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後,晨曦剛從乾擎宮的龍床上蘇醒,便察覺到手脈處搭著一根手指,微微用力的摁著,該是在把脈吧。
「皇上,並無大礙,或許只是睡沉了。」
柳煜之的聲音她是認得出。
「下去吧。」熟悉的低醇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手腕上的手撤了,晨曦輕輕睜眼,出乎意料的淳于慎並不是站在床前,而是背對著床立在窗前,背影投射在地上,拉的很長,很細瘦,明黃的光暈似暖,又不可觸及的虛幻。
那樣子像是在出神,而晨曦也看著怔怔然……
淳于慎突然抬手蓋了眼,那一瞬晨曦似有所覺,心口不可抑制的刺痛了一下。她甚至不知道為什麼疼,有股不屬于她的感覺與記憶驟然襲來。
那是一間小山村的農院,身著粗布衣衫,作農婦打扮的楊青禾忙活完晚飯,收拾了東西進了屋,當時鍋上還溫著粥,淳于慎總是少食多餐,晚上也要吃點東西,才不至于餓得難以入睡。
他坐在燈下喝粥,楊青禾在一旁搗藥。淳于慎慢慢咀嚼,靜靜望著她,唇邊不由泛起笑。
兩個人的靜謐,不可謂不溫馨,歲月靜好,似乎有一種很淡卻又極濃的情愫充盈著,無形的那種相悅于心的力量,極溫柔,又極虛幻,模不著卻實實在在的存在過。
淳于慎喝完,楊青禾放下藥缽,收了空碗出去,不久她打了一桶熱水上來,對淳于慎道,「過來,泡腳來。」
一邊將熱水倒進他們的大木盆里,回頭道,「還不過來。」
淳于慎一溜煙走過去,坐在床邊月兌鞋襪,將腳放進水里,大概是水稍熱,他一沾水便猛地又抬起來。
楊青禾笑了。淳于慎突然道,「娘子,一起。」
楊青禾愣了愣,對上他期待的眼,鬼使神差的說好,搬了個凳子與他相對而坐,月兌了鞋襪,將白女敕小巧的玉足放進水里。♀
見她放進了去,淳于慎也立馬再伸腳進去,很快適應了那微微發燙的溫度,然後淳于慎用腳趾,調戲楊青禾那軟軟的白女敕女敕的足。
楊青禾覺得癢,抬起腳躲,淳于慎追過去,笑道,「娘子,不喜歡玩水嗎?」
楊青禾將腳放在他的腳面上躲避攻擊,不想被淳于慎用另一只腳踩住,動也不能動。
下面是他的腳,上面還是他的腳,楊青禾也玩心大起,「噗」地一聲將自己的另一只腳踩在淳于慎腳面上。
再沒有腳踩我了吧,不及楊青禾心中得意,淳于慎縮了最下面的腳踩上來。
腳又被結結實實壓住了,楊青禾不由「呵呵」笑了起來。淳于慎也笑,雙腳溫柔地在她腳上按摩摩挲著。
楊青禾的腳趾不安分地動來動去,激起水珠濕了淳于慎的衣服下擺,不提防淳于慎彎腰一把撈住了正淘氣的腳,楊青禾抽腳不及,被按在水中再也不能動。
「咳咳,放開吧……」楊青禾抽著腳軟聲求饒。
淳于慎按了她腳上幾處穴位,有疼有癢,楊青禾倒在床上彎著腰笑,哎呦哎呦叫。
淳于慎也不管她,按揉了半晌放了,換了另一只揉。
楊青禾漸漸地便不笑了,只覺得舒服。她坐起來托著腮對淳于慎,月兌口而出道,「相公對我真好。」
聲音糯軟嬌甜,淳于慎低著頭微微一笑,狠狠在她的腳心捏了一下,楊青禾一聲驚呼便欲抽出腳,淳于慎柔聲道,「我還好不好?」
「不好,」楊青禾痛叫了一聲,可淳于慎手下又恢復了溫柔力度,她被抓著腳也毫無辦法。♀
之後窩在大床上,淳于慎撫著她的長發,看著她板著臉佯裝生氣表情十分生動的臉,還十分想逗她。
他笑得很得逞,她遂扭頭背過臉去,于是淳于慎拿著發尾去搔她的鼻尖臉頰,楊青禾窩著身躲。
「娘子,那堵冷冰冰的牆,哪有相公我的懷抱暖和,還不快快過來……」邊說邊去捏她腰間的癢癢肉,楊青禾徹底破功,笑不可仰的乖乖順進他懷里……
淳于慎很是大度地抱著她,貼向她的臉吻她。
沒一會兒,兩人先後睡著,直到半夜她瀝血毒發作,背過身躲在床腳悶聲忍痛。
「咳咳……」晨曦捂著腦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腦袋疼,不及心疼半分,紅腫的眼再次濕潤,下一瞬有一只手溫柔的拭擦她的眼,淳于慎自床邊也坐下,她努力睜眼,透過水潤迷蒙撲捉到他微微濕潤的眸子,震驚到心麻,喃喃道︰「你……你都知道了?」
回應她的是淳于慎捏著她的下顎,如疾風驟雨般的吻。一吻火熱水深,二吻掠地攻城,三吻長驅直入,自伴隨著好一道天雷地火。
……
這日,天氣愈熱,京都城親戌王府,一大早的蕭九兒換上薄衫,午後困倦,于竹蔭里翹腳靠坐著懶洋洋的亂翻書。
一護院報說有人來見,蕭九兒隨口應了聲。不多時一個狀似普通的錦衣客商施施然走進來,森森笑道,「我的郡主,好幾不見。」
一听那聲音,蕭九兒猛地驚坐起,目瞪口呆地望著面前的人!
