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車隊很快出了城,走在官道上一路都很安穩,直到傍晚時分,他們來到了一片安靜的小樹林。♀
簡雲琛左手一揚,示意車隊放慢速度。
韓高騎著馬湊近他身邊小聲道︰「大人,附近這一代一向太平,這林子不大,一頓飯的功夫就能走完。」
簡雲琛搖搖頭,「你看這會兒已是初春,這林子里怎麼連一聲鳥叫都沒有?」
韓高豎起耳朵屏息一听,果然發現四下里安靜得有些詭異,不由頓時對這位少年首領佩服了起來。
因他們走在車隊里的加上他們兩個一共只有八個人,其他人全部都隱沒在暗處隨行,因此韓高忙朝天比了個手勢警示暗處諸人提高警惕。
只是馬車里的人還沒有感覺到行進中的異樣。
不多一會兒就見衛凌揭開簾子向簡雲琛道︰「少爺,少君在車里坐得久了身子不適,想下來走走。」
簡雲琛眉心微蹙,忙湊到他耳邊小聲道︰「等過了這片林子,到了有人煙的地方再休息吧。」
衛凌面露難色,同樣壓低了喉嚨與他耳語道︰「方才就說腰腿酸痛,已經忍耐了些時候了,畢竟身子沉重窩著受罪,大人能不能想想辦法?」
他話音剛落,里頭便傳出了一兩聲極壓抑地粗聲喘息,簡雲琛想起孟恆那時候也是坐又坐不住走又走不動的,不由心生惻隱,想想要是真有麻煩,在車里車外都一樣,于是便點了點頭。
「大伙兒在這兒歇會兒,喝口水,都別走遠。」
馬車穩穩地停住,果然見衛凌扶著一個肚月復高隆的男人顫巍巍地走了下來。
不過那人頭上戴著斗笠,面部被黑紗遮擋住,並看不出面容如何。
簡雲琛心里越發疑惑了起來,本朝對女子出門也並不怎麼嚴苛,不用遮面,更何況一個大男人?此人這般裝束,恐怕身份更有意思。
不過他並不是個多事之人,而且這會兒也正在警戒狀態,因此並沒有把心思過多地放在猜測這個人的身份上。♀
傅仁因懷的是雙胎,身體底子又不大好,因此到了孕晚期尤其受罪,馬車里雖然能躺著,畢竟空間有限連腿都伸不直,坐了小半天便怎麼也待不住了。
這會兒就由衛凌攙扶著他略做走動,簡雲琛雖然不曾貼身跟隨,不過職責所在,他的視線始終不曾離開過他的身上。
驀地,樹林里想起了一陣尖銳而嘹亮的鷹哨。
簡雲琛臉色一變,當即也顧不得禮數了,三兩步走上前抄起傅仁的胳膊就把他往馬車上帶,可來人的速度更快,很快三四把把明晃晃的鋼刀就砍到了面前。
簡雲琛一手將傅仁護在身後,單手提劍與來人搏斗起來,剎那間靜謐無人的小樹林變得熱鬧無比,一下子多了幾乎兩倍的人將他們重重包圍,而圍攻的中心正是牢牢護住傅仁的簡雲琛。
簡雲琛為了保護傅仁不受到攻擊,不得不將自己大面積地暴露在敵人面前而處于被動。
眾人一見傅仁被圍都想過來搭救,奈何敵我雙方在人數上懸殊實在太大,一個個都自顧不暇了,哪里顧得了別人。
倒是那個早先看不起簡雲琛的徐清武藝有些了得,三下兩下砍倒了幾個便朝他們這邊飛撲支援,卻見簡雲琛對著自己猛地發力一把甩出了手中長劍。
啊——
他下意識地低呼了一聲,誰知與此同時身後也傳來一陣痛呼,回頭一看,一個黑衣大漢胸前正插著簡雲琛的長劍,眼楮瞪得大大的,一時半會兒還沒有死透,還保持著揮刀砍向自己的姿勢。
徐清惡狠狠地呸了一聲,一腳將人踹飛,回過頭想跟簡雲琛道聲謝,卻見他又被好幾個黑衣人給圍了起來,因為失了武器抵擋,他只能用自己的身體作為肉盾來護著傅仁。
很快胳膊上已經殷紅了一大片。
「快來人,保護大人!」
徐清大喝一聲撲了過來,韓高等人也砍倒了幾個糾纏的賊人護著衛凌趕了過來,簡雲琛一把接住不知是誰隔空丟過來的長劍,出盡全力將一個首領模樣的黑衣人一劍穿心。
那幫賊人一見領頭的死了紛紛亂了陣腳,很快就被打得零零落落敗下陣來,還有幾個機靈的眼見不好就要逃竄,簡雲琛本想縱身一躍將人拿下,誰知甫一提氣,小月復部就一陣劇痛襲來,激得他幾乎站都站不穩。
還好徐清已經領著兩個漢子追了出去。
回頭一看眾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掛了彩,他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左肩上的傷口已經令他半邊身子全被染紅了,見衛凌正扶著傅仁倚靠在樹邊,忙湊過去查探。
只見傅仁癱倒在路邊大石上,按著肚子劇烈喘息,身體弓著,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忙向衛凌道︰「衛先生,這可如何是好?」
