒子里的香做工很好,味道很淡,很適合這種天氣來燻衣服或是燻屋子,各個宮都是按月發放適宜氣候的香料的。
楊青禾先是嗅了嗅,然後捏在手里把玩著,「如今天氣尚溫和,不必用香料驅趕蚊蟲,而且我也用不著拿這種庸俗香粉來燻衣服,收到一邊去吧。」
在這深宮里,香料是下毒聖品,她縱使醫理不俗,也謹遵一句話,小心駛得萬年船。
允耳收拾好香料退下,她想主子體帶清香,的確用不著,而且她也不喜歡聞。
「主子是在擔心?」扶岫輕輕按捏著楊青禾肩膀,輕聲解釋道︰「這些東西是由內務府直接分來的,應該不會有問題。若不然,那我們所用的每一樣東西都可能被利用。」
楊青禾慵懶的靠著椅背,淡然道︰「可是,這個皇宮還是掌管在當權者手中……」
扶岫聞言一驚,她實在沒有想到這一層,當權者,不就是皇上,皇後,還有……太後麼。
「是奴婢看得短淺了,」扶岫道,「主子是玲瓏心思,奴婢遠遠不及。」
「不是你看得淺,是我想得太多,人心永遠是禁不住揣度的,只能,抱著好心做最壞的打算,」楊青禾被她舒服的按摩手法捏的直打哈欠,「罷了,有些困,我去床上歇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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