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靜好的夏日清晨,清風漸歇,又起。♀悠悠吹拂,夾帶著荷塘清香。抬手在眉間打了個涼棚,天空碧藍澄澈,浮雲若絮,輕輕飄飄,一路都是綠翠的樹木,時有鳥鳴聲起,
這一切,看著是那麼的美好。
東園載酒西園醉,摘盡枇杷一樹金。
楊青禾抵達西園時,里頭已經來了很多人,其熱度堪比頭上烈日。被知月牽著順著游廊一路行去,長廊雕花皆是繪著五彩圖案,遠望而去,臨水樓台,四面通風,隨風搖曳的白紗流蘇,又有花樹橫斜,嬌女敕粉白,風過花香撲鼻。
透著淡淡青色的素羅長裙,拖曳而過,在地上劃過一道流光,從左肩至下,繡著朵朵精致的碧荷,束腰絲帶隨著身形的移動而飄,襯得她身材縴細如風中楊柳,發式也簡單,額發全數綰起用發簪掬著,一支白玉釵垂在額前,落下幾縷流蘇,流蘇末尾是一顆顆細小的紅晶石,冰冰涼涼的沁人。
楊青禾淺笑盈盈,走動間自是一派動人韻味,所有人都看著她,頗有些驚艷,楊青禾出身溯溪國,雖然是個小地方,但是山水養人,比之這後宮各色佳麗,她不僅僅是多了一味撩人清香,更兼身段風流。
這段日子她重新泡了藥澡,消失的差不多的體香又回來了。
或許是因為她如今位份也不算低了,更或許是因為她如今正當盛寵,進了西園到入座,半天都沒有人和她搭話,皆是或明或暗的打量她,相互間交頭輕談。
「楊修儀今日氣色瞧著很好。」
倩貴嬪坐在楊青禾下首,溫和轉頭說話,楊青禾適時一怔,訝然道︰「倩貴嬪好似瘦了許多。」說瘦了許多還算輕的,這人看著也一點精神氣都沒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挨著坐,簡直是綠葉襯紅花。倩貴嬪苦笑,看著她的眼神有些復雜,掩在袖子里的手輕顫著,楊青禾看出她的異常,心中微動,只是面色不變。
「皇後娘娘到。」
一聲傳報打斷兩人對視,楊青禾跟著眾人起身,皇後一身鳳袍,華貴無比,所過之處皆是行禮之聲,接著又是萬貴妃,靜妃等人進來,光芒如火,園內眾妃嬪齊齊被蓋了下去。
不過也有個別,皇後入座之後,第一眼就是看的楊青禾。
「楊修儀氣色不錯,想來身子是真的大好了。」
剛一坐下又起,楊青禾沖皇後再行一禮,「嬪妾早已無恙,擾皇後娘娘記掛,嬪妾實在難安。」
「無恙便好,年輕的時候身子要顧好,今日端午這酒,你就不要多喝了。」皇後抬手讓她坐下,隨口攀談幾句,又吩咐人準備開宴。
端午喝雄黃酒闢邪也算是傳統,楊青禾笑容有些淡了,酒,她最好不要踫的。腦子忽然涌入一些光影,刺激的頭暈眼花,久未想起的一雙眸子,黯紅的滲骨。
幾乎是立刻跌坐下去,垂眸盯著光滑的桌面,映出一張精致略有些白的臉。
「今日是端午,大家不必拘泥于規矩,好好熱鬧一番才是。」皇後環視幾圈,見人都來的差不多了,向身邊的襲雯輕點了下頭,襲雯領會,揮手讓候在外面的樂人進來獻歌獻舞。
宮廷專用的伶人個個技藝卓絕,第一個節目自然是跳舞,這些女子的舞蹈美輪美奐,彩衣娛人,身姿曼妙,看著的確賞心悅目。
不過這些宮妃都是看慣了的,哪有多大興致,倒是楊青禾瞧著緩緩的平復了心緒。♀
「這舞蹈瞧著不錯,楊修儀看的好似都入神了。」
不料萬貴妃開口,點的是自己的名字,楊青禾轉眸看她,妖艷依舊,笑容魅人,回之清淺一笑,「嬪妾瞧著吉慶,舞姿亦是不俗。」
萬貴妃掩唇飲了一杯酒,雙頰立刻如霞般動人,晶亮的眼眸透著些迷醉,楊青禾晃了下眼,若是男人見了,指不定魂都沒了。
「本宮也覺著不錯,襲雯,賞!」
皇後瞧著兩人,一左一右皆在她的下首,雖然論資歷楊青禾現在排在第五桌,中間隔了好些人,其中不乏靜妃,沈淑媛,吳修容等入宮年份早,也算得寵的妃子,然而近日,滿園風華皆被萬貴妃與楊青禾兩人傾軋了。
「奴婢謝皇後娘娘賞賜。」領舞的女子欣喜的跪謝打賞,而見皇後賞賜東西了,陸陸續續有其他妃嬪也跟著賞賜,其中就有楊青禾。而她也發現萬貴妃不僅沒有賞賜,臉色瞧著也有些僵硬,心思一轉也明了,宮里最擅舞的就屬她了。
提了顆青梅子咬進嘴里,酸溜溜的味道讓楊青禾心情又變好了。
舞蹈過後就是曲了,听小曲兒不比看舞蹈,大夏天的本就困乏,听著悠悠蕩蕩的曲子,楊青禾犯困了。
「皇上駕到。」
尖利的通傳聲驚醒了一干人,楊青禾回過頭去看,曲子斷歇,皇後已經起身相迎,慢了一步的跟著行禮迎駕。
