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青疏冷看了宮笑一眼,繼而又開口︰「一千騎往南,一千騎往北,還有一千騎往西,應該不肖半刻就能追到目標。一方若有動靜,立即以鳴笛傳信宮笑,你跟我一路!」
「是!」于是朗青疏率領一千騎徑自往西而行。
宮笑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待得人馬攢動,便也策馬跟上。
朗青疏一馬當先,正策馬奔馳,突然感覺馬蹄一崴,馬身仿佛要傾斜,朗青疏一驚,立即一掌擊在馬背,縱深後越出去。
「轟隆——」幾乎就在朗青疏飛躍出去的瞬間,就听得轟隆一聲巨響。朗青疏人還在半空,就見得自己前一刻的坐騎馬蹄驟然崩碎,整個巨大的馬身失去平衡,嘶鳴著朝地下災去。
而隨著馬蹄的崩碎,無數碎片驟然四射,只听慘叫合著戰馬的嘶鳴,頓時響徹四野。朗青疏急忙抬手運勁,堪堪擋住朝自己飛射過來的不知名碎片。
在他穩落地的瞬間,爆破聲頓時四起。
「都停下,後退!」朗青疏喊出聲的時候,還是來不及了,幾百騎兵因為沒有及時勒住韁繩,馬蹄往前躍去,落地的時候帶起一大片轟隆震天的聲響,同時因爆破迸發的碎片四處射殺,一下子殺傷後面的人馬。
朗青疏震驚無比,眼看著被不知名碎片射傷的戰馬頓時失去掌控,揚蹄掀翻身上的騎兵。而騎兵們根本顧不上去反映,有的捂住被碎片扎傷的臉,有的捂住眼,不及反映就被戰馬一腳踩死。
還有的想起來,也根本躲避不過上千騎混亂的馬蹄。只因前面傷了幾百,後面的幾百完全是被驚動的,想避開安撫都不可能。
等感覺到手臂火辣辣的疼痛,朗青疏猛然低頭,見得沁紅的手臂不禁皺眉。抬手拔出臂上的碎片,仔細一端詳,只覺那東西好像是瓷。
「啾——」這時,一聲鳴笛聲劃破長空悠遠而尖銳的傳來,夾雜在混亂之中,幾乎要被淹沒。
朗青疏猛然抬頭四顧,卻見聲音來自另外追擊的兩個方向。再仔細一听,分明各個方向都有震天的轟鳴聲起。這狀況,分明是三路皆遭到了陷阱的暗算。
朗青疏心底怒急交織,猛然抬頭在人群中尋找宮笑的影子,卻見在混亂的外圍幾仗距離,宮笑正努力扯著韁繩,試圖安撫自己的馬匹。雖然他坐下馬匹躁動,但他明明處在混亂的外圍,給他的感覺好像輕松的很。
眸光一凝,宮笑猛然躍身飛縱過去,擋在宮笑的馬前,並且抬劍指向他︰「你早就知道有埋伏!」
宮笑扯住韁繩,詫異的垂看朗青疏︰「我記得我之前就跟你說過,當心前面有詐,你偏偏不听,也不知道找人現行查探。這會兒出事了,便將罪名推我頭上,又是何道理?」
朗青疏因此已一噎,總也不信宮笑的話,覺著他分明是故弄玄虛。
「我覺得你有功夫跟我興師問罪,不如先去整頓一下人馬,再耽誤,人就出境了!」宮笑彎眉一笑,仿佛一點也不關心這些事一般。
朗青疏听聞這話,眉峰鎖的更緊,也感覺到了宮笑的變化。以往在溟樓,遇上戰斗的時候,根本不用他多說,宮笑都能夠默契的給予配合。
雖然自己劍術在他之上,但才智上面,他自問卻輸他一籌。所以談到戰略方面,他還是有些仰仗他的。更多的時候,仇恨都已經被遺忘。讓他都產生一種惺惺相惜的錯覺,甚至想過,如果當初沒有一時沖動,年少輕狂,殺了他一族,或許今後不是朋友至少也不會是敵人!但自從臧隱雪醒來後,他好像就開始變了。
到如今的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更是讓他皺眉。
他知道,那樣一天終究會來,卻覺得還不是這個時候!
