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鐸的真王?
艾洛斯疑惑地看著亞羅,如果他在一年前,鐸德亞山谷的巢穴里看到的那個死去少年就是希爾鐸的真王的話,那麼……
艾洛斯的目光又落到了撒克洛的身上,那個時候,撒克洛跟在真王的隊伍後面是跟上來要保護他,還是……想要殺了他?而且那支真王的隊伍為什麼會進入鐸德亞山谷,在人類世界生活了一年多,艾洛斯已經知道二區的鐸德亞山谷是一個十分凶險的存在,除了「據說是龍的巢穴」以外,還遍布各種各樣可怕恐怖的傳說,是個連冒險公會都不願意進去的地方,那支如此「柔弱」的隊伍,怎麼會這麼沒有常識地跑進來?
想到這里,艾洛斯覺得自己有點心慌,握著王座扶手的手指竟然有些輕微的顫。如果亞羅口中所說的「真王」是為了躲避撒克洛公爵,慌不擇路而跑入鐸德亞山谷,那就說得通了。
他當時只是想將這個國家所有的財富握于自己掌中,所以才答應做國王,卻根本不知道對方是為什麼要找他這麼一個身份不明的,甚至是非人類來做國王。如果自己的品種不是龍,而是食人魔或者巫妖之類的「狠」角色,他該找誰哭去?
這個男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怎麼能這麼做?你知道他是什麼東西嗎?」亞羅還在跟撒克洛爭論。
「我現在知道了,」撒克洛這句話回的還有一點底氣,他以前的確是回答不出來這個問題,不過現在他可以告訴對方,艾洛斯是一條龍。不過這個驚悚的事實,還是等亞羅平靜了一點再告訴她吧。
「都給我閉嘴!」艾洛斯忽然拍了扶手一下。他以前經常用這招來震懾財政大臣,由于王座是中空的,所以拍在扶手上,聲音意外地想。這個聲音讓爭執中的兩個人立刻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你竟然命令我!」亞羅氣勢洶洶地看著他,又將她的那把長刀抽了出來,「你這個身份不明的家伙!」
「我警告你,別拿著刀在我面前晃來晃去!」艾洛斯站起來,如果他現在有力量的話,肯定拿龍焰燒烤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在你命令我之後,又威脅我,」亞羅提高聲音道,「太好了,我們可以來決斗了!」她開始翻衣服找手套,卻現來得匆忙沒有帶。
「我接受你的決斗,」艾洛斯忽然放松下來,甚至是懶洋洋地坐在王座上,金色的絲從他的臉側流瀉下來,與金色的王座相互輝映,「不過至少在幾天以後。」
不等對方回答,他又開口道︰「我現在就是希爾鐸的真王,如果你敢對我質疑的話……」他頓了頓,「最好看看你的周圍。」
亞羅愣了愣,她這才覺不對勁,周圍雖然依然十分安靜,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卻有一種強烈的殺意出現在這里。之前一直在與撒克洛爭執,所以沒有注意,這會兒被艾洛斯一提醒,這種強烈的不安更加強烈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大殿里多了這麼多人的呼吸聲,憑借多年來游走生死邊緣的經驗,亞羅感覺到這座殿里至少多了十個以上的人。對方能夠如此無聲無息地潛入大殿,甚至能將呼吸壓制地這麼低,與周圍的氣息融為一處,不是普通的刺客能辦到的,甚至連黑色假面也……
「是什麼人?」亞羅忽然快步向前,將刀指向艾洛斯,「讓你的人都出來!」
「都已經出來了,你沒現嗎?」艾洛斯的語氣里多了不少嘲諷,「果然,亞羅小姐的神經堪比巨人,所以我推論你的至少有半獸人或者巨人的血統,所以連我的護衛隊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
護衛隊?亞羅疑惑地看向撒克洛,國王的護衛隊不是一群飯桶騎士嗎?那些人多是世襲的騎士爵位,而且這些和平年代的年輕騎士怎麼會這麼高深的隱匿技巧,說他們是裝扮成騎士的樣子,整天炫耀的花孔雀還差不多!