淳于慎見這滿園子的美人兒,眉頭先是一跳,隨即帶著笑意道︰「諸位愛妃都起來吧。」
領頭的皇後被他一手牽著往上座走去,才走兩步,他停頓了一下,側首看向正起身坐回去的楊青禾,只一眼又收回,除了被他牽著的皇後有所察覺,旁人是什麼也沒瞧見。
在人前,楊青禾是懂的收斂的,所以只看似安分,其實很隨意的吃著眼前一盤新鮮梅子,早上起得早梳洗裝扮,只用了一碗素粥,難得吃著有些味的梅子,清脆、有嚼勁。
「知月,這梅子不錯,你嘗一個。」
趁眾人都把注意投放在皇上身上,而伶人又重新開始拉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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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樂起,伶人重新開唱,如大珠小珠落玉盤,輕快而躍然。
皇後親自倒了一杯酒,遞于皇上,淳于慎伸手接過,帝後在人前一向是極和諧。
「皇後有心了,」淳于慎並沒有喝,單沖皇後點了點頭,「去年端午,朕忙于朝事,未能與眾愛妃一起過。」
眾人都豎著耳朵听,楊青禾也不例外,淳于慎這威嚴肅容,一本正經的樣子,哪有那晚抱著她**的一絲模樣,明明也沒隔多久沒見,細一看這人倒覺得更順眼了點。
「黃貴忠,將尚膳局特制的一批五彩粽子呈上來。」淳于慎不是閑人,也只是象征性的陪一會兒,「還有昨日送進宮的新釀雄黃酒。」
既是端午,民間有什麼習俗,宮里自然也會有,花樣不多,卻精致百倍。
楊青禾頗有興趣的盯著那宮女們端進來的一個個小巧精致的粽子,之所以說是五彩,是那粽葉竟是有顏色的,看著很稀奇。
隨即還有個大力太監環抱了個酒壇子進來,待他呈送到黃貴忠跟前,後者在淳于慎的授意下揭開封蓋,剎那間一股濃郁的酒香飄散開來。
楊青禾微微色變,捏緊粉拳,努力的維持平靜,隨手又丟了一個青梅進口,酸的她娥眉都扭曲的皺到一塊,咬牙切齒的吞下去。
「這粽子看著與往常倒是不同。」皇後接過淳于慎遞過來的一個大紅粽子,笑的很端莊,襲雯替她剝開,粽香撲鼻。
「這是用特貢珍珠糯米做的,味道極正宗。餡兒也是多種選擇。」淳于慎掃了一眼下方妃嬪,正好看見楊青禾皺著秀眉吃青梅,禁不住笑出聲來,「朕自進來就看你一直吃著,也不怕吃多了酸牙,可不能再吃了。」
眾人茫然的隨著他的視線看向楊青禾,白皙如玉的容顏襲上一抹紅暈,清眸含水宛然澄澈,楊青禾咕嚕的咽了一口酸水,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真的酸牙了。
立馬有人過來將她的青梅子都端走了,楊青禾不滿的瞥了淳于慎一眼,含嗔帶喜,勾人的很,淳于慎噙著笑,視線有些燙人,「黃貴忠,將那個青色的彩粽給楊修儀送去。」
黃貴忠立馬躬身後退,取了盤中唯一一個青色的彩粽,若是他沒記錯,這個粽子餡兒是紅飯豆,又名紅豆,比之一般的素菜餡兒,肉餡,綠豆粽,倒是別致的多。
楊青禾佯裝羞怯的低頭,略顯小女兒姿態,對淳于慎賞賜的粽子也算喜歡,只是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更多更刺人。
淳于慎後知後覺的將視線移開,又分別給萬貴妃,靜妃她們都賞賜了各色粽子,只是除了皇後的大紅,楊青禾的青色,萬貴妃的紫色,獨一份的,余者難免都會重色了。只這舉動就叫大家看清如今這後宮的寵兒是誰。
又有宮女倒好了酒,一字排開的端在托盤里,就等淳于慎吩咐,給誰先送了。第一杯自然毫無疑問的給了皇後,第二杯是萬貴妃,這次沒有特殊照顧楊青禾。
一圈兒下來,楊青禾暗送了一口氣,沒有給她,只是她松的太早了。
「皇上,你怎麼沒給楊修儀送一杯?」皇後率先開的口。
不等淳于慎啟唇出聲,就有人截了話,萬貴妃媚眼如絲,看著是半醉了,分外撩人,「修儀妹妹如今身子大好,也該與姐妹喝一杯,來,敬妹妹風華正茂,永葆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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