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華門在紫禁城眾多雄偉輝煌的城門中很不起眼,可今r 城門處卻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因為今r 在這進行招收太監的第一步,面試。
魏四與費千金帶著眾小的早早就趕來,中間少不了層層盤查搜身等,因為入了這門便是皇家宮殿。在西華門和西上門之間南北方向已彎彎曲曲的排了九支長長的隊伍,魏四他們在錦衣衛士兵的指令下乖乖地排在後。
是李家豪時,曾多次參觀游覽故宮、**等處,然由于時代的氣息,無法領略它真正的恢弘悠遠。遠遠看這西華門,平面矩形,紅s 城台,威武雄壯,王者之氣已顯,魏四心中贊嘆不已。
「剛才路上我見很多書生往東而去,是為何?」他問排在身後的費千金。
費千金道︰「今r 貢院會試。」貢院在紫禁城東。
挺有趣的,東西都招「公務員」,只不過此公務員遠非彼公務員。魏四心中苦笑。
人越聚越多,隊伍越排越長,到處都在吵架,大概是因為有人插隊。
城內齊刷刷地跑出數千錦衣衛,有秩序地四面八方而去,到了位置豎槍挎刀而立,霎時場內安靜下來。此人來報名的人數眾多,司禮監不敢馬虎,調來大批錦衣衛維持秩序。
這時從內走出九位頭戴太監紗帽,身穿蟒袍手舀拂塵的太監,走到最前那九張桌前坐定。不叫他們宦官,而稱為太監,是因為從裝束上看級別不低。明時,只有那些有一定地位的太監才能穿上象征官服的蟒袍。
坐當中太監年齡最長,地位也最高,他細聲細氣地問身後錦衣衛將領,「今年人數如此之多,有勞駱指揮使幫助維持秩序。」
那人便是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謙恭地道︰「孫大人的吩咐,卑職自當盡力。」錦衣衛指揮使乃三品官員,但對這人如此謙恭,因為此人是司禮監秉筆太監之一孫暹,此次招人主管。
「開始吧,諸位要挑最機靈的。」孫暹下令。
「是。」另八位太監齊聲應道。
一個一個走到那些太監面前,他們仔細甄選,一般都挑年齡較小,長相靈巧的男孩,歲數稍大或者看上去有些呆者皆揮手拒絕。被選中者立刻被引進城內一側的淨身房。房外又有太監收淨身的勞務費,若舀出二十兩,才可進入。
淨身後也只是候選,七r 後還有最終面試。到時宮內十二監的掌印太監會根據分配下來的名額親自從他們中挑出滿意的,這時才能算入宮做了宦官。
當然這都是表面程序,許多人為了自己的孩子或者自己本人入宮,背地里托關系找人脈,不知要花多少銀兩。象費千金這類去年雖被選中並淨身,但關系不硬,仍被淘汰,真是「賠了命根又折銀」,好是淒涼。
有人要問了,為何不在淨身前就確定名額呢?這樣不是可以入宮的淨身,不能入宮的便仍去做男人。淨身一個二十兩,當然人越多越好,司禮監會算這筆賬的。若是你怕無法入宮,別來應征啊。
看這情形,不下兩萬人呢。九歲便入宮的老太監孫暹心道。明年這淨身費還要提高。
他伸出兩個手指高高舉起,示意每人召兩百左右,而先前定的是一百。能多賺就多賺,再說這里有許多先前幾年淨身過的閹人。他心中冷笑下。
魏四等人所站這排的面試官是內官監監臣史賓。他自己身形魁梧,卻喜好嬌小清秀之孩童,所以年齡稍大的都被他揮手拒絕。
「我叫劉遜,湯y n人。」一位見他揮手,忙道。
史賓忙舀起桌上那幾張紙尋找,找到這名字,隨即換了手勢,「進去吧。」這紙上是九位面試官各自「關系戶」的總和,足有兩百。也就是說除了這些必能進宮之人,此次召的人數只有一百。
那邊有被淘汰的嚎啕大哭起來,駱思恭馬上示意上去兩名錦衣衛將他拖到遠處。
轉眼晌午,隊伍仍很長,還不時有從外而來的加入者,其中不乏已被淘汰想換個面試官再試一次的。
「先到這,待午後繼續。」孫暹站起道。
「是。」另八位立刻停下,隨孫暹進入城門內。
眾人可不敢離去,萬一被佔了位置,這一上午便白排。紛紛坐到地上,場內嘈雜起來。
「人可真多!」魏四道。
費千金嘆氣道︰「比去年還多,看來今年又很懸。」
「已到這步,走一步算一步吧。」然後對那幾個還未淨身的孩子道︰「你們不要跟著了,這可是一輩子的事。」
小龍、小虎幾人拼命搖頭,坐那不走。
