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慕安人還沒踏進頌貞的院門,老遠就听見里頭傳來女子尖銳刻毒的咒罵。
諸如「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是個什麼貨色,也敢來要我的強,做你的春秋大夢吧!」巴拉巴拉。
當即就把臉一黑。
有個尚未出閣的千金大小姐這麼說話的嗎?這粗鄙程度簡直就是潑婦罵街啊!
再說了大家都是同一個爹,大家都是小老婆養的,她什麼貨色,你還不就是什麼貨色麼?
心里想想怪可樂的,院牆邊上有幾個小丫鬟本來圍在一處看熱鬧呢,一見了他都跟見了鬼似地一溜煙做鳥獸散了。
頌嫻這會兒叉著腰罵得正起勁兒呢,雖然斜著眼已經見著他進來了,可料想他也不能把自己怎麼樣,再說這正氣頭上呢,哪里理會得了那麼多,跟著又一腳咚——地一聲踹在了頌貞的房門上。
偏偏齊慕安也不是個喜歡按牌理出牌的人。
如果他是個穿越女吧,或許還得學得跟薛寶釵一樣萬事周全好聲好氣把這個深井冰妹妹先勸回房里在耐心教導呢,可他是誰啊,他特麼是個翻版薛蟠啊!
跟這種破落戶講你妹的道理啊!你會講她會听嗎?
橫豎她自己都不怕丟人這麼當眾撒潑了,他又不是她媽,干嗎給她留臉。
于是干脆大踏步走上去一把把頌嫻推到了回廊的柱子邊大聲吼她。
「你瘋夠了沒!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成什麼體統!」
頌嫻被他推得一個趔趄,雖身子不曾傷著,可自覺臉上無光了啊,當即便抬起手來指著他怒道︰「連爹娘都不曾彈過我一指甲,你敢打我?」
呵呵,這一下就算打她了,你別說哥還真想胖揍你一頓呢!
齊慕安冷笑,不緊不慢地抹了抹身前弄皺的袍子,「那等爹回來你就告狀去,看看是我打得你重了,還是你打得三妹妹重了,可好?」
一句話堵得頌嫻憋紅了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畢竟大家族里最最講究個兄友弟恭、姐妹和睦,就算里子里已經斗出血水來了,面子上還是要親親熱熱。
尤其是齊老爺這種死要面子的老頑固。
因此頌嫻自己也知道,今天這場架要是真鬧到長輩面前,她是討不了好的。
只好忍氣不搭話,她親媽陳姨娘本是個性格懦弱的,方才站在一邊也沒能勸住她,只有自己干著急,這會兒見齊慕安出來發了狠話,忙上去求他,「大爺,我們二小姐不是有心的,只不過姐妹嬉鬧一不小心蹭傷了點子三小姐臉上的油皮,將養個兩天就能好……」
齊慕安嘴角直抽,「那方才那些混賬話,也是鬼附身了逼她說的?」
陳姨娘本來就笨嘴笨舌,只知一味護短而已,被齊慕安這一問頓時便沒了話,誰知這時房門吱呀一聲,頌貞拿帕子捂著半邊臉走了出來。
輕道︰「大哥哥來了,請里邊坐。」
比起頌嫻的氣急敗壞,這才挨了打的小姑娘倒顯得淡定多了。
齊慕安撩起袍角進了門,頌嫻也想跟著進去,卻被緊緊跟著的周姨娘張開胳膊一攔給攔在了門口。
臉上倒還是帶著笑,客客氣氣道︰「小姐們玩兒了一天也該乏了,姐妹們親熱也有個度,二小姐就讓我們三小姐歇口氣兒吧。」
這話分明是在趕人了。
頌嫻兩眼一橫還要硬闖,卻被她姨娘在身後一把抱住。
「周姐姐說得是,其實二小姐也乏了,咱們先回去吧!」
說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半拖半拽地把頌嫻給拉出了頌貞的院子,頌嫻嘴巴再厲害畢竟也是個手軟腳小的閨閣女孩兒,力氣哪里有她姨娘大,被她拉著走了好一段才用力掙開了她。
「姨娘是不是瘋了!拉我出來做什麼!那小賤貨這會兒不知道跟大哥哥說我什麼壞話呢!我人不在場如何辯解?」
陳姨娘看著她還一副氣焰囂張的樣子不由苦笑,「你看看你這副要吃人的樣子,還需要頌貞說你什麼壞話?大爺心里早就有一本賬了!如今太太和二爺都不在家,大爺與你又素來不和,就是那頌貞的親娘,在老爺面前也比你娘我更說得上話些,你還只管胡鬧,到頭來吃虧的還不是你?」
看女兒被她說得氣哼哼地垂下頭擦眼淚,她心里又舍不得,忙又小聲勸她,「你好好兒的,就安靜幾日,太太那樣精明的人,不可能一輩子給困在山里,或許沒幾天就能回來,等她老人家回來了,還怕沒人給你做主嗎?」
頌嫻想想除了指望阮夫人,目前也別無他法,二哥齊慕文倒是同自己好呢,偏生還沒趕回來,回頭等他到了家他一定要先到他那兒去好好把頌貞那小賤貨跟齊慕安告個狀。
別看頌貞平日里不聲不響的,不叫的狗會咬人啊!
