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慎在上位入座,眾女在他示意下重新入座,左右靠的近的是位份高的吳貴姬和顧昭儀,又有宮女上了新茶,淳于慎瞟了一眼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晨曦,淡淡道︰「坐下說吧。」
「謝皇上,剛是……口誤……」晨曦覺得沒啥好說的,她干咳兩聲,眼楮一掃看見跟著皇上來的桃紅裙裝的女子,瞧著長的比水蜜桃都甜女敕,尤其正對她笑,那兩小酒窩,夠深,夠動人。
一股壓力連帶著危機感襲來,皇上這身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一個比一個漂亮,她不會還沒住熱就要騰地方了吧?
淳于慎吮著茶,眼風里瞧著她表情生動的變幻,嘴角微微上揚。
「皇上,這是梨玉閣的李才人?」顧昭儀也看著那跟著淳于慎來的女子,上下打量一番,「也就甄選那日見過一回,越看越可人。」
「嬪妾謝過娘娘美譽。」李才人盈盈而笑福了福身便也尋了位入座,比之盧寶林幾人位份要高點,所以好巧不巧的就在晨曦對面坐著。
「朕方才從御花園過來巧遇李才人,才知梨園今日品茗宴,便過來瞧瞧。」淳于慎自然不會說自己是一下朝處理完朝事便尋了某人過來,這梨園,他也是記憶深刻的。
「皇上可來的對了,這顧昭儀泡的茶,確實不錯的。」吳貴姬喝著茶,淡淡的笑容,眼神若有所思的看著低頭悶聲蹙眉的晨曦,顯然還沒從剛才晨曦的話里回過神來,她算是宮里最年長的一批妃嬪了,這長秋殿,哪里能住人,那是皇上宮里的地盤。
淳于慎漫不經心的喝了幾口,隨意道︰「這春季新茶聞著香,喝著也甘醇。♀」
顧昭儀還沒說話,陳嬪插話道︰「皇上,昭儀姐姐這茶是泡的好,不過,嬪妾听聞李才人茶藝耍的好看。」
茶藝耍的好看?晨曦抬頭看向李才人,這長的不差,還會點手藝,果真是厲害的,想想自己,好像沒啥特長,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浮上心頭。
顧昭儀聞言笑著看李才人,「左右我這茶也沒多少了,不如讓李才人沏點新茶嘗嘗。」
「就讓她沏來嘗嘗。」淳于慎放下茶盞,不甚意的開口。
李才人听到這話,面上露出了掩飾不住的喜意,行禮後就忙活起來。
晨曦放下杯子,悄悄的不著痕跡的看向淳于慎,這滿園子的妃嬪都討好著他,自己是要排也排不上的那種,這皇宮日子自己是不是想太簡單了?
眾位妃嬪的視線下,李才人泡茶的姿態做得很優美,白皙的手握著紫砂壺,配著那身桃紅裙,說不出的動人扎眼。
連淳于慎都看著閃了神,沒察覺某人一直偷瞧著他那小樣,心里月復誹不已。
待茶一一呈到諸面前,淳于慎率先品了一口,贊許的點了點頭,「雖不如顧昭儀的甘醇,但還算有幾分滋味。」
顧昭儀笑道,「皇上抬舉妾了,李才人的茶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陳嬪等人也跟著笑夸了幾句,吳貴姬沒說什麼,只喝了一口。晨曦心不在焉的也端起來喝。
「噗……唔……」
以為是和之前一樣的溫茶,一大口灌下去,燙的晨曦差點沒跳起來,整個茶座被都她震得移了一移,自己也跌倒在地,這動靜不小,大家都看過來。♀
但見晨曦燙的眼眶發紅,委屈的看向淳于慎,後者丟了茶盞起身,「怎麼回事?」又見她座上灑了還冒著熱氣的茶水,「把茶都撤了!」
「是,」李才人被淳于慎冷厲的語氣嚇得發抖,忙叫自己身邊的宮女收拾茶具,「荷兒,快把茶都端走。」
淳于慎走到晨曦跟前的動作一滯,先將人拉起,看著倒沒什麼大礙,微微眯眼,回頭看向李才人,指著忙活的宮女問︰「她叫什麼名字?」
李才人不明所以,又驚又愣,結結巴巴道︰「回,皇上……她叫荷兒。」
「哪個荷?」淳于慎眉頭微皺。
「小荷才露尖尖角……」
「來人,把這個宮女拖下去杖斃,」淳于慎猝爾打斷李才人,眼風掃了一眼她,「李才人御前失言,撤其品級,貶為宮女,由內務府發配。」
李才人面色慘白的看著荷兒被大力太監拖走,全然不知到底哪里惹得皇上不快,還沒回過神自己也被人架著拖著……她睜著大大的眼,看著她今日在御花園等了又等才遇上的俊秀威儀的皇上,擁著那個姿色普通的宮女往另一條路上。
「恭送皇上!」
眾人看著淳于慎小意的帶著晨曦離開,邊走邊問話,不過是被燙了下,竟要去看御醫?