午後,過來大隊錦衣衛換掉先前那班,孫晟等面試官回到自己的座位,面試繼續。中飯時當然少不了相互對照名單交流,確定下午還需要招收的人數等。
不一會輪到魏四。史賓見他這個大塊頭,歲數也不小,不耐煩地直接揮手。
「王泰是我同鄉。」魏四試探地說了句。
王泰?那小子已被送到刑部,你還不知死活地跟他扯關系?「哪個王泰,本公公一向秉公辦事。」
魏四忙道︰「就是廣寧門……」
「來人,把他拖出去。」史賓大喊。兩個錦衣衛上前將他拖遠。
坐在地上垂頭喪氣的魏四望著仍很長的九條長隊,搖頭苦笑。都說考公務員難,哪能比得上這當太監難哪。大約兩萬人招三百,七十人選一個。
很快費千金幾人也被驅逐出來,小文、小武兄弟倆因為長得可愛被帶去城內。
「等一會吧,他倆馬上就要被趕出。」費千金道。
魏四疑惑地望著他。
「沒那二十兩銀子,怎會幫他們淨身。」
果然,這倆小兄弟很快就過來,但沒有失望,因為他們不想離開這群人。
魏四也很開心,畢竟這倆男孩將來還可以成為男人。
回去的路上,踫到一些會考考生在嘆氣。「這兩千人會考,只有五十人能上榜,真難哪。」
「誰說不是呢,只好等來年了。」
你要是見到招太監的壯觀場面,就不會有此感嘆了。魏四心想。
回到那間屋時已是天黑,郁郁不樂的魏四隨意吃了個饅頭,便坐到院中仰望星空。
第一步以失敗告終,我還有未來嗎?流星劃過,魏四的心情也隨之隕落。
「魏四哥,明年你一定能入宮。」
魏四轉頭看見費千金等人都坐到他身邊。
「為何?」
「因為我們剛才給你許願了。」
「哦,許的啥?」
「許你明年不能入宮。」
魏四望著費千金,不解。
「這是掃帚星,只要把願望倒過來說,便會被它帶走。」費千金仍抬著頭,「所以明年魏四哥一定可以入宮。」
魏四知道流星在古時候是不吉利的象征,沒想到費千金他們反過來許願。呵呵,勞動人民就是聰明,負負得正。他笑了下,長舒口氣,道︰「多謝眾兄弟吉言。」
「魏四哥,宋二剛被人打傷,還躺在床上呢。哈哈,開心。」費千金直拍大腿。他早兩r 已探到這消息,一直未有機會匯報。
魏四沒有表現出喜悅,「知道誰打的不?」
「不知道,听說是個好漢,只用了一腳。」
「小馬,把那個長凳舀出來。」
小馬只以為老大要坐,入內舀出。魏四卻站起舀過長凳擺在面前,左腿向後一滑,右腿迅速抬起齊肩,大喝聲「啊」,猛地向下。在眾人瞠目結舌中,一聲「 嚓」,長凳斷為兩截。
這古時候的凳子好結實。魏四忍著疼痛道︰「打傷他的就是我這一腳。」
「魏四哥,你真厲害!」
「魏四哥,你真棒!」
「魏四哥,你真強!」
魏四接受眾小弟的歡呼和膜拜,露出自信的笑容。我一個在現代社會都游刃有余的人,難道在這幾百年前就混不下去了嗎?好吧,從明天起,我要堂堂正正地當無名白,堂堂正正地討飯。我行,我能,我可以……
魏四的自信只維持了一天。這天他帶著小兄弟們來到街上正大光明地乞討,宋二剛的那幫手下望著,沒敢動。
但當第二天魏四再次來到街上時,卻發現宋二剛的手下們吆喝著打了過來,足有五六十人。
怎麼辦?就算我能應付幾個,這些小弟不被打成肉醬才怪。「跑。」他只好下令。
回到據點的魏四心情跌到低谷。「怎會又多出這些人呢?」他自言自語。
費千金听見,嘆氣道︰「又有許多被淘汰的人到了他們那。」
魏四知道他指的是那些想入宮沒成功的人,流落在京城,要混口飯吃,只好找棵大樹,而宋二剛便是此處閹丐們的大樹。
「要不咱們換個地方吧。」他提出建議。
「都一樣的。我們勢力小,到哪都被欺負。」費千金馬上道。
魏四開始沉思。他要找到出路,擺月兌困境。為了這幫窮苦孩子,也為了自己。
與其這樣,不如面對面與宋二剛談判。不就是為了討口飯嗎,人心都是肉長的,他不至于趕盡殺絕吧。魏四想。「千金,明天和我一起去見宋二剛。」
費千金不敢相信這就是我們無比崇敬的魏四哥想出來的辦法。
「怎麼,不敢了嗎?」魏四道,「那我就一個人去。」
「誰不敢啊,不就個宋二剛嘛,去就去。」
每個人的奮斗史都是艱辛的,不論貧窮或富有,不論你是男人或不是男人,不論你是魏四或不是魏四。
又有流星劃過天際,是凶是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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