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如果這個時候放過機會,那簡直就是白痴干的事,尤其是撒克洛公爵從小就被夸獎為「很聰明」之類的,所以,他立刻回吻了艾洛斯。
這回輪到艾洛斯傻眼了。
他本來是這樣認為的,因為之前撒克洛自恃強大,而他又被封印了,所以強吻了他。現在他的力量已經恢復了,而且力量絕對比這個沒有自覺的混血魔神強,鑒于他睚眥必報的性格,當然要用同樣的方式,折辱對方一番,但是沒有想到結果會是這個樣子!
這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大概吧。
對方的舌尖很熟練地滑進口腔,先是試探般地掃過他的牙齦和上顎,隨即更加深入地與自己的舌交纏。
他還真不怕自己咬他的舌頭,艾洛斯涼涼地想,完全沒有一點當事人的自覺。這個嘛,其實也不能怪他,誰讓他是龍呢,龍族之間的親密接觸僅限于有血親的父母姐妹,至于表姐啊表妹啊,表兄表弟什麼的,都很有克制地隔著領地問候。所以,對于龍來說,像人類這樣吵吵鬧鬧地擁擠在一個房間里——尤其大家還不熟,那簡直不可想象。
他現在總算是入鄉隨俗了,艾洛斯發現,他並不討厭與撒克洛這樣的接觸。這個人帶他進入人類的世界,了解另一種生物的存在方式,當然了,他以前也是來過人類世界的,長輩管這個叫做修行,不過他那時候到了人類世界幾天就忍受不了而離開了,修行也就半途而廢了。那時候艾洛斯覺得,為什麼長輩會管這個叫做修行呢,和這樣一群碌碌無為的人在一起,怎麼能提高力量呢。
不過他還真是在幾百年以後,繼續了修行的生涯。
他伸出手抵住撒克洛的胸膛,往後退了一步,上衣的領子已經被撒克洛解開了,他有點尷尬地站在那里︰「你應該學會適可而止。」
撒克洛似乎從那個吻中回過神來,只是墨藍色的眼楮還有些渙散,艾洛斯還真不知道自己的吻會給別人帶來這樣的效果。
「是你先吻我的……」撒克洛發現自己還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如此強調是對方的錯誤。他的視線落在對方的領口上,那里綴著黃色的寶石,應和著那雙金色的眸子,熠熠發光。衣領因為承重寶石,所以領口微微有些下墜,露出了對方精致的鎖骨和頸下白皙的皮膚。
艾洛斯無所謂地揮揮手︰「反正到現在為止了,現在離開我的房間。」
撒克洛一點也不想離開這個房間,他此刻就想擁有那雙金色的眼楮!剛才那個人的吻順從的讓人覺得難以相信,而那雙金色的眸子,就像經歷了時間與沙石的磨礪,歷經了好幾個世紀才出現在他面前一般,珍貴而耀目。
那個人的身上帶著強者特有的漫不經心與傲慢,從見到開始,就帶著一種獨特的魅力,與人類不同,與庸庸碌碌有別,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危險的魅力……
「別這樣……」撒克洛第一次違抗對方的命令,他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抓住金發少年的手腕,「我們已經前嫌盡釋了,不是嗎?」
「所以你最好別制造新的誤會,」艾洛斯冷淡地說,伸手從對方的手中月兌出,「我很少發出警告,這是最後一次。」
那雙墨藍色的眼楮深沉地讓他覺得把這些話說出來,簡直有點罪惡感了,但是他知道自己得這麼做。
「……好吧,」撒克洛僵在半空中的手,緩緩地放了下來,「早點休息,我先告退了。」他有自制地轉過身,輕輕地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看到黑發的男人走了出去,艾洛斯松了一口氣,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手心微微有些冒汗。他這是在緊張嗎?得了吧,有什麼能讓龍感覺到緊張呢?他這樣安慰自己,但是確實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如果對方堅持不走的話,他會干掉他嗎?大概也不會吧,艾洛斯心虛地這樣想,他不會殺撒克洛,哪怕將來他們還是可能會兵戎相見,但是至少現在,至少他還是國王的時候,他希望兩個人能相安無事。
這個男人對他不再有隱瞞,他將所有的事請與計劃都告訴了自己。艾洛斯能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好感。雖然在過去的幾千年里,他都不曾傾心過誰,但是他知道這種感覺,畢竟他活了那麼久。他也喜歡對方,不討厭這樣的接觸,但是之後呢?