直到那些拉著弓,將鋒利的箭頭對準自己的精靈從殿柱和天花板上出現的時候,亞羅才頓悟,也只有精靈才擁有這樣無聲無息的隱匿技能!可是精靈早在兩百年前開始慢慢與人類斷了聯系,從一百多年開始就不再與人類往來,沒想到卻會一下子出現這麼多的精靈,每一個都是身手矯健的精靈戰士——這怎麼可能!精靈憑什麼要保護這個偽王!
就憑他們欠錢不還!
當然了,這個事實暫時還不能告訴亞羅。艾洛斯表面上一副有恃無恐,無所畏懼的樣子,心里不禁慶幸精靈護衛隊來得及時。否則平他現在這副小身板,如果不依靠撒克洛的話,這個野蠻的神似半獸人的女人,早就在他身上刺上幾個透明窟窿了。
「我很累,需要休息。」艾洛斯忽然真的有種疲憊的感覺,他從王座上站起來,淡淡掃了亞羅與撒克洛一眼,輕聲道,「誰敢跟上來,就要有死的覺悟。」
幾名精靈戰士執著弓箭對準亞羅與撒克洛,其余幾名劍士則與艾洛斯一起離開,在劍士後面是另外三名弓箭手殿後。
亞羅剛往前走了一步,幾名守在原地的弓箭手立刻將箭頭對準了她。
「什麼時候精靈都會通用語了!」亞羅抱怨道,拍拍撒克洛的肩膀道,「你最好有一個很好的答案,值得我千里迢迢地趕回來,還被精靈用箭指著。」
撒克洛完全沒有听進亞羅的話,他還呆呆地看著艾洛斯離開的方向。
這是怎麼回事?撒克洛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里,但是艾洛斯那種態度到底是怎麼回事!剛才不讓亞羅跟過去那就算了,為什麼連自己……還有那種冷淡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我跟你說話,你有听見嗎?」亞羅用手在撒克洛面前晃了晃。
撒克洛下意識地撥開亞羅,想要追上去,卻被弓箭手的箭給逼了回來。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以前,他還不想做一些會讓艾洛斯生氣的事情。
「麻煩你能賞臉看一下我嗎?」亞羅終于動怒了,她從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個氣,「雖然我算不上大美女,但是那家伙已經走地人影都看不見了,我們能談點正事嗎?」
撒克洛這才有種回過神來的感覺,那種「那家伙已經走的人影都看不見」的話,讓他心情變得很郁悶。
「我們應該談一談,」撒克洛沉默了一會兒說。
亞羅愣了愣,輕輕地點點頭,這樣表情的公爵,他可是第一次見到,冰冷沉默的樣子,讓她有點不適應。
艾洛斯現在也好不到那里去,按照他的性格就應該當時就把「為什麼要選我做國王」這個問題扔出來,讓撒克洛自己解釋清楚。但是現在,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對勁了,他居然選擇了逃開,雖然那種逃離方式還挺酷的,但是——
他下意識地伸手按向心髒的地方,這里有微微刺痛的感覺。
他忽然感到有種無助與從未感到過的孤獨。他以前從來不曾真正體會那種名叫「孤獨」的情緒,就是他在的父母、兄弟和朋友們離開他的時候,他都不曾那麼迷茫。
這種感覺很奇妙,他一個在椅子上坐下,體會這種情緒。從他來到人類世界開始,周圍總是一片熙熙攘攘,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事情,一年多的時間,他幾乎沒有空余的時間讓自己真正地入睡。有時候,他甚至是喜歡這種忙碌的感覺,充實而有趣,當這些人在身邊喧嘩的時候,在與你爭執的時候,甚至在保護和感謝你的時候,這種充實的感覺就強烈了。
這是一種容易讓人沉溺的情緒,你會不由自主地依賴上它,可是艾洛斯知道,在幾十年,甚至一百多年以後,他依然將會是獨自一人,人類的生命如此短暫,以致于那種熱鬧的感覺讓你欲罷不能。
他又想起那個叫伊爾的精靈少女,她這樣等待著,卻不知道人類的時間經不起任何的等待,等著等著就老了,死了。
而他呢,他不可能永遠是國王。現在他總是有種「我真的是國王」的錯覺,可是,他不是的。他只是一個小偷,想著偷走這里的金幣的小偷。他早晚會離開這里,獨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