「你不想管你妹妹的安危了?」朗青疏不得已使出撒手 。
宮笑聞言眸光一動,沉靜的看了他一眼,少許冷嗤一聲︰「我去將他們召回來,待會兒順原路往牧野走!」
說罷,便策馬往前離去。朗青疏看著宮笑的背影神色一時陰晴不定,最終還是由得他去處理善後,自己則趕緊處理眼前的事情!
——
殷璃飛與哥舒璟處在奔馳的馬車里,當听得身後的震天聲響時不免嚇了一跳。
「沒事,老鼠上鉤了而已!」哥舒璟摟著她安撫。
「你埋了鐵蒺藜在後面?」殷璃飛詫異的問,她不問戰事,真差點忘記這茬了。
「嗯!本在猶豫,這次卻是不得已而為之!」哥舒璟解釋,眸色因此深濃。
「怎,怎麼回事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時斷斷續續的聲音自馬車外傳來,隱約听得出是來自並行的耶律封。
哥舒璟神色淡然,繼而凝眉︰「差不多是時候了,待會兒飛兒你跟在我身邊,不要離開一步。」有了上次的教訓,哥舒璟已然不放心殷璃飛離開自己半步。
「好!」殷璃飛輕應,卻忍不住覺著自己此時就像一個累贅。話落,明顯的感覺到了大地一番震動。那感覺就如曾經電視里描述過的情形,仿佛有千軍萬馬正奔騰而來,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四起的塵煙。
很快,殷璃飛感覺所在的馬車停了下來,而那奔騰聲在下一瞬間呼嘯過耳,從聲音她听出,他們已經被包圍了。
哥舒璟一言不發,跟著出得馬車,殷璃飛趕忙跟上,一抬眼,果見黑壓壓的一片人馬在他們來時的路上虎視眈眈,已經與他們的兩千騎對上。
「大膽,你們是想造反嗎?」耶律封已經率先出得馬車,站在馬車邊,驚怒的指著為首的朗青疏。但看來的上前人個個蒙著面,心其實已然涼了半截。
「繳械者不殺!」朗青疏只冷聲高呵,並不接耶律封的話。而耶律封的兩千騎兵立即拔刀出鞘,憤然與追來的人馬對峙,大有視死如歸的慨然。
朗青疏漠然看了一眼當下,跟著一聲令下︰「拿下耶律封與攝政王妃的人頭!」
殷璃飛听得詫異,不是說自己怕死,但怎麼是她和耶律封的呢?不及她想太多,對方騎兵已經沖殺過來。殷璃飛眸光匆忙抬眼,見得為首的兩人朝她與哥舒璟的方向揮劍逼近。
雖然兩個人都蒙著半邊面,但殷璃飛一眼認出其中一人是宮笑!到得生死攸關的時候,終究他們還是敵人啊!
這時感覺腰際一緊,身子一輕,待落定,人已經隨哥舒璟上了馬身。
「抱緊我,不要松手!」哥舒璟叮嚀道。
這時殷璃飛感覺一陣寒風略過耳畔,下意識自身後抱住哥舒璟腰身的時候,見得他手中的寒魄劍輕輕一揮,瞬間掀起一層冰寒的浪,逼得近處的敵軍一陣人仰馬翻。再一橫,正好擋住朗青疏揮砍而下的一劍。
同時,宮笑從哥舒璟看似空隙的腋下逼來,直取露出半個腦袋的殷璃飛。殷璃飛猛然往後一縮頭,只听鏗鏘一聲響,就見得哥舒璟手里寒魄劍的後柄縮進去一截短刃。
殷璃飛見得驚奇,原來哥舒璟這劍還另藏乾坤。再反觀宮笑,還真是翻臉翻的徹底,剛剛不是那一下,她腦袋不掉,也該被劃花臉了。
短暫的功夫,三人已經過招數百。殷璃飛只見眼前刀光劍影閃爍,兵器踫擊聲不絕于耳,周圍更是廝殺聲響一片,可謂驚險萬分。但每每宮笑或朗青疏的劍要傷到自己時,都被哥舒璟寸豪不差的擋住。驚險卻又精準無比,看得殷璃飛都想給他點一百個贊。
但實際情況就是她只能屏息靜氣,生怕給哥舒璟添亂。不時感覺身邊有人被殺,血水飛濺上她的衣衫,或者殘肢斷骸被生生削斷被他們身下的馬蹄踐踏。