他來人類世界不是真的來做國王的,他是來盜取這個國家的財富,讓這個廣闊悠久的國家一貧如洗。當然,這個王國不致于會轟然倒塌,因為一旦國庫的資金運轉不過來,財政大臣會從各個領主與總閣那里借錢,維持國家的運轉,雖然那會是一段艱苦的時間,但是假以時日,這個國家的經濟會慢慢恢復過來……希望吧。
艾洛斯沒有那種為別人操心的心情,他現在都自顧不暇了。
只要他帶著財寶從這個國家消失,那麼那個男人馬上就能明白過來。像撒克洛這種男人,從來不會輕易相信別人,而現在他是如此相信著自己,一旦他遇到了背叛——如此徹底與決絕的背叛。
他會來殺了我,不計任何代價地殺了我,艾洛斯想,他走過去看到拉里在桌子上睡的正香的拉里,輕輕地為他蓋上毯子。
他會背叛所有人,不管那些人是否曾經相信過他,信任過他,至少撒克洛是的,他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感到痛苦與沮喪,就像經歷一場死亡,但那是不可避免的,因為這就是輕信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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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麼說,經歷了一個相對平靜的夜晚,在城主熱情的招待下,他們吃到了很不錯的早餐,艾洛斯也如願吃到了精心烹飪的牛肉,配上果酒,簡直就不想走了。
當然,這也只是一時的迷惑而已,他還有一大筆錢等著去收呢。卡米拉帶著其余的三個精靈在食用特制的精靈早餐,以素食為主,看得出來城主很用心。
「我的斗篷變成了黑色,」卡米拉向他的同伴抱怨說,「黑暗的力量已經很久沒有那麼強大了,有那麼一段時間,我還真以為它們消失了。」
「很顯然不是的,」他的一個同伴咽下土豆,然後說道,「看看我們昨天遭遇的那些就應該知道了,我覺得空氣中的魔法元素正在漸漸恢復,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我也覺得不是一個好消息,因為精靈的一大筆收入就是依靠販賣精靈力量的寶石,」艾洛斯喝了一口果酒,嘆息著說,「希望你們能堅持到還清希爾鐸的欠款。」
這樣的話題扯到欠債的問題上,多少讓人有點尷尬,不過精靈的子民們學習了精靈王那種賴賬是美德的精神,卡米拉聳聳肩膀無所謂地說︰「那可真是太遺憾了。」說的好像跟他沒有關系一樣。
連魔神都不會厚顏到這樣賴賬,艾洛斯不禁在心中感嘆,比起黑暗陣營,光明陣營中的富人才是真正堅韌的存在啊。
「說起那件黑色的斗篷,」卡米拉很自然地將話題扯回到黑色的斗篷上去,「我們該怎麼處理它,它現在看起來邪惡極了,真不知道是被什麼污染了……」
「我覺得污染這個詞用的不太恰當,」說話的人是撒克洛公爵,他輕輕地咳嗽了一下,不自然地說。
卡米拉不太喜歡這樣被打斷,不過出于精靈一貫的溫和態度,他詢問道︰「那麼公爵認為哪個詞比較貼切呢?」
撒克洛說話只是一時義氣,所以當被對方這麼詢問有些為難︰「……同化?」他委婉地說。
卡米拉有些驚訝,隨即點了點頭︰「啊,听起來是這麼回事,斗篷上有保護的結界,不過已經被侵蝕了,真遺憾,這里找不到什麼主教,本來還可以淨化的。」
「三區有很多,」艾洛斯不負責任地說,「那里本來就有兩個,現在又失蹤了兩個,還有一個諾曼,如果能找到他們,我猜你的斗篷肯定可以恢復原樣!」大概吧,畢竟這條斗篷是被自己的黑暗氣息給同化了,雖然主教可能沒法淨化,但是如果是有諾曼「血脈」的古老後裔的話,應該是可以辦到的吧。
說起來,來得匆忙,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
艾洛斯用食指抵著自己的下巴,努力回想著,無奈腦中就是各種教會的梁柱,上面瓖滿了寶石,閃閃發亮地在眼前晃來晃去——他感到一陣暈眩。
「我們該上路了,」他用銀勺敲了敲瓷杯,發出清脆的聲音,「這次的幕後凶手肯定是損失慘重,我們必須趁這個時機,趕快把三區的主教找回來。」他有一種奇怪的預感,諾曼他們的失蹤肯定和他在克洛塔河邊感覺到的充滿黑暗氣息的黑洞有關。
「也許我們應該再休整一天,」撒克洛建議道,關于昨天晚上的事情,他還想和艾洛斯好好說說,而且昨天的不快而散讓人有些介意,就算艾洛斯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接受他,至少……
「我沒有時間了,」艾洛斯冷著臉說,每一天都是煎熬,快刀斬亂麻才是黑暗陣營的做事風格,他要寶庫的金幣就馬上去奪取,被無用的感情所羈絆,那是傻瓜干的事……好吧,在某種意義上,我的確不聰明,艾洛斯在心里嘆息,不過誰沒干過傻事呢?听說連黑暗之神都愛上過一名平凡的人類女性呢。
當然,在場的人都將這個「沒有時間」解讀為「時間緊迫,再不去三區的話,那幾個人都會掛!」所以一票對整場,他們吃完早飯就全體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