那如噩夢般的聲音,是夏侯樺的聲音!
「你……」蕭九兒駭然望著面前人,「你怎麼這個樣子,大搖大擺便進來了?」
夏侯樺走近逼近她,眼神灼灼,「我現在這樣子,有什麼不能大搖大擺的?」
蕭九兒道,「你不怕我再扒你一次皮麼?!」
夏侯樺聳了聳肩,表示一點不怕,嘴里卻柔聲道,「郡主,想我麼?」
蕭九兒一時無話,干瞪眼。
夏侯樺又說道,「我一直想你,想的每天骨頭都疼,所以換了張臉來找你。」
蕭九兒咬唇扭過頭去。
夏侯樺道,「想來是我痴念了,你是真的不喜我呀。我真的不及你心中的小哥哥地位半分麼?」
蕭九兒沒說話。良久,夏侯樺輕聲嘆道,「我要走了。」
蕭九兒猛然回過頭望著他,四目相對,夏侯樺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淡靜明亮,宛若情愫。夏侯樺輕輕握住她的手道,「我現在在想,我要不要再次擄走你,總歸是不可能溫柔得到,不如強行佔有。」
他的語聲極其平靜,一如尋常,蕭九兒的臉卻剎那白了,不由自主往外縮了縮。夏侯樺笑道,「你怕了麼?」
庭院內的日光搖曳著落在他的錦衣上,即便是換了一張如此平凡的臉,他的留給她的陰影卻無法磨滅。
他說道,「你別怕,淳于慎他在這四周布置了眾多高手,我一旦有異動,這里是無論如何逃不出去的。你知道他一旦發現我,可不是簡單的扒皮。」
蕭九兒的膽氣頓時壯了起來,「你知道就好。」
夏侯樺喚道,「我的郡主,」聲音是真實的柔和,他原本的聲音,「我此番來,也只是想試著看能不能把你帶走,你若表示半分喜歡我……我就是死也要帶走你。奈何人總是明知不可,卻忍不住痴心妄想。」
蕭九兒沒理他,夏侯樺道,「幫我把一樣東西轉交給你小嫂嫂。」
蕭九兒一下子跳起來叉著腰道,「你又想干什麼!」
夏侯樺忽而笑了,轉身離開。
「你不放心,交給淳于慎也成。我明日回溯溪,是生是死,永不再回來。」
蕭九兒只是瞪了瞪眼,這個一直莫名其妙的喚她郡主的人,就這樣飄飄然的又走了,如他不曾來過一樣。
她咬了咬唇不知為何硬是沒有叫出聲來,不然府里的高手一定能把他抓住的……兩年了,她長高不少,成熟了很多,也懂了許多男女間的事情,她忍不住模了模脖子,疤痕已經在柳煜之配的藥下消除了,可是當初被夏侯樺咬的那種痛而微麻的感覺從來沒有消失過。
「嗷嗷嗷!氣死我了……丑八怪!既然要走還來招惹我……」
「誰敢招惹郡主大人啊?」
一道聲音突然從院門口傳來,來人一襲墨白長衫,額頭上帶著匆忙趕路的薄汗,一雙眼楮在看見蕭九兒的時候,不露痕跡的吐了口氣,然後佯裝嘲笑,「整個京都誰不知婉安郡主的威名。」
「煜之哥哥。」蕭九兒見他來了,聞聲揚起小臉,竟滿臉是淚。
柳煜之面色頓變,驚訝道︰「你不會吧,又是那個不要命的惹你了?還能把你整哭了……」
蕭九兒站在原地不動,抹了把淚又飛快低頭道,「沒事……」
不知從哪里起了一陣風,拂過她嬌女敕白皙的臉,又卷起落她瀑布般的長發,飛飛揚揚,在明媚日光樹影下,豈是動人可語。柳煜之走近道,「你當真,是喜歡夏侯樺麼?」
蕭九兒驚愕的抬眼瞪他,嘟嘴道,「誰喜歡他了!」
柳煜之凝眸望著她,忽而彎了彎唇,幾近于溫柔的誘哄,「那郡主告訴微臣,當真一點也不喜歡夏侯樺嗎?」
「有一點點喜歡啦,」蕭九兒黯然道,「可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柳煜之靜默。蕭九兒道,「我難道不知道嗎,兩年前小哥哥差點被篡位了,都是蕭家二房一群人聯合容氏一家人……夏侯樺就是幕後人,還有夏侯栩……這兩年小哥哥也防著我,就怕我會真的喜歡夏侯樺……」
柳煜之道,「皇上最是寵你,他也是認為夏侯樺不是良人,怕你泥足深陷才那麼著急的,不是防著你,是保護。」
蕭九兒「哼」了一聲,扁了扁嘴,見他靠的近,歪頭看看他,突然將頭埋在柳煜之的臂彎里,「借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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