從未真正臨近沙場的她,這一刻心中情緒洶涌澎湃,有剎那都忘記反應,只是怔怔的看著這一切。
跟自己說了無數遍鎮定之後,又安慰自己現在不是軟弱的時候,忙拼命搖去心中那些驚怖,將所有注意力和思維往哥舒璟身上帶。
而後記得上次哥舒璟與朗青疏的武功似乎是伯仲之間,而這次加上宮笑,肯定是很吃力的,越往後戰不免心焦。袖子里的銀針已經捏了很久,就待時機一擊必中。
「喝!」正在這時,宮笑見久戰不下,突然清呵一聲,拍馬而起,頓時躍上半空。朗青疏見此忙回收長劍,待得宮笑自上而下攻擊哥舒璟的時候,朗青疏同事自另一個方向而來。
殷璃飛見此大驚,感覺得到這兩個人應該是拿出十成的功力,要在這一擊里給予哥舒璟重創。
尤其兩人分叉的距離有點遠,哥舒璟夾雜中間很容顏顧此失彼。殷璃飛凝起十二分的精神,一咬牙,就在宮笑墜下的時候,抬手一撒。
千鈞一發之際,朗青疏在另一面逼來,殷璃飛以為宮笑會閃躲。但宮笑下落的時候,只凝眸看了她一眼,居然不擋,就任那些銀針沒入他的肩膀,身子卻直直下墜。
殷璃飛大驚,還待作出什麼防備措施,就見墜下的宮笑一把按住她的肩頭,手中的長劍卻朝前刺去。
「哥舒璟!」殷璃飛驚喊。
時間也在這一刻靜止,殷璃飛愕然看著穿過哥舒璟腋下遞出去的長劍——透過哥舒璟的肩膀清楚的看見被宮笑的劍刺中心口的朗青疏滿眼的不可置信。
而她手里的短刃也遞進了宮笑的肩膀!
「滴答!」是宮笑胸口的血自上而下落進她眼底的聲音。殷璃飛心頭巨震,猛然收手︰「宮笑?!」
哥舒璟也很震驚,剛才如果不是沒有感覺到宮笑對他的殺意,宮笑是沒有可能在他身後落下還按著殷璃飛的肩膀搞臨時叛變的。
而沒有人比朗青疏的震撼更大,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宮笑居然會在此時背叛自己,給了自己一擊重傷。
以至于哥舒璟現行回神,要給他致命一擊時,他都沒有及時反映。那瞬間,他以為自己要死了,突見眼前見光一閃,「鏗」的一聲,還插在自己胸口的長劍被生生劈斷,一個溫軟的身體在身後將自己擁住︰「青疏!」
殷璃飛不及去顧是誰出的手,而是注意力在被自己刺著了的宮笑身上。宮笑卻在這時,手一松,縱身一個後躍,落在地上。繼而抬眸朝她彎眉一笑︰「嗤,下手可真是狠!」說著,便徑自拔出右肩膀里的匕首,頓時汩汩血液自他的傷口溢出。他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只隨手往自己身上幾處大穴一點,這才止住血。
殷璃飛卻是檀口微張,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說什麼。而看著宮笑的眼里那一滴血色並未散盡,便使得她半邊視線有幾分模糊。
「宮笑,你瘋了!」這時,一聲嬌斥入耳。
殷璃飛聞聲看去,就見得聶多命抱著受傷的朗青疏,正紅著眼楮瞪向宮笑。
而橫劍擋在她前面一副捍衛者姿態的人居然是綠姑,!
「三年來沒有一刻如此刻般清醒!」宮笑冷笑,語氣里盡然听得出灑月兌。
「你為了一個能殺自己的,並且還是其他男人的女人,既然連自己的妹妹都不要了嗎?那好,我便成全你,回去之後,我定然不會讓你妹妹好活!」聶多命眼神猙獰,出言威脅道。
宮笑聞言臉色一變,憤然指劍對象聶多命︰「是嗎?那麼你是要掘我妹妹的墳挖出骨頭來,還是說要到陰曹地府見她?」
此言一出,溟樓的人與殷璃飛皆驚詫。
宮笑這意思是說,他妹妹原來已經死了嗎?