這不誰也沒看出來她什麼時候勾搭得大哥哥肯這麼幫她了不是?
過去他除了對大姐姐頌雅略微和顏悅色的,對她們另外兩個姐妹可都是愛理不理的!
再說頌嫻被陳姨娘弄走了,齊慕安這里總算能耳根清淨地問問頌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頌貞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全是無妄之災。」
說完便放下了一直捂著臉的手,叫齊慕安可以看見她臉上三條有點鮮明的抓痕,確實不深,應該能養好,但這麼出現在少女白女敕的臉蛋上還是很醒目的。
「年二太太一向和氣,又與我們家太太走得近,因此今兒咱們姐妹兩個去了,她對我們都是很關照的,游園、吃飯、听戲,一直將咱們兩個帶在身邊。大哥哥你是知道我的,不大會說話,倒是二姐姐一直說笑話哄得二太太她老人家很歡喜,兩個人一路有說有笑。」
那不是正合頌嫻的意嗎?她想嫁到年家去的事早就是闔府皆知的秘密了。
可既然有了後面這一出,想必凡事後頭都跟著一個「可是」。
果然見頌貞臉上一紅道︰「誰知道臨走的時候二太太忽然拉住了我,把她手里正戴著的一副紅麝串給了我,說是頭一回見面的見面禮,反而對二姐姐並無表示。」
齊慕安恍然大悟地點了點,原來是因為年二太太相中了頌貞。
須知這個時代兒女婚事講究個父母之命,那年家三少爺將來娶誰那可不是他看中誰就是了,而得他母親看中才行。
那二太太既然當眾對頌貞這般特殊關照,想必他們家請的媒人很快就會上門,這還不把頌嫻給氣得個半死嗎?
其實這里頭的門道也並不難猜。
首先對年家來說,頌嫻、頌貞都是齊家的小姐,身份上一樣,都足以匹配他家並無功名的兒子。
跟著自然就是挑模樣挑性子的。
論長相,平心而論頌嫻確實生得很出挑,就像一朵濃艷富麗的牡丹花,家里三個女孩兒獨她生得最為艷麗。
不過頌貞也不丑啊,人家的親娘那美人坯子在那兒呢,要也用花打比方,那她也當得起溫柔嫻雅、似桂如蘭。
可這性子方面就相差太多了。
所謂娶妻當娶賢,頌嫻那樣咋咋呼呼滿頭珠翠、又刻意討好年家人表現得過于明顯的,這種巴不得貼上來又一看就是豪奢浪費不知勤儉持家的姑娘,誰家婆婆樂意啊?
倒是頌貞,本來就沒指望過那些,反而安然自在端莊有禮的,便入了年二太太的眼了。
要是沒有頌嫻那小丑一樣的襯托,或許人家也未必就看上頌貞了,可惜頌嫻聰明反被聰明誤,倒幫了她妹妹一把。
齊慕安心里想想直樂,便安慰頌貞道︰「今兒你受了委屈,好好歇會兒吧。娘不在家,就算她在家也未必能給你出氣,不過我看年家的意思,你這受氣包的命也算是熬到頭了,就再忍她一次也值不是?」
這話說得直白,頌貞臉上越發紅了。
不過她並不是那種矯情的姑娘,因此仍鎮定地對齊慕安道︰「多謝大哥哥開解,我這會兒已經好多了。」
不是有句老話,能受多大的氣,才能享多大的福麼?
天黑下來的時候齊老爺跟齊慕文先後到了家,齊慕安過去給老爺子復命的時候簡單把兩個丫頭的一點小糾紛給提了提。
齊老爺倒沒說什麼,齊慕文卻不樂意了。
「三丫頭什麼意思,難道她要搶在她姐姐前頭出門不成?」
這話說得老爺子立刻就對頌貞不滿了起來,齊慕安忙道︰「二弟這話說的,兩位妹妹一道上門做客,人家太太獨獨看中了三妹妹,這難道能怪她?只能說是各人的緣分罷了!再說了,她們倆誰也不是太太生的,一樣的姐妹,難道誰還比誰高貴些,人家就非得先看中她才算公道?」
這話說得齊慕文沒了聲兒,齊老爺昨天才為頌雅的婚事鬧了一肚子氣,今天哪里還有耐心再管另外兩個女兒,不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罷了罷了,人家不過送了個手串,又沒說什麼,你們弟兄兩個就吵吵起來了,這話等媒人上門了再商議不遲!」
說完便把兩個兒子一並趕出了房門。
老大是他一貫看不上的,可最近怎麼看老二也不順眼起來了?
老爺子自己坐在床上生悶氣,那是打死也不肯承認其中有謝白的緣故。
齊慕安回到屋里雖然也有一群丫鬟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可看著空蕩蕩地床鋪不由犯了呆,也不知簡雲琛這會兒在干什麼呢,應該已經到了那邊安頓下來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早點寫完就早點發了,最近每天晚上碼字,我們家小包子意見可大了,趁天氣還不怎麼冷,打算晚上帶他到樓下兒童樂園跟其他小盆友們玩玩去。
那啥,下章要說說小簡跟傅仁了,之前有親愛的對太子不顧傅仁的安危送他出門很不滿吶,下章你們奏懂了,太子其實略無辜,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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