衛凌搭著傅仁的脈搏眉頭深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只見有深紅色的血污從傅仁身下流出,印著青白的山石尤其刺眼。
衛凌臉色大變,「這,這……我家主人胎氣大動,恐怕是要早產吶!」
簡雲琛一听這話頓時一個頭比兩個大起來,哪里還顧得上自己半邊身子已經疼得麻木,小月復部還一抽一抽地隱隱作痛,只要一想到眼前這人臨產在即,而此地又不能久留,腦子里便亂了套起來。
韓高雖然也經歷過不少生生死死的大場面,可畢竟是個單身的大老爺們兒,哪里見過別人生產啊,一時也沒了主意,只見簡雲琛傷口頗深血流不止,忙先一把撕下自己的袍子給他死死地把傷口扎住。
傅仁一輩子養尊處優,本來就沒受過一絲苦楚,如今月復中翻江倒海般地大動,就跟有個孫悟空在里頭拼命扯他的腸子似的,哪里還忍得住,忍不住shen吟出聲,衛凌急得滿頭是汗,一邊為他揉月復緩解疼痛,一邊向簡雲琛急道︰「大人快做決斷,人命關天可拖拉不得!」
一句話催得簡雲琛心里一個激靈,想想原地是不能留的,萬一對方有救兵在附近,再殺回頭來可如何是好?可這臨產之人也經不起馬車顛簸拼命趕路了,只好兵行險招咬咬牙道︰「走,咱們進山去!」
山林幽深難走,天又快黑了,一旦隱藏入其中,敵人就很難再找到他們。
眾人哪有不明白這個道理的,忙點頭听命。
簡雲琛又命他們將馬車和各自的馬匹朝大路前後兩方驅趕,以防萬一有追兵,也可混淆他們的視線叫他們沒地方找人去。
跟著幾個大漢將胳膊搭在一起搭成個椅子,將痛得渾身發抖的傅仁扶了上去,一行人毫不含糊地直奔深山月復地而去,一路狂奔了約莫一兩個時辰,方尋了一處隱蔽的山洞將已經被汗水濕透全身的產夫給攙了進去。
好在這里每個人都富有野地生存作戰的經驗,很快就升起了篝火打來了清水也在地上撲起了厚厚一層鋪蓋。
「衛先生,這里就交給你了,咱們都在外頭,要什麼你就喊人。」
簡雲琛抵住眼前一陣陣暈眩,還算鎮定地向衛凌交代,需知眼前這人和他肚里的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自己給他們抵命是應當的,可今天這幫剛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恐怕也無一能夠幸免。
太子傅仲雖然為人爽朗,可這並不影響他要處置起誰來時的下手狠辣,要不自己怎麼嫁的人呢?
誰知這時卻被傅仁緊緊捉住了手腕。
「阿琛,你留下來。」
熟悉的稱呼令他大吃一驚,怪道方才也覺得此人的聲音有點熟悉,莫非是故人?
簡雲琛狐疑地頓下腳步,揮手示意其他人出去,自己慢慢在傅仁面前蹲了下來。
傅仁這會兒剛經過一波劇烈的陣痛,稍覺輕松了些,便自己抬起手將頭上的斗笠給揭了,果然見到了他這個小表弟一張瞠目結舌的臉。
「怎麼,沒想到本王也有今天?」
傅仁苦笑著揉了揉顫動不已的大肚,還想說什麼,可是又痛得幾乎整個人都彈了起來,哪里還顧得上開口。
簡雲琛心里雖然吃驚不已,可也知道現在不是敘舊談心的時候,忙輕輕拍了拍他道︰「你別想這麼多,先好好把孩子生下來吧。」
傅仁閉著眼不再吭氣,衛凌喂他吃了兩粒丸藥,說是能幫他暫時緩和產勢,可令他攢點力氣。
趁這會兒他痛得不厲害,衛凌又開始快手快腳地給簡雲琛處理傷口。
因為已經過了好幾個時辰了,傷處已經有血凝固,並把貼身衣物也粘在一起,這會兒嘩啦一下全都撕開,鮮血又汩汩涌了出來。
衛凌服侍慣了嬌生慣養的傅仁,他可是稍有不適都需有人在身邊按摩伺候的,哪里見過簡雲琛這樣的,刀傷已經夠了,傷口再次連皮帶肉的撕裂,他居然連眼皮也不眨一下。
不由心里暗贊一聲,果然是條漢子。
「大人,傷口略深,怕是需要縫針。」
「縫吧。」
簡雲琛雲淡風輕地回答他,見剛安靜下來的傅仁又開始shen吟,便學著衛凌剛才的樣子用沒受傷的那只手給他按摩揉月復。
衛凌一邊在他肩膀上縫針,一邊忍不住好奇,「大人,您不疼嗎?」
簡雲琛老實點頭,「疼。」
「那您怎麼哼都不哼啊?」
簡雲琛不由失笑,難道哼了傷就能好?那他倒樂意哼。
心里這麼想來著,嘴上卻什麼也沒說,反而同衛凌開玩笑道︰「先生的針腳縫得真齊整,今兒虧得有你,要是就我們弟兄幾個,我自己縫得那才叫難看。」
荒山野嶺的,自己給自己縫傷口?
衛凌光是想象都覺得不可思議,倒是傅仁被逗笑了,「先前我跟你說了你還不信,我這個小表弟啊,發起狠來能打死一只猛虎,這些自然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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