「你居然這樣詛咒自己的親妹妹,不用說,你一定是听了那個女人的蠱惑!」聶多命忙回神抬指控訴哥舒璟身後的殷璃飛。
「我家飛兒從來不是喜歡無事生非的人!」哥舒璟當即反駁,也不管有多少人听了,很想反控他睜眼說瞎話。
「我什麼也不知道啊!」殷璃飛也無辜的很,轉而帶著幾分歉意的看向宮笑。很想問,他昨天不是才見過他妹妹嗎?但怕問好了,宮笑又反幫對面的來殺他們。
宮笑也不看其他人,只抬劍指向朗青疏︰「縱使三年不見,但我自己的妹妹我又怎會不了解?呵,多說無益!朗青疏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你真的瘋了,你可別忘記你的命蠱還在我們手上!」聶多命焦急,內功盡失的她,此時扶著聶多命都覺著吃力。更別說是,朗青疏受傷,突然多了宮笑這一個勁敵。
「哦是嗎,那不妨拿出來玩玩兒!」宮笑不以為意,不待多說,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勢直接就揮劍朝幾人攻去。
跟隨聶多命而來的人立即揮劍擋殺,綠姑忙退到聶多命身邊︰「小姐,咱們還是快點離開這里!」
聶多命看了眼懷里的朗青疏,一咬牙,便在綠姑的維護下往後退走。
「人要跑了!」哥舒璟卻端坐在馬上不動,殷璃飛不禁扯了下他的衣袖,眼楮忍不住往受傷的宮笑那邊。
「無礙,抱緊我!」哥舒璟無所謂的道,繼而調轉馬頭往耶律封的方向而去,並沒有追擊朗青疏的意思。一路廝殺,稍微靠近戰圈一點,哥舒璟遠遠的一揮劍,便削去欲要攻擊耶律封的兩個騎兵的腦袋。
熱血因此噴灑而出,濺了耶律封一臉。耶律封驚魂未定,張大嘴巴一時忘記反應。
到這時,朗青疏帶來的人馬群龍無首已經落于下風,還能站著迎戰的,不過一兩百人。而己方的人馬,也不過傷了幾百人!
這時,殷璃飛抱著哥舒璟,卻忍不住回頭看身後。卻見宮笑半身浴血,直逼朗青疏的方向。朗青疏被聶多命與綠姑護著,已經奪得一兩匹戰馬翻身上去。
眼看著朗青疏要逃離視線,宮笑凝眸憤殺,一下解決攔路的兩人,也搶奪過一匹戰馬,立即策馬追上。
殷璃飛看了一眼他們逃亡的方向,想想自己剛剛刺宮笑那一劍並不致命,憑他的身手應該不至于打不過那三個傷病殘將吧!
而敵方一見朗青疏被帶跑了,剩余的也且戰且退。
殷璃飛見此情況,頓時松了口氣,可還來不及高興,就感覺混亂的場景又是一番動蕩。殷璃飛微微一怔,猛然抬眸,卻見遠處塵煙翻滾,大批人馬黑壓壓一片傾軋而來。
「別擔心!」這時,哥舒璟抬手覆上她圈在他腰際的手背,可能是因為使劍的關系,所以觸感冰涼,這涼意讓殷璃飛頓時清醒幾分︰「可是你看那旗子!」
只見遠處蜂擁過來的軍隊里,白底紅色的「蕭」字十分醒目。她記得十分清楚,當初在中州的時候,與北齊對抗的就是姓蕭的軍隊。
「弓箭!」哥舒璟沉穩立于馬背之上,隨侍立即從車廂里取出一把大弓遞給哥舒璟。
方緩過勁的耶律封看得嘴巴張大︰「攝政王,這個時候你不使劍,卻用著弓箭,難道還能因此力挽狂瀾不成?听孤的吧,咱們趕緊往西國皇城方向逃,耶律驍也夠狠的,怕是為了致孤于死地,居然煽動蕭圖造反!」
說著,語氣里又是恨又是怒又是急。
哥舒璟淡淡一笑︰「太子殿下忘記了嗎?咱們簽署的合約,本王還欠你這十幾萬大軍的兵權未曾交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