「這品茶宴也完了,本宮也該回了。」吳貴姬沖顧昭儀打了招呼,率先離開。
顧昭儀讓人收拾了,也起身離開,余下的人也慢慢散了。
「那個荷兒……怎麼就被杖斃了?」吳貴姬身邊的宮女聲音帶著絲顫抖,顯然對剛才一個大宮女就這麼沒了心有余悸。
「只怪她命不好。」吳貴姬語氣平淡的說了句,就在肩輿上閉了眼休憩。
這邊琉兒扶著顧昭儀往回走,她也覺得不解,「娘娘,好端端的怎麼就……」
「跟錯了主子,死的冤也怪不得人。」顧昭儀望著遠處,語氣諷刺道,「名字那麼多,取什麼不好呢。」
「荷……這個字?」琉兒迷糊了,這個字是忌諱麼?
「琉兒,你跟了我這麼久了,腦袋也要拎清點,你不是總是不解,為何這兩年旁人都沒個好下場,偏我就晉升又受寵麼?」顧昭儀停了步,眼楮看向回頭的那條延伸至梨園的路,「因為那個女人承過我的恩……現在她又回來了。」
「那個楊修儀?」琉兒震驚,隨即覺得不可思議,楊修儀的閨名里也沒有荷字啊。
似知道她所想,顧昭儀復又搭在她手上,往前走,統共沒多少路,她卻走的慢,聲音也有些輕忽。
「楊青禾,這個名字你也記著點。等有一日,你看吧,所有人都會記著的。」
一個宮女被杖斃算不得什麼,這兩年皇上性情捉模不定,他開口杖斃的人也不少,唯有些特別的不過是個普通尋常的宮女住進了長秋殿。
不管外頭怎麼掀起波瀾,長秋殿里晨曦被淳于慎杖斃宮女一舉震懾到了,一路跟著他回來,都有些愣,等淳于慎被前朝的事情絆住將她送回就離開之後,她無神的斜靠軟椅上,細細看著屋內奢華精致的裝飾,輕輕嘆口氣。
「文玉。」晨曦突然坐直身子,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文玉听見喚聲,匆匆進來,見主子表情嚴肅,便擔憂的問︰「主子,怎麼了?」
「想辦法去查查那個被杖斃的荷兒是怎麼分到李才人面下的,」晨曦站起身,「另外給荷兒家一筆銀子,總歸是個無辜的奴才。」
文玉愕然,隨即一一應下,見晨曦面露深沉,不由得開口道︰「主子,皇上他對你是極好的,你不用擔心。」
晨曦唔了聲,以示听見,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楮。
這個後宮里,是人都怕死,她也一樣,後宮的女人實屬不易,所以她也同情不了別人,只能想著怎麼讓自己好好活下去。
文玉見她神情有異,不知怎的才一天接觸下來,她是真的看不懂這人了,所以也不敢多問,只能安靜的站一旁。也不知她想了什麼,神情又變得格外隨意,不由的繃緊了腰桿。
「我要沐浴更衣,下去準備。」晨曦微笑著看了眼她,一個轉身盈盈在軟椅上坐下。
淳于慎處理完政事已經到亥時,他有些疲倦的靠御輦椅背上,閉眼道︰「黃貴忠,去長秋殿。」
長秋殿里,晨曦拄著下巴打瞌睡,桌上的飯菜都涼了,她穿了一件寬袖束腰紗裙,而且是天青色,梳著垂雲鬢,頭上只插著一根木簪子。
青絲流瀉在肩胛,燭光微微搖晃,她微側的臉,那麼熟悉而美好。
淳于慎緩緩走近,跟進來的文玉小聲的稟報︰「皇上,主子等的有些久……這桌子菜都是她吩咐了膳房做的。」
抬了抬手,示意她退下,淳于慎將人輕輕抱起,不想一動作,她就醒了,迷糊的揉了揉眼,「好困……」親喃了一句,又往他懷中拱了拱,親昵無比。
時間不知又過了多久,晨曦睡得迷迷糊糊,似乎听到身邊響起輕輕的一聲嘆息,待她翻個身,卻又覺得是自己錯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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